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幻亦孤】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梦粕糖 作者:目手纯 文案 有一天,长久的蓄谋与等待变成了真实的契机, 她与他发生了怎样纠结不清的爱恨情仇? 在最卑微中开出了花, 于是, 难忘那份温柔, 难忘那微微一笑的倾城, 难忘那一缕香魂归荷处…… 这是一个浊妖的玄幻小白文,也许有那么一点点可爱味道,更多的是,天雷无数,目手纯会全力而为,让它尽量不那么雷人。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澄,洛雨,何纯, ┃ 配角:李蓝,杨如雪, ┃ 其它:目手纯, ☆、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喜欢我?”。   她总是爱问这个问题,只要她从医院回来了,从早上到晚上,一直那么兴奋。而无论在哪分钟,她的笑容都热烈得如同从喧哗的语声中破裂出来的一样。   “因为我一直就喜欢美人,你那么漂亮。”   “那……你为什么不娶你妹妹,她也是那么漂亮。如果你接触更多女孩子的话,会不会忽然发现其实你喜欢的太多?”她忍不住可怜起他来。   他微笑:“哈,没有机会我会去试试了,因为我要死了。”   她立刻急了,扑过去掐住他的脖子:“你敢!你死了,我就一口一口把你的尸体煮来和大白菜一起吃了!”   他笑着抱住她,把脸埋在她温香的脖颈:“我喜欢你,现在就吃了我好不好?”   “不吃!我的减肥药到哪里去呢?”   他在地上哈哈大笑,笑得肚子痛,身上有种几天没洗澡的汗臭味道,像是刚从下水道爬出来。鱼一般的厚嘴唇叉到了肯定痛的弧度,他笑道:“你才从医院回来,又想进去了?”   她眨眨眼睛,拄着单拐走到他面前,一口咬住他的嘴唇!   “好痛!”他哀叫道。   “谁叫你总是不肯出门!这是宅男的福利!”她满意地看着留在他唇上的紫红齿印,“算是给你的小小奖励。”   他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不喜欢我就算了!不过你也不会找到比我更好的。”   她瞅着他,花一样盛开的笑靥:“你其实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我,不过有时候不承认罢了。”   “对啊。”   “究竟为什么呢?”她很苦恼。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一条腿了,完全可以和他在一起了,他之前不是说不管自己变成什么样都只认得她嘛。   他眼中有了笑意:“有时候我也觉得奇怪,秦澄你又任性又固执又粗心大意,好多时候又对别的男人温柔,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啊。跟你在一起,不管吃什么,都是那么快乐。”   “真的吗?”她又笑着了,仿佛这也算是开心的理由。   他把她拥到怀里,让她明白自己的便宜,怎么都只能是她的奴隶。没有天长地久,也没有肥肉送她,可依然做着像完美恋人的行为。心脏的跳动不会说谎,它最知道人之间的秘密。   听着他的心跳,她渐渐快要睡去了。   临睡前,她打着哈欠问:“你的妹妹会为此死去?她才20岁。”   “那就让她死去,活到100岁还不是一定得死。”   “……暂时有多短?”   “即使你已经爱我了,即使你已经最爱我了,即使你已经非我不可了,我还是像最初时你毫不关心我一样的情感。”   “乱讲!我都和你在一起了,怎么还会一样。”   “那,我们虽然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他轻轻拍抚着她,使她睡眠的姿势更加舒适。   她嘟囔着在他怀里蠕动:“这样你会没有自己的孩子,也没有关系吗……”   “你既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孩子,我说过不会分心的。”   夜风吹动窗帘。   他一边拍抚她,一边拿起茶几上的香烟抽了起来,看着她的睡颜,一支接一支。   她沉沉地睡着了。   清晨。   黑主学园的树林中弥漫着白雾,有细细的蝉声,大群的麻雀叽叽喳喳,大群的游鱼在花池中浮起。下着些细雨,如同天地挂着一张珠帘,空气清新得如同仙境一般。   可是何纯哪里有心情欣赏这些。   刚下火车,只有挤得跟沙丁鱼一般的早班公交可坐!害她的笔记本电脑挤坏了,只好去网吧更文,心疼死了,所以一天只好吃一顿饭了!   枝桠茂密的柳树,树叶在细雨中婆娑娇媚。   何纯拉着笨重的行李在林中小道吃力地走着,额角满是汗水,白色裙子的后心早被不知雨水还是汗水浸得湿透。她停下来,用力喘几口气,四下张望。   天啊,这个人未免太说话不算数了!居然不在门口等着。   何纯沮丧地擦擦额头的汗,四下张望。   忽然,她眼睛一亮——那不是嫂子吗!   郁郁的树荫下,雨的晨曦透过树叶,地上尽是星星点点的光斑。   一个白衣少女拄着单拐望向她。   乌黑顺滑的头发披在背后,秀丽苗条的身子,若不是她三岁时失去了一条腿,一看就是校花级别的美女。   何纯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拖着行李箱“咣咣咣咣”走到那女子面前,跟她打招呼:“嫂子。”   她动也不动,继续在发呆,眼神涣散没有光彩。   她戳戳她的胳膊,提高些声音:“秦澄,你听不见了吗?”   哈——,我哥不知道到哪里鬼混去了?   雨,似乎下得越来越大了。   女子依然没看她,都不理睬她,修长的脸颊透出一股淡漠的气息。   “喂!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了都不理睬我吗?”   何纯有点火大了。   就算不想认我这个亲,好歹也敷衍两句嘛。这算什么,也太没有礼貌了吧。   “呢!嫂子!”   她在她旁边跺两下,恨不得用脚踹她。反正都是残疾人了,不如死干净了才好!还是她不会说话吗?真是打击自信心啊。   女子应该是故意不想理睬她。   陆续有人经过,打着的伞像移动的蘑菇。   何纯忽然觉得很伤心,她扳指想一想,为什么心底窜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呢?她怔怔瞪着那个女子,那么冷漠。这冰冷就像哥哥无异……   哥哥他冷得好像死尸,不过却睡在金雕细琢的水晶棺材里!     何纯于是也不说话,盯着她的脸看。   风吹斜了雨点,飘溅到她们的身上。   她禁不住颤抖,倔强顷刻间从指尖传递到脚趾,可是过不了多久,她皱起眉头,轻轻伸出手去挽住了那个女子。   “砰——”   她摔倒在了地上。   长长的青黑头发,苍白秀气的脸,一直忧郁到了极致的美感,耳朵又高又挺,右耳垂有一颗闪闪的钻石耳扣。仿佛污浊地狱中的圣洁天使!只是她的心和脸色一起苍白毫无生气,隐隐透出一种虚无,薄薄的双唇也是没有血气的泛白色的。   她屏息地望着从地上狼狈拄着起身的她……   “你是代哥来等我的吗?他怎么这样啊!”   秦澄急忙小声解释道:“那是!因为他接我回来后,向我提及了你。”   声音快被雨声淹没了,以悲哀的感觉穿过何纯的心里。   偌大的校园空荡荡的。   雨滴从翠绿的叶子滑落,扑簌簌落在泥土的地上。   秦澄突然就笑了起来,花儿于是开了。   她仿佛非常地爱笑,没有理由地就可以笑了起来。   “好重啊!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秦澄好笑地说道。   何纯喘着粗气,脸颊涨得通红,她已经把十九年来所有的力气都用上了,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为了能多搬点是一点。   秀美女子的裙角无力地拖在地上。   白衣裙上是污泥斑斑点点。   “喂!喂!我在想哥跟你满配的!行尸和残人。”何纯认真地说道,连声对旁边的女子说道,“你不喜欢说话吗?”   秦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喂!不要没出息好不好?!怎么不想理我!”   何纯搜肠刮肚地,把读过的书想了一遍,努力向她套近乎,踏上林间石阶,一步一步,终于走到了大道上。呼,想来这个学校的校园是美人云集之处,她想也来不及想,不停看见摩登时尚的青年男女经过。   一双冷漠的眼睛。   带着玩世不恭的味道。   疏远、迷离、有丝捉摸不定的邪恶、有点若隐若无的沧桑。   何纯被这双眼睛看得不舒服起来了。   “妹妹你来了?”   亚麻色头发的青年打开了门。   “真想住在医院里不出来,可惜啊,又回来了。”洛雨说道,忽然觉得她的脑袋压在自己胸口上,有种很奇特的沉重感觉。   他责怪道:“见鬼!你以为还是小孩么!又撒娇!”   “见鬼的是你好不好。”何纯白他一眼,小声嘀咕。倒霉倒到家了,然后还在被骂,这日子真难过。    “医院毕竟不是家,还是家里方便。”   “家里有方便面?你们就煮泡面过日子?”   何纯惊奇这满垃圾桶的零食口袋和果皮,以及靠墙壁的五箱□□红烧牛肉面!   “哦,好,我去买菜?你肯定只会叫穷了!”她去拿自己的包包。左摸右摸……咦?包包呢?……   啊!糟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钱包被偷了。   何纯决定了——她注定只好厚脸皮白吃白住了!   何纯打开微信,就看见好友今鱼发来的信息,她先是愣了三秒,然后摸过桌子上放着的饼干塞进嘴巴里压了压惊,想了想回复:为啥停更了啊。   “编辑换了,不是晓玲了,给我一万字5元,我不干。”     这话冷冰冰地甩到脸上,何纯盯着看了很久,半晌“喔”了声,然后又反应过来,她“喔”了多少次电脑那边的人也听不见——   今鱼是个英雄联盟职业选手,也就是人们口中的“电竞选手”,在早些年电竞被国家正式承认为体育项目之后,这些电竞选手……无论是待遇还是曝光率上都拔高了一个档次。   虽然本质上来说,大多数打职业的都是网瘾少年思想简单只要有一台电脑就可以愉快的生存下去——   “……早就说了我不是为钱写字的,而是灵感来了,控制不住。”何纯回复到。   何纯又抓了块饼干塞进嘴里,暂时不知道怎么回复大概还在气头上的朋友,所以她干脆点开了电脑桌面上WORD文档,抄袭才是她的所谓灵感——   今鱼又进来了,叫她去打英雄联盟。   界面都是韩文的,她最近都在打韩服,因为韩国的电竞行业发展更成熟,所以相比较来说,韩服的高手也就更多,于是搞得全世界的职业选手都在往韩服挤。   何纯曾经也遇见过几个。   登入游戏,还没正式开始排队等待匹配对手,这个时候左下角就跳出一个对话框,是一个英文的ID,童谣微微眯起眼想看看这人说的啥,结果发现对方非常开门见山——   ——你好,大兄弟,请问你想要来打职业吗?   何纯叼着块饼干笑出声,“真是便宜。”     顺手回复——   “你打的不错”,“多大了”,“要不要来打职业?”“我是中国电信战队的。”   何纯盯着屏幕上某个字母看了很久,半晌才“啊”了一声,在厨房杀鱼的洛雨吓了一跳,举着菜刀冲进来:“干嘛干嘛!有蟑螂?!”     “哥,有人找我转职打网游!”何纯指着电脑屏幕说,“是个很有名的战队啊,中国电信赞助的,总部在上海呢。”   洛雨“喔”了一声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波动:“我上星期也接到电话说我在超市买鱼时订单中了人寿保险。”   何纯:“……”   洛雨:“你怎么这么好骗?还打职业,吃成大胖子你?玩个破电脑都上天了你,你的破情书写完了没?”   “我干嘛非向李晟求婚?……”何纯一边说着一边拧过脑袋看了看屏幕,愣了下说,“他们说年薪一万,比赛将近另算,如果不满意,还可以谈。”   “…………”洛雨说,“你给他联系方式。”   “不是说骗子吗?”   “骗子会说六百万,而不是一万。”   “可能这是个不那么浮夸的骗子。”    “你电话号码给骗子一下也不会少块肉。”   “……不是说好了还要读书吗?”   “不读了,打游戏是一样地好混,”洛雨举着菜刀挥舞,“给他电话。”   仿佛何纯敢说个“不”下一秒那个菜刀就会插在她的脑门上,何纯摇了摇头,转过头想了想,于是在电脑上打下一行字——   “我马上要去医院打点滴,打不了LPL。”     LPL是英雄联盟职业联赛中国赛区的缩写,整个赛区十二只队伍,ZGDX队在里面属于上游队伍,明星选手很多,国内外粉丝一大票——比今阳的男朋友……喔不是今鱼所在的YQCB战队还更厉害些。   何纯也蛮喜欢这个队伍的,有他们的比赛她都会关注。   最开始看见这个队伍的人来联系她她还真的挺高兴的,但是眼下似乎别的都不是问题,问题在于——   她是在哥哥家,哥哥不会准许她在网吧泡起。     何纯抹了把脸,看了眼对话框发现对面没有回复她,她也知道估计是没有下文了,心中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顿时也没有打游戏的心情。她正准备关掉对话框,这时候又看见对面发来——   “小姐,来搞个大新闻吧!”   “……”   现在突然觉得只晓得谈恋爱也蛮可爱的。   本着“哪怕你是骗子好歹让老娘开心了一下我也认了”的乐观心理,何纯将自己的手机号发给对面,然后下了游戏。    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微信信息已经被她的好友塞爆——   “他就知道打游戏,握草打个屁游戏,游戏比女朋友还重要,我说我今天心情不好,你猜他怎么说:训练赛输了,我也心情不好,哭脸。   “我说我想看看你,他说好的老婆,今晚直播开摄像头,你来看我,顺便给我送点鱼雷   (直播平台小礼物)喔么么。”     “我说我上课时不能打游戏吧?”   “我快气死了,你人呢!快来回答我,昨天我看见他穿了件我没见过的衣服,还挺好看的,一看就知道不是直男审美,问他哪来的,说是粉丝送的!啊啊啊女粉你敢信?!这种人也有女粉——我能说好看吗我必须说不好看,结果他说什么,粉丝送礼物是心意,穿一下表达感谢是应该的!!粉丝的心意是心意,我的心意是狗屎?!”   “我受够这个智障了,心累。”   “好不容易放假没有训练赛,让他出去吃饭还不愿意……非要在基地自行训练,我靠我都感动了,这么努力的少年为啥还没拿冠军,老天爷你眼睛长在屁股上啊!”   “他爱键盘胜过爱我,最气的是那把键盘是我送的。”   “连约会的内容都是打游戏,打游戏就算了还嫌我菜,拜托,女人只要萌萌哒就好了,如果世界上有又萌又会打游戏的生物存在那还有他们这些瓜皮网瘾少年什么事?!”   “我气死了。”   何纯一路看一路狂笑。   笑到最后她都不好意思了,正懒洋洋地在输入框里输入“要乐观,出来请你吃大餐”,这个时候,对面突然又跳出来一行——   “何纯,如果是你,你会选择怎么样好好的和这些职业选手谈恋爱?”   何纯停下了手上打了一半的字,想了想,将它们全部删掉。然后她沉默了下,一瞬间她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唇角边的笑容收敛了,她垂下眼认认真真地打下一行字——   “如果是我,我不会和职业选手谈恋爱。有那耐心,我怎么不去泡同性恋酒吧?”   杨如雪急得语无伦次,把洛雨的双臂拽得死死的,咬牙踏上林间石阶,一步一步,终于走到了大道上。这个学校的校园一出门,就是一字排开的出租车和电力三轮车,她想也来不及想,挥手招了一辆车。   “医院!华西皮肤美学医院!”   满脸汗水的杨如雪对司机大喊!   司机猛踩油门,出租车飞驰!   窗外的街道和景物飞快地掠过。   杨如雪把美少年的脑袋平放在自己腿上,他居然又睡着了!     他血红的双唇抿得极紧,肌肤光滑如玉,有种近乎骇人的透明。   可是!   她一个月的度假,他绝对没做保养!   杨如雪犹豫地想。她曾经查过很多关于调理美容方面的书,里面写到间断的症状大约就是这个样子的。没精打采地,睡得也太多了!而没有得到及时保养的话,可能会很快死掉。   “他是皮肤癌吗?”   杨如雪慌乱地抬头问出租车司机。   “我怎么知道!”司机闯过一个红灯,加大油门,“不过,他的脸好像真的被晒黑了。”   正这时——   他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杨如雪惊得两眼圆瞪住了少年!   难道就此星陨吗?!   哎呀,顾不得许多了!她一狠心,左手抚住他的心脏,右手握拳,用力敲打在自己的左脸颊!   啪!   啪啪!   啪啪啪!   拼命想着书上所说的伤心情景,她狠狠地一掌一掌地打向自己的脸颊。   “你不会感觉到痛啊?!”   司机惊疑地嘀咕道。   “哦!”杨如雪满额是汗,“那就打他!”。   啪!啪!啪!……   不过,是打在屁股上。   “你干嘛打我!”   绝美少年突然呛咳一声,跳起身来。   “不然你不知道我的痛!”   杨如雪大喜过望地扬起头去,正好迎上他不谑睁开的眼睛。   一双隐忍的眼睛。   冰封着纯洁的舞动。   似乎和幻念中影子重合,水气蔓延进他的眼睛,越亲密越疏离、有着与众人无异的庸俗、却也有点若隐若无的差异。   杨如雪总是被这双眼睛收服了。   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   “杨如雪你回来了?家里那个干妹妹宅上了!加上你,更热闹了。”   苍白少年挣扎着想要坐起,然而车子开得那么快,脑袋一晕,又重重摔回到杨如雪的膝上。   “去医院的路上。”杨如雪忽然觉得他的脑袋压在自己腿上,完全是在吃自己的豆腐。   少年眼冒怒火,诅咒道:“见鬼!谁让你送我去医院的!你找死!”   “不然丑死了的是你好不好。”杨如雪白他一眼,大声喊到。好心没好报,居然被骂,这世道好人真难当。   “医院到了!”   司机踩下刹车,好意地宣布。哈!这对欢喜冤家赶快滚下去!   因为路上杨如雪打过咨询电话,所以华西皮肤美学医院门口已有医生、护士和移动病床、辅助仪器在焦急等候。   杨如雪打开车门,很没形象地跳下车,高喊:“病人在这里!”   然后,她对愤怒中的少年展开一惯无比得意的笑容。   少年怔住。   杨如雪猛一用力,双臂一推,少年猝不及防被她推下了出租车。嘿嘿,看他生气的那样子,应该记得她了吧。她捂住嘴偷笑,对于他的双眼迸出欲噬人的怒火视而不见。   美少年被医生和护士七手八脚压进病床,他挣扎着怒吼:“放开我!不要你们管我!”   病床飞快被推进去。   他的吼声和诅咒也飞快地听不见了……   杨如雪长舒一口气,倚在候诊室的椅子靠背上,揉揉鼻子,笑了。真好,她喜欢的人能够长得难看是吗?那样,她或许也可以成为仙女了呢。   “同学,你还要去哪里吗?”   司机打量她。   “哦,好,我给你钱。一共多少?”她去拿自己的包包,二十元,不用找了!     杨如雪决定了——     她非他不可,顺带喜欢这个学校!   当何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跑到树林里的时候,看见郑丹已经等在那里,看手机了。   “你来得可不可以更快点?”   一个胖女孩坐在石凳上,她穿着带粉红蕾丝花边的连衣裙,忍不住想抱怨爹妈怎么给她吃这么多糖果!胖女孩一手拿牛奶,一手拿面包,边吃边歪着头对何纯说:“怎么跑得这么慢呢?我等你好长时间了。”   何纯望着她,又是那种怎么都好的态度。   “你难道一直不停地吃吗?走路都不歇气!”。   “是啊。”胖女孩看看手表,“只要肚子有一点空,便是虐待自己!快要上课了呢。你再不来,我就只有个人去了。”   “哦!”何纯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否则没有人陪她了,如果个人去的话她会恨不得去找面墙撞过去。啊,不对……何纯抓抓脑袋……她刚才说什么?……上课?……   她一看时间——   不过八点钟而已!   “啊!还这样早!”何纯好笑道。教室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得了失忆症?   树林一阵微风,晨光洒下,似乎有公主和仙姬等着做她的好朋友,温柔地来到何纯身边,对她微笑。   当坐到教室的座位上,是八点半。   何纯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对旁边正在舔着巨大的彩色圈圈波板糖的胖女孩笑容致谢。   那胖女孩叫郑丹,是她同班的同学。郑丹真是很好的人,二话不说便当了她的好朋友,胖胖的她跑起来急粗气。两人边跑,郑丹热情地同她说话:   “我给你小抄!”   “好。”   “只要答案的那种啊。”   “好。”   “那你给我什么奖励?”   “还要奖励?”   “嗯,谁干白事!”   “两大块金帝巧克力。”   “这个不错!”   何纯抓抓头发,忍不住好笑。可怜可怜她吧,她都那么肥了啊。   郑丹瞪她,停下脚步:“怎么,不想买给我吃吗?我足足等了你半个小时!还当你的朋友!”   “呵哈哈,随便你了,”何纯满脸堆笑,“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你都不要我请你吃饭呢?”   “因为你又不是我妈,她总说我胖。”郑丹吸吸鼻子,“我妈讨厌死了,不给我买糖果。”   何纯吃惊地睁大眼睛,打量她:   “你胖吗?你才知道你胖?!你不知道看起来有多难看!我刚刚还在想,运气好好哦,一到这里就可以看到畸形人。”   郑丹忍不住好笑死了:“你管不着!”所有的同学都笑她胖,她已经彻底习惯了,索性放开肚皮去吃,来度过毫无变化、空虚无聊的人生。   “我嘲笑你怎么呢?我又不是天使,我是恶魔。”何纯对她灿烂地笑,“但是,说真的啦,我真的觉得你又善良又可爱哦。”   郑丹抓过数学书,半天不说话。   “喂……”   “什么?”   “大家都说我是可爱的人哦。”郑丹闷闷地说,“所以,我决定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何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快乐的笑容。     所以,一直到这会儿,何纯还沉浸在快乐中。黑主学院会是她的家一般的地方呢,刚来就这么受欢迎,她在呵呵傻笑。   班上的同学们在友好地地看向她。   “你叫什么名字?”   “喂,你原来学得什么专业的?”   “为什么长得这么漂亮?”     不是她们好奇心重,实在是没话找话说,活跃气氛,能考进这里的基本上都是很出色的优等生,前途一片光明。黑主学院是一流的学府,是公主黑主优姬的名字命名的,优姬公主也在这里就读。   听到那些问题,何纯抬起头,笑容可爱:“我叫何纯。”   “何纯?”   “呵呵,还不如给我取个外号?”何纯抠着鼻孔,睥睨众生的语气,“我也很伤脑筋啊,我的爹妈取名无能。”   “何纯。”女生们掩嘴笑,“是不是河豚啊?”   “有点像耶。”何纯笑得毫不介意,“不过不能吃,有毒。”   “哎,你觉得读电子商务很不错吗?”一个长发卷曲、明艳时尚的女生对着小镜子补妆,望向被同学们围在中间的何纯,“纯粹是差生,没办法才过来的吧。”    教室里顿时一片哄笑。   同学们看看张美梅,又看看何纯。嗯,她们也很好奇张美梅会真看上何纯?   那边,郑丹又开始吃薯片了,用胳膊肘捅捅身边的女生,小声说:   “帮帮忙啦,何纯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不是同性恋。”   那女生短头发双马尾单凤眼,透出股邪魅内敛的气质,她正专心致志地翻看英文六级试卷。听到郑丹的话,她抬头看了看何纯。   郑丹连忙又说:“教室这周的卫生让她打扫!”指向正在目瞪口呆的何纯。   “这个必须有。”   英语女生站起身,大步走到何纯面前,伸出右手——   “我叫莫媛,欢迎你来到我们班,不过当心我打你哦。”   说着,莫媛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一圈,蛮有威严的样子,班里的同学们立刻大声起哄,对何纯喊:   “当不起张美梅的朋友!当不起张美梅的朋友!当不起张美梅的朋友!!!白痴~~~!”。  哇,这个叫莫媛的女生一定很可怕,居然威胁她。何纯拍拍心口,握住她的手:   “我好怕怕哦!”   莫媛笑一笑,然后不屑地望向长卷发女生,说:   “张美梅,这是我的人了!你丢不丢人?你是不是觉得她长得漂亮,想泡人家,怪声怪气说些什么废话!”   张美梅“啪”一声将小粉盒合上,厉声说:   “是吗?我可是知道她只有一个肾脏!”   何纯吃惊地看着张美梅:“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她笑容可爱,“都说不可以在人的伤口上撒盐,可是,果然是这样呢,我从没有想到你光是好看罢了。而且小气吧啦地,容易早衰哦!能不如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学习,才真是很开心。”   “哈哈哈呵呵!”   她的话说得同学们一个个大笑起来,仿佛听见世上最可笑的笑话,何纯一瞬间错觉以为自己是卓别林。   张美梅冷笑:“倒是蛮会拍马屁的。”   何纯脸红了些,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嘿嘿,就是啊。那个……我专想讨好大家的,因为……我希望大家可以包容我……”   同学们继续好笑,不过没那么大声了。   哈哈,好漂亮好甜心的女孩子,忽然间,他们跟她的距离拉得好近。   同学们热情地说道:“何纯!张美梅!老师来了!别闹了!”   何纯坐在教室中间一排,她旁边的郑丹终于停嘴了,显然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其实,她偷看了右边那个位置,空的。不过,那位置虽然没人坐,课桌的抽屉里却放着两本书,书的表面已经落了轻轻一层灰尘。   她抠抠鼻孔,犹豫地想。   应该是个爱逃课的人的座位吧他(她)的确经常不来,否则不会落灰了。   她将心神收回来,集中起精神听课。这节课是市场营销学,主讲教授姓陈,四十多岁的年纪,戴着个灰色大礼帽。陈教授讲授的内容十分生动有趣,仔细听来,逻辑性颇强,蛮有见地的。何纯不由得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陈教授也讲得眉飞色舞起来。   所以,当教室门“砰”地一脚被踹开时,所有人一脸漠然,准是那家伙回来了。   那一声震得耳朵闷闷的。   一声闷雷不够,他又对着门连踢几脚,教室的不锈钢门却坚如磐石。一个满脸恼怒的男生站在门口,洛雨,细碎头发,白色T恤,膝盖烂了大洞的牛仔裤,耳垂各钉着一枚精致的钻石耳钉。何纯抬头望去,这个人就这样表明存在感?   何纯揉揉眼睛,惊得叫出声。   呵呵,原来后面的女生一把扯住她的头发!   “很痛的好不好!”   “不打你,你都挡我的眼了!”   少年浑身都是孽气,眼底满是恼怒,狼狈的样子。   陈教授面色淡然,瞪着那男生:“洛雨,你又用脚踹门,知不知道应该偷偷溜到座位上去?会打扰大家上课?!”   同学们起哄起来,“去打陈教授!”、“打他打他!”、“把教务主任闹起来!”……   洛雨却灰溜溜地走向何纯旁边的空位。   “才怪了!我怕你们不晓得有我这个人了!”   陈教授继续上课。   洛雨塞上耳机,压根不理会老师在讲什么,在同学们的漠视中向教室后面走去。他走到何纯身边,站住,瞪着她。   她仰起头,怎么还要跟男生同桌?不如干脆生孩子!   何纯咬住嘴唇。   “哈!妹妹!”   洛雨瞪住她。   他当然认出了面前这个傻乎乎的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住进家里的何纯。   何纯慌忙起身,让他进到里面。两人身子交错碰触的一瞬,她闻到了劣质花露水的味道。   空气中飘这一股极淡的臭味。   就是旁边的男生发出来的,尿骚味。   洛雨趴在课桌上睡觉。   何纯专心听课。   授又讲了一会儿,终因大家都心不在焉的,不是看杂志的,就是你侬我侬的,几个专心听的不如自学算了,他把讲义推到旁边,拿起一叠本子,说:   “上次布置大家做章节后的习题,我看了看,同学们基本上做的不错,因为都跟班长做的差不多。发下去,今天章节后的五道习题。”   同学们一起懒洋洋的。   下课铃响了。   陈教授起身推门离开了教室,留下电子商务二班窃笑的同学们。   “你不要再坐那个座位了。”   郑丹将何纯拉到教室外面,对她说,   “为什么?”   “洛雨是糟糕极了!”   “怎么说呢?”何纯睁大眼睛。   “他整天旷课,上课睡觉,微积分、公关学和物流管理老师一学期统共点了五次名都缺勤。居然门门课都差不多满分了。那些老师就在考前放了话,‘洛雨,你不用来上课了!反正你也不会听!这里没有床上睡得舒服!’”   “这个,与我坐那个位置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会让人误会他是为了你来上课的吗?”郑丹看向猪一样地看向她,“虽然我很喜欢他,但是我从来怕被他知道,总是躲他八尺远,避免有泄露的可能。”   “呵呵,”何纯笑道,“不要担心啦,我是他身边最亲密的女人,呵呵。”   “谁知道呢?我交了这样俗气的朋友。”郑丹叹道,捶胸顿足的样子。   “哈,这样。”何纯远远望着睡在课桌上的洛雨,只觉得琼瑶奶奶来了。   “他还很爱打架!理由是别人不想跟他说话!”郑丹撇撇嘴,“不过,谁叫他家里有钱呢,他妈妈都能摆平?钱是万能的,所以他就肆无忌惮、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这个是事实!   郑丹又叹了一口气:“喂,何纯!”   “嗯?”   “你喜欢看小说漫画吗?”   “看得太多。”   郑丹捂住胸口,顺口气:“哦,那就好,那就好,真是志同道合。你可千万别学那些女生,一脸假清纯,早不是处女了,还说不看这种有那个倾向的书!根本就是在乱说!”   何纯好笑道:“郑丹,你说得很对。”   “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   “嗯,”她对郑丹微笑,一双浑浊的眼睛布满血丝,“我在床上熬夜用手机看晋江的小说。”   郑丹一下子感动了,握住她的手:“我的好朋友很多,当然你也是其中一个了!”   正说着,她忽然睁大眼睛,“嘿嘿,快看!她长得漂亮吗?!”   何纯随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惊起乌鸦无数,真是一个清纯美丽的女生。   狐狸一般尖的脸,清雾般楚楚动人的黑漆眼珠,金黄顺滑的长发散在腰间,身子挺拔急健。   那女生走进教室,男生们向她摆起玉容,粉红色泡泡飘起来,好像开始都市言情剧了。何纯于是想一定是小时候练芭蕾出身,天生是要勾引男人为己任的。   “她叫李露,是系花。”   “哦,真好。”   “是啊,据说是早上五点起床,要化两个小时的妆。”郑丹偷笑,“她一向空白着感情位置自居,不知让多少男生觉得有机可乘。”   李露走到莫媛面前,“哈罗!”   “废话!我要是没有来,你看到的是鬼?”莫媛冷哼一声,“白痴啊,你不来,我差点把你忘记了?快走,让我忘了你!”   李露好笑起来,扑上去撩她的胳肢窝。   “你还好吗?怎么如此可疑呢?”   莫媛拍掉一身鸡皮疙瘩,打个寒战:“你肉不肉麻啊。”     “李露和莫媛,大战第三百零一回合,”郑丹摇头,“这是经典战争片,否则莫媛就成了可怜的拉拉了。”   “这是学校,不是同性恋酒吧,对吗?看起来完全是不同类型的。”     “当然。只不过什么都有,就像大杂烩。”   雨后的阳光洒进教室。   “对不起……”李露眼中迅速涌上泪水,歉疚地瞅着她,“我打扰到你了对吗?都是我不好……”   “知道自己不好,还总是跑来骚扰别人,有没有搞错。”莫媛白她一眼。   可是,李露坐在了莫媛的腿上,翻书包。   “哎呀,你重死了!”   “哈哈!你说的是她……”李露的纤纤柔荑指向了郑丹。   她的声音依旧好淑女,郑丹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她好笑地说道:“我那其实是肥肉,看起来重。”   “嗯?”何纯推她一把,“你到莫媛腿上坐一下,不就得了,看你和李露谁重?”     莫媛像见了鬼一样叫起来,说:“别!我和李露才是一对。”   李露尴尬地笑笑,半晌,她咳嗽一声,微笑:“好,那我得温书了。”   她就坐在莫媛腿上翻书。    就这样,郑丹和何纯离开了教室,去了卫生间。   黒主学院。   这是一座水泥森林。   规格整齐、统一风格的楼群,固化的塑胶操场跑道,黑化的颗粒路面。   校园里只有单调的小叶榕为主,依次种在人行道的树坑里,树坑是有着矮的围栏的圆坑……   教室里。   “你不像是来读书的?一直在看手机?”郑丹把何纯给她买的巧克力化在热水杯里,倒在花盆里,这可怜的小仙人球!   何纯跳起来,从抽屉里掏出电子商务概论,“不行了,我得学习了”,想一想,又回答说:“我住在我哥家,你也知道了,就是洛雨。”   “那,寝室怎么办?”郑丹喝了一大口矿泉水,“没关系?”   “一点关系都没有!”   何纯微笑。嗯,真的好幸运,可以熬夜赶功课,一天只睡6小时了。   “你干嘛这么认真?”郑丹继续问,啊,矿泉水里可能都掺糖,还是少喝点了,可胃里只有白水空心菜,寒得直流清口水。原本超市里何纯要打算买N块巧克力给她的,可是她表示反正只是想浇花盆,就只拿了一个。   何纯抓抓脑袋:“那个……”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但是又不想说谎话去骗郑丹,她专心写长篇了。   莫媛阴沉着脸走进来,把书本往桌上一扔,冷冷扫看正说话的何纯和郑丹:“你们怎么不分开上厕所?这么宽、这么多个解手位!”说着,她的眼睛狠狠地扫过来。   “想同时成为许多人的朋友,是个难题!”何纯郁闷地想道。   “电子商务的经营模式主要有哪些?”上电子商务概论的姜老师问道,“洛雨,你起来回答!”   “起来啦!别睡了!”何纯推了推旁边的洛雨,乃至揪耳朵,终于弄醒了他。   他不耐烦地大声道:“叫章远回答好了,章班长!”   “就你,快点!”姜老师认真说道,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新兴企业虚拟柜台模式、传统企业虚实结合模式、新兴企业无形商品模式。”洛雨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答道。   “根据网上购物者购物的特点,一般可将网上购物类型分为哪些?”   “专门计划性购物、一般计划性购物、完全无计划性购物。”   “简述B2B电子商务交易的优势及其具体表现?”   “B2B电子商务交易的优势在于交易成本大大降低:距离越远,网络上进行信息传递的成本相对于信件、电话、传真的成本而言就越低。缩短时间、减少重复的数据录入也降低了信息成本。买卖双方通过网络进行商务活动,无需中介者参与,减少了交易的有关环节。卖方可通过互联网络进行产品介绍、宣传、避免了在传统方式下做广告、发印刷品等大量费用。电子商务实行“无纸贸易”,可减少文件处理费用。互联网使得买卖双方及时沟通供需信息,使无库存生产和无库存销售成为可能,从而使库存成本显着降低。B2B交易减少了交易环节,减少了大量的订单处理时间,缩短了从发出订单到货物装运的时间,提高了交易效率,促使企业取得竟争优势。”   “嗯,回答得不错,不知道你的实际操作如何?”   同学们笑作一团,还实际操作?背理论就跟上搜索引擎一般,实际操作岂不一上手就会!   “那个,网店建设不属于概论的范畴,我可以不答,所以不答。”   “好了,你可以坐下了,不过,你晚上做什么去了?”   “这个属于我妈的关心范畴,我可以不答,所以不答。”   “那怎么会上课睡觉?!!”   “姜老师,不要管他,继续上课。”章远讨好地向老师说道。   何纯于是便想,嫂子总是不出门吧,总不能来教室里装学生妹,但是怎么安慰她,她也不会开心,她作为家属在这儿,显出无助又弱小。   对于上课的枯燥无聊,和这群人刷boss做任务无疑是巨爽的,首先大家相处融洽,其次效率实在是高。以前何纯和帮派里的人组队要打老久的boss,这里居然几下就搞定了。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古意大神,凯隐。凯隐在英雄联盟里有点尴尬,属于什么都会一点,但是又什么都不顶级的那种。简单的说,就是他会单砍,会群攻,会助攻,会疗伤,但是攻击不如刀客剑客,助攻疗伤不如专门的辅助职业,实在是有点鸡肋。   但是在古意大神身上就不一样了。   古意大神的疗伤技能跟职业医生比居然毫不逊色,然后操作强大,跑位精确,队友们全无后顾之忧,也不必分心照顾他。有一次,在boss打得差不多的时候,一直充当医生角色的瓜兮兮忽然从嚎猪中抽出剑,一招既中剑刺中boss的致命部位,boss头顶冒出巨大的红字后轰然倒地。   既中剑是众多的攻击技能中最出色的技能,何纯见过许多次了,但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伤害值,都快赶上她了,何纯嫉妒得想流泪,一定是他的装备太强了啊啊啊!。   有这个事例在前,等何纯见识到瓜兮兮的宝宝的时候,已经没什么想法了。   瓜兮兮的宝宝是一只白色的小猫。   何纯的宝宝是一只白色的小狗。   当小猫小狗正好抱团耍子,何纯还能有什么想法呢。   倒是何纯,看见瓜兮兮的宝宝后端详了很久,然后说:“宝宝结婚不吗?”   宝宝能结婚是英雄联盟不同于其他网游的另一项功能,宝宝可以结婚,然后会随机产生一个小技能,据说触发一定的条件后,还有可能生下后代。   瓜兮兮说:“可是你不如自己再申请一个玩家号,自己弄两个号结婚吧。”   何纯于是不亦乐乎地又申请了一个号,举行了一个花哨的婚礼。   “好啊好啊,让他们结婚。”何纯喜滋滋的,人家小狗可是神兽级,这个新号又是领养的小狗,怎么想都是好般配了,瓜兮兮随口问:“你没搞成男男吧?”   “不是,我弄了一下午,谁叫你不肯呢。”   “……你只知道打游戏,能有什么出息啊?”洛雨哀叹道。   “那,我还很能吃呢!这算不算出息啊!”何纯抓狂道。 ☆、拍卖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以为郑丹要带她去见黑主优姬的,结果去了小仙女赵天黛那儿。   天黛的年龄比她的容貌要大的多,但是,她明显没有说谎的坏习惯。   何纯拿着一封信和电话号码,在上虞街,郑丹宁愿在宿舍床上的书和零食为伍,也不愿出来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   信上还注明,在13日和14日两天,感兴趣者可以去参观那套住房和家具,它即将被拍卖了,因为这位美丽的女演员梅沙的遗嘱是将拍卖所得全部捐给信道孤儿院。   何纯一向兴趣广泛,喜爱古玩和字画,这次机会决不会错过,即使不买什么,至少也要去开开眼界,何纯就前往上虞街十九号。   时间刚刚好,那套房间里已经有人参观了,这完全是不分年龄的,几位女士虽然身穿丝绒衣裙,披着开司米披肩,乘坐的豪华大轿车就在门外等候,可是对展现在眼前的豪华陈设,她们看着也不免惊诧,甚至感叹不已。   何纯马上领会她们为何那样感叹和惊诧了。仔细观瞧,就不难发现自己进入了一名高级妓女的香宅。那些有钱人,如果说渴望亲眼看看什么的话,渴望看的也正是这类交际花,而进入参观的恰恰有上流社会的女士。须知此类交际花每天乘坐马车兜风,还到歌剧院和酒吧歌厅,就坐在有钱人隔壁的包厢里。总之,她们肆无忌惮地在巴黎炫耀妖艳的美貌、炫目的珠宝首饰,以及风骚淫荡的生活。女主人既已逝去,所有这些奇珍异宝之间,也无妨探寻这名交际花的生活痕迹,而此前,她们无疑听人讲过她那无比奇妙的身世。只可惜,隐私也随女神一同逝去,那些学生们无论怎样搜索,也仅仅看到逝者身后要拍卖的物品,丝毫没有发现女房客生前出卖了什么。   不少东西自然值得一买,室内家具和陈设十分精美,有布尔制作的巴西香木家具、晚清时代的瓷瓶、印度彩绘的小雕像等等,还有全是苏杭出品的绸缎、丝绒和带花边的衣物,应有尽有。   选择到适合自家的家具种类,例如梨花木、鸡翅木以及檀香木等等,其中巴西檀香木家具格外受到消费者的喜爱。巴西紫檀木树高一般在15米左右,木质硬度相当大,耐用性也非常强,适合用于雕刻艺术品和高级家具;可以安神,有助睡眠,对经常失眠的人非常有效;巴西紫檀木还可以促进皮肤细胞的更新,减少皮肤皱纹的生成,起到了一定的美容效果。它的颜色为深红色或者是紫红色,并且木质内部常常含有黑色条纹。因为产量较少,所以很难有优质树种,质量参差不齐,可是梅沙这儿的明显是上等货色。这全套的桌椅床柜是十年前布尔公司的最好作品之一。   这个乾隆时期的特大号瓷瓶,“中国的第二瓷都”醴陵出品,大师的名号不详,釉下五彩艺术表现力很强,画风、画意、画境更似写意山水画妙不可言,以致其声望。釉下五彩花卉纹折肩瓶的瓶身绘制着一大朵向日葵,金黄的大花盘被多片肥大的绿叶衬托着,一根深绿色的杆支了起来,背景是纯净的雪白。它的顶端瓶口那么小,只能插几支梅花,莫不是用来饮水的?   印度彩绘的小雕像是一组手掌大小的神像,其中绿色皮肤的立像吸引了她的眼球,它戴着金冠、金耳垂、金项链,双手握拳在胸前作揖,只穿了下衣,下衣亦是金首饰缀满。还有一个纯金雕制的象头神,坐在莲台上,双手摊开在胸前诵经。象头神(Ganesha)是印度神话和民间百姓中知名度最高、最受崇拜的智慧、财富之神。   如果要织一幅78厘米宽的锦缎,在它的织面上就有14000根丝线,所有花朵图案的组成就要在这14000根线上穿梭,从确立丝线的经纬线到最后织造,整个过程如同给计算机编程一样复杂而艰苦。两个人一天只能生产5-6厘米,这种工艺至今仍无法用机器替代,故而有“寸金寸锦”之说,可见这些绸缎的华贵。苏杭丝绸的种类有漳缎、织金、闪缎、妆花缎、摹本缎、贡缎、天鹅绒、高丽纱、花素累缎等,梅沙遗物中以云锦居多。云锦是用金线、银线、铜线及蚕丝、绢丝,各种鸟兽羽毛等用来织造的,使得丝织物的效果更加华丽、独特、美轮美奂,比如皇家云锦绣品上的绿色是用孔雀羽毛织就的,每个云锦的纹样都有其特定的含义。款式新潮、紧跟时代的丝绸套装、套裙、便装;还有丝巾系列、丝绸艺术品系列、内衣睡衣系列产品;丝绸衍生品也非常多,丝绸书画,丝绸垫子,丝绸笔记本,丝绸卡纸相框等等。   ……   何纯跟随先到的那些人在这套住宅里转悠,她们走进一间挂着粉红帷幔的屋子,我刚要跟进去,却见她们笑着退出来,就好像为满足这种新的好奇心而感到羞愧,这并不影响何纯进屋瞧瞧的欲望。这是一间梳妆室,还原样地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种化妆用品,这充分显示了这女子生前是何等穷奢极欲。   靠着贴满众少女画像的墙壁的一张三尺宽、六尺长的大方桌子上,老凤祥和周大生的珠宝制品闪闪发亮。真是一整套精美的收藏品,数以千计,这些都是这套居所的女主人不可或缺的,无一不是金银制品。然而,这么多的收藏,只能靠逐渐聚敛,绝非是一场脱衣舞或着婚外情可得。何纯更确信是看的一名妓女的收藏室,感到了娱乐圈的非常复杂,她饶有兴味地观赏,不管什么都看个仔细,发现所有这些精雕细琢的物品后面的小盒子,均有一封短信,记载着各自不同送礼人的姓氏和简单介绍。   所有这些东西,每一件都向我显示这个美丽的电影演员的一次卖身,何纯边看边想上天对她够好的了,没有让她遭受漫长的等待和必需的衰老死亡,而让她在年轻貌美和奢华生活中香消玉殒,须知年老色衰是缺乏神秘的魅力的。   老太婆遗恨终生,并不是痛悔走错了人生之路,而是悔不该毫无算计挥霍了手中的金钱,这是让人最不忍卒听的事情。一个昔日的妓女过去的风流不再,只留下一个女儿,据她同时代的人说,女儿差不多跟母亲年轻时一样漂亮。这可怜的孩子顺从母意委身于人,就当妓女那种最卑贱的职业,并不出于自己的意愿,也毫无激情、毫无乐趣可言,耳濡目染就是为了干这一行的。这个姑娘始终处于病态的境况中,身上的善恶意识泯灭,而且,谁也没有想到要给了她的善恶辨别力。几乎每天都在同一时刻到大街上游荡,那段时间她的母亲总是陪伴着她,那么勤谨,好像忘了抛弃过孩子的事情。目睹在监护下这种卖淫行为,不免心生鄙夷和憎恶,这可耻低微的活着。   有一天,她的身孕被母亲和众人给流产了,并且必须吃药避免卖淫事怀孕,理由是妓女不配。流产这一最后的打击太猛烈,她还是不治身亡,年纪尚轻。   何纯在观赏那些精细脆弱的金银首饰的时候,脑海里又浮现了这个故事,有一段时间仿佛陷入沉思,一名看管者在门口监视,以免有人偷窃什么物品。   这时,天黛姗姗来迟,走上前说道:“她叫梅沙,丈夫死得很早。”   何纯仿佛懂了。   “怎么?”何纯对天黛说,“梅沙怎么去世了吗?”   “是的,宫颈癌。”   “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想是半个月前的事了。”   “她似乎挺有善心的?”   “她的经纪人欠了一屁股烂账,债主们认为这样安排能挽回一些损失。这些纺织品和家具,几乎都是全新的,主人生前可能都记不清这么多东西。您也明白,做一定的广告和参观,能鼓励人们购买。”   “这么说,她负了债?”   “嗯,在她患病期间,她的经纪人晓爱私下刷爆了信用卡。”   “那么,拍卖的钱可能还不完?”   “还会有剩余,应该不少。”   “哦!那怎么办?”   “给她的家里人。”   “她还有家吗?”   “她还有妈妈和外公。”   “原来如此。”   天黛明白我的来意后也就放了心,向我友好地笑笑,一起便走了出去。   “真是薄命的女人,”何纯往回走时,心中暗道,“她真是那么地羸弱,死得很凄凉,因为在那种圈子里的人必须身体健康才干得动。”她情不自禁地怜悯起梅沙的命运来了。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可怜沦落为娼妓的女子,甚至想费心为这种宽容争辩。   两人买了两瓶农夫山泉,走到通车辆的大门口,就听见了拍卖报价员的高嗓门儿。   房间里拥满了好奇的人。   可能所有交际花、旦角名妓都到场了,也来了几位贵妇。她们再次以参加拍卖为借口,以便就近观察她们从来没有机会接近的女人,她们偷偷地窥视,还暗暗羡慕那些女人轻易得到的欢乐。   德宏股份董事长夫人同千金小姐一起来了,这位小姐是气质不高、相当庸俗,德宏股份董事长夫人要买一张写字台,正在犹豫不决时,以风流暴露出名的女星德米却出了更高的价钱;还有蒋华亿老兄,他在武汉破了产,在兰州又打了翻身仗,其实他连自己的利息收入都花不完,他一面同德宏股份董事长夫人眉来眼去,一面又同莉莉安阿姨勾肩搭背,莉莉安阿姨是才华洋溢的短篇小说家,她的稿件都是在QQ号上传到编辑那儿去的。而星宇文化公司的总监孙夫人是一位美妇,几乎总穿着吊带和及膝的衣裙,爱在夜总会遍布的西区大街上兜风,开着大红色的保时捷,高昂的养车费她每月如数照付……米兰小姐,从美国的宾夕法尼亚大学留学回来,她仅仅靠自己的翻译才能所挣得的,就是那些上流社会女贵人的嫁妆的两倍,是那些交际花以色相所换取的财富的三倍,她不顾天气寒冷,来买些物品,引来了人们的注目。以姓名开头的字母,还可以列举许多聚在这间客厅的人,他们在此聚首都不免感到诧异。   当时大家都兴高采烈,女人中间虽有很多人是死者生前的熟人,但这会儿似乎对死者毫无怀念之情。像这样各色人等混杂,环境喧闹不堪的集会倒是从未见过。   大家高声谈笑,拍卖估价人声嘶力竭地大声叫喊,坐满在拍卖桌前板凳上的商人们一味地起哄,现场闹哄哄的,他们互相谁也不睬。与其说是来买东西的,倒不如说是来看热闹的,我望着几个拍卖商的脸,每当一件物品叫到他们意料不到的高价时,他们就喜笑颜开,心花怒放。   两个女子默默地混进了这堆纷乱的人群中,何纯在想,这个可怜的女人还没咽气时绝对不会容许的。   那些在这个女人的烟花生涯上搞过投机买卖的电影制作商,那些在她肉体上发过大财的经纪人,那些在她弥留之际拿着贴了印花的借据来和她纠缠不休的法院办事人员,还有那些在她死后就来收取他们冠冕堂皇的帐款和卑鄙可耻的高额利息的保险公司的人,所有那些人可全都是有着得体的职业!   长裙、绒毛的所以极其暖和的披肩、精美的金银首饰,一下子都实完了,快得令人难以置信,可是没有一件东西是何纯用得着的,何纯同样的囊中羞涩。   突然,我听到在喊叫:“精装书一册,装订考究,书边烫金,书名《家春秋》,书侧上写着梅沙的名字,书中有少量的评论,三十元。”   变成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冷场,然后,一个胖的中年男人叫道:“三十二元。”   “三十四元。”何纯叫道。   为什么她要买这套书呢?她自己也不清楚,大概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是个学生吧。   “三十四元,”拍卖估价人举着小锤子,重复道。   “六十元。”一个贵妇叫了,接着,现场是一片嘘声。   这一下子就变成一场较量了,半晌,没有人应声。   何纯刚想加价上去,天黛的胳膊肘撞了撞她,小声说道,“不要啦,还不如去新华书店,那还是新书!”   “六十元,一次。”   “六十元,二次。”   如果第三次叫道,就成交了。   “八十元!”何纯来不及回答她,叫道。   这一下,在这一次争着加码的时候,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都望向她,想看看这缺乏经济头脑的家伙是长什么样子。   没有人再应的感觉了,那个贵妇显然很有钱,却舍不得继续加价了,尤其是这里这么多的尽是有钱人,依然觉得到了顶价了。这场竞拍徒然使何纯要花了远高于最新再版的价格去买下这套书。于是,书就归了她。   “我在想,那女子的评论可能也值得一看。”何纯对天黛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与书一起的,还有一本薄薄的拍卖场的公证协议,有管事的签名和大红印章,她将它们都装进了自己的浣熊脸的挎包中。   扉页上是赠书人用浅蓝色自来水笔写的两行潦草的字迹:杜丽丽送给梅沙的拜访礼物,不知道你的生日是哪天,希望回信给我,爱你的杜丽丽。   可能是一个幼稚狂热的影迷。   《家》的开头两章间或有评论,后面就是全空的了,而《春》和《秋》连边都没有裁。可见梅沙不爱读书?还是应酬在上流交际圈来不及?何纯知道梅沙的生活放荡,也不会喜欢这种书?   在感情方面解释的可能性应该要大一些,因为不能因为作风和习惯决定人的价值观和人生观,不管梅沙对自己有什么样的看法,她也是会看点这种普及的名着。   然后,何纯就陷在《家》里。   当然,《家》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她虽然知道大概的情节,可是那些细节是永远搞不懂的。梅沙对这本书的评论,令何纯吃惊,关于大量的服用避孕药和安眠片的抱怨,“哦!我的天,不能生孩子,但必须迎合他,不得不吃这可怕的药片!”、“我甚至不知道有过多少男朋友,总之很多,避孕药成了和化妆品一样的随身物品。”、“我可笑的妈妈说,没有男人需要我上床,我就马上去死。”……这种情况几乎反复五十多次了,基本是差不多的意思。梅沙远没有书中的女子幸运,不能够贞洁地死去。这些秀丽却扭曲的句子,何纯仿佛真的见过她似的。此时又出现了把鸣凤或者琴和梅沙作比较的这种情况,这本书成了独一无二的书,是任何新书都没有的。出于对这个可怜的女人的怜悯,甚至可以说是喜爱,何纯对她愈加同情了,实际意义上《家》这本书才是我从她那里得到的遗物。诚然,鸣凤是死在冰冷的湖水里的,琴是想象中的完美,但是梅沙真实是死爱情挖掘的坟墓里的。瑞珏死后,背心又无能的丈夫为她留下了一滴泪,他的眼泪洒在在她身上,可是她再也不会感觉得到了。而梅沙呢,她一会儿是捧上了天、一会儿被鄙弃到了骨子里的,也有可能做过梦过上了与她生前或者书中完全没有的新生活。但正如大家所看到的那样,她是死在富丽豪华的大房子里的,在她柔软温暖的床上,好像刚出生的婴儿。但在她的心里却是一片空虚,就像被埋葬在沙漠中一样,这个荒芜焦灼的心灵。   何纯从天黛那里听说了很多关于她的事,像她演过的《名利场》和《权力与罪恶》,那时节围在她身边的大波人,在她长达两个月的无比痛苦的病危期间,谁都没有到她床边给过一点真心的安慰和悲痛的眼泪。   梅沙就像所认识的那些女人,看着她们一边光鲜艳丽地唱歌,一边走向那几乎总是千篇一律的最后归宿。   可怜的女人们!如果说爱她们是不能改变什么,那么至少也不应该去恨她们。同情见不到小雨落下的盲人,同情听不到风吹动树叶响的聋子,同情不能在运动场上健步如飞的瘸子,但是,与同情这种没有灵魂的美丽肉体有何区别?这些残疾可能让他们没有了所谓的爱情,可是被铺天盖地的爱情占满了的梅沙失去了关心其它的东西,听不到神的教诲,也不能算上得到了真爱,因为人们只是把她看作消遣取乐的玩具,这是娼妓的命运。   庸俗的名利追求让人忘却了最初时的善的教育,让她们能殊途同归地以为没有了爱情就不能成活,这样的道路看起来美丽令人羡慕,但是心灵的惩罚却是严厉让人逃避的。那些女人在上面走得两脚流血,浑身是伤,但与此同时,她们却好不知耻地望着别人,不看自己,赤条条地抵达旅途的尽头,而这样全身赤裸地来到天主跟前,是用不着有廉耻心的。   要解决这个问题不能简单地在人生道路的入口处竖上两块牌子:一块是宣传,写着“善之路”;另一块是警告,写着“恶之路”;并且向那些走来的人说:“选择吧!”那么地简单。当然,这未免太狂妄、太大胆了。但是,一切都是那么地渺小。幼小的孩子可能胜过浮夸的成人。脑袋蕴藏着无限的思想,可以带我们同时去很多地方、见许多的朋友。眼眸是美丽而深邃的,它让人能看到最美的自己。   第二天,也就是周日,拍卖全部结束,一共售得二十万人民币。债主们拿走了约十五万,余下的由梅沙的家属继承,报上马上就是梅家争分遗产不均的官司案子。社会这个谣诼纷纭的罪恶渊薮里,这些事情到处有人在议论,随着岁月的消逝,也就慢慢地被人遗忘了。家具售完后,那所空住宅重新出租了,被改成了单身公寓。   天黛什么也没有卖,这个高挑白皙的美丽姑娘对拍卖会呲之以鼻,她纯粹是来看热闹的。   一个同样美丽但是透着清纯气质的女青年喊着了她俩,递来了一张名片,看到上面写着卡蛙小商品网店前台管理员马伊苒。   她身材瘦高,脸色泛黄,穿着一套分式蓝白短裙,这套服装虽然干净,但是溅了不少泥水点子。   何纯在记忆里搜索自己曾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这个名字,找不到。   她是天黛的朋友吗?何纯看向天黛,她连忙道,“我不认识她。”   马伊苒非常激动,她也不想掩饰她的情绪,就这么激动而颤抖的声音说:“请原谅我这么衣冠不整、冒昧地来拜访你,不过年轻人是不大讲究这些俗套的,何况我做的工作不容许我计较这些。你是洛雨身边的,你知道他很厉害。”   “你不直接去见他吗?还是没有他的电话?”何纯说道。   “他不肯见我,不想和我们工作室合作。”马伊苒苦恼地说道。   “怎么会有这种事?嗯,对了,肯定是你们谈不拢。”何纯猜测道。   “你们是同学吗?”天黛问道。   “是在学校的模型建设比赛上认识的。”马伊俐说道,“我们的工作室现在有三个人。”   “他不愿意的话,不如我去,我也是学电商的。”何纯灵光一闪,说道。   “这是赵天黛,软件设计一班的。”何纯接着说。   天黛请马伊苒一起边走边说,她站在何纯旁边,一面撑开一把碧绿碎花的太阳伞,把人捂在了一坨圆的黑影里面。   “你一定不明白,”她唉声叹气地接着说,“像我们做的东西缺乏竞争力,为什么还要做,是想向你表达什么来意。”   “请讲吧,马伊苒,我愿意为您效劳。”   “你们刚刚参加了梅沙家里的拍卖吗?”   一讲到梅沙的名字,天黛暂时克制住的激动情绪又控制不住了,她不得不让忧愁的情绪流露出来。   “你一定会觉得我很可笑,”她又说,“请再一次原谅我这副失礼的模样,你们这么耐心地听我说话,请相信,我是不会忘记您的这种好意的。”   “姑娘,”何纯对她说,“你不必这么讲礼貌,反而让人不自在。如果我真的能为您效劳,能稍许帮到你的话,请快点告诉我,我能为您干些什么。你看得出来我是一个非常乐意为你效劳的人。”   于是她对我说:“你觉得现场拍卖会和商店购物的区别?当然商店购物包括了实体店和网络平台两种方式。”   “都很方便,但是网上平台的转账方式会让传统派觉得不安全。”何纯说道。   “根本不是同一回事!”天黛说道,“我就像又在电影院里了一样。”   “是啊!我会简单的指令和维护,但是软件和硬件修理都完全是门外汉。”何纯说道。   “她在拍卖会上买了一套书,显示自己是知识份子!”天黛嘲弄的语气说道。   “就是《家春秋》吗?”马伊苒迅速地接道。   于是,何纯拉开了挎包,把《家》取了出来,交给了她。   “就是这本,”她说,一面翻找起那些梅沙的评论语句,看起来,“她只读了两章。”   两颗大大的泪珠滴落在书页上。   “你不要这么悲伤,”马伊苒抬起头来对何纯说,“一旦失去了的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人一样,东西也一样。”   “哎呀,这真是悲伤,时间怎么过得这样快?一转眼,我已经不是小女孩了!”何纯忍不住难过起来,丝毫掩饰不住她要哭了出来,然后真得哭了出来。   “嗯……我说错话了,我投降,对不起你。”马伊苒着急地安慰她。   “请原谅我的好奇,”这时天黛说,“那个杜丽丽去哪儿呢?”   “谁知道呢?我都基本把我从小学到中学的同学忘光了,基本没联系过。”马伊苒笑道。   “这本书归你啦,马伊苒,我看不下去了,怕又会哭。”何纯认真说道。   “那可不行,怎么会这样脆弱。”天黛急忙打断她的话,说道。   她赶忙使她放心。   “我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我对他说,“对于需要的东西,谁都会不管什么手段和价格都要得到它。作为同样是女子,我也对梅沙深表同情,也就是我的感受,如果还有她的遗迹我也会买下的。但是这是你的,我不能拿走你的东西。我在那次拍卖中买了一对她用过的水晶手链,还不是有一位先生死命跟我抬价,似乎存心不让我得到她用过的东西。我于是反而专心要逗他发火,一个劲儿地跟他争着买这两根细链子。”喏,她露出手腕,于是两个女孩看见了这剔透晶莹的艺术品。“因此,我再跟您说一遍,何纯,这本书现在归您了,并且我真诚地希望你好好地拜读它,我还希望这本书能有助于你变得更坚强。”   “太好了,马伊苒,”何纯紧紧握住她的手说,“我接受了你对我的好意,我铭诸肺腑,终身难忘。”   我非常想问问马伊苒是否梅沙的影迷,因为书上的评论,突然不想说了,要是不必在摄像机和人们关注中,可能不会吃这么多药,身体也许会更健康些。   可能她猜出了她的心思,因为她对她说:“你不觉得这本书是一个神秘的微笑吗?《家》?”   “有这种感觉。”   “不过卡蛙也在卖书,基本是最新的言情和玄幻小说,没有经典名着。”   “嗯,那可真是糟糕极了,肤浅的文字和苍白的情节真是叫人看不下去。”   “你说得对,天黛,这位姑娘是一位女神,您看,”她兴奋地说道,“看看这一手好字!”   她翻到第三页,那是梅沙写给她包养的小男人的,她非常爱他,总是帮他口交,“你这要命英俊的小男人,光丝丝一件不穿,我爱你。”   “那个小白脸名叫李睿林,是她唯一包养的男人。”天黛还是哀愁的语气。   “谁能相信这是一个风尘女子的爱情!”何纯一下子勾起了旧日情思,心情显得很激动,她更加激动地说道:“她一定是把从其它男人那里卖笑所得的都给了他,他可真幸运!”   “当我想到,”她接着又说,“我不能在她死前再见她一面,而且再也看不到她,因为我对于她来说是素未谋面的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罢了。而我却在她这样死去时,我怎么也不能原谅自己。”天黛继续哽咽道:“死了!死了!我都没能挤到她的身边去一次,她还在写东西,虽然真是可怜的内容!可怜的,亲爱的梅沙啊!”   天黛听任自己思绪翻腾,热泪纵横,一面把手伸给我,一面继续说道:“她的熟人看到我为这样一个姑娘的死如此悲痛,可能会觉得我太傻,那是因为他知道没必要为了外人动感情。那时候我是多么狠心啊!给她的评价真是差!她又是多么温柔,受了多大委屈啊!我原来以为是我在可怜她,而今天,我觉得是我根本不配接受她赐给我的宽恕。啊!要是能够在她脚下哭上一个小时,要我少活十年,我也心甘情愿。”   “你真是善感的人,你有亲戚朋友吗?对他们是不是怀有同样的感情?想开一些,去看看他们,他们会安慰您,因为我只能同情您。”何纯安慰地说道。   “是啊,”她烦躁起来,说道,“我让您讨厌了,请原谅我,我没有考虑到我的痛苦跟您并不相干,我没有考虑到我跟您唠叨的那件事,您根本不可能也不会感兴趣。”   “您误会我的意思啦,我完全听从您的吩咐。可惜我无力减轻您的痛苦。如果我,或者我的朋友可以减轻您的苦恼,总之不管您在哪方面用得到我的话,我希望您知道我是非常乐意为您效劳的。”   “请原谅,请原谅,”她望向马依苒说,“痛苦使人神经过敏,请让我再呆一会儿,好让我抹抹眼泪,免得街上的行人把我当成一个疯子,这么大一个人还哭鼻子。你刚才说到哪儿呢?哦!卡蛙网店,是像阿里巴巴、淘宝一样的东西?我?我现在很快活,我永远也无法报答您对我的好意。”   “那么你就给我一点友谊,”何纯对天黛说,“我这儿有德芙巧克力,榛果和巴旦木的。”   “你说得对,但是我今天直想哭,没有胃口。我只想跟您讲些没头没脑的话,我无法忍得住,我把这也算是事情讲给您听,你就会明白我为这个可怜的姑娘感到伤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而现在,你把它们收起来吧,看见巧克力不会减少悲伤。”她最后一次擦了擦眼睛,一面照了照镜子说,“这也是为什么我总是关心她,我真是没法在这样场合也需要买东西,希望您不要把我当作一个傻瓜,并且允许我把你当作朋友。”   这个年轻人的眼光又善良,又温柔,何纯几乎想拥抱她。   而她的眼眶里又闪现出了泪花,她看到两人的尴尬,便把目光从何纯的身上移开了。   “好吧,”何纯对她说,“要振作起来。”   “你不必安慰我了,”天黛说道,“我还知道她葬在哪儿,我们可以去上一束花。”   梅沙被葬在双龙湖公墓,那是非常偏远的郊区,15路公交车的终点站,被连绵的山峦和广阔的田野包围着。   三个女子决定去看看它,在那儿停留一会儿就好,墓地应该不会那般悲惨凄凉了。前去看望他们,在冰冷石碑上面嵌着的脸容前面摆上一捧包装精美的百合或者菊花,总之现在的大棚培育让植物忘了四季。   天黛走进公墓看守的办公室,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胖胖的青年男子,她的问他4月16日那天,是否有一位名叫梅沙的女子被安葬在双龙湖公墓。那人翻阅一本厚册子,那上面编号登记了进入这块最后安息地的人,他回答我说,4月16日上午,确实安葬了一个叫这个名字的年轻女人。   天黛求他找个人带我去那座坟墓,只因这座死人城同活人城一样,也有许多街道,如无向导,就没法儿不迷路。看守叫来一名环卫,必不可少地向他交代了几句,而环卫耐心地听完看守的话,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唔!那座很容易辨认,简直要被大量的献花淹没了。”他朝她们转过身来接着说道。   “为什么呢?”马依苒又问他,“难道凭吊者走了,都不清理吗?”。   “你说得很有道理,是应该这么办。”   “是你照看这座墓园吗?”   “是的,姑娘,我得每天花三小时把它打扫一遍,我真希望所有生者都抽出一点空余时间来照顾死者。”   拐了几个弯之后,环卫站住,对她们说道:“我们到了。”   果然,只见眼前用鲜花摆成了一个方形矩阵,如果没有一块刻着死者姓名的坚硬汉白玉石碑,就绝不会想到那是一座坟墓。这块汉白玉石碑被直立安放着,买下的墓基围了一圈汉白玉石栏,上面覆盖着琳琅的花束。   “你们看怎么样?”环卫问道。   “非常好看。”   “这么多,可能有五十多花束,她在这儿安葬后一周的累积。”   “花和人一样在哭泣。”   “昨天有个年轻人来看守那里准许他把死者迁坟,换到另一个地方。”   “葬在这里好好的,为什么要迁走呢?”   “你也知道,他是她最爱的情人,大家都知道她在他的身上花了不少钱,对待死者,我们应该听听他的意见。我们在这儿干活的人天天都看到这种情景,这块墓地只买了五年使用期,而那个年轻人想买下一块永久墓地,地块要大一些,在新区。”   “你说新区,是指什么?”   “就是夏极公墓,那片新落成的新墓地。再说了,正在搞促销。”   “你这么讲是什么意思?”   “我是想说,有些人到这儿来还摆臭架子。就拿梅沙小姐来说吧,她在生活上看样子有点儿放荡,请原谅我用这种字眼儿。现在呢,这个可怜的小姐已经死了。但是,还有很多这样的小姐,生前无可指责,也葬在这里。结果呢,葬在她旁边的死者的家属,得知她是什么人,就反对把她葬在这里。主张像对待穷人那样,应当把她归类,葬在专门的墓区。这种事对于我,一点儿也不客气,反驳他们一通。就他们这种无聊的闲人,来找葬在旁边的死者的麻烦,真是可鄙。”   “你说得真对,你是个可敬的老人家。”马依苒由衷地说道。   他无疑也看出来了,因而继续说道:“梅沙有不少崇拜她的相好,可是我想啊,连一个也不算是真心的,那些男人也一样只会玩弄她的感情。不过,她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总归还有一个葬身之地。要知道很多苦命的人,身世相同,年龄也相仿,尸骨全被扔进公共墓穴里了,连一个名字和照片都没有留下来。他们一旦死了,就再也没人管了,我也是无能为力。”   环卫看着默默献上百合花的年轻人,它迅速地混在那片小小的花海里分不出来了。   “谢谢,我的年轻朋友们。”   何纯最后瞥了一眼这座摆满鲜花的坟墓,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冬天窗台上的雪人,萝卜的鼻子和雪球组成的身体,想起火化炉把这个美丽姑娘变成了一堆灰烬,装在了一个小的木盒子里。   满腹的忧伤地离开了。   “看来你确信,他并没有忘记梅沙。”   “我不仅确信,而且还敢打赌,他要给她迁坟,也只是对她的爱使然。”   “怎么会这样呢?”   “是的,爱情真是多么卑微,又必不可少的存在啊。”   炙热的阳光就和寒冷的冬雪一样,冷冷地照亮了这座更加寒冷的墓园,她们走出大门时,听到铁门在背后咚地一声地关上了。    ☆、等吃 作者有话要说:     洛雨那两道总是死板板的、仿佛僵化了的眉毛中间渗出了汗珠。   从那时起,教室里就很少见到他了,他也不去文学愤青聚会的茶馆,孤独地生活在黑主学院东边柳林边上的陈旧矮楼里。校园里流传着有关他的故事,说得神乎其神。在学院围墙的牧道外放牧牛犊的孩子们说,他们好像看见,每到黄昏,当霞光黯淡下去的时候,洛雨就抱着老婆,走到西郊村外水田的土岗上,把她放在土岗顶上。朝着一棵二百年来被风吹雨打得粗大茂盛的老槐树,自己坐到她身旁,就这样,他们久久地向草原眺望着,一直眺望到霞光完全消失的时候。这时,洛雨把妻子裹在玉色的绸缎里,又抱回家去。村子里的不少人都在猜测这种奇怪的行径,可是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女人们当然知道为什么,那个女人叫做秦澄的只有一条腿。男人们关于洛雨的妻子有各式各样的说法:有些人猜测说,她是空前未有的美人;另一些人的看法却恰恰相反,认为他只是饥不择食。直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李蓝——一个正在服役的步兵的妻子,假装到洛雨家去讨秦澄手工制作的牛奶巧克力回来以后,一切才算弄明白了,把女人们的秘密传到了男人们耳朵里了。过了一会儿,红涨着脸的李蓝,头发乱糟糟地,站在胡同里对一群光着上身的男人们添油加醋地说道:“不幸的你们,真不明白,她哪点儿迷住了他,哪怕是个普通娘儿们倒也罢了,可是她瘦得没有血色,拄着单拐,就像鬼魂飘了出来,简直丑死了。咱们的姑娘们可比她长得水灵多啦。至于身段,简直像水蛇一样,悉悉索索的;两只眼睛,又黑又大,眼睛一瞪,活像个妖精。她一定是怀不了孩子了,真的!”   “怀不了孩子啦?”一个人惊讶地问道。   “我生孩子就像屙坨屎一样,第一个孩子就是掉在了茅房里。”这个养了三个孩子的女人说道。   “那么相貌呢?”   “相貌吗?白脸蛋,眼睛浑沌沌的,大概在外国过得并不舒服。还有她穿着男人的裤子。”   “是吗?……”他们都惊骇地同声叫道。   “我亲眼看见的,穿着裤子,还有鞋子也一样,准是把他的便服鞋子穿上啦。上身穿一件白汗衫,从布衫下面露出黑色西装裤。我一看,吓得我心惊胆战……”   村子里悄悄地传开了,说洛雨的老婆应该是个老女人。李蓝的妯娌许冰家住在村头上,踩在自家院子晒着的花生上起誓说,好像是在三八节的前一天,她在黎明前看见,洛雨的老婆头发剪得和男人一样短,光着脚,在菜市场里逛。   从那以后,菜地就干瘪成花盆一样大,大家像大猩猩一样地只吃香蕉。   那一年,发生了空前罕见的天干,通过学院中心和郑氏肉联厂的鱼泉河,干得见了底,出现一些鱼虾的尸体和裂着许多口子的河床一起,就连城外的金沙江都比往年下降了九米的水位。缺水让瘟疫来了,首先就是鸡瘟,然后鸭子肉鹅也不能幸免,幸亏没传到牛和猪上面。   于是流言蜚语立刻在大街小巷传播开来……   一帮村民开了个会,然后来到了洛雨家,经过黑主学院时又惊动来了学生。   主人走到楼下的花池边,向大家表示不理解。   “在场诸位,你们有什么事找我啊?”   人群默默地看向一个喝得醉醺醺的老头子。   于是,老头子喊道:“把你那妖婆给我们拖出来!我们要处罚她!”   洛雨逃跑回屋子,但是他们紧追上来,把他家的木门给踢烂了。身材高大的步兵——李蓝的丈夫王强,绰号叫“狗不理”——把洛雨的脑袋向墙上撞着,说道:“这没有什么可讨论的了,只要把你的老婆踩进地里去,我们就不动你了。把她弄死,总比全村的人因为没有水都饿死好得多。你反驳是没有用的,不然我把你的脑袋在墙上撞碎!”   “把她,把那母猪,拖到院子里来!……”人们在花池旁边叫喊道。一个和王强同团当过兵的深色皮肤的男人,把残废女人的双手缠在一根绳子上,用另外一只手捂住她那拼命喊叫的嘴,一溜烟似的穿过烂掉的木板,把她拖了出来,扔到人们的脚边。王强推开六个光看热闹的人,冲书房,从墙上扯下长剑。村民和学生互相拥挤着,退出到了花池里,踩烂了正开得好的雏菊和月季。王强在头顶挥舞着闪闪发光、嗖嗖响的长剑,从楼梯上冲下来。人群哆嗦了一下,受到了惊吓,在院子里四散开去。   在柳林的附近,洛雨追上那个“狗不理”,从后面斜着扑向了他的背部。纷乱的人们撞倒了篱笆桩子,穿过操场,过了半个钟头,鼓起勇气的人群又回来了。两个壮汉畏缩着身子,走进了门洞。全身都浸在血泊里的洛雨的妻子,难看地仰着脑袋,横在厨房的门坎上。咬得尽是伤口的舌头,在痛苦地呲着牙张开的嘴里抽动。   两个壮汉把她放在运垃圾的推车里,把她送去了洛雨的母亲那里,过了一个月,认定这个睡得跟尸体一样的女人能够活下去了。洛夫人就把她放在轮椅上推到教堂里去受了洗礼,跟祖父一样,改了假名叫做洛红。过了二年,洛雨刑满归来,剪得短短的、杂有几根银丝的脑袋和一身西藏人式的衣服,晒得黑得像西双版纳人,不像个盆地人了。洛雨长成了一个肤色黝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伙子。他把妻子领回去,又重整起家业来,不久,何纯搬着巨大的旅行箱住了进来。   青色的黎明的天空上闪烁着稀疏的晨星,风从哭泣的柳林里吹来,鱼泉河上的白雾弥漫,在低矮的狮子山群峦的顶端岚气盘旋,像条没有脑袋的灰色巨蛇,爬进了黑主学院。左岸的河汉、沙滩、湖沼、苇塘和披着露水的树林——都笼罩在一片凉爽迷人的朝霞里。太阳在地平线后面懒洋洋地升上来。   一家人,洛雨第一个醒来,他一面走着,颈子上挂着绣有小十字架的链子,来到台阶上。长满了青苔的院子到处闪着银色的朝露。叶子上溅满了像新鲜乳汁似的露水珠,院子里的草地上留下了一串烟色的脚印。他把课本夹在腋下,在花池边的瓷砖上背诵英语。秦澄只穿着一件上衣坐在轮椅上,轮椅坐垫下自带小便盆,更方便了。她顺着洛雨用水泥抹匀出来的平缓小斜坡下来,朝着那被洛雨踩倒、又慢慢挺直起来的小草看了看,心下十分不忍。   开着窗户的窗台上落满了小花园里已经开败了的、毫无生气的粉红色樱桃花瓣。   杨如雪一只手伸出床外,在趴着睡觉。   “杨如雪,你去钓鱼吗?”   “你说什么?”杨如雪小声问道,把两条腿从床上耷拉下来。   “咱们钓鱼去,可以钓到太阳出来。”   杨如雪哼哧着,从超级大的衣橱中的超级多的衣服中找出了一条波西米亚蓝花孔雀裙穿上,把脚丫子塞进肉色的船袜里,扳正歪斜的高跟鞋后跟,好一会儿才弄好腮红。   “嫂子做好鱼食了吗?”跟着何纯一样地称呼,朝卧室外的时候,她慵懒地问道。   “做好啦,你先到船上去吧,我立刻就来。”   黎叔把冒着蠕动的、喷香的蚯蚓装进瓶子,仔细地把落到外面的小颗粒捡到手巴掌里,然后跛着右脚,一瘸一拐地向坡下走去。   “洛雨他不来吗?”杨如雪无精打采地坐在船里。   没人回答。   “往哪儿划?”   “到金沙江去,到前两天咱们在上面坐过的那块巨大的嶙峋怪石旁试试看。”   木舟的船尾滑下沙滩,漂进水中,离开了河岸。激流推动小船,摇晃着,极力要把它漩翻。杨如雪似乎不会划船,只用船桨在水里乱搞。   “你划呀。”   “那钓鱼的事怎么办。”   木舟漂过中流,斜着向对岸漂去。从村子里传来公鸡的打鸣,不仅叫了三声,还叫个不停,活似刚下了蛋的鸡婆。船舷擦着陡立在水中的黑黝黝的石砾,停在旺盛崖下的河湾里。离河岸五沙绳远的地方,可以看见那块巨大的嶙峋怪石。漩涡在石头四周追逐着昏黄的泡沫,金沙江一贯地裹着大量的泥沙向下游奔去。   “倒开钓线,我来下食,”黎叔悄悄对杨如雪说,从瓶子里倒出了一根粗大的蚯蚓。   “桨给我。”何纯得到了船桨,不过现在也没有用。   杨如雪把一条鼓胀的蚯蚓安到钩子上,露出了笑容。   “吃呀,吃,来条大肥鱼来吃。”   抖成圈子落到水里去的钓鱼线像弦一样拉直了,然后又弯下去,差不多沉到水底去了。杨如雪用脚踩着钓竿的手柄,竭力不使身子摇动,“黎叔,今天运气好不了……这线多细呀,会断。”黎叔掏出旱烟,吧嗒吧嗒地吸了起来。   “我快无聊死了。”何纯抱怨道,“早知道,我应该随身带本书。”   “你这书呆子!”   “那还不得看入迷了,鱼都跑光了。”   黎叔抽着烟,瞅了瞅依然深蓝发黑的天边。   “鲤鱼不一定什么时候出来,最好是鲢鱼,或者鲫鱼、鲟鱼也可以。”   “你看鱼线在动,好像小鱼在咬食。”杨如雪松了口气说。   木舟附近的水扑哧响了一声,泛起了波纹,一条有两尺长的、好像红铜铸的鲤鱼,弯起宽大的尾巴,在水面上拍了两下,向空跃起,水花珍珠般地溅了一船。   “这可真是不错,看上去够肥。”黎叔用袖子擦了擦湿漉漉的脸。   “如果撒点面包屑就更好了,可惜这里是河,马上就被冲走。”   “那是,如果布张网拦截就更好了,不用盯着了。”   “真是两个傻丫头片子,不要吵啦,鱼都吓跑了。”   黎叔啐出烟头,因为空肚子抽烟,嘴里有一股烧焦头发的恶臭。他正要等着烤鱼,对其它食物拒绝,“吃饱了的话不能品尝出了野味的美味。”他说道。   这时候,离水面有半尺的钓竿头轻轻地抖了一下,慢慢向下弯去。   “咬钩啦!”何纯催促说。   杨如雪抖擞精神,接过钓竿,拉了一下鱼线,但是竿梢立即弯进水去。钓竿从手攥着的地方弯成了弓形。一股巨大的力量,像绞车似的把绷得紧紧的红柳木钓竿向下拉去。   “攥紧了。”黎叔哼哼着,把舟从岸边撑开。   黎叔竭力想把钓竿举起,但是办不到。   “简直重死了!”杨如雪烦躁地说道,怎么也不能把鱼拖出来。   “你看,这坏蛋!……”杨如雪哼了一声,在何纯的一同拉扯下,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那条向激流冲闯的鱼从水底拉出来。   钓线刺耳地响着,划破水面,沿着钓线,垂下一道浅黄色的水帘。黎叔用短粗的手指头在倒动着捞网的木柄。   “不要太性急啦!顶住劲,不然钓线要被它挣断啦!”   “放心吧,怎么也不会那样傻。”   一条金红色的大鲤鱼浮到了水面上来,搅起了一片白沫,它把扁平的大脑袋往下一扎,想逃脱马上变成一锅美味的悲剧命运。   “好大的劲儿,手都麻啦……好啊,你等着瞧吧!”   “顶住,丫头们!顶着哪——啊——啊!”   “当心,别让它把船漩翻了!……当心!”何纯喘着气、斜着身子把鲤鱼拉到船边来。   黎叔拿着捞网弯下身子去捞,于是鲤鱼鼓起最后的劲儿,在捞网中挣扎。   “把它的脑袋提起来!叫它喝点风,就会老实点儿啦。”   何纯拉起了鲤鱼脑袋,又把这条折腾得疲惫不堪的鲤鱼拖到舟里来。鲤鱼大张着嘴吸气,鼻子顶到粗糙的船舷上,煽动着金光闪闪的橙黄色的鳍,无知地摆动。   “折腾够啦!”黎叔呷呷地说道。   他们又呆了半个钟头,钓鱼的战斗才结束了。   “收起钓线来吧,黎叔,大概咱们把河里的鱼都钓上光啦,再不会有啦。”   他们收拾完了,鱼篓里除了那条费劲的大鲤鱼,还有几条不大的鲫鱼,可惜没钓到鲢鱼。   何纯把船从岸边划开,划了有一半路程的时候,何纯看见杨如雪脸上的表情好像是要说什么,但是这女子却只在默默地眺望山脚下村子里的宅院。   “你,杨如雪,听我说……”她一边摸索着脚底下鱼篓上的绳结,一边迟迟疑疑地开口说道,“我看得出,你跟黄征有点儿……”   杨如雪的脸立刻涨得通红,扭过头去。   “是吗?小丫头,你……”黎叔插口说道,“真是长大了!”   杨如雪把手指头攥成疙疙瘩瘩的拳头,眯缝着鼓出的眼睛,看着两人的脸变得煞白。   “都是谣言!”杨如雪目不转睛地直盯着黎叔发青的鼻梁,含糊不清地嘟哝说,那声音好像是从水里冒出来的。   “你给我住嘴。”   “人们什么话都编得出来……”   “住嘴,他们怎么不编我和洛雨有……!”   杨如雪抢过船桨,弯身划起桨来,小船一冲一冲地前进。水在船尾打着旋儿,哗哗地响着。   一直到码头,大家都没有再说话。船快要靠岸的时候,黎叔又提醒说:“留神,别忘了,不可以乱想!你每天都在干什么啦?!”他把小船靠了岸,问道:”把鱼拿回家交给婆娘做吗?”   “我其实更想就在沙滩上烤鱼,”黎叔口气温和了一些,“不过洛雨那小子就会怪我了。”   杨如雪咬着嘴唇,走在他俩的后面。“你算了吧,黎叔,我可不会听你的,你管我做什么呢!我乐意,和别人分享男人。”她一面恶狠狠地盯着黎叔扁平的后脑勺子,一面恼火地说道。   洛雨家似乎总是只爱吃鱼,尤其是自己捕到的。   秦澄在家里仔细地把鱼鳞和鱼腮上的沙子洗净,把它们养在水桶里。   她将鲤鱼做水煮鱼,何纯打下手,杨如雪被赶了出来,理由是她最后去洗碗。水煮鱼的做法很简单,将鱼片、鸭血、豆芽、黄瓜、白菜和大葱放入锅内,然后淘一锅水,接着把辣油到上去,这时水已经变红了,把切好的菜娃娃一圈一圈上去,然后将小葱末(葱花)、麻花、豆瓣酱、花椒放入.开大火煮,水顿时涌动起来了,所有的菜娃娃跳起了肚皮舞。煮开了,它的味道也就全融入在汤里了,汤的香气也钻到了菜里,气味全都散发了出来,有辣油、辣椒的火辣,有麻花、大葱的香麻,有泡菜的酸爽,什么味道都有!   油炸鲫鱼是一道以鲫鱼等为原料,精心炸制而成的美食,松脆可口,外香里嫩,酥而不腻。何纯在她做水煮鱼时配好了炸鲫鱼的佐料,盐适量、料酒两大勺、姜一大块、蒜瓣5颗、辣椒粉适量、孜然粉一大勺、葱花。秦澄将坐锅烧油到六成热,分两次将鱼放入开始炸,姜片一起炸,转小火慢慢炸至鲫鱼金黄酥脆捞出。然后洗干净锅子烧少许油,下蒜末、辣椒粉小火煸香,喷酱油,加少许水调成汁,淋蚝油撒鸡精收汁,倒入炸好的鲫鱼,撒孜然粉拌匀撒葱花。   最后,她还炒了一盘空心菜和生菜,并配了一碟跳水泡萝卜片。   此时,电饭煲里的白米饭也好了。   肥大的鲤鱼做的“水煮鱼”特别好吃。   菜一上来就令人目瞪口呆,真是色香味俱全。红的鸭血泛着诱人的油光,黄的豆芽散布   在四周,青的黄瓜切成长条状,令人垂涎欲滴,绿的大葱衬托着白中带黄,黄中带绿的白菜,大片菜叶围着中间裹着最重要的煮菜鲤鱼肉鱼。鱼被切成薄薄的鱼片,鱼片上布满了红艳艳的辣椒和绿莹莹的葱花,别具一番风味。   水煮鱼最大的特点,就是酸辣过瘾,四川人的准则是:要么就不辣,要辣就要最辣!把吃辣的朋友一吃就会爱上四川,爱上“水煮鱼”!就特别会吃辣!“水煮鱼”不愧是川菜的特色菜.人们一吃就会赞不绝口,它色、香、味俱全,一吃终身难忘那特别的麻辣味儿,一吃就会永远记住火辣辣的四川,记住火辣辣的四川。   开始吃水煮鱼了,筷子一伸下去,马上捞到一大把菜和鱼,所有菜都被夹到了,早已垂涎欲滴的杨如雪迫不及待的一口气塞进嘴里,顿时麻辣、酸爽还有火烫都涌上心头。吃了就停不住了,辣得吃上了瘾,一口接着一口往嘴里送。黎叔在一旁喝着小酒。洛雨只顾刨饭,他把饭倒在菜盘里和鱼汁里搅拌后把饭连汁一起吃了。   相比之下,油炸鲫鱼及不上,但却是下酒和好菜,可以媲美油酥花生米,何纯劝他多吃点。   黎叔每顿必酒,可是不多点。   就像洛雨一起床就必烟,可是不多点。   下午有课,洛雨却去了游戏场,不是专吞游戏币的老虎机,就是挂在网上像蜘蛛一般地茫无目的游荡。一股发了酸的气味从垃圾桶,夹杂着密密麻麻的白色的蛆蠕动,他惊叫着把它拎到楼下的垃圾池扔了。他踮起脚尖放水冲洗厨房和厕所地板,然后脱了衣服,小心地把缝着补丁的亚麻裤子挂起来,仰面看着天花板,躺了下去。床上面的挂衣架上,一群被惊动的苍蝇不住地嗡嗡叫着。   他刚要睡着,这个从信道孤儿院抱回来的孩子,在客厅里哇哇地哭起来了。   摇篮像没有上油的大板车一样,吱扭吱扭响起来。   秦澄半睡不醒地嘟哝说:“住声,你这个坏孩子!你不睡,也不叫人睡。”   她低声唱起来:“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啊   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洛雨在有节奏的催眠曲声中迷迷糊糊地睡去,想起了:“明天何纯就要去参加野营啦,这小孩子怎么这么爱哭……大概,我们散步的时候他不会在家啦。”   他把脑袋埋进热烘烘的枕头里,歌声还是一个劲儿地往他耳朵里钻:“夜空里卫星飞,唱着那东方红啊;小宝宝睡梦中,飞上了太空那;骑上那个月,跨上那个星,宇宙任飞行;娘的宝宝立下大志,去攀那个科学高峰……”   一阵嘹亮的课间铃声把洛雨惊醒了,从叫的声音上听出来这是上课铃声。   刚刚睡醒,手指头一点劲儿也没有,半天才把衬衣扣子扣上,几乎又在悠扬的歌声中睡去:“报时钟响叮咚,夜深人儿静啊;小宝宝快长大,为祖国立大功啊;月儿那个明,风儿那个静,摇篮轻摆动;娘的宝宝睡在梦中,微微地露了笑容……”   睡得胡里胡涂的洛雨摸进了教室,脸上粘着蜘蛛网,痒酥酥的,睡意也就突然消逝了。   下午。   政治课的老师背过身去在黑板上写着字,电子商务二班的同学们静静做着笔记。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打瞌睡,教室里非常安静,只是窗外飘落一片一片的落叶,有沙沙的声音。   洛雨有些奇怪何纯的朋友的体重。坐在第一排。   她俩都不时看向黑板,不时轻轻翻动书页,手中的笔不停地写着,好像要将老师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就算每天都来上课,白天在教室里看书、做笔记,晚上到图书馆接着学习,每天都要很晚才回到宿舍,就算回到宿舍也依然是看书温习功课。尽管如此,何纯的成绩依然非常差。  手指怔怔地握住笔,面容苍白透明,望着黑板,望着黑板上老师飞快地写出的字,洛雨怔怔地坐着,眼睛空洞而没有焦距。   树叶在窗外轻轻地飘。   阳光斜斜照在呆呆坐着的洛雨身上,影子拉长在地上,世界宁静无声,只有轻轻的风,只有轻轻的落叶。   “卡蛙网店的马依苒,你和她有仇?”何纯看向迷茫的男人。   “啊……不记得有这事?”   “难怪,不如放学后,去找她吧。”   “不去。”   “为什么呢?”   “你也别去,或者,你自己去。”   何纯果然只好一个人去了。   马上,她也觉得了哥说得对,真是跌破眼镜。   马依苒的工作室有三个人,两个女生一个男生,两台电脑,地上乱糟糟的,有成捆的书,有几大箱子的学生用的小商品,像手机链、鼠标垫、台历等。   “你在我们的平台下建立一个代理分店吧,参与利润分红。”扎着丸子头的女生说道。   于是乎,肤浅的何纯便在网络平台上开了卡蛙的第十家分店,店名就叫做卡蛙10号店。   注册了卡蛙账号、弄好了支付宝认证,通过了开店考试之后,各就可以建设自己的分店了,基本流程很简单:店铺信息填写、旺铺类型选择、下载合适的模板、发布宝贝图片。   具体操作包括:填写店铺基本信息、选择旺铺类型、选择模板、发布宝贝、选择宝贝发布方式、选择宝贝类目、编辑宝贝信息、发布成功。   当然应该细化地操作,否则只是名字。填写店铺基本信息包括店铺名称、店铺类目、店铺介绍在内的详细信息(开店后可以修改);选择旺铺类型包括:旺铺扶植版、旺铺标准版、旺铺拓展版、旺铺旗舰版;选择模板是指选好了店铺版本后,在卡蛙提供的网店装修模板中选择一个合适自己网店风格的,有免费的也有付费的,更多免费网店模板下载后请点此进入;发布宝贝   在卡蛙首页,点击顶部的“卖家中心”,选择“发布宝贝”;选择宝贝发布方式,卡蛙默认显示“一口价”方式。很快,店子就建好了,她看着这家除了数字有点变,其余都一样的店,无语。   头发染成酒红的男生却非常认真地评论道:“通过上面的步骤,相信一个简单的网店已经开了起来,现在的顾客都是视觉动物,喜欢装修好的网店,有特色才能吸引人,结合宝贝特点,给网店装饰一些挂件,配上一些好的背景图片、素材,会让您的新店突出重围,吸引眼球的。装修素材请下载。”他指向卡蛙可能是从淘宝网那里剽窃来的素材库。   这时,手机响了,原来是郑丹打来的,“我们一起去食堂吧。”她在那边说道。   “那我岂不是吃不成我嫂子做的饭呢?”   “你周末还没吃够?早上也是在家里吃的!”她恼火地说道,“害得我没人陪我吃饭!”   “啊!好啦好啦!我来就是了嘛,要不要我买瓶冰红茶消消火?”   “不要!只要记得每天两块金帝巧克力给我浇花就是了!”   “活着到达食堂”这句话已经成为班上悄然流行的一个口号,这不是因为食堂距离很远,而是因为如今被糖果包围的我们总以为只吃早饭就够了,可是糖果总是让我们上医院。在学校食堂吃饭,要有两大“快”,一是赶路“快”,二是排队“快”。所谓赶路“快”,就是在下课之后,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出教学楼并从操场外围绕入食堂,这是一个比体力的过程,体力好的人可以坚持快速冲向食堂,而体力差的人,只能跑一会儿,歇一会儿,所谓望食兴叹。因此而来,第二个排队“快”,顾名思义,想必你也猜得出来,不错,确实是排队打饭,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活儿,它考的不仅是速度,更是你的眼力,一个食堂有近十个打饭的窗口,每处都有一条或长或短的队伍,你必须在最短时间内考虑到队伍长短,队伍周围座位的空缺情况,并在做出决定的同时毫不犹豫地行动,这可不是打游戏,敌人数量不变,在这里,只要你怔了哪怕只是一秒,在下一秒你决定行动时你的目标都极有可能被别人所占有,所以,你的出击必须快、准、狠。   吃饭也是一个极自讲究的过程,因为食堂不比在家里,不喜欢吃的菜可以不吃,在这里,只要你的残留太多,嘿嘿,你就得被扣分,那些检查的小弟小妹们,可不管我们是学哥抑或学姐,只要违规,就得扣分,还颇有些包公、海瑞的风范啊!有时如果实在吃不了,而且又不想被扣分,也可以在倒残渣时趁人多混乱,蒙混过关,或者在老远就向目标冲刺,注意动作不宜过大,倾倒时将盆底背对着检查员,待他询问时,残渣已被倒掉,没办法,速度大,惯性大啊!   从食堂出来,切忌在旁边的水池用水,因为这儿的水池里大多会有呕吐物,不仅会大大影响你的情绪,说不定你一恶心也吐了,不是浪费了本来可以在饭卡中多存一会儿的钱吗?一想到自已今后的吃饭都会交待在食堂中,突然觉得未来很涉茫,唉,食堂啊,放我一条生路吧!   此时是晚饭,不少学生都放了课,一窝蜂的挤到了食堂来。食堂挺宽敞,但也耐不住这么多人全挤着。几台悬挂式大风扇在天花板上尽职的嗡嗡响着,却还是接不了多少炎热。   这是一个又长、又低、又窄的大房间,靠壁的是打饭打菜的窗口,师傅阿姨穿着白色的制服站在一盆一盆的菜后面,给学生按需要刷卡舀菜打饭。许多张配着四张凳子的硬塑料餐桌整齐地排列在就餐区,统一的不锈钢餐盘吃完后交到门口的筐子里,不过仍然有许多学生自带饭盒,放弃不必洗碗的福利。   何纯抹了把汗,一眼望去,十来个窗口全排着长长的队伍。打饭的是不少,可没几个人受得了吵闹的人群和简陋到了极点,简直不知道何时会落下来的风扇。何纯看着都差不多长的队伍,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随便选了个便开始排队。   队伍里的人都不老实,挤来挤去的,时不时还有人试图插队,大大延缓了打饭的速度。在不知第几个人企图插到何纯与郑丹的中间时,何纯终于有些不耐的把那人轻轻推开,面对着那人的怒瞪苦笑着指指另一队。   “大哥,你看你再插队,我可就没饭吃了,那队伍也排的差不多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那人又瞪了何纯一眼,还是到另一队去试图插队了。   这人后,倒是没几个再来插队的了。   何纯和郑丹很顺畅的打了饭,找了位置便坐了下来。   这可爱的榴莲烧猪蹄啊!配上油得不能再油的炒莴笋,何纯只想喝水。   郑丹一样地奇葩,苹果丁炒白菜和南瓜汤,和一定添到三次的饭。   宽敞的食堂似乎显得拥挤了些,喧闹就像花卉市场的小动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也像菜市场里面卖菜的大声吆喝。看到了,食堂里的学生起起落落,穿来穿去,像海浪潮起潮落。分饭的同学,把盘子一个个放好,拿着菜分。有的嫌得不够,就问同学说:“我还要,我还要么,这点还不够?”同学无奈的说:“好吧,让你多吃点,脑细胞发达点。”接着吃饭,大米饭一口接一口……   黑主学院的食堂,总让人产生又爱又恨的复杂情绪——大学食堂菜被戏称为第九大菜系,讲求“丑、少、贵”,主攻“乱炖”和“瞎炒”,更有代表作月饼炒辣椒、葡萄炒玉米、橙子炖肉等食材“混搭”太离谱的奇葩菜品。   不过事实上,奇葩菜的诞生不是因为高校厨师太业余,多数情况是他们有意为之的创新之作。比如,商学院的二食堂的另类食堂菜葡萄炒玉米,正是厨师刘玉红平时钻研新菜品,为吸引学生就餐的成果。菜品一经推出不仅红遍黑主学院的校园,更在网络上被疯狂转载,很多师生前来试菜。二食堂尝到甜头,最近又推出了加入火龙果的升级版,还有脆皮芭蕉和油条灌蛋等新品。该食堂的奇葩菜已成为吸引师生的隐形招牌。   虽然,商学院二食堂的熘炒葡萄被网友们集体吐槽,厨师王长龙却不以为然。“味道没有想象中的诡异”,他在接受采访时说,将黑加仑、马奶、红提三种葡萄在特调的酸甜酱汁中熘炒,口感爽脆,酸甜适度,是道不错的开胃菜。这道菜是他在《中国大厨》杂志上看到鸡丁炒葡萄,为迎合学生推出的改良版。事实上,学生对此很买账,不仅商学院学生食客,像文学院、外语学院的学生们都吸引来了,这让王长龙想要推出更多的创新菜。   其实早饭才叫做精彩,推出了“动物馒头”,硬是把普通的大白馒头做成五颜六色的卡通动物造型。这是学校为了保住“吃在学院,抵制街店”的声名,让厨师们不断出新的杰作。土豆、白菜是多数食堂的主打菜,而学院因教学所需,自产蔬菜、自养家禽,这些食材就近流向学生们的餐桌,黑主学院的学生总是最有口福。   这些稀奇古怪的食堂菜,有的是厨师们的创造,有些本是八大菜系中的一道,只是不太常见。比如经管学院的南区食堂的菠萝炒年糕其实是豫菜,而南瓜煨番茄,是正宗的粤菜。   不过,有些高校的奇葩食堂菜确实值得被吐槽,比如月饼炒辣椒。月饼是中秋节学校为留校学生发放的免费月饼,担心剩下的月饼过期浪费,索性和辣椒配在一起炒。这种刚巧就剩两种食材,索性就配在一起的做法,还诞生了西瓜炒香蕉、青菜炒橘子、草莓炒鱼丸和橙子炖肉等。有趣的大学食堂曾为力挺校友刘翔推出的萝卜丝饼。2011年的韩国大邱世界田径锦标赛决赛,刘翔在跨越最后一个栏时,被旁道的古巴选手罗伯斯挥臂打到而错失冠军。转天,为了给刘翔出口气,母校的早餐主打与罗伯斯同名的萝卜丝饼。   饭后,她们默默地走了一会儿,何纯闻到她的手上有一股像松香一样甜蜜的马汗味儿,手背上长了一层浓密的像马毛似的棕色汗毛,不由自主地想去抚摸一下。   她随口说道:“你和陈欣,从这个树林子那里顺着那条小道往左边走,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如果在半里内看不见咱们学校那大群的麻雀和白鸽,肯定是被柳林挡住了。”   “可能还有别的鸟。”   “曲老师家里养得有鹦鹉,但是那不叫大群,只有一只。”   “我老家有许多的斑鸠。”   “我奶奶养过画眉,她总说成是喜鹊。”   她们走得快了起来,夏天傍晚太多的蚊虫,尽管抹了洛雨介绍的六神花露水。鱼泉河边上是一片密密层层的小柳树林。小柳林丛后面,是一片发黄的、令人看了很不舒服的低矮的土坡,还有稀疏的小叶榕和乱糟糟的灌木丛。围墙外的集市喧哗,可是这里,小树林边,却异常安静。大地在吸吮着浓重的露气,萎萎野草,已变成排红,开满了萎靡的小野花。一只蜜蜂展开翅膀,落在郑丹的裙子吊带的肩头。   “胡涂虫。”郑丹责怪蜜蜂的失策,惋惜地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   郑丹用眼睛看看蜜蜂,何纯笑了。   “它酿的蜜一定也是苦的,因为它把我当成了一朵花,你以为如何?”   回答她的不是何纯,而是马上看到的孤零零长了的一株小桦树上吊着的马蜂窝,一群蜂子。   两人赶快逃跑开了。   “你好,李蓝,这是郑丹!”   “你们这是干什么?……”   “我们吃饱了,正在散步消食物哪,”何纯艰难地从散发着牲口粪臭味儿的粘泥里往外拔着腿,恶意地微笑说。“你爸爸舍不得去修补栏杆,结果就掉进来了,你爸爸真是个守财奴!”她咕卿咕卿地挪动着两条腿,又补充说。   李蓝的脸立刻涨红了,她对这个总是面带微笑的何纯,对她这种轻慢的腔调,甚至对她的雪白牙齿,产生了一种无法压制的敌意。   “怎么是守财奴呢?”   “就是。他吝啬得要命,连自己拉的屎都要再吃下去。”何纯简单地解释说,还微微一笑。   李蓝的儿子王力和邻居季莫费都赞赏地笑了起来。李蓝觉得受到了刺心的侮辱,她冷冷地打量了一下何纯以及站在坑边的胖女孩。   “那么说……你是很不满意啦。”   “你过来,在粪便里打滚试试看,你就明白啦。什么样的傻瓜会满意呢?应该把你爸爸弄到这儿来,叫他的大肚子晃荡晃荡才好呢!”   何纯摇晃着身子,艰难地在粘泥里走着圈子,把脚抬得很高,现在她已经是在毫无恶意地、愉快地笑了。她感到一丝的快意,搜尽枯肠,找到了一个适当的回答。   “谢谢你,我的好朋友,我得回去洗澡,除非你们的寝室也想抹点粪味。”   “算了,我不用你送,你快回去洗澡吧,别在粪池里卖弄了。”   果然回家就被哥臭骂一顿,被杨如雪逼迫洗了两遍澡。      ☆、体育   通往黑主学院商学院有一条弯曲的山路,山上层层叠叠种满了棕榈、桂树、枫树和夹竹桃,从高到低,树木重叠簇拥,丰沛浓绿的生命力活泼泼地满溢出来。正是五月底,夹竹桃开得满山遍野,粉红的花朵大片大片,虽说不上多么矜贵罕有,但那热烈的花海看得人心里觉得很幸福。山路边蜿蜒有排水的沟渠,树叶清香摇摆,水声琅琅,走这条路,何纯觉得就像到了仙境一般。   商学院宿舍也很棒。   推开窗户竟然远远可以看到迷名湖!   湖水跟天空一样的颜色,绵延成开阔的风景,何纯深深呼吸,她似乎能够嗅到湖面的风。呵呵,其实迷名湖的风是带着一点腥气的,不过,还是可以假想它又清新又美好。     “还有一个多月这学期就结束了,真是好想假期也不必回家,学习总是快乐的!”郑丹躺在宿舍的床上,边听着耳机里的小情歌,边感慨地说道。何纯睡在她的旁边,一边看漫画书,一边从枕头旁边的抽纸里扯出一张抽纸擤鼻子,她想一想,回答说:“难道你就不想家?”   “想家?怎么会不想?”郑丹陶醉地慢慢品味轻音乐,“但是家里很无聊啊!”   “那倒也是!”何纯微笑,“嗯,真的好幸运,今天能买到最新一期的《漫客》。”   “你在家里没有朋友吗?像我一样?”郑丹继续问,啊,二块巧克力果然太少了,浇在花盆里这仙人掌花都没有死。原本在学校小卖部里何纯要多买几块给她的,可是她看到何纯决定上网吧打网游后钱包里瘪瘪的只有不到五十块钱,就只拿了二个。   何纯抓抓脑袋:“那个……”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但是又不想说谎话去骗郑丹。   这时,宿舍门开了。   洛可可阴沉着脸走进来,把书本往床上一扔,冷冷扫看正说话的郑丹和何纯:“一点了,怎么还不睡午觉。”说着,她径直伸手拉下宿舍的灰色厚绸布窗帘。   “啪——”一声响,宿舍里顿时黑暗下来,只有莫媛的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散出幽柔的光线。   郑丹气得坐起来:“喂!洛可可,一点还是正常的工作和学习时间好不好?!你有什么权力直接关窗帘!”气死人,这个洛可可总是这样,她要睡觉,不仅晚上八点都必须关灯,而且中午宝贵的漫画时间逼大家和她一样午睡一小时!赵梅在宿舍的话她还不敢这么嚣张,摆明是看自己好欺负嘛。   洛可可直挺挺仰倒床上,“刷”地拉上床围,脸黑黑地面对墙壁闭上眼睛。   “有人失恋了哦,”郑丹哼着歌曲,轻蔑地大声说道,“商学院第一美女今天被人当众拒绝,哎呀呀,好大的新闻哦!”   “郑——丹——!”   一本书从洛可可的床里扔出来!   郑丹眼明手快地反肘打落,书狠狠地砸到了门上,“砰”的一声带出主人满腔恼意。   宿舍里顿时变得安静。   笔记本的屏幕光线轻柔。   何纯静静地爬下床,吸一口气,捡起地上的日记本。本子里面的纸页是浅浅的蓝色,暗纹印着各种姿势的天使。   她拿起笔,努力让自己唇边的笑容也像天使一样可爱——   “夏夜,   今天好开心,因为我终于找到你了呢!   对不起,一开始我不知道那就是你,所以把你推倒在了地上。会不会很疼?有没有摔伤?嗯,我当然明白你不会生我的气,可是我还是会担心啊。都怪我太莽撞……你说过那是我的缺点,我从现在开始就慢慢改好不好?   你在笑对吗?   你笑得真好看……   其他的天使一定很喜欢你吧。   我知道,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天使们当然也会很喜欢你啦:)   新学校很漂亮,老师们都很亲切,同学们也都很友善。我们宿舍一共有四个人,她们叫郑丹、莫媛、赵梅。名字很好听对不对?告诉你哦,她们不但名字好听,而且人也好好呢,对我又关心又热情。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好了,我要去睡了。   今晚一定会睡得很香甜,因为明天又可以看到你了。   啊,还有——   亲一个!   呵呵,很香吧:)你不可以喜欢别的天使哦,你只能永远永远喜欢我一个!   爱你的洛可可”   “你要侵犯别人的隐私多久?!”耳边响起恼怒的声音,何纯抬头看见一脸黑线的洛可可站在旁边,不好意思地递还给她。   下午,阳光明媚。   天空蓝得仿佛透明,白云丝丝缕缕,在初夏的风里悠悠飘动,太阳将云层照曜出灿烂光芒。商学院的旁边有一个操场,红色的塑胶跑道,里面是绿茵茵的足球场。虽然相对于校园里别的操场来讲太大了一点,但是这样一来篮球架、单杠、排球网等等都有,是上体育课的天堂。   体育课是练习排球,虽然男女同班,但是男女搭配在体育上是行不通的,因为女生的体质怎么也赶不上男生,不然比赛时怎么会分成女子组和男子组比赛,练习时依然按性别分开练习。   班队长可是一名主力,他能准确的判断落球点,并相应的发号施令,而且打球也是毫不逊色。有一次对方的球打了过来,我方队员乱了阵脚,而他却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用力一拍,球就乖乖的飞到了球网的另一端,我们的优秀成绩,他可是功不可没啊。   学打排球的日子终于来到了,大家抱着排球兴高采烈地走向了操场。老师先给我们做了一个示范。他两腿分开,把球轻巧地往上一抛,然后双手合掌交叉,待到球落下时,两腿一弯,手臂柔和地一抬,球就像一个调皮的小姑娘跳得好高好高。“一个、两个、三个……”同学们大声地数起来。那球就像在老师手臂上生了根似的,总是不往旁走。   所谓排球就是一个冲了气的气球。首先是郑丹发球,郑丹拍球过来,向何纯慢悠悠的飘过来我,何纯向球猛地一拍,球向郑丹飘去了。打了半天,郑丹和何纯都累得满头大汗,还是没分输赢。突然,何纯给郑丹来了一个“擦网球”,郑丹连忙跑去救球,可是球太低了,扑在地上,这局郑丹输了。郑丹和何纯累的大汗淋漓,双方要求停止比赛。   第三球,是决胜球。何纯轻轻的发了一个球,没想到郑丹几步上前,打了过来。何纯使出全力,想打个远球让郑丹接不着,没想到,竟然出界了。二比一,何纯输了。   着,老师又教我们怎样垫球,他让我们把脚叉开,半蹲下,手和身体保持45度。然后利用脚的弹力,把球向上垫起。起先,何纯按老师说的垫了两三下,可是那球却怎么也不听何纯的使唤,不是垫高了,就是从她的手中“逃脱”了,对方打过来的球,她也接不住,有时,为了救球,她得跟球跑了一大圈……何纯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了,她又想放弃了。这时,老师看见了,就对何纯说:“把球往上垫,而不是往旁边垫!”她看了老师示范的手势,明白了,是用力不对。她记住了这一点,按照老师的指点,认真地做好每一个动作,越垫越好,排球在何纯和同学之间飞过来飞过去,最终,何纯垫出了65下的好成绩。   树荫下,女生们二人一组正在对练垫球。   “胳膊伸直!”   “腿要弯曲一些,哎,对,不要太僵硬……”   ……   “用前臂去垫球,”体育朱老师走到小米面前,把她的胳膊拉拢加紧,“对,就像这样……不要用手指头去拨,垫不准方向而且没有力量。”   “谢谢老师!”   何纯恭敬地说,努力去寻找老师教的那种感觉。   体育朱老师笑笑,又走向下一个学生。   老师一走开,郑丹就蹲在地上呼呼喘气:“累死了!呼……天哪,要对垫二十个才能及格?还不如杀了我干脆!”体育课对她而言是噩梦,不知道是不是胖的原因,她的每一项体育成绩都是刚刚及格的。   换对方发球了,球没发过网。又轮到这边发球。这边郭婷发球,也是上手球,一个接一个,对方完全没有能力接住她的发球,很快就把比分赶到了10:10。这时,朱老师说:“现在发最后一个球,发过去,你们就赢了。好,开始。”不听还好,一听郭婷吓了一跳,因为她意识到局势掌握在了她的手中,她一边拍球一边飞快地跑。何纯偷眼往周围一看。好家伙!四周几乎都是同学,他们不停地喊着“勇争第一!”、“郭婷加油!”的口号。   一开始同学都很乖,可是时间一长,“狐狸尾巴”终究露了出来。“嗨,我们来比比谁能把排球掂得高!”一位同学说道。同学们早已想跃跃欲试了。一个个球顿时被人“捧”上天,好像有点“鲤鱼跳龙门”的感觉,一飞冲天。这场面太壮观,简直无法控制。   何纯擦擦汗,沮丧:“是啊,垫球好像很不容易掌握。”   “那怎么办?”   郑丹两眼发直。   何纯忽然睁大眼睛向左边看去,轻叫:“你快看!哇,李露垫球垫得好棒!”   李露在和莫媛做发球对练。   健康红润的双颊,矫健移动的步伐,灵活柔韧的身姿,运动中的李露有种逼人的飒爽之气!雪白的排球在她双臂间轻盈弹飞,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又稳又准。   “七十六!”   “七十七!”   “七十八!”   ……   随着垫球回合的增加,女生们兴奋起来,齐声大力加油。何纯和郑丹也挤在女生群里,挥舞着拳头为女生之光李露喝采助威!   何纯对李露已经有了一些了解。   李露已经开始成为了黑主女生中的翘楚,深受大家尊敬。她身世很好,可是从来不为此骄傲自满,她的父亲是地产商,母亲是本市的公务员,但是家里所有的财产都是父亲置办下来的,她的父亲还打算给她买一套180平米的电梯公寓装修好以便招女婿上门。她的生活依然很节约,她学习非常出色,几乎所有考试都排名第一第二,曾经被评为国家级优秀学生,学费和生活费很多时候都是奖学金抵消了。而且为人也很好,很多人都愿意和她交朋友。   李露考入黑主后,学校为了照顾她,不但免除了她的学费,而且给她安排了学生会的宣传委员的工作。   为了报答黑主学院,只要能够参加的活动无论是各种知识竞赛、演讲比赛、辩论赛、排球赛、篮球赛……李露统统参加,一年内为黑主拿回了十二座奖杯。   李露现在是学校的骄傲。   然而何纯知道,李露付出的也很多。每天不到十二点,她是不会从自习室回来的;每天清晨五点,她又会早早起床锻炼身体,备战下一次比赛。   虽然在教室里跟李露接触的机会还不多,但是何纯对她羡慕嫉妒恨。   ……   “一百一十六!”   “一百一十七!”   “一百一十八!”   女生们跳起来欢呼,李露垫球的姿势真是帅呆了,阳光将她修长柔韧的身躯照曜得会发光一样。   隔壁正在篮球课的班级同学也忍不住纷纷转头观看。   “一百一十九!”   正这时——   一只篮球天外飞来,呼啸着霹雳之势,直直砸在来不及闪躲的何纯脑袋上!   “砰——”   巨响!   女生们尖叫!   原本以为就可以继续的垫球也泡汤了!   何纯吃痛地蹲在地上,手捂住额角,轻轻吸气,几声□□从她嘴里压抑着逸出。   女生们全都跑着围过来,七嘴八舌焦急关切地问:   “有没有受伤?”   “快去医务室吧!”   “是哪个白痴把篮球扔过来的呀!没有长眼睛吗?!”   ……   郑丹挤到前面,赶忙掏出口袋里的手绢,轻轻帮李露擦掉额角的脏污。啊呀,她倒吸口气,李露被篮球砸得好厉害,额角红红肿肿一大片,血丝慢慢渗出来。   郑丹小心翼翼搀她起来:“我陪你先去医务室擦点药。”   体育朱老师也看了下何纯的伤口:“你们快去吧,不要让伤口感染。”女孩子如果破相就麻烦了。   “不用。”   何纯沉静地拉开郑丹扶她的手。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哦,”何纯望她一眼,微笑,“那你自己小心啊。”何纯好像不喜欢跟同学走得太近,淡淡的总是有种疏离感。   “啊——”   天空又忽然出现一道阴影,伴随着女生们又一声齐齐尖叫!   “小——心——!”   居然又有一只篮球横空飞掷而来!   郑丹吓得缩头闭住眼睛,双手下意识地把身边的何纯也斜拉躲闪。两个女孩子撞成一团,郑丹可以听到篮球将将擦过自己耳边撕裂空气的尖啸,那一刻,她的心脏紧张得都快麻痹了!   女生们一个个惊魂未定、面色苍白。   好危险啊!   成媛拍拍小米的肩膀,眉头皱起来,朝篮球飞来的方向看去。   “喂!那边的同学!你们在干什么?!”   体育朱老师也生气了,对着隔壁篮球场大声喊。   篮球场火药味十足!   十几只篮球凌乱地散落地上。   三四只依自在砰砰弹跳向各个方向滚去。   一个男生狼狈地在篮球架下面,衣服上、脸上、头发上满是被篮球砸中后脏脏的污迹。几个男生拉住劝阻他,他神情愤怒,大声吼:“尹堂之!别人怕你,我不怕!靠着家里有权有势就可以横行霸道了吗?我就站在这里,不如打一架!”   赶过来的女生们目瞪口呆。   这男生是班里平素脾气蛮好功课也蛮好的卫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如此愤怒以至于想要跟人打架。   那一边,尹堂之斜斜侧身而立。   他眼神冷漠,唇角勾出抹讥讽的冷笑,修长的身子在阳光下渗出令人心悸的寒意。   一颗橙色篮球在他手指尖旋转,越转越快!   尹堂之眼神阴郁,声音冰冷:“才怪了,只是有一点痛就愤怒成这样了吗?”。   说着,他大手抓起篮球,手腕带出强大的力量,篮球如闪电般凌厉地向卫平飞掷而去!   卫平的犟脾气也上来了,一个篮球同时向他扔去!   旁边的男生们慌忙把他推到旁边,球重重砸到篮球架上,“嗡”一声沉重闷响。女生们立时知道了,方才那些“天外飞球”原来都是尹堂之摔出来的。   又是这种事情啊……   自从何纯进入了黑主学院,大大小小的架看过十几次,按说早该自动申请退学或者至少逃学不来了。可是她仍旧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晃来晃去地来上课。   家里没有钱就是这样吧。   但是尹家却不是普通的有钱有势,据说省里的高官们都不敢轻易得罪他的父亲。因为如果尹家离开,那么本省就会损失巨额财政来源。   男生们死死抱紧愤怒冲动的卫平。   他们不是偏帮尹堂曜,而是知道若是放任打架,等待他们的可能会是很可怕的事情。   女生们也沉默了。   球场上的气氛压抑死寂。   只有卫平在劝慰的同学们中挣扎着大喊:“除了打人,你还会做什么?尹堂之!记住!你是个废物!就算把我打死!你还是个废物!你功课不及格,投篮投不进筐,长跑也跑不下来,你是世上最大的废物!”   尹堂之双手垂在身侧,十指握紧。   他孤零零地站着。   阳光里。   他身边没有一个同学。   疏疏淡淡的影子斜投在地上,初夏里竟有丝凉意。    “尹堂之,向卫平道歉!”   李露拨开众女生,挺身走到双唇紧抿的尹堂之面前,她紧紧瞪住他:“你凭什么随便打人?!”何纯的额角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实在是对此时像万能的神一样的李露感激涕零。   有她挺身而出,班上的同学们顿时士气大振。   此时在黑主,李露就是正义的化身。   尹堂之慢慢转头,目光如冰投向李露:“关你屁事。”   他说粗话才是这么好听。     众女生惊得捂住嘴。   何纯静静站在人群中,她的心被揪得很紧。她可以听到身边郑丹对他胆怯的声音,可以感受到同学们对他复杂的目光。咬住嘴唇,她不敢用力呼吸,一种悲伤在她的血液里流淌。   ……   “夏夜:   你真的是天使吗?   尹堂之更象是一个魔鬼,脾气很坏的魔鬼。他真的脾气很坏你知道吗?他用篮球去砸同学们,卫平被打得很狼狈,何纯的额头也被打破了。   他也并不道歉。   他也不说自己为什么会发怒。   可是——   他看起来好孤独……   就跟那次一样,我乱发脾气跟你吵架然后转身就走,你在后面唤我的名字我也赌气不理你。呵呵,你还记得吗?那次其实我没有走远,躲在一个转弯偷看你,我想知道你会不会很伤心……   你寂寞地站在原地。   夕阳把你的影子拉得斜长。   你站在那里,好久好久都没有走,就好像要站在那里等我一生一世的样子……”   洛可可掏出随身携带的日记本,向旧情人忧伤地写到。   ……   “卫平说的没有错,”李露凝视尹堂之,“你就是一个废物!”   所有的同学哗然。   她们从来没有听到李露用这种口气跟人说过话。她一向待人比较热情活泼,并且喜欢撒点小娇,然而也不会说话这么严苛。   尹堂之勃然大怒!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一个废物!你什么都不会做,所有事情都让别人替你打理,甚至跑步都跑不下来四百米!”李露不屑地看他,“瞪我做什么,我说错了吗?只会用篮球打人吗?投篮你会不会?让你投十次你也投不进去一个吧!”   尹堂之挥出手掌。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自己的面颊上!他的脸被打得侧过去,头发凌乱散在面颊,血丝从嘴角淌出。   同学们惊呆了!   “够了!你太过分了!”   体育朱老师忍无可忍冲出来,上前拦住两人之间,他的手有些颤抖地擦掉自己唇边的血。然后,她转身对尹堂之说:“你刚才的篮球把她砸出了血,现在又打自己,这样很过分你知不知道?”   尹堂之冷笑,抓起只篮球在手指尖旋转:“哦?我打自己有什么错?是不是误伤谁知道?反正打来公平了,可以了吗?”   “向何纯和卫平道歉吧。”朱老师咬住嘴唇,轻声对他说。   如果道歉的话,学院的老师主任们是可以原谅他的吧。   道歉?……   “已经道在我的脸上了。”   尹堂之的唇边又恢复放荡不羁的冷笑,半边脸肿得老高。   何纯紧紧盯着他,屏息:   “算了,你好像不太坏的样子?”   “才怪了,你们开始做梦了,我坏透了。”   尹堂之的目光冰冷。   “何纯,跟这种废物说话,无异于对牛弹琴!”李露帮她用手背擦下疼痛的唇角,抬头瞪着尹堂之,“你这种人,老天自然会收拾你的。”   何纯身子一震,她感慨地猛然转头看向李露:“太好了……美女摸我耶”,她望望冷漠的尹堂之,又望望愤怒的李露,她悄悄握紧手掌,指甲嵌痛入肉。那,就只好这样了。   下午的操场,蓝天白云阳光灿烂,轻风吹过茵绿的草地,橙色篮球在地上静静滚动,远远是其他班级上体育课奔跑打球的热烈场面,近旁是PHOTOSHOP设计班的同学们齐声发出的不可置信的惊喘。   在所有同学面前,白色运动衫的何纯对李露深深弯腰,她的头垂得很低,细细绒绒的短发遮不住她绯红的双颊。   李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你说什么?”   “对不起……”指甲把掌心的肉戳得好痛,何纯依然保持深躬的姿势,“我喜欢你,你真好。”   “你疯了吗?你为什么要向李露求爱?”郑丹又急又气。   郑丹也从人群里跑出来,用力去拉何纯,跺脚道:“喂,你怎么了?!”   “对不起,我可能是被打坏了脑袋。”   何纯对李露更深地弯下腰,轻轻的风里,她丰满的身子没看清楚以为是天外飞来的仙姬。   “还有——请不要说他是废物,因为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她的声音比风还要轻,然而却带着凛然的坚定。   尹堂之的手指僵住。   篮球失去重心跌落下来,“砰砰”弹跳在球场地面。他眼睛眯起来,一脸受不了的望向何纯,大步走过来,用力抓住她的肩膀摇晃:“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何纯被他晃得眼冒金星,脑袋一晕,腿有些站不稳,她勉强抬起头看他:   “你不是讨厌爱吗?那我就替你求好了。”   “你算什么东西!”尹堂之怒吼,“替我求爱?!你去死吧!把刚才的话全部给我收回来,听到没有!!”   他愤怒地摇晃何纯。   何纯喘息困难,头晕得天旋地转:“果然我死了……”   “尹堂之!你跟我回去!”他们班的老师过来,叫住他。   这时,体育朱老师已经把因事离开的负责男生班体育课的方老师找了回来。方老师从其他同学那里听说了事情发展的大概,起因是篮球热身练习的时候大家都在打球,而尹堂之坐在旁边一动不动地发呆,他火大卫平的打篮球技术好,于是就开始了用篮球打人的暴力场面。   那时,卫平把球拉到三分线外,瞄准篮筐投中了一个三分球。大家拍手叫好,也想一试身手。卫平抢到了球,也想来一个三分球,东绍说:“你们力气太小了,还是靠近一点投两分球吧!”卫平向篮筐走近两步,使劲一投,投了个三不沾。第二次,东绍来到篮筐下,瞄准后出手,球像是长了眼睛,空心入网。卫平又拍了几下球,来到篮筐下,向上一投,结果我力气太大了,感觉要把篮筐撞破。这时他换一种投法,把球抱在胸前,向上抛,使出浑身的力气,把球使劲一抛,神准地进了。就在这当儿,尹堂之捡起一个篮球向卫平扔去。   方老师身高一米九,象铁塔般健壮,浑身都是肌肉,同学们背后叫他“金刚方”。他伸手抓住尹堂之的胳膊,把何纯从暴力之掌下解救出来,两眼圆睁瞪住愤怒的尹堂之,声如洪钟:   “还不回去写一万字的检讨?!”   班上同学全都兴奋起来了。传说金刚方一向疾恶如仇,过往高年级里调皮捣蛋爱打架生事的学生都被他教训得很惨。   尹堂之也怒瞪回去!   可怕——的气息!     国贸二班学生们倒抽凉气。   尹堂之身上恍若燃烧起烈烈橙色火焰,他目光如焚,可是无可奈何。   此刻,操场上所有的班级所有的学生都感受到了这里不寻常的气氛。男生女生统统围了过来,踮起脚尖,放低呼吸,期待事情的发展。   “听说卫平骂你是废物?”方老师打量尹堂之,“他骂人不对,不过,你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也太简单暴力了吧。”   “我是客观评价好不好!哪里骂人了?”   卫平气得冒火,这人本来就是篮球白痴,还不准人说实话了?!原来方老师跟别的老师都是一样的,趋炎附势的势利眼!   尹堂之冷笑:“打就打了,难道还要放在心上?”   “想要证明你不是废物很容易。体育项目里最让人尊敬和钦佩的项目之一是马拉松,只有有毅力的人才能坚持下来。”方老师的手向红色跑道挥去,“如果可以跑下一万米,那么,就证明错的是卫平同学。”   同学们惊怔,一万米啊!要足足跑二十五圈!   体育达标的时候要跑一千米都快累死了,一万米的话肯定要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好!如果你可以跑下一万米,今天的事情就算错的是我!”卫平狠狠看向尹堂之,“如果你跑不下来,也可以让大家都知道——尹堂之就是一无所长!”   大学三年以来,尹堂之不仅从没有参加过任何一届运动会,连学生们最基本的体育达标测试也没有参加过,学校里班里所有的运动他更是一概缺席。男生们私底下传言,别看尹堂之身材看起来蛮帅,其实是个走上五百米都会喘的豆腐。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尹堂曜身上!   尹堂之的嘴唇抿得很紧。   他冷冷站着,眼底幽黑冰冷,小小的光芒点亮他整张脸庞。   女生们掩住嘴。   天哪,就算在这个时刻,尹堂之这只柳如眉依然英挺俊美得如此动人。他的脾气那么恶劣,岂非就是小说和漫画里完美得让人心醉的黑马王子了。   “我替他跑!”   一个女孩子挡在尹堂曜身前。   “一万米,是吗?我替他跑。”女孩子清澈的眼神瞅着卫平和何纯,“不需要向他道歉或者认错,因为错的本来就是他。可是,请你们原谅他今天的行为。”   女孩子向卫平、何纯和方老师弯腰行礼,然后,她一咬牙,拔腿跑向长长的跑道。   原来又是一个美女!   众同学面面相觑,这个男孩子是不是真的好有魅力啊!方老师吃惊地挑起眉毛,看不出来哦,尹堂之还真有两把刷子,能找到这么具有“吃苦奉献”精神的女朋友。郑丹张大嘴巴说不出话。何纯望着跑道上美眉跑步的身影,眉间渐渐透出一股不屑。   尹堂之抬手看下腕表,冷声说:“我得去写我的一百万字检讨书了。”说完,他起步就走,目光连瞟一下远处的美女都没有。   “喂!她跑不算!”   方老师这才反应过来,对着尹堂之的背影大喊。   太阳西下,晚霞映红了天际,操场上的草地被霞光笼罩出晕红的色泽,校园里的大喇叭开始播放悠扬的音乐。傍晚时分,黑主学院的学生们悠闲从商学院操场边走过,没有人去在意今天发生的骚乱。   “夏夜,   你真不打算回来?我今天看见了帅哥了哦。   你在笑吗?因为你知道他不会当我的替补是吗?   没有骗你啊,我真的打球了!不过,打得好累……有一阵子我以为自己会昏死过去了。以前,你总是说我太懒,不知道运动锻炼身体,那时候我还跟你狡辩说虽然我不运动可是一运动就是运动天才呢。呵呵,真是大话啊。   我不是天才。   我累得快要死掉了。   还有,有人被打了,依然无所谓啊。   夏夜,你在忙什么?可不可以出现一下下?只要一下下就好……我好想靠在你的怀里,让你拍着我睡觉。”   路灯晕黄的光透进树林,她写完这几句,便回寝室了。   一圈又一圈,开始记得数,后来忘记了……   女生的肺里象有团火在焚烧,她的喉咙腥腥的,拼命用力也吸不到空气。眼前全是黑暗,脑中金星乱冒,她看不到跑道上的路,看不到前面是否有人,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和胳膊,她只觉得——   自己在下一刻就会死去!   空荡荡的跑道上,老师回去了,同学们早已走光了,仅剩的几个看热闹的人也受不了枯燥单调和无聊回到寝室去了,或者出去享受晚间约会了。   没有人给她查圈。   其实,她自己清楚自己究竟跑的这是第十七圈还是第十八圈。那就按少的算好了,就算跑到吐血晕掉她也不管,不需要计数,跑到累倒就自然会停了!   脑袋里血液疯涌。   太阳穴的大筋“突突” 痛苦地撕扯。   她的意识已被黑暗淹没,除了欲迸裂的心跳,只有呼啸在两耳的风声。   夕阳也渐渐落下,路灯亮起,长长的红色的跑道。   女生的身影融在黑夜里,只有跑到路灯下时才能隐约看清她苍白的脸苍白的唇和雨水般虚弱的汗珠。   夜色笼罩大地,柳树林在夜风里沙沙作响。     身体象要裂开了!体内排山倒海的痛苦!终于,她倒在了地上,又爬了起来,弯下腰,“呕——”,大口大口开始呕吐。   好难受……她滑着树干坐到地上,顾不得身边呕吐物难闻的气味。抱住双腿,她把脑袋埋在膝间,鼻子一酸,泪水哗哗流淌下来。   他不会感动,也不会路过,只有自己一个人孤单地跑着,大家都走了。   她也走了,“只是有一点痛而已,没关系”,她想起了他的话,于是觉得了慰安。   “你的体育课上武术吗?”   语气很冷淡,那声音的主人抱着双臂,穿着围裙,两条长腿懒洋洋站立在冰箱旁边,他的轮廓显得出奇的具有雕塑美。   何纯急忙擦掉脸上的泪水,抬头,微笑:“我没事,受了一点伤而已。”   洛雨不耐烦地皱眉:“谁关心你!你不觉得非常有碍观瞻吗?!”   “哦,命不好嘛,遭打命啊,苦命啊!……”何纯尴尬地抠抠鼻孔。   “于是就在小说里写这种哭爹叫娘的东西?”洛雨嘲弄地打量她。   何纯吃力地从电脑键盘面前站起来,她靠着座椅,呼吸到了他身上的烟草味儿:“为什么……不写实呢?我是我,我写我自己!”   他拿出了几个番茄,厉声:“今天就吃一个菜,番茄蛋汤!”   “太好了!我干脆不吃了?!”何纯说道,额头还在痛咧,没心情吃饭,“我治不好了,得了绝症了,可是没有人相信?”   “你怎么知道?!”   “记性真差啊……”何纯试着从他的裤袋里掏出烟,点上一根,呛得直咳嗽,“你的二太太杨如雪不给我免费美皮啊!可是我穷得快给闺蜜买不起巧克力了。”说起来,今天,她给郑丹买的是费力罗列的三层威化巧克力。   洛雨的身子僵住,他实在是忍不住又要做鱼吃,可是怎么也得换一换。   “她不是我的二太太!我只有秦澄一个好吧?!”   他的嘴唇僵硬得象大理石。   何纯静静瞅他:“齐人之福并不是丢脸的事情。”   “我说了——!我没——有——那种事!你耳朵聋的是不是?!!”   怒吼在房间里回荡。   洛雨恼怒,他一拳打在桌子上,电脑扑簌簌剧烈抖动,屏幕的光芒也摇碎了般阴暗闪动。   “哦,那就在再稍微多一个吧,再给我娶个三姨太吧。”何纯轻轻咳嗽,身上的汗早已落下,一阵阵寒意向她袭来。   “放心,我会努力和她们友好相处的。”她对洛雨微笑,眼睛象夜空里闪烁的星光,“可是你要照顾自己的身体哦,房事也算是剧烈运动呢,要每天坚持喝鹿鞭泡酒哦。如果你没有照顾好自己,那我说不定会把这个秘密告诉所有的人!”     这——算是威胁吗?   冰冷的电灯泡发出白色的光,照亮了太多家具而拥挤的房间,洛雨快要咆哮地震坏这个不听话的女孩子的耳朵,这个任性无耻的小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聚会   秦澄在家里足不出户地过了五个星期,一直到了夏至日,又收到了曹曦文的信。她总是穿着到了地上的长裙子,就像一把拖把,但在清真庄园的时候,曹曦文觉得穿着打扮非常高贵文雅,他觉得是穿着了新娘子的婚纱一样地纯洁美丽。她坐着轮椅,双手滑动轮子,经过楼梯的小斜坡,沿着学院的鱼泉河,出了小柳林,经过三条长长的西区大街,来到了清真庄园,一进门,就找曹曦文。曹曦文现在戍了清真庄园的一名低下的仆人,穿得破破烂烂,他的父亲曹戈雅命令他像其他仆人一样给秦澄行礼。秦澄拥抱曹曦文,但马上开始抱怨曹曦文太脏了,因为她已经看惯了洛雨总是一尘不染的样子。曹曦文的情感受到了伤害,他冲出房间,一整天闷闷不乐,不理睬任何人。马上,白利来和白利桂来到清真庄园赴宴,就待在她旁边故意大声地说些愚蠢的话。在文莉的开导下,曹曦文的情绪好了起来,请求文莉好好打扮打扮自己。见到曹曦文,曹戈雅对他一通挖苦,非但不让他一起就餐,逐下令将他锁在楼上。白利来也对曹曦文的头发品评一番,愤恕的曹曦文抓起一盆苹果酱,朝白利来的脸上泼去。秦澄对曹曦文受到如此待遇感到不满.晚饭后来到阁楼上看望曹曦文,并让文莉带他到厨房用餐,曹曦文向秦澄吐露,终有一天他要报复白利来。他讲到这里,便停了下来,说天色已晚,让马易休息。马易说明天可以多睡一会儿,请求马易给他多讲一会儿。   白利来与他那有点疯疯癫癫的妻子回家奔丧了,他的妻子看到黑颜色就吓得发抖,她的身体也不好,经常咳嗽,上楼也气喘呼呼。曹戈雅回来后即开始报复曹曦文,不许他念书,强迫他跟庄园里其他的小伙子们一样干活。但曹曦文不能够忍受这种降级的耻辱,背着父亲给秦澄写信,在信里说道:“我再也受不了他的□□了,想和你一起到花园里玩耍。”   秦澄长得非常漂亮,残疾使得她缺乏锻炼,是那种柔弱苍白的美感,但是男人们像白家那对孪生兄弟为她的魅力所迷住时,就不会这样想了。她的脸是尖尖的下巴和四方的牙床骨,像狐狸精的一样地□□,是很引人注意的。她那双漆黑色的眼睛纯净得没有一丝褐色,配上浓密的睫毛和翘起的眼角,显得韵味十足,上面是两条墨黑的浓眉斜在那里,给她木兰花般白皙的肌肤划上十分分明的斜线,这样白皙的皮肤对南方妇女是极其珍贵的。她们常常用帽子、面纱和手套把皮肤保护起来,以防受到四川盆地的炎热太阳的暴晒。   2017年七月这个晴朗的下午,秦澄同白家的孪生兄弟白利来和白利桂坐在曹曦文的清真庄园阴凉的走廊里,她的美貌显得更明媚如画了。她穿一件素白色花布衣裳,长长的裙子在裙箍上舒展着,不过显然她没有穿鞋,由于坐轮椅连拖鞋也省了。她的腰围不过17英寸,是附近三个县里最细小的了,而这身衣裳空荡荡地像是招魂播,里面那件绷得紧紧的小马甲从肩头露了出来,虽然她看上去有些老气。不过,无论她散开的长裙显得多么老实,发髻梳在后面显得多么端庄,那双交叠在膝头上的素手显得多么文静,她的本来面目终归是藏不住的。那双墨黑色的眼睛生在一张甜美的脸上,明显无法异于常人,贪恋和妄想,与她的装束仪表很不相同。她的举止是由她的自卑感造就给她的,但她的眼睛属于她自己。   她的两旁,孪生兄弟懒懒地斜靠在椅子上,斜望着从新装的玻璃窗透过来的阳光谈笑着,四条穿着黑皮靴和因经常坐办公室而臃肿的臀部和长腿交叠在那里。他们现有30岁了,身高1米7,长长骨骼,肌肉坚实,晒得黑黑的脸膛,深褐色的头发,眼睛里闪着快乐的神色。他们穿着同样的白上衣和深青色裤子,长相也像两个木偶似的。   外面,阳光斜照到场地上,映照着一簇簇的红色花朵在绿色的背景中显得分外鲜艳,依然是泛滥的夹竹桃。孪生兄弟一起来的猎犬正在舔着手爪子,在稍稍远一点的地方躺着,这是一条黑色皮毛光滑的随车大狗,它把鼻子贴在前爪上,耐心等待着两个小伙子回家去吃晚饭。   在这只猎犬、夹竹桃和两个孪生兄弟之间,有着一种比通常更亲密的关系。他们都是年轻、健康而毫无思想的动物,也同样圆滑、优雅,两个小伙子和他们所圈养的猎狗一样精神,但都带有危险性,可同时对于那些知道怎样驾驭他们的人又是可爱的。   虽然坐在走廊里的人,都同生在优裕的城市家庭,从小由仆人细心服侍着,但他们的脸显得并不懒散。他们像一辈子生活在野外、很少在书本上的乡巴佬一样,显得强壮而畗有活力。生活在南溪县,与巡场、高场和李庄比较起来还有一点粗犷风味。南部开化得较早的文静居民不逊内地人,可在南溪县这儿,人们并不以缺乏高雅的传统文化教育为耻,只要在那些在他们认为重要的事情上学得精明就行了。他们心目中所关注的事,就是种好水田,驯养狼狗得好,□□打得准,跳舞跳得轻快,善于体面地追逐女人,像个温文尔雅的绅士喝酒。   这对孪生兄弟在这些方面都很精通,但他们学习书本知识的无能也是出众的,虽然总是看上去很穷的样子,可是两兄弟同他们的大多数邻居比起来,胸中的文墨更多得多。   正是这个缘故,孪生兄弟在清真庄园的走廊里聊天,消磨这七月下午的大好时光。   “我认为你们俩一点也不在乎虚度的光阴,曹曦文也是这样,”她说,\\\"可是余磬怎么办?他一心想受教育,而你们俩接连嘲弄他,这样下去,他永远也不想做你们的朋友!”   “唔,他可以到姨夫那边的新政法官事务所去学法律嘛,”白利桂漫不经心地答道,\\\"并且,这没有什么关系,难道工作之余不该好好放松吗?!”   “为什么?”   “金融危机嘛!傻瓜!金融危机随时可能开始,那可是大裁员,金融危机之后难道你认为我们还会留在公司里吗?”   “你明明知道不会有什么金融危机的,”秦澄生气地说,\\\"那只是嘴上谈谈罢了,就在上个星期,电视机上还说,咱们的国务大臣向□□主席开会——达成一个关于未来10年的发展计划的协议呢。况且不管怎样,我们国家富饶人多,团结起来非常可怕,谈它干什么,我讨厌听到负面的事情。”   “不会有什么金融危机!”孪生兄弟如同神经病似的地喊起来。   “亲爱的,金融危机当然会来的啊!”马易说,“我在高中时候,父母都被下岗了,一起啃爷爷的祖产。”听到这里,秦澄很不耐烦地嘟起嘴来。   “只要你再说一声‘金融危机’,我就进屋去,把门关上,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像对‘金融危机’这个词感到讨厌,除非那个词意味着一大捧马蹄莲或者小玫瑰。总是从早到晚谈论金融危机,如果你们节约掉建设外宅和养私家车的开销!而且所有的男生也都在谈这些,花天酒地,还有他们的恋爱。今年春天,任何晚会上也没有听到这什么快乐的事情,因为男孩子再不谈别的了。我最高兴的是曹曦文给我的邀请信和真诚的爱情,要不然我肯定不会来了。要是你再谈‘金融危机’,我就马上进屋去了。”她说到做到,因为她从来就忍受不了不以和平与安逸为主题的谈话。不过她说话时总是面带微笑,刻意加深脸的酒窝,同时把像蝴蝶翅膀似的两圈又硬又黑的睫毛迅速地扇动起。白家兄弟给迷住了,这正中她的心意,于是他们向她道歉,他们并不因为她对金融危机不感兴趣而丝毫轻视她。相反,他们更敬重她了。金融危机原来是男人的事,与女人无关,因此他们便把她的态度当成是女人味十足的特征。   把他们从讨厌金融危机的话题支使开以后,她便饶有兴趣地回到他们当前的环境上来。   “对于你俩给你母亲每月汇300元钱,程依倩说了些什么呀?”她马上得瑟起来,说道。   “唔,她还没有必要管我的事,”白利来答道,“今天一清早她还没起床,马易和我俩便出门了。马易可啰嗦了,谈论他新交的女朋友黎丹家了,我们一起径直到这儿来了。”   “听说不久前,她生气,抱怨赡养老人的事情?”   “不用管她,那个糟糕的婆娘,她只管和我上床睡觉得了。今天一早,趁她还来不及抓住我们,我们便溜了出来,只留下一堆没洗的碗筷去对付她。”   “你们认为她会打白效升吗?”秦澄知道,肥胖的白利来太太对她那个已经上小学了的儿子还是很粗暴的,她认为必要的时候还会用手抽他的屁股和大腿,对于这种情形,秦澄和其他人都有点不大习惯。   白效升是个忙人,他不仅要学习学校老师教的的知识,还要参加少年宫的兴趣班,学习钢琴、跆拳道和少儿英语,以便做出国表演的美梦。而且还有个养马常他生性暴躁,他从外公家学习的马术,会骑着温驯的老马在林子里小跑。尽管如此,他的妈妈还是经常吵架而大发雷霆,她一方面不许任何人打她的儿子,另一方面却认为这孩子只要有一点错就必须收到严厉的惩罚。   “她说从来没有打过白效升,她纯粹是打了不承认。这不仅因为她爱面子,还是因为他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白利来这样说,对自己那1米7的个头儿自豪。\\\"这是我们为什么把他留在家里去向妈交代一切的原因,老天爷明白,我们都是大男人了,可她还把我们当老妈子或者仆人看待,男人就应当不带孩子!”   “白效升会骑马?他不如骑着红棕马来参加曹曦文家的野宴?”   “他想骑的,但是爷说骑那匹太危险了。而且,无论如何,姑娘不会同意他骑。她们说,要让他至少像郑式润一样19岁了那样骑马去参加宴会。”   “希望别下雨,”秦澄说,“一星期几乎天天下雨,总算放晴了,要是把野宴改成家餐,那才是扫兴不过的事呢。”   “下雨才好咧,真是热死我了,”白利桂说。   “你看那落日,我还从没过比这更红的太阳呢。用落日来判断天气,往往是不会错的。”曹曦文都朝远方望去,越过清真庄园无边无际的新翻耕的玉米地,直到红红的地平线上。如今太阳在岷江对岸的群山后面一起汹涌的红霞中缓缓降落,七月白天的温暖也渐渐消退,隐隐透出丝丝的凉意。   夏日的绿,在天地间,在天空下,描绘着一幅幅多彩多姿的画卷。映入眼里的或墨绿,或清绿,都完全地脱了鹅黄的底子,它是这般的葱茏和葳蕤着,不再浅薄、不再稚嫩,浓浓的把生命的层次极尽展现。它充满激情地吸纳着烈烈的阳光,悠悠的呼吐出纯纯的气息,让你在这样绿的庇护中,神清气爽,尽享清凉。可是那天也有不测风云,带了阴和阳电的云朵在午后热吻,闪电是不经意露出的含情脉脉的目光,雷声是他们快乐的笑语,而雨后七色的彩虹呢是他们爱的结晶。蓝的天,白的云,绚丽的彩虹,交织盛夏日最美的风景。这里有洁白的房屋,翻耕过的田地,缓缓流过的清澈河水,但同时也是一个由阳光灿烂和阴翳深浓形成对比的地方。在这些田地的边缘上有着一片处女林,即使在最炎热的中午它们也是幽暗而清凉的,而且显得有点神秘,有点不那么和善,其中那些飕飕作响的松树好像怀着老年人的耐心在等待着。   亚希文曾经说:“当心呀!你们原先是我们的。我们能够把你们要回来。”   秦澄听到哐啷的车轮声,她正坐在曹曦文的小敞篷车里,他此时已经洗干净、换了一身衣服出来,链环的丁当声和路过的各色人们的欢笑声,那些干农活的人和卖菜的人从外面回来了。   “我想陪你去看风景,这绿得多可爱。”曹曦文说道,“虽然有点不方便,可能是热。”   他们在尘土飞扬的大道上拐过那个看不见岷江汹涌的波涛的弯以后,曹曦文停住小车,在一丛山茱萸下站住了。风同时跟着停下来,田野里的麦浪也停了下来,她还在想着庄园门口的玉米地。一头鹿子得意地扬着它的犄角,便伸长脖子去啃柔嫩的春草,猎犬们重新在灰土中躺下,贪馋地仰望着在愈来愈浓的暮色中回旋飞舞的燕子。曹曦文那张老实巴交的宽脸上呈现迷惑神情。   “秦澄,我们谈谈明天的事吧,”曹曦文说,“不能因为我们很久没在一起了,不了解野宴和表演的事,就凭这理由不让咱们多多地吃点。你没有觉得那两兄弟可爱,是不是?”   “唔,那肯定!他们铁定笔都捏不来,更别提会说话了!”   “这是在夸奖我吗?”曹曦文放声大笑。   “亲爱的,你得明白我从洛雨那儿出来见你,一个人过来多么不容易,那人真是可恶,总是骗我,至今也没有和我结婚生孩子的决心,然后又不准我不这么想,你也明白我是个累赘。”她一边说道,一边看向自己缺少的一条腿那儿。   “我不可喜欢听你这么说,怎么会考虑那么多?”   “亲爱的,那是,我想多了!”她有些傻地笑着说。   “现在,快说吧,答应跟我一起望着寂寞的林子和河水发呆,然后一道吃晚饭。”   “你要是肯答应,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曹曦文说。   “什么?”她叫着,一听到“秘密”这个词便像个孩子似地活跃起来。   “曦文,是不是你在信上写的那个消息?如果是,那你知道,我们答应不别人的。”   “嗯,那是楚玉告诉我们的。”   “什么啊?”   “就是白利来的表姐,你知道,楚乔的独生女儿,楚寞和楚汐的姑妈,她住在成都。”   “这我知道,一个傻老太婆,我一辈子也没见过比她更傻的了。”   “对,我们昨天在成都北站等着搭火车回家时,她的小轿车正好从车站经过,她停下来跟我们说话,告诉我们明天晚上的曹曦文家的宴会上要宣布一门亲事。”   “唔,我也听说过,”秦澄失望,\\\"她的那位傻侄儿楚寞和尤思佳,这几年谁都在说他们快要结婚了,虽然他本人对这件事似乎有点不冷不热似的。”   “你认为他傻吗?”曹曦文问,“去年中秋节你可让他在你身边转个够呢。”   “我没法不让他转呀,”秦澄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他要追我,我有什么办法?”   “他可能还在想着你,明晚要宣布的并不是他的亲事,”曹曦文得意地说,“那是夏夜和楚寞的妹妹楚汐小姐订婚的事哩!”   她显然对此毫无兴趣,却假装着热情听他说着楚玉家的事情,楚玉,是的,她总是把她当做公主一般地喜爱,她觉得她对她可好了,不仅向她微笑,而且教过她做牛奶巧克力。   注视曹曦文时秦澄的脸色还那么平静,以致于这位毫无分析头脑的人还以为她仅仅感到惊讶和很有兴趣,他想着如何让她穿着拖地长裙去参加夏夜和楚汐的婚宴,这样大家就看不出来她的缺陷。   “楚玉告诉我们,他们原准备明年才宣布订婚,因为楚汐小姐近来身体不怎么好,可周围人都在谈论金融危机,两家人都觉得不如赶快成婚的好,所以决定明天晚上在宴会上宣布。”   “我们秘密告诉你了,你,秦澄,你也得答应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呀。”   “当然,我会的。”秦澄下意识地说。   “并且乖乖地不到处乱走吗?”   “嗯好的。”   “而且也不和他们讲话对吗?那些愚蠢的小伙子们。”   “那可不能保证,”秦澄说,“说不定我正盼着他们和我闲谈。”   “这真是令人伤心,秦澄,不过我一点儿也不在意。”   “的确。”   “当然。”   曹曦文的心里正在纠结但也有些惊异,尽管他把自己看做秦澄最要好的朋友之一,但是她没准转背就把他忘了。她经常只让他倾诉、乞求,敷衍他们,不明确表示可否,他烦恼时便报以无可奈何,他们发怒时则逃之夭夭。但现在她实际上已经把今天全部的活动都许给了他——答应野宴时跟他们坐在一起,就像小清新的餐桌上雏菊烛台一样的一件摆设,不过她答应了一道吃晚饭和看演出,就为这些,瞒着父亲偷偷写信也是值得的。   成功给他带来了满腔热情,使他们愈加留连忘返,谈论着明天的野宴,表演和夏夜与楚汐的婚事,抢着说话,开着玩笑,然后大笑不已。他俩闹了好一会儿,终于把积累的谈资用光了,已没有什么要说的,这时气氛有点变了。他并不知道是怎么变的,只觉得那番高兴的光景已经在眼前消失,秦澄好像并不注意他们在说些什么,尽管她的一些回答也还得体。他意识到某种难以理解的事,为此感到沮丧和不安,末了又赖着待了一会儿才看看手表,勉强站起身来。   在新翻耕过的田地那边,太阳已经西下,河对岸高高的树林已经在幽暗的暮色中渐渐模糊。家燕轻快地在院场上空飞来飞去,小鸡、鸭子和肥鹅都纷纷从田地里回家来了。   何纯大喊一声:“洛可可!”不一会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高个儿女孩子气喘吁吁地从房子附近跑出来,向一头拴着的黄牛走去,洛可可试着去摸那头牛,那些狗一起冲她汪汪狂吠。它曾是她的儿时的玩伴,到她满了十岁生日那一天,她还骑在上面照了相片。清真庄园的猎犬一见她便从红灰土中跳起来,可劲儿大嗓门地向她叫。秦澄惊讶何纯怎么回来了,这样一来,是否应该告诉洛雨这她认为不值一提的事情,说不定他会斤斤计较地烦她个没完。然后,她们走下人行道,跑上台阶来,空气里是玉米的清香和人畜粪便的臊味,何纯夜发现了她,挥着手向秦澄高声叫喊,几个小伙子挡住了她的视线。    “听我说,”何纯说,“你不觉得他好像要请我们留下吃饭吗?”   “我本来以为他会的,”洛可可答道,“我一直等着他说出来,但是他没有说,你想这是为什么?”   “我一点也不明白,不过据我看,她应当留我们的。毕竟做不成爱人,也应该当做朋友,他总不能当做从来不认识你。何况你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没跟他说呢,比如你新交了一个像关羽一样的朋友,我。”何纯厚颜无耻地说道,不过显然洛可可高兴了起来。   “据我看,我们刚来时他好像很高兴见到我们。”洛可可小声地说道,正在思索着什么。   “本来我也这样想。”   “可后来,大约半个钟头以前吧,他就不怎么说话了,难道在想那个楚汐?他不会真喜欢她!应该,绝对不是的……”   “我看到这一点了,他可能是生病了,你没发现他有些潮烧吗?可能是热伤风,要不你想他是哪儿不舒服了呢?”   “我不知道,你认为我们说了什么让他生气的话吗?”   他们两人思量了一会儿。   “我什么也想不起来。况且,夏夜生气,谁都看得出来,他可从不是克制的男人。”   “对,这就是我喜欢他的地方。他生气时不会那么冷冷的抑制着性子走来走去,他会痛痛快快告诉你。不过,一定是我们说了或者发生了什么事,使得他默不作声,并装出不舒服的样子。我敢担保,我们刚来时他是很高兴并且有意要留我们吃晚饭的。”   “你不认那是因为他不是清真庄园的主人吗?”   “我是说的他订婚的事!见鬼,别那么傻,他定是那顽固的父亲包办的,不是他的意思。我告诉他这消息时,他还若无其事地笑呢。再说,夏夜对继承家业的事也不比我们重视呀。”洛可可皱起了眉头,这真是不愉快的事情呢。   她们找到了她,何纯拨开正在炫耀新买的葡萄酒开瓶器的男子,向秦澄说道:“嫂子!”   “嗯。”   “你听见我和同学洛可可的谈话了吗?”   “没有呀,小姑娘!您怎么怀疑我偷听别人的话呢?”   “我还以为你知道了!真是的!我得又说一遍了。话说你这样精明的,怎么回不什么事都知道。怎么,你这不是撒谎吗?我们就在你的面前说话,好不好?好,你听见我们说什么惹有人生气——或者会发生不幸的话了吗?怕是不会有的。”她这一说,秦澄打消了假装不知道的主意,皱着眉头回想起来。   “没什么,我没听见你讲啥惹人生气的话。我看没有人会不挺高兴见到你们,你看,他们只会嘁嘁喳喳像群小鸟儿乐个不停呢。”她感慨地说道,“后来你们谈论夏夜和楚汐结亲的事,我也不太了解,那姑娘听说是个药罐子,那比得上面前这个,叫洛可可对吧?真是年轻漂亮,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她俩面面相觑,同时点了点头,可是并不了解其中的奥妙。   “这个姐姐说得对,但我不明白那究竟是为什么,”洛可可说,“我的老天!夏夜对她有什么意义?只不过是个朋友罢了。他感兴趣的只是我,他对她不怎么感兴趣。”何纯点点头表示同意。   “可是,你想过没有,”她说,“也许夏夜没告诉她明天晚上要宣布那件事,而她觉得不先告诉老朋友便对别的人都说了,因此生气了呢?姑娘们总是非常看重首先听到这种事情的。”   “唔,可能,就算没有告诉她又怎样呢?本来是要保密,叫人大吃一惊的嘛,一个男人就没有权利对自己订婚的计划秘而不宣吗?要不是楚汐小姐的姑妈泄漏出来,我们也不会知道呀。而且洛可可一定早已知道他总是要娶楚汐的。你想,我们知道也有好几年了。楚玉家和夏卫道家向来是姑表联姻,他总有一天要娶她的,这谁都知道,就像穆慎要同楚汐小姐的兄弟楚寞结婚一样。”   “好了,我不想谈下去了。不过,我对于他不留我们吃晚饭这一点,总是感到遗憾。老实说,我不想回家听妈妈对我被男朋友抛弃了而大发雷霆,早知道是这样,我真不该带他去见我妈妈,他还吃了我妈妈做的粉蒸肉。”   “说不定严博弈已经把她的火气平息下来了,你明白那个讨厌的矮鬼是多么伶牙俐齿,他每次都能把她说得心平气和的。”   “是呀,他办得到,不过那要花严博弈许多时间。他要拐弯抹角走来走去去,直到妈妈给弄得实在糊涂了,情愿让步,才肯放他省下点嗓子去干裹旱烟的事。可是眼下,他恐怕还没来得及准备好开场白呢。我敢跟你打赌,你看,妈妈一定还在为那一整箱的T-shirt感到兴奋呢,说不定要到坐下来吃晚饭和看严博弈的时候才会想起我快放暑假回家了。因此要到十点钟左右严博弈才有机会她,只要不吃完晚饭,她的怒火就会愈来愈旺。”   “既然咱们都不想留校,而且总是发生像篮球打人那样的事情,校长采取了那样容忍无能的态度对待打人者,我们中间谁要是还留在学校也就太不聪明了。而要他把尹堂之扭过来转而对校长大发雷霆,责问曲校长干吗不开枪把他打死,可校长就提前躲到厕所去。所以,我们要能回家就赶快回家去好了。”   她俩你瞧着我,我瞧着你,不知说什么是好。   她们对于烈性的狼狗,对于行凶斗殴,以及邻里的公愤,都毫不畏惧,惟独那可恶的男人变心另娶的痛苦和有时不惜在脑海里进行精神的折磨,才让她们感到不寒而栗。   “那么,就这样吧,”秦澄说,“我们在清真庄园,不知道夏夜会不会过来,曹曦文和小伙子们会乐意让我们在那里吃饭的。”秦澄显得有些不舒服的样子。   “不,别到那里去。他们一定在忙着准备明天的宣布呢,而且……”   “哦,我忘记了,”洛可可连忙解释说。“不,我们别到那里去。”   洛可可对自己的日记本已经不感兴趣了,然后默无言语地瞪着正在嗡嗡响排风扇,这时何纯蜡黄色的脸孔上泛起了一抹红晕。到去年秋天为止,成炳曾经在双方家庭和全县的赞许下追求过薛莉莉,县里的人觉得也许那位冷静含蓄的成炳会对她起一种镇定作用。无论如何,他们热切地希望这样,成炳本来是可以匹配的,但薛莉莉不满意。薛莉莉也喜欢成炳,可是觉得他太平淡也太过分柔顺,他看书的样子和迟钝的眼睛简直无法让她产生爱情,因此在这一点上就无法与成炳作伴了。这是姑嫂俩头一次在兴趣上发生分歧,而且秦澄对于何纯一直不停的热情和冲动,觉得很恼火。   其实是,在十二年前夏天的合江门的地标广场里一个表演会上,洛可可突然发现了夏夜,他正在边吃糖葫芦边看跳舞。她认识他已多年了,并且从童年时代起,他就是一个讨人喜欢的玩伴,他会游泳,会爬树,和其他男孩子一样毫不逊色。可现在她惊奇地发现他已经是个成年男子了,而且可以称得上是全世界最迷人的一个呢。   她俩第一次注意到他那双小眼睛会怎样跳舞,他笑起来两个酒窝有多么深,他的牙齿像两排洁白整齐的玉米,而那腰肢又是那么强壮呀!她俩对他的巧妙赞扬会使人乐得放声大笑,同时,一想到他可能也这么觉得,她俩自己也不禁有点飘飘然了。   那是何纯一生中值得纪念的一天,自那以后,每当别人谈起这件事来都觉得奇怪,为什么从前意没有注意到聚会的美。她俩至今没有找到确切的答案,聚会就像百货商场,什么都包括在一起,当然也包括爱情。   “如果有人会挑上了你们中间的哪一个,那就够他受的了,”秦澄说,“你们都是些外表好看的坏孩子,这会儿,铁定正在打什么小算盘……我唯一担心的是过不了几天,就会发现小算盘可真是害人不利己。”   “然而,要真是弄到那步田地倒也不是坏事。”何纯和洛可可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何纯八卦的脑子快速地运作了起来,设想这样的事实。   从地标广场的表演会那天开始,洛可可每次见到夏夜便觉得不是滋味。这不是因为夏夜烦恼她的出现,或者奇怪她一直保持这原来的忠诚,像那些个地道的正派姑娘决不会这样做。可是跟她在一起时夏夜总感到内心有愧,很不自在。他明白是自己设法让洛可可爱上了他,也知道她现在仍然爱他,所以内心深处隐隐觉得自己的行为不是像个有教养的人。他仍然十分爱她,对她的那种文静贤淑的仪态,她的学识和她所肯定的种种高尚品质,他都十分尊敬。   但是,糟糕的是,一跟楚汐的柔媚可怜和病娇比起来,洛可可就显得那么暗淡无味和平庸呆板了。他跟楚汐在一起时永远头脑清醒,而跟洛可可在一起就迥然不同了,专会陷入美妙的幻梦中不可思议。光凭这一点就足以叫一个男人心烦意乱了,可这种烦乱还真有魅力呢。   “那么,咱们到曹戈雅家里来吃晚饭,洛雨说过林格已经从新墓地回来了,也许他那儿有什么我们还没听到的关于北约航海军事演习的消息呢。”何纯抠抠鼻孔,叹气地说道。   “林格不会有的,我敢和你打赌,他甚至连北约是在寒冷的大陆上都不清楚,最多以为那是我国的一个省,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他唯一会做的就是泡酒吧或者KTV的舞会和他滥交的那些情人。”童霜月插嘴进来,这是一个独立服装设计师,他的头发像女孩子那么长。   “那么,去听听他的那套胡扯也挺有趣呀。况且那也是个藏身之地,可以让洛可可不必听妈妈的责怪。”何纯思索道。   “唔,好极了!我喜欢林格,他很好玩,我也想打听打听罗茜和其他拉丁舞爱好者的消息,可是要再去跟他的北方佬继母坐在一起吃顿饭,那才真要我的命呢!”童霜月笑道。   “别对他太苛求了,洛可可,他还是怀有好意的。”秦澄说道。   “我并不是苛求他。倒是为他难过,可是我不喜欢那种让我为他难过的人,他在你周围转来转去,总想叫你感到舒适自在,可是他所做的和说的使你反感,简直让我坐立不安!他还南方人当做蛮子,他甚至跟妈妈这样说过,他害怕南方人。每次我们在他家,他都像吓得要死似的。仿佛不是女朋友来他家就要大祸临头了一般。”白利来一脸认真地说道。   “这个你也不能怪他,你曾经开枪打伤过张庸的腿哩。”百利贵警醒地说道。   “对,但那次是我喝醉了,否则也不会干出那样的事来,”白利来为自己辩护,”而且张庸自己从不怀恨。林格和童霜月或者曹戈雅先生也没有什么恶感。就是那个北方佬继母,她却大声嚷嚷,说我是个粗鲁的家伙,说文明人跟粗野的南方人在一起很不安全。”   “不过,你不能怪她。她是个北方佬,不很懂礼貌,而且你毕竟打伤了她的继子呀。”何纯激动地说道,“没人会装作没发生过一样!”   “可是,呸!那也不能作为侮辱我的理由啊!打伤了他的腿,我也很自责好不好?她有什么权利生气?她什么都不懂!医生给张庸接骨的时候,她正在和卖盒饭的大叔吵架,还问他白利来的枪怎么会不向那个大叔瞄准发射。你还记得那句话使卖盒饭大叔多么地为难的吧?”哥儿俩都大笑起来。   “妈妈可真有办法!”百利贵衷心赞赏地说。“你可以永远指望她处事得当,不让你在众人面感到难堪。”   “对,但是今晚我们回家时,她很可能要当着父亲和姑娘们的面让我们丢脸呢,”白利来闷闷不乐地说,“听我说,白利贵,我看这意味着咱们不能到三亚去了。你记得妈妈说过,要是咱们再提及工作上的烦恼,便休想参加避暑旅游了。”   “这个嘛,咱们不管它,见鬼去嘛!是不是?三亚有什么好玩的?我敢打赌,应该坐飞机去承德,在那里待上两个月。我敢打赌,那里不仅热得要死,他们的姑娘不如北京的漂亮,并且我十分清楚,他们的哪一种椰果酒都不能跟姑妈家地窖里的苹果酒相比。”白利贵说道。   “但夏夜说过,他们那里有非常丰富的自然风景和音乐,夏夜喜欢三亚,他经常谈起海南,不如说是对岛屿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洛可可微笑道。   “唔,你该知道曹戈雅家的是些什么样的人,他们对音乐、书籍和风景都喜爱得出奇。妈妈说那是因为他们的祖母是苏州人,她说苏州人是十分重视这类东西的。”白利来补充道。   “让他们重视去吧,我只要有好肉吃,有好酒喝,有好的姑娘追求,还有个坏姑娘开玩笑,就任凭别人赏玩他们的三亚好了……咱们干吗要惋惜什么避暑旅游呢?就算我们如今是在玉龙雪山,可是还得当心高原反应导致呼吸困难,要是发生了怎么办?要回家也不及呀。我宁愿去满足那个追求我多年的姑娘的愿望,也不想到海边去。”白利贵嘲弄地看着哥哥,说道。   “我也是这样,随时都可以。……喏,秦澄,我想起可以到哪儿去吃晚饭了。我和洛可可越过沼泽地时差点弄丢了鞋子,到清真庄园那里,告诉开拖拉机的老头子,我们四人又都回到了家里,准备去参加操练。”何纯突然脸色尴尬地说道。   “这个主意好!”洛可可兴奋得叫起来。“而且咱们能听听参加军训的学生们所有的消息,弄清楚他们最后决定到哪个营地去。”   “不都是采用绿色迷彩步兵服嘛,那我再去参军就活该了。穿上那种口袋似的花裤子,我会觉得自己像个男人了,我看那跟男人穿的西装裤一模一样。”何纯苦笑道。   “你少爷们想到林格先生家去吗?”曹曦文问,“要是您想去,你就吃不上好晚饭了,他们的厨子做的饭就像猪草一样难以下咽,却不打算找个新的呢。他们不如随便找了个女人做吃的,可能都会好吃些,他做得再糟不过了。”   “他们干吗不买个新厨子呀!我的老天!”童霜月抱怨道,“这帮下流坯穷黑人,还买得起新厨子?他们家历来最多也只有四个奴隶。”他的口气中充满显然的蔑视,他自己的社会地位是坚牢的,因为童家拥有上百个仆人,而且像所有的贵族那样,他瞧不起那些只有少数几个奴隶的小资产者。   “你说这话,看我剥你的皮!”白利来厉声说道:“你怎么能叫林格穷黑人呢?他虽然穷,可并不是什么下流坯。任何人,无论黑人白人,谁要是瞧不其他,我可决不答应。全县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要不军营里怎么会推举他当训练官呢?”   “我可弄不懂这个道理,”童霜月不顾白利来的斥责硬是顶嘴回答说。“我看他们的军官全是从有钱人里边挑的,谁也不会挑肮脏的下流货。”   “他不是下流货呀!你是要拿他跟真正的白人下流坯像张尚翔那种人相比吗?林格只不过没有钱罢了。他不是大企业家,但毕竟是个小农场主。既然那些新入伍的小伙子认为可以选举他当训练官,那么哪个黑小子也不能肆意讲他的坏话,营里自有公论嘛。”白利来争辩得面红耳赤。   军训是每个大学新生的第一课,但是与真正的兵有大差别,不过参加军训的学生和那些入伍的新兵一样一直在盼望打仗。对于这个问题,正像对于军服的颜色和式样什么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主张,并且都不愿意放弃。什么“肥得吓死人的野猫”啦,“暴躁人”啦,“穷鬼”啦,“□□兵”啦(尽管这个营将是用□□、军刀和单刃猎刀而不是用□□来装备的)。后一部分青年人也和他们的富裕邻居一样,渴望着战争一爆发便去找北方佬,但金钱这个微妙的问题却随之产生了。   小农中很少有人是有马的。他们是使用骡子耕作,也没有富余的,最多不过四头骡子。这些骡子即使营里同意接受,也不能从田里拉到战场呀,何况营里还口口声声说不要呢。至于那些穷白人,他们只要有一头骡子便自以为满不错了。边远林区的人和沼泽地带的居民既无马也没有骡子。他们完全靠林地里的出产和沼泽中的猎物过活,做生意也是以物换物,一年看不见五元现金,要自备马匹、是办不到的。可是这些人身处贫困仍非常骄傲,就像那些拥有财富的农场主一样;他们决不接受来自富裕邻居的任何带施舍意味的东西。在这种局面下,为了保持大家的感情和把军营建成一个充实的组织,全县每户人口都要交税,都捐钱把军营全面装起来,马匹和人员也一样。这件事是由资本家们同意钱装备自己的儿子和别的若干人开始的,但经过适当的安排以后,营里那些不怎么富裕的成员也就能够坦然接受他们的马匹和而不觉得有失体面了。军营里是艰苦和枯燥的,进行高强度的体力操练,被子必须叠得像豆腐干,半夜都可能响铃起床集合。   如果不是学生军训的话,当兵的一队一队的年轻人携带着武器奔向每个集合点,其中有初次越过大雪山山脉时还很新的用来打松鼠的长杆枪,有清真庄园后山的新开辟时打死过许多灰狼的老式毛瑟枪,有在可以别在腰间的马上用的□□,还有决斗用的镶银□□、短筒袖珍□□、□□,漂亮的带有硬木枪托的英制新式来福枪,等等。   尤其是到了傍晚,争斗纷纷发生,使得军官们十分棘手,不得不建立随军医院来忙着处理伤亡事件了。就是在这样一场斗殴中,白利来开枪伤了张庸,方丹打伤了莫胜华。那时这对孪生兄弟刚刚被宜宾职业技术学院开除回到家里,得到可以参加营队的时候,他们热情地参加了。可是枪伤事件发生以后,白利来被营队开除了,母亲打发他去了泉州的舅舅家,命令他留在那里不要回来。他痛苦地怀念着操练时那股兴奋劲儿,觉得只要能够和弟弟一起,就算是参加军队,嘶喊,射击,哪怕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值得。   “这样,咱们就直接过去找夏夜吧。”何纯提议说。   “咱们可以穿过曹戈雅大叔家的河床和范柏家的草地,很快就能赶到那里。”秦澄说道。   “到那里什么好的也吃不着,只有吃猪油煮的青菜了。”曹曦文不服气地说。   “你什么也别想吃。”洛可可好笑道,“因为你得回家去,告诉妈妈我们不回去吃晚饭了,而且很有可能妈妈不准你再出门。”   “不,我不回去!”何纯惊慌地说道,“才出门一会儿!”   “这傻小子可是做得出来,他会去偷薇薇蛋糕房的黄油吃然后会叫警察给带走,果真这样,便又妈妈添了个话柄,好唠叨几个星期了。我说这些小子们是最麻烦的。有时我甚至想,那帮废奴主义者的主意倒不错呢。”白利贵说道,“不过嘛,总不能让张庸去应付咱们自己不敢应付的场面吧。看来咱们只好带着他。可是,当心,不要脸的黑傻瓜,要是敢在清真庄园里面摆架子,敢夸口说咱们常常吃烤鸡和火腿,而他们除了油蔬菜什么也吃不上,那我——我就要告诉妈妈去。而且,也不让你跟我们一起去郊游喽。”   “摆架子?他在那些不值钱的黑小子跟前摆架子?不,先生们,他还讲点礼貌呢?楚玉小姐不是像教育你们那样也教育我们要有礼貌吗?”曹曦文插嘴道,“可她在咱们三人身上都没有做得很好呀。”   他们在越来越浓的暮色下依然兴高采烈,好像说到了要说的,视线横过那些红土垅沟,风跑下山麓向河床吹去。这时一个黑瘦的中年女人走过来道:“我说,曹曦文!你还不叫你的朋友们进去吃饭吗?都准备好了。”   “我始终在等待这个时刻,卜婶的手艺最棒了。”曹曦文高声答道,望向秦澄,“你说呢……你去年在团年时就夸水煮牛肉很香的。”   华丽的水晶灯投下淡淡的光,使整个餐厅显得优雅而静谧,柔和的萨克斯曲充溢着整个房间,如一股无形的烟雾在蔓延着,慢慢地慢慢地占据人们的心灵,使得心再也难以感到紧张和愤怒。熏香的花袋散发出阵阵幽香,不浓亦不妖,只是若有若无地改变着复杂的心情,心湖平静得像一面明镜,没有丝毫的涟漪。一张狭长的餐桌从这头摆到那一头,桌上铺着一块台布,看样子大概和酒吧间里那条毛巾用过的日子同样久远了。摆在桌上的是通常的餐具和饮食,无非是些洁白的笨重瓷器和闪闪发光的玻璃器皿,一排镀过的、镶了花边的铁质座椅,还有一些糖缸子,里面插着不锈钢的长匙,还有一碟一碟的各式凉菜和好几盆的红烧肉。安静的客人,不时地小声说笑,何纯拉着洛可可在靠近立式空调的位置坐了下来,“只有红烧肉待客,真是小气,我还盼着凤梨炖雪蛤呢,”她小声抱怨道,不过肚子可便宜了,急不可耐地大块吃起肉排骨来。   当然,结束时,何纯推着秦澄回去,到家时免不了被洛雨骂,因为在外面吃饱了,家里一口都吃不下去了,可是洛雨却不理解,暴躁地嚷嚷,于是她勉强吃了几口,终于吃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考   对于补考的事情,何纯在洛雨的鄙视的提醒中想了起来,那可真是无聊而讨厌的事情,她的理科一直很差,不过就算是文科类的电子商务,依然插着高等代数和微积分这样的红旗飘扬。   她还记得班主任周古礼那张凶巴巴的脸。   “节前上我家去补考的,都给我站起来!”   一个脸皮松弛的胖男人,身上穿着黑色制服,脖子上挂着沉甸甸的十字架的白银链子,气势汹汹地瞪着全班的学生。   六个学生应声从板凳上站了起来,四个男生,两个女生。   周班导两只小眼睛闪着凶光,像要把他们一口吞下去似的,学生们惊恐不安地望着他。   “你们四个坐下。”周班导朝男学生挥挥手说。   他们急忙坐下,松了一口气。   周班导那对小眼睛死盯在二个女学生身上。   “过来吧,就你们!”   周班导站起来,推开椅子,走到挤作一团的两个学生跟前。   “你们这两个小无赖,分别说,怎么交白卷?”   何纯和郑丹一起小声地说道:“我们去美琪培训中心发传单,忘了参加高数考试。”   她晚上在烧烤大排档和两个老朋友昨天狂吃一顿,肚子现在还不舒服,早饭也没吃,正趴在桌子上,被周班导叫了起来,才想起繁忙的十多门考试中被遗忘了的高数。那也不能怪她,要怪就怪在学校小卖部的墙壁上随时更新的众多小广告,让她俩突发奇想,要去做兼职,于是在打了五通电话后,被美琪培训中心叫去做临时宣传员。   何纯正在回想美琪培训中心的女管事的样子,想不清楚,很模糊的,但是应该不太胖。   周班导脸都气红了。   “混帐东西,一点小钱,那毕业证要不要呢?都不读书了吗?好,咱们这就来看看!你们那一上午找了多少钱!”   “你怎么像个木头人,站着不动弹?”   何纯看着周班导,闷声闷气地回答:“50元。”她用手摸了摸裙子,好像还是那时候穿的裤子,没有口袋。   “哼,就是买的你现在穿的这条俗气的裙子是吗!你以为这么一来,你以为这回你还能在学校待下去吗?没那么便宜,傻丫头。上回是你妈求情,才把你留下的,这回可不行了。你给我滚出去!”他使劲拍了拍讲台,冲她说道。   “你不能这样,周老师,我没有买裙子,是在网吧里打LPL一通宵,可惜只升了一级。早上离开紫薇电竞馆时还买了一点可可豆,自己动手做了黑巧克力,当作给肖雪的20岁生日礼物。”何纯一老一实地回答道。   “哎哟,你怎么这样老实,不过周班导决计不会放过我们的。”郑丹皱着眉头向她咬耳朵。   “你们两个可以出去了,到走廊上去反省。”周班导一边说,一边将她俩推到走廊上,随手关上了门。   教室里鸦雀无声,学生一个个都缩着脖子。谁也不明白她俩为什么会缺席考试交白卷。只有周班导知道是怎么回事,他那老练的眼睛和敏锐的听觉告诉他,这几个坏孩子准是鬼迷心窍,忘了自己作为学生的职责。那天他们六个不及格的学生到周班导的家里去补考,在等待考试的时候,他看见这两个女生依然漫不经心地闲聊士力架的花生巧克力没有金帝巧克力化成的溶液好,浇在花盆里居然吸引来了蜜蜂。   “我真担心被蜇,于是盼着它们赶快飞走。”那个长头发女生那滑稽地语气说道,听得他的心里更加来气,“这些不知上进的女孩子……”他想,“也就最多会嫁人当全职太太罢了,别提什么有出息了,怎么会指望她们心里惦记着玛丽居里?……”   她俩被赶了出来,一起站在走廊上看着雪白的墙壁发愣,很快,何纯就听见郑丹的埋怨。她埋怨到,该怎么回家呢?母亲在税务官家里当厨娘,每天从清早忙到深夜,为她操碎了心,该怎么向她交代呢?   眼泪哽住了郑丹的喉咙。   “现在我可怎么办呢?都怨这该死的挂科。我当时可是一点都没有想起考试的事情,把它忘得一干二净!可能是巧克力吃太多了,人变傻了。肖雪那小妮子还说,‘来,咱们总得过生日。’我就一门心思地想从哪里弄点钱来给她买礼物。你知道她要是知道我连兼职的小钱都出不起,定然不会理睬我了……可是现在,她倒没事,我可说不定要给撵出学校了,还连累到了你,可怜的郑丹。”何纯懊恼地说道,说着说着,眼睛湿润了。   何纯跟一切有关数字的东西早就结下了仇,不过她怎么也不会把钱数错。有一回,她为了能不分昼夜地看漫画小说和写乱糟糟的情书,出去找廉租屋,省吃俭用,一笔一笔的开销都记在账本上,于是从生活费中省出了余钱。租到了一个月400元的单间,租了半年,那房子还是肖雪和谷玉给她找的,便宜得要死,也脏得要死,打扫了一上午,倒了十几桶黑水,积了厚厚一层灰的房间和旧家具终于像样子了。房子里有一张双人床、一个写字台和几张凳子,通了电,可以用电磁炉和电饭煲,不过她懒得做饭,泡在电脑面前纯粹吃零食。   高年级老师是个瘦子,穿着一件黑上衣,正在给学生讲地球和天体。他说地球已经存在好几百万年了,星星也跟太阳差不多,太阳和月亮交替着白天和黑夜。何纯听他这样说,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她感到非常奇怪,差点没站起来对老师说:“言情小说上可从来不提这些。”   但是又怕挨骂,没敢做声。   何纯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埋怨地向郑丹说道:“我给忘了,你怎么回事,也一起忘了?你明知道我讨厌数字,理应去参加考试,顺便多抄一份,署上我的名字……这样可好,我们一起挂科了,又得补考,补考不过的话,就得重修,重修不过,就拿不到毕业证……”   “才怪了,你也不怕字迹一模一样的,会被老师发现的!还有!!!给你小抄,都得小心翼翼,否则被发现了,一样当作交白卷处理好不好?……”郑丹生气地说道,“你这个白痴,干脆开外挂,作假成为全能天才算了?!!!……”   何纯还没有来得及分辩,郑丹就揪住她的两只耳朵,把她的头往墙上撞。一分钟之后,何纯已经鼻青脸肿,吓得半死,被郑丹放开手,趴在地上,眼泪连连。   周老师说:“大学生的主要任务还是学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兼职上,特别是推销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兼职。”是的,大学生的主要任务还是学习,这个说的没有错。   “但大学生做兼职真的是在浪费时间吗?我想不是。”她从地上爬了起来,马上变脸,理直气壮地说道,果然培训中心的入职师傅的洗脑成功。   一是做兼职可以使自己过得充实。大学生活不同于中学的,学生自由支配的课余时间比较多。但大部分的学生都是用这些时间来上网、看连续剧,一天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去了,什么知识都没有学到。自己反而觉得自己很颓废,心生负罪感,内疚、后悔、自责不已。如果做兼职,情况就不一样了。利用课余的时间去做家教、派传单、推销商品,虽然不是什么有科技含量的东西。而且,一边学习,一边做兼职会非常的累,空闲时间也所剩无几。但是,自己不是把大量的时间浪费在上网和看电视剧上,心里没有负罪感,觉得生活过得很真实。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二是做兼职可以挣钱。虽然钱不是万能,但人人都需要钱,这是一个事实。贫困的学生做兼职挣到钱,可以解决自己的生活费,减轻家里的负担;家庭富裕的学生通过做兼职挣点钱,就不用仅仅靠父母“资助”,什么钱都要伸手向父母要。自己掌握了自己的“财政大权”,想用这些钱干什么,就干什么。买东西、帮助别人,都不需要得到父母的允许。新闻就曾经报道过一位女大学生一天做三份兼职,原因不是她缺钱,而是她想通过做兼职挣钱帮助自己的同学治病。有的同学认为做兼职挣不到多少钱,不想让自己受吃苦的罪。也有的同学鄙视做兼职只是为了挣钱。虽然,做兼职挣到的钱不多,做兼职也许就是为了钱。但,用这些钱帮家里减轻负担、帮助别人,不是很有意义吗?   三是做兼职可以锻炼自己、积累社会经验。高尔基在我的《我的大学》里曾说:“社会是一所很好的大学,只有经过社会这所大学的洗礼和磨砺,一个人才会变得更加聪明,才会对社会、对人民更有贡献。”这句话说明了社会经历的重要性。大学生做兼职就是提前走进社会,提前体验社会生活。通过做家教、发传单、推销商品,加强了自己的交际能力、锻炼了胆量。在做各种各样的兼职、接触各种各样的人群的过程中,还可以学到更多的社会知识,使自己将来更快地适应社会生活。在高墙围绕的大学里能学到科学文化知识,但你在那里永远也学不到社会经验。   “郑丹,你的收入用来干什么呢?”何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我没想起能做什么,存着呢!现在知道用途是什么了!拿来充在补考费里得了!”郑丹哀叹道,正是上课时间,走道里没有一个人。   “别担心,我们准备准备吧,参加补考,说不定补考也是不错的人生经历嘞。”何纯安慰地说道,“等周老师气消了,我俩去道个歉不就得了,然后加油啃书,一定得60分才满足。”……   何纯回到家里,又挨了洛雨好一顿责骂。   第二天,哥哥到学校去恳求周班导开恩,让他的妹妹回班学习。从那时起,何纯恨透了周班导,她又恨又怕,她不容许任何人对她稍加侮辱,当然也不会忘掉黑主学院随时发生的那些顿无端的毒打。她把仇恨埋在心底,不露声色。   何纯以后又受到周班导多次小的侮辱:往往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把她赶出教室,一连几个星期,天天罚他站墙角,而且从来不问她功课。因此,她不得不在大暑时节的生日前,和几个不及格的同学一起,到周班导家里去补考。就在等待考试的时候,她心不在焉地玩手机游戏,安卓手机又被没收了,害得她只好新买一部只能打接电话和收发短信的最低档手机,否则她的一帮狐朋狗友会痛骂她到了体无完肤的。   这件事谁也没有看到,可是周班导马上就猜出了是谁干的。   ……下课了,学生们一齐拥到走廊里,围住了何纯,关心这对好朋友是怎么反目打架的。她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响。郑丹回到了教室里没有出来,她觉得自己也有过错,但是又想不出办法帮助她的伙伴。   校长黄施秉的脑袋从教员室的窗口探了出来,他那低沉的声音吓得何纯一哆嗦。   “叫何纯马上到我这儿来!”他喊道。   何纯朝教员室走去,心怦怦直跳。   “行啊,让她留下吧,假期不能回家,在学校里准备补考,其他班的挂科生一起组成了一个班,补考不过的话,就不能参加实习了。”   “哪儿能呢,哪儿能呢,我担保她一定专心地扑在数学上。”洛雨惶恐地说。   “那让她今天就去领留校签字吧。”校长吩咐着,转过身去,对旁边一个站着的女助理说:“齐娜,把这个小家伙领到年级处去,叫罗霞给她单子和留校证,可以住在原来的寝室里。”   何纯跟着她身后,她朝何纯点了点头,就穿过校长办公室室,朝通向年级处的旁门走去。何纯跟在她后面。洛雨也赶紧跟上,小声嘱咐何纯:“何纯,你可要好好学习哪,别丢脸!”   他用忧郁的目光把何纯送走以后,才朝大门口走去。   补考班里有国际贸易系、工商管理系、会计学系、财务管理系、物流管理系、电子商务系的学生,也有平面设计系、编程系和楼盘设计系的学生,男男女女的,一共有35人。补考班的辅导员老师陈欣杰,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从大学毕业出来不久。   每逢新学期开学,各高校都会有一阵补考、重修的“苦日子”,繁复的程序让准备重修的“挂科大王们”大呼头疼。这位位90后辅导员陈欣杰自制了《呕心沥血手打亲制再看不懂你们辅导员就要阵亡了的重修攻略》,用“简单粗暴”的语言解析了该校自学重修和插板重修的区别,学生大赞其贴心。   大学的考试,总有那么几门神科,比如“今夜我们都是笛卡尔”的数据库,比如具有“有的人(牛顿、莱布尼茨、拉格朗日……)死了,就不想让别人活”属性的高数,比如新时代装逼必备技能之迷一般的C语言......让无数学子前仆后“挂”,于是乎,考试期间的微信后台,便多了很多这样的疑问与吐槽:   “我这个学期还要重修C语言,但现在还没复习好,好烦躁,别的同学都已经放假了,我还要复习你的语言,心好累!”   “补考和重修是什么回事,我听说有些学校成绩没过是实行补考,有什么区别吗?”   “为啥没有补考政策??”......   那么,补考和重修,到底有什么差别。   何为补考?   补考是相对于大学正式考试而言的,学生在大学每学期的期末考试中,如果有科目没有达到60分或某门科目的总评分少于60分,那么此学生的该科目就不及格,对不及格的科目,学校会安排在下一个学期的初再给那些考试不及格的同学一次重新考试的机会,就叫做“补考”。   如果这次补考还不过的话,就会全部安排到毕业那段时间再考试一次,如果再考不及格的话,则可能拿不到毕业证。补考三门都不及格者将被留级,补考不及格者将拿不到学位证书。部分学校允许补考不及格的学生在毕业前申请重修。   补考一般安排在开学初两周内进行。   试题内容:试题的范围、难易程度和评分标准应与学年考试相同。   何为重修?   大学考试某一门课未通过(一般是必修),下一个学年重新上这门课,并重新考试称为重修。   首先,补考和重修都是挂科之后的选择!   那区别在哪呢?   程序不同:补考就是再考一遍;而重修就是再学一遍后,才考试。   次数不同:补考只有1次机会;而重修只要有开这门课程就可以选,重新上,次数可以累计。   考试时间不同:补考时间在下个学期的开学初进行,一个假期的时间准备;而重修考试时间是在学期末,重新上一学期的课程相对能更好的提高通过率。   最终成绩不同:补考成绩通过,无论卷面分多少,登记分为60分。而重修一般按照实际分数进行登分。   档案记录不同:补考科目在档案中的成绩单上,有“补考”字样;而重修科目在档案中的成绩单上无任何异常字样。   这就是就是补考与重修的差别。   “自学重修是参与低年级学生的补考,考多少分算多少分,需要你在假期里‘痛改前非’好好复习,比较难高分通过。”   “本学期开始,自学重修都不用大家申请,系统里直接安排了!喜大普奔啊!”   细致翔实又夹杂着网络词汇,读起来让人会心一笑,用红色字体标注出来的文字更像是亲切的唠叨。攻略发布后,不少学生给陈欣杰点赞。   “果然是贴心的老师,这么强大的攻略要果断扩散!”   “因为这段时间学院组织学生重修,有些学生搞不清自学重修和插班重修的不同,所以我便花了一些时间,将重修的程序配上图片整合了出来。”陈欣杰介绍道。   目前在校的大学生基本是90后,而同样是90后的陈欣杰做辅导员有许多先天优势,陈欣杰已正式入职2年,平时就跟学生打成一片。   “潜水□□班群,不时‘剧透’一两点开学秘籍,上微博、聊微信、朋友圈晒自拍,这些都是我们辅导员的日常生活,之前他还时不时发一些‘辅导员失败试举例’,让我们觉得自己跟他没有距离感。”一学生说道。   提起管理学生的技巧,陈欣杰认为最重要的就是沟通,“合理利用新媒体功能,是这两年高校学生工作的要求。只要全面、立体地融入学生的生活,跟学生们混熟其实不难,把他们当朋友,他们自然也就能理解你,开展工作也就没啥困难了。”   何纯用悲伤的眼神看着高数书,想着自己应该补考不过,然后重修,和下一年级的学生一起再听一遍,不如重修都考不过,拿不到毕业证,回家被打成肉泥。   “听说在学校的许愿喷泉那里扔硬币,一边许下心愿,可能就会考过的哦。”旁边的建筑设计的女生说道,“我叫做霍颖,还不是对数学无能。”   “真的?那我们下课就去许愿吧……!”何纯飞快地回答道,“郑丹一起去嘛!”   “你们可滑稽了,这明明是迷信!”郑丹正在做高数一的期末卷子,对着后面附的答案。   她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下课后,依然一起去了学校的中心广场的许愿喷泉,同去的还有霍颖的同班同学安晓莱。   喷泉是从池子里的若干个钢管喷头喷出,夜间时会打开池底的按五角星形分布的彩灯,跳跃的水柱染上了缤纷的色彩,可漂亮了。   池底散落着许多的硬币,亦成了一道点缀。   喷泉飞溅出的水花被折射出晶莹七彩的光,哗啦啦的水声,伴着节奏感很强的音乐。   何纯大声地说:“传说只要把硬币投进喷泉池中,然后许愿,愿望就可以实现。”   郑丹勾一勾嘴角。   “郑丹,你不相信吗?”何纯跺脚,“很多很多人都相信呢,所以每个喷泉池子里都会有许愿的硬币。”   “硬币,最高币值是一元钱吧。”   “是啊。”   “也就是说,那些许下的心愿只值一元钱。”   何纯张大嘴巴。   郑丹满不在乎地站着,唇边勾出嘲讽的笑:“只值一元钱的心愿,实不实现有什么重要。”   “不应该那样说。”   安晓莱望着喷泉池里波光粼粼的水面,阳光明亮地闪耀。   “当硬币缓缓沉入水底,就像一个美好的心愿被珍藏了起来。当有太阳的时候,硬币在水底也会闪出小小的光芒;当喷泉快乐飞溅的时候,就好像硬币中的心愿也在歌唱。或许,只有硬币是无法让心愿实现的,可是,当你把它投入喷泉就有了希望,为了这个希望,你会去努力去加油,然后,心愿就会真的实现了。”   郑丹凝视她,半晌,冷笑:“是吗?那我也许个心愿。”   她从裤兜掏出钱夹,里面只有钞票和□□。   何纯急忙打开自己的包包:“我有,我给你。”   郑丹接过何纯拿着硬币的手,这是黄铜色的五角,手指一弹,硬币在空中划出炫目的光芒弧线,在晶莹跳跃的水花中飞入喷泉水池。   “丹!许愿……”   何纯掩嘴惊呼,她怎么扔得这样快。   “五角的心愿可以实现吗?”郑丹问何纯。   “只要努力,什么心愿都可以实现。”   “我不相信。”郑丹声音低沉。   “原本,我也是不信的。” 霍颖眼睛清澈,望着她说,“直到——上天硬生生将我的幸福夺去,让我的生命无法呼吸之后,又悄悄还给我一个奇迹。”   旁边的安晓莱却再也无法容忍郑丹和霍颖这样旁若无人地对话了,她挤回到霍颖身边,挽住她的胳膊,甜美地对郑丹笑:“嗯,我相信奇迹会发生在你身上哦,因为真是很少见到像你一样脸皮厚厚的女孩子了。长得这样胖,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你在努力加油希望能够实现体重200斤的心愿吗?”   霍颖搂住她,在她脸上亲一下:“吃醋啊,又多了一个杨玉环喜欢我,你应该觉得骄傲才对。”   安晓莱娇笑:“才没有呢,人家只是觉得何纯太疯狂,怕她是精神病就糟了,要是伤害到你可怎么办!”转头,她盯着何纯,“是不是啊,数学白痴?”   “对不起,” 何纯咬紧嘴唇,“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安晓莱目光冷冷,“以后还要这么缠着胖子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讨厌,你没有自尊吗?不会觉得害臊吗?”   何纯闭上眼睛。   纤细的睫毛剧烈颤抖。   她说不出来话,她也知道自己很讨厌,可是,她只想——眼前这女生马上出车祸。   于是,何纯扔出一枚五角硬币,心里想,“安晓莱马上出车祸。”    安晓莱邪邪地打量脸颊潮红的郑丹,扔出一元硬币,忽然大声说:“我希望李隆基每次□□达到四十五分钟!”     郑丹怔住,她抬起眼睛,向何纯讨了一元硬币,扔向水池,大声说道:“我希望安晓莱被四十五个男人排队□□,中间不停歇!”   “哈……真是不要脸!”霍颖笑道。   何纯的泪水顷刻间涌满眼底,扔出了一角硬币,她以为是一元硬币,想着梅沙,说道:“梅沙,我会永远喜欢你,即使你已经不爱我了,即使你已经忘记了我,即使我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我依然会爱着你。”   泪水缓缓漫下面颊。   她轻声回答着空气。   “啪——”霍颖拍着手,说道:“哎哟,这是向哪个男生表白呢?是不是尹堂之?”   何纯鄙夷地瞪住她:“说你真是讨厌!我怎么会喜欢那种俗气的男生?”   水池的直径有将近二十米,喷泉飞溅湍急的水花。   “好了,愿也许完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了?”郑丹抱怨道,她可不想去参加重修。   “我再许一个愿,”霍颖说道,她扔出了一枚一元的硬币,“我希望这一池子的硬币都捞起给我,恐怕有好几百元呢!”   “真是贪心,”安晓莱鄙弃她,说道:“快走了啦,想玩水去游泳池,别在喷泉这里丢脸了,好不好?!!!”   作为留校生,何纯感受了学校的清静,在食堂打饭也没有队可排。但是食堂的饭也变成的简洁了,早上雷打不动的稀饭配馒头,中午和晚上都是一菜一饭、没有汤,加上药片。   怎么还要吃药呢?   那是因为一天到晚面对她最痛恨的、差得不能再差了的数学,她都冲上楼顶想跳楼自杀了,于是,这个从背后扑来不准她爬上楼顶栏杆的男生逼她吃药,以免轻生。   这个男友哪比得上洛雨的条件,所以恋爱也就维持了补考班那么久的时间,两个月。   洛雨至少会送女友鲜花和鱼汤,而且长得不算丑。   不过,他明显觉得秦澄胜过何纯,原因是何纯搞不懂的。   何纯从不吃醋,因为她不想去强求。   但是,比起那些只管几天或者说上几句话的烂桃花,算是不错的了,烂桃花都不用记得名字了才好,这朵见义勇为花名叫汪思远。   汪思远瞪她半晌。     终于——   他闷声说:“随便你!”一把将她的书包甩开!   “谢谢。”   何纯的声音好轻好轻,轻得像一声耳语。只有旁边的郑丹听到了,也只有郑丹看到汪思远的烦躁和冲动。   汪思远起步要走。   忽然,深吸一口气,他的表情好像在挣扎什么。低咒一声,他又站住转身,把肩上的nike背包取下,从里面掏出——   一瓶药!抗抑郁症的!!舒必利!!!   一纸包药!抗精神分裂的!!氟奋乃静!!!   一盒药!暖宫养气血的!!艾附暖宫丸!!!   又一纸包药!镇静安眠的!!安定!!!   ……   最后是一只保温杯!   何纯和郑丹错愕地看着桌上魔术般变出来的大大小小瓶瓶包包的药,她们两个傻住了,全班同学也都傻住了。   “把它们全都吃了!”   汪思远硬邦邦地说,转身大步走到教室最后面偏远的座位。     全……全都吃了?不用对症下药了吗?药当饭吃吗?   汪思远是不是把药店所有的药都搬来了?   怎么还要自己调?   有点不真心。   还不如百事可乐或者美年达,拿起来就喝。   何纯觉得药水和汽水果汁没要区别,总之不是白开水、矿泉水。   她苦笑着将保温杯拧开。   热气冒出来。   郑丹惊奇:“咦,季节不分!这是冬天吗?要用保温杯?!!!”   何纯握住保温杯,忍不住扭头看向坐在教室最后面满脸冷漠望着窗外的汪思远,她突地想起了已经过世了父亲,父亲在世怕也是这样照顾自己的吧?   也许父亲不早点死,可能自己不会有男朋友,自好和父亲乱伦耍子了。   父亲为什么要死那么早,不和自己继续乱伦呢?   何纯悲伤地想到,父亲的那东西插自己,与男朋友插有什么区别嘛?!!!   不就是男性生殖器嘛!   自己没有长得有,因为是女的!!!   林荫道两旁的树叶欢快地哗啦啦响。   她的心跳得比树叶还要欢快。   肖雪拉着她跑。   跑过操场。   跑过人文学术交流馆。   跑过山顶的图书馆。   跑过多媒体影音教学楼。   跑过校办工厂。   跑过实习生的机工的实验基地。   停下来,微笑:“看啊,荷花。”     这是校园里的迷名湖。正是花开的季节,如霞的荷花和着嫩绿的枝干,形成浮动的花海。静静的湖面上布满了碧翠欲滴的荷叶,像是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翡翠伞似的,把湖面盖的严严实实的。那片片荷叶,像撑开的一张张绿伞,有的轻浮于湖面,有的亭立在碧波之上,似层层绿浪,如片片翠玉。荷花的花瓣,洁白如玉,花里托着深绿色莲蓬,莲蓬向上的一面有许多小孔,里面睡着荷花的种子。阳光穿破云层,把粉红的荷花映衬得晶莹剔透,淡淡的润色,丰韵的肌肤。当风轻轻吹过,一片片粉红近乎莹白色的花瓣,连成了香的海。    古时江南风俗,阴历六月二十四日为荷花生日,荷花因而又有“六月花神”的雅号。   翠绿的荷叶丛中,亭亭玉立的荷花,像一个个披着轻沙在湖上沐浴的仙女,含笑伫立,娇羞欲语;嫩蕊凝珠,盈盈欲滴,清香阵阵,沁人心脾……   湖面上葱绿的荷叶,托出朵朵芙蓉,如同少女粉红的面颊。   肖雪张开双臂,闭上眼睛,微笑。   她轻轻旋转。   在如雪莲海中,她旋转微笑像个天使。   绿叶丛中,一枝枝荷花亭亭玉立,像娇羞的少女,满脸绯红,微微含笑。   一朵朵荷花,紧紧依偎着碧绿滚圆的荷叶,在轻柔的雨丝沐浴下,显得更加清秀、雅洁、妩媚、可爱极了。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这篇北宋理学家周敦颐的散文在她的口中读来,就像仙乐一般清脆悦耳,就像正在唱着的圣歌。   忽然想起采莲的事情来了。采莲是江南的旧俗,似乎很早就有,而六朝时为盛;从诗歌里可以约略知道。采莲的是少年的女子,她们是荡着小船,唱着艳歌去的。采莲人不用说很多,还有看采莲的人。那是一个热闹的季节,也是一个风流的季节。梁元帝《采莲赋》里说得好:   “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鷁首徐回,兼传羽杯;棹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   可见当时嬉游的光景了。这真是有趣的事,可惜不是那当时的青春韶华便早已无福消受了。   于是又记起,《西洲曲》里的句子: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吴姬越艳楚王妃,争弄莲舟水湿衣。来时浦口花迎入,采罢江头月送归。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何纯背到唐代诗人王昌龄的《采莲曲》,觉着甚是清新动人。   “荷花全部都可以吃,藕为蔬菜,莲子入药,叶作粥,就是不能做巧克力。”肖雪哀叹道。   “多吃巧克力容易引发头疼。因为巧克力和奶酪和红酒一样含有酪胺,这是一种活性酸,它也是引起头疼的主要原因之一。这种物质会导致机体产生能收缩血管的激素,而血管又在不停地扩张以抵抗这种收缩,这就产生了烦人的头疼。”何纯接口说道,“汪思远还说,同样如果你患有月经期综合征的话--这是1/3至1/2的育龄妇女的常见病,建议你还是少吃巧克力。人们已经注意到,尽管巧克力会让人产生短暂的性快感,但女性在经期食用过多的巧克力会加重经期烦躁和□□疼痛。”   “你这个有了异性没有人性的家伙!”肖雪嘲弄地说道,“其实不吃巧克力也可以,我们可以去喝苹果酒,一边抽云烟,一边吃烤羊肉串。”   “哦……!!!顺便给荷花也喂点羊肉串吧,怎么就兴端午节给鱼喂粽子呢?哎!可惜端午已经过了,肖雪你不来,今年端午的划龙舟我也没去看成。”何纯微笑道。   补考不算太难,就像做十字绣的感觉,那年暑假,何纯送了肖雪和她的男朋友刘特岩一个十字绣面子的钟,就是绣的荷花,一朵粉红的荷花在捧着晶莹露珠的莲叶衬托下楚楚动人和一句周敦颐的诗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作者有话要说:   ☆、重修   一滴眼泪滑过脸庞,就看到了心中全部的海洋。   不管风雨再不再来,让爱伴着它们直到永远。   无需言证的承诺,心早已给了它们,今生今世只想在一起。   她开始怀念,那些四处散开的花,不能忘了时间,妖娆的变换着华丽。漫漫的堆积成内心坚实而无法倾诉的爱慕,被渐次淹没的暖,天际边黑色的暗涌,在路灯下渐渐清晰。她依然在校园里游荡,看着人来过往,他们无视她的存在,默默地从她身边走过。偶尔会有人看着她,还带着笑意, 却没有人读懂她的寂寞,没有跨越千年的感情那么热烈,心里蔓延着空荡与不甘。   “当我们随意地挥霍自己青春岁月时,我们不难发现青春逝去的匆匆;当我们的脸庞绽开青春笑脸时,父母的眼角却悄悄爬满了皱纹;当我们尽情驰骋球场、徜徉校园小路时,母亲却在一步步地走进垂暮之年。所以,我们终究要明白,青春不仅是音乐与憧憬、浪漫与梦想,青春更应该是一种责任!而理想带我们腾飞!展望明天,灿烂辉煌,任重道远!让我们一步一个坚实的脚印,一步一个崭新的台阶,走向明天——走向成功——走向未来!”何纯默默地想到。   “我什么也不需要,只需要精子送入子宫呆着的那几个月。”她这么对汪思远说,把那男生给吓跑了,临了给她的评论是“你难道就只是一个女人吗?没有一点颜值?”   每年假期时,学院的校园维修便开始了,宿舍和教室墙壁是一定会被粉刷过,墙上的斑点和黑迹,以及那些学生们累教不改、私下写的诸如“XX到此一游”、“XX是笨蛋”或者“我们都爱ELLA”之流的字迹,是一定得刷掉的。   黑主学院地处大越的西北郊繁盛的园林区,是参考几处清代皇家园林的遗址上设计发展而成的。今年由于欧氏集团的投资以及东方文化传媒公司的明星班来学校拍摄,黑主学院列入了重修,学院的围墙被推到了,周边的农田和土坡改作了新校区,新建了气电机工实验基地和五粮液技术学院,原来的商学院、文学院、外语学院、建筑学院和计算机学院等也都全部外墙贴瓷和路面塑胶黑化成小公路,大量的小轿车停在了新建的宽阔停车场上。   像坐落于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四川省自贡市的四川理工学院是“中国酿酒高校联盟”牵头高校,在截至2017年6月,学校有汇东、营盘、黄岭三个校区,占地面积约1800亩,建筑面积近70万平方米,国有资产总值约13亿元,图书纸质文献总量261万册,电子图书500余万册。学校设有21个二级学院,81个本科专业,面向全国27个省(市、自治区)招生,有全日制在校本科生、研究生、留学生等3万余人。正在建设的支撑白酒产业的宜宾校区近2000亩,建筑面积达50余万平方米。成都高等研究院的建设与运行正同步实施。   又像位于四川省宜宾市翠屏区新村74号的宜宾职业技术学院是公办全日制综合性普通高等院校,国家示范骨干高职院校。根据2016年8月学校官网显示,该校占地819亩,规划面积1245亩,建筑面积21.7万平方米;教学仪器设备总值6000多万元;设有五粮液技术学院、现代制造工程系、电子信息与控制工程系、经济贸易管理系、生物与化工工程系、建筑工程系、人文社会科学系等7个系(院),41个招生专业(方向);校内专兼任教师576名,“双师素质”教师283名;在校学生规模1.2万余人。   黑主学院的校内绿草青青,树木成荫,湖光山色,景色优雅,各个不同时期的建筑自然形成各具风格的建筑群落,为师生创造了适宜的工作、学习、生活环境。声目园大礼堂的草坪前日晷上在风雨中挺立数十载,上面刻着黑主的校风:“行胜于言”。“行胜于言”不是不言,而是言必求实,以行证言。黑主校园按照南门主路(学堂路)分为东区、西区。西区校园为老校区,以美式的校园布局和众多西洋风格的砖石结构历史建筑为特色。声目园大礼堂为中心景观,图书馆(一、二、三期工程)、科学馆、黑主学堂、同方部、西体育馆及理学院等建筑分布其间,万字铁庭园工字厅、心日堂、水木莲园等古建筑及何纯女士在《梦粕糖》中描述的“迷名湖”(金沙太阳神鸟神话遗址)则展示了中国传统的园林风格。东区则以1950年兴建的苏式主楼为主体,以及建筑馆、执着楼、经管学院、毅力科技馆等现代风格的建筑物。   在黑主学院二校门北边小山下,有一块被清黑主校友称为“黑主第一碑”的“海臣朱睿林先生纪念碑”,这是当年的国学研究院师生为了纪念王国维而立的,碑铭上陈星汉先生撰写的“团结之精神,国民之灵魂”恰是一代代黑主学人精神的写照。   金沙太阳神鸟神话遗址原为距今三千多年以前的三星堆,古蜀王国一直统治着成都平原这块土地,但是一场千年不遇的洪水让以农业为主的蜀国陷入了困境。古蜀的先民们不得不放弃原来的都城(三星堆)撤退到蜀国腹地,这就是古蜀国新的都城--金沙。野蛮部落摧毁了蜀人原来都城,正在集结兵力进攻金沙城。男主角赤是一名普通工匠,与青梅竹马的女孩碧相爱。赤为保卫家园加入了征战的队伍。在丛林中古蜀国军队遭到了野蛮人的伏击,赤被野蛮人俘获。1933年金沙太阳神鸟神话遗址并入黑主大学校区,统称迷名湖园区(在作为清代皇家园林的时代,迷名湖园区原本不是黑主学院的一部分)。此一景点在黑主校内常被称作荒岛或荷塘,1979年黑主大学重修荒岛上原有的建筑,成为迷名湖心亭公园,现常作为校内师生员工休闲的场所。   迷名湖的荷塘是黑主学院水系两湖一河之一(水木莲园、迷名湖园区荷塘和鱼泉河),朱自清教授的名篇《荷塘月色》中的荷塘是指的北京清华大学,但是也可以用在这里: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象笼着轻纱的梦。   迷名湖景点的核心景观是被一诺大荷塘包围的一座岛,此岛在西北侧通过一座汉白玉拱桥与岸边相连,岛东南侧另有一短桥“残桥”。岛上有高低的山丘和树林掩映,建有“冷白光亭”、纪念无邪先生的“天真无邪庙”与无邪先生雕像,并有金沙太阳神鸟神话遗址纪念石碑。岛上还陈列着1981年重修荒岛时发掘出的少量金乌残垣与残存的石窗与门券。岛西南侧有一古式长廊“汗青榭”,是仿原有同名建筑旧制修复,按清宫法式,歇山起脊,金线苏彩,也是迷名湖园区内唯一象征性的遗址修复。   “汗青榭”,陈列着校徽和校训,那是一尊雕着麒麟的古铜四足大鼎。   校训:鼎承大同,钵传天工。   释义:鼎者,古之烹煮器物,亦为立国之重器;钵者,石器时代之盛器,上古手工之起源。为学为师,亦如鼎钵,承载厚重文化与精湛技能,传授人文精神与生存之基。大同之世,大道昌明,和谐光华,儒家思想之精髓,人类追求之理想;天工开物,物生自天、工开于人,以现代技术,必巧夺天工。大同天工,德能并举,循袭变革,承上启下。呜呼,我辈为学,承炎黄精神之源远流长,传华夏文明之千秋万世。以中华传统文化培养和谐社会新人,以人类造物精神再铸现代技术精英。是为“鼎承大同,钵传天工”矣!   黑主大学校园基本为一个整体,还有研究生院、附属医院以及少量疗养所、教工住宅位于校本部之外。截至2013年,校园总占地面积225.4公顷(校本部120.0公顷,不含附属医院),总建筑面积196.1万平方米,为中国大陆高校较大的校园之一。校园绿化率54.8%,拥有树木1152种,其中乔木4.5万株,灌木18.8万株,百岁以上古树240棵。公共教室面积4.3万平方米,教室276间。学生公寓共35万平方米,1.01万间,本科生4人间、研究生3人间、博士生2人间。   学生文化活动中心面积4000多平方米,设有音乐、美术及舞蹈教室,展览厅、报告厅、表演厅,以及40多间琴房,各种文艺社团都在此活动。肖雪和何纯曾经在展览厅看过建筑系学生做的楼盘模型和室内装修模型,就好像新楼盘售楼部里的那些一样,也有绘画和手工艺术品的展览。在表演厅里参加毕业典礼演出的彩排,但是到了正式演出时是在大操场搭建的露天舞台演出,因为表演厅容不下那么多的观众,何纯和郑丹都没能参加演出,她俩设计的小品在彩排时就没上。   综合体育中心面积约12600平方米,可容纳约5000观众,包括学校的大小操场以及排球场,篮球场,乒乓球场,用于体育比赛、大型演出、集会和体育课,并为学校体育代表队的训练和学生日常锻炼提供场所。   游泳馆面积约9700平方米,具备国际标准长度泳道和标准高度的跳台、跳板及陆上训练场地,是一所符合国际标准的比赛场馆。何纯小时候父亲教会了她戴着游泳圈划水,在这里去掉了游泳圈,她学会了狗刨和仰泳,但是依然不会闭气潜水,所以不会蛙泳和蝶泳。   2014年11月,黑主大学新射击馆“维新馆”落成启用。新射击馆坐落在东大操场东侧,与东体育馆共同组成东操场的东、西看台。新射击馆建筑面积10700多平方米,建有10米靶56个,25米靶两组,50米靶10个。   2015年,第六教学楼、信息技术研究院楼、纳米科技楼、美术学院大楼、学生公寓等工程项目陆续竣工。相继竣工的项目还包括学生公寓区的研究生、留学生公寓和高级培训学员公寓、理化楼、公管学院大楼、老年学研究中心等。   学校兴建的主要项目有射击馆、新黑主学堂(黑主百年学堂)、音乐厅、校史馆、艺术/博物馆、人文社科图书馆、图书馆四期扩建工程等,这些项目在2011年百年校庆前全部竣工,并投入使用。何纯还记得洛雨带着她参观校史馆,向她讲述校史,就像参观任何博物馆一样。   她看见进门口的金黄色刻满字的牌子和下面厚厚的校史册。   1965年,□□总理□□亲自批示,由全国重点大学华东化工学院(现华东理工大学)在四川自贡建设西南分院。1972年更名为上海化工学院四川分院;1979年更名为四川化工学院;1983年更名为四川轻化工学院;2002年,经四川省人民政府同意批准,四川省宜宾农业学校、宜宾工业学校、宜宾成人中等专业学校合并组建宜宾职业技术学院;该校在2006年教育部高职高专人才培养工作水平评估中评定为优秀;半年后,两个学院和人方师范学院合并组建为“黑主学院”,坐落于大越的楚乔街43号。   那一排排的玻璃橱柜中的各种遗物。   首先是学校的编年史,是以陈列学校发展历史、展示学校办学过程和不同时代学校面貌的场馆;其次是学校传统与校园文化的集中表现的舞台,即以一定的平台和形式,将学校的优良传统与校园文化精粹充分展示的场所;第三是学校博物馆,能把学校的文博全景陈列;第四是学校的荣誉室,是学校教育教学成果的荣誉展览室;第五是学生德育教育基地,即通过校史馆的陈列与展示,成为学生德育教育和人文教育的基地。   尤其以那些金光闪闪的奖杯和各种比赛的纪念品最为珍贵。   墙上挂着的历代有作为的校友照片和生平简介。   蒲毅,参与研发歼20的中航工业凯天总工程师。   颜德岳,着名化学家、中科院院士、上海交通大学教授,四川理工学院名誉校长。   罗朝俊,国际非线性科学领域的着名学者、美国南伊利诺伊州州立大学终身教授。   饶雪漫,着名青春文学作家。   张天文,四川省安可防腐保温工程有限公司总经理。   覃凤清,宜宾市学术技术带头人,宜宾学院招生就业处副处长(负责工作)、宜宾学院计算机与信息工程学院副院长。[17]   苟从军,沿滩区发展和改革局总支书记、局长。   袁世斌,成都信息工程大学后勤服务公司总经理、思想政治教育专业研究员。   罗林书,四川省自贡市市长、四川省总工会党组书记、四川省人大外事侨务委员会主任委员,第十届全国人大代表。   ……   洛雨将手放在一块可燃冰上,说道:“此时向天然气水合物藏内注入CO2气体,CO2气体就可能与天然气水合物分解出的水生成CO2水合物。这种作用释放出的热量可使天然气水合物的分解反应得以持续地进行下去。”   何纯此时想起来了火烧圆明园的情景,鸦片战争与可燃冰有关吗?   何纯说道:“汽水总是放糖,和巧克力一样地甜,胖子就是这样养成的。”   洛雨笑道:“汽水其实只是一瓶二氧化碳的水溶液(另外有糖和香料,□□),把大约2~3大气压的二氧化碳密封在糖水里,就会有部份的二氧化碳气体溶解在水中,二氧化碳在水中就形成碳酸,汽水给人的那种刺激味道就是因为碳酸的缘故。”   “我喜欢那种打嗝的感觉,就像凉拌冲菜一样,麻麻的,有点痒。”何纯好笑地说道,“最好多放点辣子,辣丝丝地,感觉更加刺激。”   “我们的阳台太空了,应该种几盆朝天椒或者簇生椒,好看又好吃。”她一拍脑袋,说道。   ……   截至2016年,黑主大学图书馆的馆藏总量约有396万册(件),形成了以自然科学和工程技术科学文献为主体,兼有人文、社会科学及管理科学文献等多种类型、多种载体的综合性馆藏体系。黑主大学图书馆除中外文图书外,馆藏资源还包括:古籍线装书22万册;期刊合订本约有53万册;年订购印刷型期刊3268余种;本校博、硕士论文9.2万余篇;缩微资料2.8万种;各类数据库459个;电子阅览室可以提供可以在线的付费资料,如CNKI中国知网、万方数据库、超星数字图书馆等,中外文全文电子期刊5.7万余种;中外文电子书超过238.5万册,电子版学位论文约有105.9万篇。何纯在图书馆柔软的皮椅和长桌上做过作业,图书证借了些专业书来看,不过到了做论文的时候,她整天都泡在图书馆,对于收留她实习的家和超市的论文,探讨企业文化。   除了老师,所以到处都是不同的,她可以很容易地找到他们。   生活的巨大变化和它的美妙之处:有更多的时间和自己的权利来决定如何生活。   大学生活是一种酷刑,用完邢也不知痛觉,解开铰链的时候才发现早已体无完肤。   大学生活说白了就是一座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又怕出来,没有什么好的,不可能在烂泥里看见星星。   大学生活一半在学校一半在社会,学生们一出校门就要学会站着做人跪着做事。   她抑扬顿挫地朗诵着,声调优美,娓娓动听,举座动容。   她站了起来,回答得那么准确,那么自然,那么流畅,似乎早有准备似的。   她钻进浩如烟海的书籍里,如鱼儿进入了大海,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郑丹用普通话朗读课文,声音脆生生,很是好听,连阳光也听得入了迷,偷偷地从窗口钻进了教室,落在她的书上,久久不愿离开。   朗朗的读书声从各个教室飞出来,像动人的童声大合唱,音符满天。   每当学生们做作业时,笔尖沙沙响,好像小鸟在唱歌,又好像在鼓励着:“你们要不怕困难,勇攀高峰。”   何纯勉强打起精神,翻开书,开始就觉得一行行的字在上面活动起来,像要飞;后来觉得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片,像一窝蚂蚁在纸上乱爬。   又埋头写起作业来,屋里静悄悄的,只听到钢笔在纸上沙沙写字的声音。   同学们坐在教室里,聚精会神地听老师讲课,像几十株花儿在静悄悄地承受着辛勤园丁的浇灌。必须说,大学校园生活是真的不同于高中。例如,习惯于让宿舍管理阿姨准时叫醒。但现在必须设置几个闹钟,才能在早上,不然就错过了上课,然后甚至被郑丹的埋怨来提醒。   校园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学习英语已经成为杨如雪的习惯,因为杨如雪的出国留学的计划在未来几年内。在玩古筝也是她最喜欢的运动,一直在练习的时候,想起了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的情景,美丽的琴声隔过遥远的那些岁月仿佛又回来了。   何纯贪婪地读着书,如同一只饥饿的小羊闯进芳草嫩绿的草地。   然后她坐在座位上,埋头只顾写呀写呀,笔底下好像有源源不断的泉水涌流出来,用不到一节课的时间,雪白的本子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蚂蚁般的字迹。   新的起点、新的希望、悠闲而又充实。   李蓝也是这个时候,搬进了洛雨家,她家的房屋和田地被征用了,丈夫常年在外,儿子到绵阳读大学了,家里只剩下她个人住,现在房子没了,她住进了洛雨家。   对于这个欺负过洛雨的人,洛雨依然没有拒绝。   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中等身材,四方脸庞。由于长年在地里干活,脸上的皮肤显得很粗糙,好像好几夜没睡上安稳觉,她两只眼睛深深地陷了进去,眼角留下浅浅的鱼尾印迹。不过,她那浓密油亮的短发,仍是那么乌黑。眼睛虽是单眼皮,但秀气、明亮。那高高的鼻梁下经常有力地紧抿着的嘴唇,显示着零星的活力。   她来了以后,抢着做家务,像洗衣做饭、打扫房间,还有阳台上真种上了朝天椒盆景。   朝天椒原产于泰国,后于中国引进辣椒籽,并培植出多个朝天椒品种。它是辣椒变种,属茄科辣椒属多年生半木质性植物,常作一年生栽培;其株高30厘米~60厘米,分枝多、茎直立,单叶互生;花白色,开花期5月初—7月底,果实簇生于枝端,风味同青椒。全草入药,根茎性温、味甘,能祛风散寒,舒筋活络并有杀虫、止痒功效。   植物体多二歧分枝。叶长4-7厘米,卵形。花常单生于二分叉间,花梗直立,花稍俯垂,花冠白色或带紫色。果梗及果实均直立,果实较小,圆锥状,长约1.5 (-3)厘米,成熟后红色或紫色,味极辣。   种的方法真是神奇,就像做饭一样的。   播种是常在夏季进行播种:基质消毒对播种用的基质进行消毒,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它放到锅里炒热,什么病虫都能烫死。   “这就开始炒菜了。”何纯心里想,她怀恋秦澄的炒空心菜,嫂子经常做红烧鸡腿菇和炒空心菜,不光是吃,因为这两道菜好看,洛雨□□时□□如同鸡腿菇,他泄了时如空心菜。不过何纯只把它们看作和香蕉一样的东西,她对嫂子说:“就是像剥皮香蕉罢了。”……   催芽是用温热水(温度和洗脸水差不多)把种子浸泡3~10个小时,直到种子吸水并膨胀起来。对于很常见的容易发芽的种子,这项工作可以不做。   “这就开始泡黄豆了。”何纯忍不住说了出来,“泡胀了好打豆浆。”她又记起了坏掉了的果汁机,九阳的,一套,可以打果汁,也可以打豆浆,还可以做冰淇淋,向秦澄抱怨道:“坏了以后,为什么不再买套新的?”秦澄苦笑道:“那那么容易!做来你们都不怎么吃,尽是我当顿解决,怎么还要做?”……   小苗装盆时,先在盆底放入2~2公分厚的粗粒基质或者陶粒来作为滤水层,其上撒上一层充分腐熟的有机肥料作为基肥,厚度约为1~2公分,再盖上一层基质,厚约1~2公分,然后放入植株,以把肥料与根系分开,避免烧根。   上盆用的基质可以选用下面的一种。菜园土:炉渣=3:1;或者园土:中粗河沙:锯末(茹渣)=4:1:2;或者水稻土、塘泥、腐叶土中的一种。或者草炭+珍珠岩+陶粒=2份+2份+1份;菜园土+炉渣=3份+1份;草炭+炉渣+陶粒=2份+2份+1份;锯末+蛭石+中粗河沙=2份+2份+1份。上完盆后浇一次透水,并放在略荫环境养护一周。   小苗移栽时,先挖好种植穴,在种植穴底部撒上一层有机肥料作为底肥(基肥),厚度约为4~6公分,再覆上一层土并放入苗木,以把肥料与根系分开,避免烧根。放入苗木后,回填土壤,把根系覆盖住,并用脚把土壤踩实,浇一次透水。   “我一样地恨化学,就像女巫配□□一般,一份份地还用小秤量过。”何纯对洛雨说道,“你铁定喜欢,看上去就像做实验。”洛雨皱着眉头回答道:“才怪了,我怎么会对别人的老婆感兴趣,就算她是新婚美妇,何况还这么老了!”于是乎,她只想掐他的耳朵,这答非所问的家伙!……心里想着那柴火上烧着的大瓦缸沸腾的绿水,长鼻子老巫婆向里投入癞□□和烂鞋子。   李蓝说:“我们的泡菜坛里加上小辣椒才不得坏。”   何纯不作声,心里只是不服气,吓!泡菜水里多加盐,泡菜坛沿的水不干,泡菜就不会坏!   她在家里泡起了两大坛泡菜,鱼酸菜不用上超市买了,天天都可以在家喝酸菜汤,冰箱里大碗的泡菜,像跳水萝卜、辣白菜、泡黄瓜……   还有一大罐的剁椒酱,剁碎的泡制朝天椒放菜籽油炒,辣得眼泪水直流,喉咙像着了火。   杨如雪和何纯站在统一战线,一起鄙视李蓝,她说,“不在家吃饭了,否则满脸火疮子。”   于是,家里大吵大闹起来,因为杨如雪不肯迁就,非要把洛雨带出去下馆子,洛雨不肯,为此,厨房里的一叠瓷碗摔成了碎片,平底锅摔裂了一条口子,电火锅的玻璃盖子也成了碎渣子。   李蓝扫了碎渣,还用手摸干净了地上的细玻璃渣,又从外面买了新的回来,感动了杨如雪。   不过,杨如雪就一直在饭桌上念叨,辣子不能吃,酸菜比不上新鲜蔬菜健康。   何纯抱着一起过来的胖猫白雪在校园里看挖掘机、搅拌机、压路机和大卡车等等,工人们搭着脚手架砌砖头,扯着绿色的准心线,到处都是砖头堆和水泥。   叫做白雪,是因为它是一只白毛猫,特别爱洗澡,不爱到处乱滚,可能是胖的缘故,它也不爱活动。原来在王家就胖胖的,李蓝养它是为了抓老鼠,到了洛雨家更胖了,每次的鱼骨头都由它舔得干干净净的。白雪似乎很喜欢何纯,她抱着它在重修中的黑主学院里游荡,给它吃巧克力,天呐!它真是全部吃完,糖纸都给舔得干净,何纯把那些糖纸像许愿沙一般存在星星瓶里。   抓铲挖土机能“直上直下、自重切土”,尤其适用于挖深而窄的基坑,疏通旧有渠道以及挖取水中淤泥等,或用于装载碎石、矿渣等松散料等。   这是一个18、19岁的小伙子开着它,将整一株行道树连根挖起,几个工人在车外向他叫喊,他转动方向盘,指挥机械臂的大钢铲斗挖起树根、碎砖和泥沙,倒在旁边的大卡车里,开车的师傅也尽是年轻人,一车一车地开出去,直到旧路面全部成为挖掉了,露出下面黑黄的泥土。一车一车的运出去送到南郊的填埋场,新的砖瓦水泥和黑化沥青运进来,压路机的沉重滚筒压平路面,再漆上斑马线,就像学校大门口摆着的施工设计图上要求建设。   搅拌机搅拌水泥的样子,开动起来,嗡嗡巨响,震耳欲聋,“就像那个果汁机的刀片高速转动搅烂芒果肉和冰块一样,芒果沙冰然后盛在浮雕花纹的玻璃碗里,那玻璃透明晶莹得就像水晶一样。”何纯对猫咪说道,“我把你放在胶水粘好的碎玻璃渣棺材里,每天都看到你。”   “也许你应该每天都照着镜子,以为自己最好看,怎么对小猫这么残忍?”郑丹说道。   新王后拥有一个神奇的魔镜,每天早上她问:“魔镜在我手,谁是这块土地上最美丽的人?”镜子总是回答说:“我的女王,你是最美丽的在那块土地上。”王后总是感到很高兴,因为魔镜从来没有撒谎。   “你觉得我是新王后?”何纯好笑起来,“但是,它总是吃鱼,不抓老鼠了。”   一座小山似的沙堆,一个女工被安排在这筛沙子,她穿着尽是泥斑的裤子。在太阳下卖力地干着,不一会儿,衣服鞋子全被浸湿了。沙堆依然那么高,那么大。工头走过来说:“一个工人一天至少能筛一汽车的沙子,你这还多着呢!你好好干别偷懒啊!”她低着头,不语,用铁锹用力铲着沙子,一直不停的重复着这一个动作,几个小时后,终于筛出一大堆沙子,心里有种成就感。砖厂的砖轮流向这里卸砖块。又得忙着搬运砖块了,只顾搬着底下的砖块,冷不防,上面的砖块塌下来了,正好砸中了她的手,疼痛难忍,疼得直跺脚。过了一会,整只手都变青了,手指头肿的像个馒头一样。这点苦不算什么?后来得当心了,自我安慰后,又推着车子运送混凝土。几圈下来,累得够呛,手上出了水泡。   在工棚那里坐着聊天时,桌上有一堆资料,看见没有人,何纯忍不住偷了一本资料,被郑丹骂的够惨,叫做孔乙己。   “我还可以叫做阿Q呐!我曾经偷过饭店的红烧牛肉和超市里的糖果,被抓住暴打,差点打断了我的手。”何纯想起在莉莉超市门口被逮住,藏在肚皮那里的德芙巧克力和益达口香糖被缴获,然后被抓去警局关了三天,期间被暴打了七八次,差点死掉,害的她发誓再也不偷东西了。   “可是你这不是破戒了吗?”郑丹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啦,就一本啦,原来是《道路建设的施工简介》。”何纯抓抓头发,微笑道,“我保证下不为例。”她调皮地吐吐舌头。   当然对于“莫伸手、伸手必被抓”,这是马上应验了。   不过这三个男工没有深究她,反而好心地和她俩聊了聊道路建设的一些基础知识。   “层铺法沥青表面处治施工,有先油后料和先料后油两种方法,其中以前者使用较多,现以三层式为例说明其工艺程序。   三层式沥青表面处治路面施工程序为:备料→清扫基层、放样和安装路缘石→浇洒透层沥青→洒布第一次沥青→撒铺第一次矿料→碾压→洒布第二层沥青→铺撒第二层矿料碾压→洒布第三层沥青→铺撒第三层沥青→碾压→初期养护。   单层式和双层式沥青表面处治的施工程序与三层式相同,仅需相应地减少两次或一次洒布沥青、铺撒矿料与碾压工序。”矮个子的男子抽着一支纸烟,吐着青色烟雾,说道。   “路面附属物的处理,包括路缘石、雨水进出口、检查井。”稍微高一点的瘦子说道。   城市道路的侧石(立式路缘石)、平石(卧式路缘石)和公路缘石(卧式路缘石)统称路缘石。侧石是指在城市道路中人行道或绿化带高出路面时,为保护和支承边缘用的立式路缘石;平石是指在城市道路中紧接侧石及路面边缘处,为起排水和保护路边用的卧式路缘石;缘石是指在公路上为使路面与路肩分界和保持路边用的卧式路缘石。路缘石应有足够的强度,抗风化和耐磨耗的能力,其表面应平整、无脱皮现象。   外路缘石有水泥混凝土、条石、块石等,应根据要求和条件选用。水泥混凝土路缘石持久战形尺寸(长、宽、高)偏差不得超过±5mm,外露面缺边、缺角长度不得大于20mm,并不得多于一处。路缘石的施工应符合下列要求:①路缘石应在沥青面层施工前铺砌;②路缘石基础要坚固、稳定,可采用水泥砂、石灰稳定土、石灰稳定工业废渣(土)以及砂砾等作业基础;③石料或水泥混凝土路缘石铺砌后宜用水泥砂浆勾缝;④公路路缘石铺砌后应及时回填或采取其它保护措施。   雨水进水口可分侧立式、平卧式两种。侧立式应设置在侧石的位置,平卧式应设置在平石的位置。平卧式进水口盖座外边缘与侧石边距离不得大于5cm,并不得伸进侧石的边线。   检查井包括雨水、污水、给水、煤气、电话、电缆等附属设施的检查井。检查井应在路面施工前安装,并经一定时间养护,待水泥砂浆硬化后才可铺筑路面。检查井盖板底座应铺砌牢固,四周应仔细夯实,盖板顶面标高应与路面标高一致。   “清扫基层,在表面处治层施工前,应将路面基层清扫干净,使基层矿料大部分外露,并介保持干燥。对有坑槽、不平整的路段应先修补和整平,若基层整体强度不足,则应先予补强。”肤色最深的马脸男子说道。   “浇洒透层沥青时应注意以下事项:①浇洒透层前,路面应清扫干净,对路缘石及人工构造物应适当防护,以防污染;②透层沥青洒布后应不致流淌,渗透入基层一定深度不得在表面形成油膜;③如遇大风或即将降雨时,不得浇洒透层沥青;④气温低于10℃时,不宜浇洒透层沥青;⑤应按设计的沥青用量一次浇洒均匀,当有遗漏时,应用人工补洒;⑥浇洒透层沥青后,严禁车辆、行人通过;⑦在铺筑沥青面层前,若局部地方尚有多余的透层沥青未渗入基层时,应予清除。”个子最高的男子娴熟地讲道。   “还有,洒布第一次沥青、铺撒第一次矿料、碾压、第二层和第三层施工,可采用8~10t压路机。当使用乳化沥青时,第二层撒布S12碎石作嵌缝料后尚应增加一层封层料。其规格为S14,用量为3.5~5.5m3/km2。”男子抽完了一支烟,摁灭烟头,说道。   “沥青表面处治施工应符合下列要求:(1)沥青表面处治宜选择在一年中干燥和较炎热的季节施工,并宜在日最高温度低于15℃到来以前半个月结束。(2)各工序必须紧密衔接,不得脱节,每个作业段长度应根据压路机数量、洒油设备等来确定。当天施工的路段应当天完成,以免产生因沥青冷却而不能裹覆矿料和尘土污染矿料等不良后果。(3)除阳离子乳化沥青外不得在潮湿的矿料或基层上洒油。当施工中遇雨时,应待矿料晾干后才能继续施工。雨季施工应逐日了解气象预报,施工路段宜在雨前完成各项工序。(4)对于道路上的各种井盖座、侧、平台等外露部分以及人行道面等,洒油时应加遮盖,防止污染,影响路容路貌。”特别瘦的男子说道。   “我看是无法理解,就像给朝天椒配土一样的感觉。”何纯说道,“科学的精确,真是伟大,每一个细微之处正确了,才能做对的事,科学让人们过上好日子。”   何纯想起了小时候在家楼房的侧面有一条弯弯的小路,它通向每家每户的小储藏室。每天有不少人都从这条路上经过,去自家小屋取东西,可是一到下雨天,小路就变得泥泞不堪,杂草丛生,让人无法行走,于是管理这一带卫生的刘姥姥想改造这条小路。   星期天的上午,她和爸爸正准备出去玩,见刘姥姥在修路,于是也来帮助她。爸爸从储藏室里拿出铁铲和锄头,用锄头把路边近半人深的杂草锄掉,刘姥姥用脚把浮土踩平,何纯从花园里找来许多砖头摆在路两边,每摆好一块砖头,她就使劲踩上几脚,把它压实,让砖头牢牢固定在土里,然后,她又将爸爸挖出的土塞入砖的空隙中,这样砖就可以紧紧地贴在土地上了。终于,爸爸把草锄完了,大家拿了铁铲去附近的工地上铲了一些石灰粉,均匀地撒在小路上,又浇上水,石灰粉遇水便发生反应,过了一会儿,水干了,石灰便把土烧得实实的、平平的。   光这样还不行,雨天被水泡久了还是会成稀泥巴路的。大家便开始寻找小石子,爸爸和刘姥姥又到工地上装了几袋沙子回来,见他们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何纯就忙着把沙子从袋子里铲出来,一次次地把沙子撒在小路上,然后铺平,用脚使劲踩实,再撒再踩,就这样,干了近两个小时,改造小路这个艰巨的任务就大功告成。看着刚刚修完的小路,一直延伸到各家小屋门口,一起会心地笑了。   小路铺上了一层沙子,下雨天就不会有稀泥了,踩在上面也很舒服,真是棒极了!   小路也不再泥泞了,变得美丽、干净了。   工人们一手拿着水泥铲抹水泥,一手比着准心线砌砖头,水泥就好像胶水一般,将它们牢牢地粘在了一起。砖墙依着从深埋着的地基升上来的钢筋骨架封了上去,一面墙砌完,钢筋骨架也就埋没在里看不见了。   就像风一样的速度,一个夏天的时间,黑主学院的重修便完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社团   军训还未结束,各大学的组织已经开始纳新了,就是社团招新。注意,是学校性组织,也就是直属于学校的组织,并不包含学生的自发性组织。   尤其是大一新生,不了解,很好奇,但如果不是自己的爱好,完全是自讨苦吃。   在大学的各种学校性组织,打着为大一新生提供锻炼平台这一旗号,在新生群中招摇撞骗。他们会向新生展示组织的美好,西装革履的学长学姐,团结的部门,有条不紊的工作安排。初入大学校园,感受到学长学姐的热情和温暖,于是填了申请表,经过了并没有多少含金量的所谓的面试,成为了组织里的一员。   一年一度的招新时,学长学姐在操场摆起桌子,当面咨询,散发宣传册。   黑主学院的社团有这些:大越文化与鱼泉河文化协会 (这算我们学校的特色..因为坐落于大越)、“交通之星”营销协会、日本学研究会、定向运动协会、MM动漫社、机电服务社 (这是我黑主学院机电系办的)、毛浙东理论读书会 (这个应该很多学校都会有的~)、院礼仪队、青年志愿者协会、汽车爱好者俱乐部、棋牌协会、旅游协会、篮球俱乐部、《商院青年》编辑部、院书画社、足球协会、多媒体协会、街头风俱乐部 (街舞的)、院古筝协会、摄影协会、乒乓球协会、单身俱乐部、心理健康协会、排球协会、网球协会、舞蹈协会、电脑俱乐部、乔耳文学社简介、集邮协会、健身俱乐部(跆拳道和散打的,还有瑜伽,现在散打没了)、JD艺社 (搞话剧滴~)、英语协会、钢管舞乐队。   学生文化活动中心的大楼,各个社团在教室门口挂着牌子,给社团成员发活动时间表。   40多间琴房,有5间古筝琴房。   何纯是和杨如雪一起去的,院古筝协会,她是一窍不通的门外汉,杨如雪是从小练琴、过了七级的老手,“没关系,我会指点你的。”交入会费和领成员证时,她话是这么说,可是到了练琴的时候,一点耐烦心没有。   “哎呀,你怎么这样笨,自己看乐谱,烦死了!!!”她抓狂地叫道。   于是,何纯只好做梦依赖自学和社团的学姐学长们。   何纯刚进入组织,对里面的一切都感到很新鲜。做工作不觉得累,同时学长学姐看在她刚进入组织的面子上给你并不是很重的工作,就是打扫院古筝协会的活动教室,端茶和递湿毛巾,她于是想起了刚到学校时个人打扫教室一个月的情景。   何纯都记不清那些成员的名字,应该有50多个人的样子。   团长叫做司马元,有个学姐叫做谢缤。   谢缤教过她怎么裹指甲和入门指法,勾、轮、扫、拨……   其实也不算太坏,说是学古筝,更像是单身派对,经常开会聚餐、聊天、做游戏、搞活动,以便收获烂桃花。这些会让她觉得能加入组织真好,大学生活一定会过的特别快乐,交到很多好朋友,收获到会为女孩子埋单的男朋友。   可是,半个月之后,甚至不到半个月,学长学姐待她的态度开始不那么温和了。何纯会忽然发现,自己动不动就会挨批,动不动就会被甩脸色。   比如,   “怎么回事,一点不贴心,什么都要叫你做,你才做,是不是?!!!”   “就只会换着穿这几条裙子,真是老土,没钱买衣服吗?!!!”   “哎呀,你端茶都不会啊!都撒出来了!烫着我了!”   ……   接着她还会发现,她要做的工作还要加上整理部门数据,而且也不是单纯的把部门的数据整理一下,做个表,写个一百多字的周总结。她需要为了协助部门拉外联,而买一些她本不需要的东西。有时还被迫串宿舍拜托别的同学帮她做些奇怪的事,学长学姐给的都有个数任务,一旦完不成,就要被当众批评,甚至会被要求写上两千字的自我检讨。   何纯当然会觉得委屈,会觉得被欺骗,“怎么就像是专门针对我一个人一样的?!!!”杨如雪对此是漠不关心,躺在床上,敷着面膜,看都市肥皂剧。   于是,何纯有了退出组织的念头。这个时候,学长学姐发现了她的情绪波动,就找她谈心,把他们自己说的很不容易,希望她能够理解他们。何纯本就心软,再加上学长学姐的看似深情不舍的挽留,她也就留下了,可是以后的日子,她不止一次会觉得痛苦,想退组织又被挽留,就这样陷入了死循环。   何纯安慰自己,算了,就这样吧。她越来越频繁地帮翘课的学长学姐上课答到,拿到别班的课程表,对照自己的课程表,变得就像重回了高三,一天到晚在上课,跑三个学院,听中文系和现代制造工程系的课。帮谢缤学姐抄党章,于是谢缤入了党,可是何纯没有入,因为政务中心办的程老师说何纯抄袭谢缤的入党申请书。   她在组织里的氛围感染下,巴结学长学姐,开始工于心计,勾心斗角,只为在大学的期间可以接替学长学姐当上组织部门里的部长或者副部长。她忘记了自己当时加组织是为了杨如雪的友情,而不是来和人互相算计的。   何纯还不甘心,振振有词地说,“我加组织做那些工作难道对我自己就没提高么?”   “让我再来残忍的告诉你,打酱油般地参加例会,做表格,写总结,并不能给你带来实质能力上的提升,基本就是学长学姐的廉价劳动力而已。现在组织完全就是官僚主义的运转形式,我认为没有什么比体制用官僚主义慢慢消磨你的意志更阴暗的事情了。”洛雨拿着搅蛋器搅匀大碗里的十个蛋黄,一边说道,他心血来潮要做煎饼果子。   何纯的班上同学郭静香参加了学校三大组织之一的团委,刚开始的时候还好,时不时和学长学姐们一起出去吃个饭,聊聊天,谈谈大学生活。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她就被安排去做团委的媒体平台,剪辑大段大段的胶卷,每天熬夜到凌晨三点多。结果就是,她几乎每天都逃课,她一个学期可以说什么都没学到。她自己不去上课,可是却经常被学长学姐安排去参加北京影响传媒举办的微电影制作大赛,而学长学姐们的谢礼,也无非是短信上单薄的谢谢二字。   每个组织都需要拉外联来筹集足够的资金来支持组织工作,为了讨好商家让其资助组织,走宿舍求同学们帮忙推广是常有的事情。何纯把它们拍成录像,放在了自己建的网店里,由于是外部商品,卡蛙不收,于是只好在淘宝网旗下重新注册了一个小店发布,不过没有一个人买。   有时商家还会下发任务,要求学校里必须要有人买一定数量的他们的商品,这些商品,大多都是组织自己内部的人买了。买回来的那一堆小饰品和言情小说被何纯塞在洛雨的大床下,一个冬天后落满了灰、被老鼠咬的乱糟糟的。   何纯的那个同学郭静香,当时是为了锻炼自己,多建立人脉,扩大自己的圈子才加入的组织,而一学期下来,只是和所在部门的那几个人熟络,而恰恰是这熟络的几个人,以后还要为部长的位置撕破脸开始明争暗斗,互相诋毁。   学校组织普遍不能代表学生,而是学校领导的传声筒以及学长学姐的提线木偶,在这里实际上只有很小一部分人能够掌握话语权和得到锻炼,而这一部分人本身其实就很优秀,这种优秀往往来源于他们大学之前的积累,与大学参加组织并没有任何关系。   “我在这里并不是说让大家在学校什么都不要加,希望大家千万不要误会。有一些学生自发组织的网络维护相关的技术性组织和社团,比如,免费教PPT/Excel/Ps等软件的用法,或是教你一项才艺的组织和社团,都是很不错的。这些组织或是社团才是会帮助你提高自己的地方,而不是那些整天消耗你,并且还让你得不到多少提高的地方。希望刚步入大学校园的同学们都能够少走弯路,过上精彩充实的大学生活。”郭静香一脸认真地对她说道。   “大学要把英语学好,四六级必须碾压。如果你想说一口洋腔洋调的英语,我安利一个有英语角的微信公众号“竖起耳朵听”里面有老外,大部分都是发音不错的学生,每天都有Topic聊噢!英语角里会伦敦腔、美音、印度腔的小伙伴都有!”江玉墨在一旁立马接口说道。   “我想考六级考不过,成绩单上有污点,反正与保研没关系了。”何纯说道,“也不用出国留学,学会做女人就是了,应该多吃巧克力,这样会丰胸。”   “谁说巧克力能丰胸?要当好女人,必须会做饭,抓住男人的心必须先抓住他的胃。”江玉墨一个暴栗敲在何纯的脑门上,说道。   大学生到底该不该参加社团?这个话题的提及频率很高。都是在大学里摸爬滚打的学生,所以谈论的大多关于年轻人的学习和生活,关于共同的迷茫和选择。开学了,最近很多人问起关于大学社团的问题。这个话题也促使何纯开始思考大学里个人与集体的关系,想说一些关于大学社团组织的故事和个人想法。   一般来说“社团”这个词比较狭义,代指比较偏向于个人兴趣的延伸和展示的学生团体,相比之下,学生会可能是更偏重于能力的加强的“官方”部门,统一将学校里这些大大小小的团体或者部门统一称作学生组织。她也仅能谈一些个人的浅薄观点,从自身的角度出发,希望能努力尽可能客观。请常怀个人判断力,切勿以偏概全。   大学再大,终究归根到底还是要“学”   要是用学过的现代汉语知识解释“大学”这个词,觉得可以看做一个偏正式的词,前一个语素修饰后一个语素,简单地说就是这个“大”字,是用来形容这个“学”字。   “大”,可以取“广博,包容”之意;“学”,就是“学习”。   这个理解是:在大学,我们应该从多个方面进行学习,兼容并包,成为一个内在更加丰富的年轻人。   有个女生叫做方芳,她在何纯的新浪微博上发布的《大学生到底该不该参加社团?》这篇文章下的留言中和何纯分享了一个身边人的故事:   方芳有一个小伙伴卢晓,那个姑娘是中国传媒大学的高材生,学的是播音主持专业。   大一的时候,她像很多小伙伴一样,带着青涩的一寸照片填写报名表,忙于各种社团组织的面试,如愿加入很多心仪的社团,这也给初来乍到的她带来了最初的自信。   然而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那些在社团里工作的同学基本都融入了自己的社团,她放弃了一切,却重新成了孤家寡人。   方芳说:“当我得知她推掉了学校最厉害的社团的邀请时,我想,这一定是个有着自己打算的女孩子。”   果然,她用了一个学期的时间,在那些五花八门的让人挑得眼花缭乱的社团里找到自己的心之所向:校广播站。因为本身和自己的专业相关,也是兴趣所在,她便抛下所有包袱,选择了自己最想要的方向。   她参加了不下十轮的考核,经历了三个月的试用期,每周一次的考评,为了有好的播音状态,她每天早上五点起来练声….   现在,那个姑娘是学校的金牌主持。   方芳说:“我觉得她不仅有自己的想法,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还有行动力。我总相信,日后女主播的世界里,一定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最后,方芳还给了何纯很精辟的总结:“于一生而言,多数社团并不能决定你的整体走向,所以,如果你的时间管理尚且清晰,与自己的喜好尚不悖逆,那么,有一个课余的归属地并非坏事,毕竟,你退出了社团,不见得那份时间就真的被高效利用,何不给不经意的自己,多一个成长的空间,多一份成就的可能呢?”   “说实话,我一直很佩服那些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对自己的未来有长远打算,并且学会甄别的人。”   “有个学长告诉我说,单调的重复是一种“原地踏步”,如果你一直在做一件你已经掌握得很好的事情,那么一直重复,不是“巩固“,而是一种“浪费”。哪怕这是一个别人看起来再厉害的地方。”   “我想说的是:请不要本末倒置。”   见过一些人,周旋在喧嚣声色,复杂人际和应酬赔笑中,把自己最开始的样子给忘记了。   衡量的标准不是别人觉得我在什么地方如何如何,而是我自己觉得我还缺少什么?   “All or Nothing,不怕放弃,就怕犹豫。”   何纯的高中班主任苗心雨曾经在班上说过一句话:“It is all or nothing.”翻译过来道理很简单,就是“孤注一掷。”   她向来喜欢这种带些偏执的霸气:对于一件事,要么就不做,要么就尽全力做好。   她把这句话刻在随身携带的玉观音上,自我勉励。   说说方芳自己的经历吧。   大一的时候报名了四个社团组织,都通过了。里我加入了学校的电台和通讯社专题部,学生会文艺部,一个访谈栏目组,还是学习委员。   大一时周围大致分为两类人:一类是不知道做什么,所以就什么都不做,过着很平静美好的小生活,看看剧,出去玩,认真上课,谈恋爱,波澜不惊的生活。   另外一类是不知道做什么,所以什么都去做,比如方芳,除了上课泡图书馆的其他时间里,整个人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有活动就去蹭,当牛做马,心力憔悴,过着停不下来的忙碌生活。   插一句:方芳并不是想说后者就一定会比前者优秀。每个人对生活的期待不一样,没有比较的必要。   如此这般的选择,让方芳的大一因为社团,就变得非常忙碌,常常体力透支,每日开会,排练,播节目,写稿,说很多话。看似很充实,方芳曾经很认真的告诉自己,“大二,你不能让自己这么瞎忙。”   大一末尾的时候,正值换届,方芳填写了学校电台的报名表,也想为这个社团尽一份力,没想到参加的一个代表学院参加的比赛刚好和竞选面试时间撞了,赶回来是来不及了,老师们也给予较大的期待。所以没有办法,只能放弃。   事后想起来方芳也觉得特别的难过,也曾被这个问题困扰过一段时间,总觉得自己在这个地方尽心尽力,肯定要做出一些成绩才行啊。   那段时间犹疑不决,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处理这样的心里状态,如果要抛下一切社团做自己,方芳舍不得默契十足的节目组,全部将全部时间投身社团,又觉得不能再像大一那样莽撞了。   一来二去,纠结许久才明白。每个人的生活都要有侧重点和重心。   拿得起,放得下,不犹豫,不可惜。   大二后渐渐摆脱那种迷茫,建立自己的个人电台,开始写东西,用一种相对自由的方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花在社团里的时间少了,也不是完全脱离,而是把自己应该做的分内的事情做好就行了,也学会了拒绝一些得不偿失的活动。   如今很庆幸方芳自己当时没有参与竞选,就安安心心地做目前正在做的一切。   她选择把自己和组织“适当分离”,需要的时候,是小螺丝钉,不需要的时候,她就操控她自己的生活。   不怕放弃,就怕犹豫,摇摆不定最费心力。   盲目的消耗状态是很可怕的,活在一种患得患失的犹豫中,“我们真的不能什么都想要,那些你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失去的人,其实他们不是没有失去,而是在意识到会失去之前,早早就把负担抛掉了。”   加入再牛的组织,不如让自己更厉害。   这是我们常常产生的错觉:加入一个在所有人看起来很6的社团,说出去的确是一件非常自豪的事情,好像自己一时间也变成了一个超级厉害的人。   卢晓目前在学校的电视台做管理层,方芳觉得她是那种在社团中很清醒,有自己原则的姑娘,所以我也请她分享了一些自己的感想,以下是一些她的想法:   “作为过来人,觉得对于学生会,不要被廉价的成就感麻痹。这个组织丰富的资源积累和官方的扶持很容易给你提供水到渠成功成名就的错觉,而觥筹交错大大强化了你自以为快人一步了解社会的自我麻醉,使得你很容易将整片整片时间花费在待人接物,左右逢源的琐碎事务上,这是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她最终选择在另外一个自己喜欢的组织留下,在那个组织里,她感觉像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学到了各种新技能,认识了非常热爱自己所做的人。那些人都非常有激情,很有想法。   卢晓说:“和他们待在一起,觉得自己随时都能是新的。”   很多时候,在一个优秀的平台,组织,哪怕名字前带一个听起来响亮的前缀,都会给人带上明晃晃的光环,让人不免有些飘飘然。   这样其实是很危险的,用目前的小成就故步自封,忘记了自己更多的可能。   一定要把握好分寸,不要错把平台的优势当做自己的本事。   何纯很喜欢卢晓写的一句:“优秀的人在哪都优秀。”   其实也没有那么的绝对,也不用那么悲观。但是我们需要时刻保持清醒,明白我们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扩展自己的生活,提升自己的能力,把目标放得远一些,更好的自己,永远在前面。   “珍惜那些大家共同拼搏的时光。”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是电商2班班助之前常会提到的一句话,何纯记住了。   大学社团还是很美好的地方,一群人不问前程地为了共同的目的单纯做一件事情,大家一起为成功拥抱欢呼,也因失败相互勉励安慰。   方芳超级感谢参与过的社团,让她认识了很多各个学院里很优秀的同学,他们也在一定的程度上帮助了她开阔眼界,认识自身,让她快速成长起来。她也感谢社团让我认识了很多有意思的人,其中一些成为了她目前在大学里最好的朋友。   加入了社团,我们会忽然拥有很多“同事”,“部长”“部员”,这些身份和标签只是一个学生组织里必要的人员架构安排,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资本。   不管你身处何职,不要忘记在朋友这件事情上是没有什么“上下级”之分的,大家为了共同的目标不问前程地卖命,请不要将官场上的做派带到校园中。   工作往来,人与人交流不可避免,但是朋友之间交心的人需要精简,请珍惜在社团中认识的朋友,做出的成果,为了一个PPT而焦头烂额,熬过的夜,许下的承诺,获得的批评,流下的泪水,赢得的掌声和获得的橄榄枝。   无论好坏,都是自己的。   这些都是大学中很珍贵的瞬间,都值得珍惜,因为它们不会再来。   前几天读到了罗振宇提出的一个概念——“U盘式生存”,何纯觉得很有意思,他提出未来的人才应该是像移动硬盘,总结起来就是十六个字:“自带信息,不装系统,随时插拔,自由协作”。他倡导一种“U盘化生存”的生存状态,个人不依附于任何组织,基于兴趣,打磨专能,与其他人进行时时协作,在市场中找到个人定价。   个人认为这个观点超酷!   路遥在《人生》的开篇引用了柳青的一句名言:“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的生活道路是笔直的、没有岔道的。有些岔道口,譬如事业上的岔道口、个人生活地的岔道口,你走错一步,可以影响人生的一个时期,也可以影响一生。”   以前的深信不疑,觉得求稳很重要,也的确步步为营。后来渐渐意识到不应该自我捆绑,如果在最年轻的时候反而太过于束缚自己,说不定会失去很多新鲜的可能。她觉得不管如何选择,都需要怀着一颗虔诚的心去和这个世界交手,虚心了解所有不了解的事情,因为大学是试错成本最低的时期。   请相信,在大学,证明自己的方式有千百种,混社团从来就不是证明一个人能力高低的途径,只是大家提高综合能力的一种方式,大学生活里充满苦辣酸甜回忆的一小块角落。   当她在十年后回忆起如今的自己,无论你是曾经担任过学生会主席,风光无限,还是在社团里默默无闻做着小成员,哪怕你从来不参加社团,独辟了自己的蹊径,都不要后悔曾经的选择。   大学四年,随心走,让自己开心,让自己有所得。这是最重要的。大学社团是个充满惊喜的负担,无论是否参与,都希望自己能找到适合你的路,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何纯心想,那些学古筝的会费和资料费就当建筑系和现代制造工程系课的观摩费了。   不过,就像她自己的电子商务专业课一样烂的要死,古筝学得不能弹出一支完整的小曲,不用参加考试的中文系和现代制造系就怎么都是零分了。   她还记得中文系那几本深奥的理论书,以及实训基地宽大的校办厂房里没有外盖的露出各种零件的汽车。   大二学姐林婕读的古典文献学,只有一个班,差不多八十人。大三学长熊衍省是读的数控加工(数控车工方向、多轴技术应用方向),培养层次为中技、高技,分成了三个班,他是在一班,六十人。何纯记得学长学姐的叮嘱,“千万别和任何人说话,只要保证签到和点名回答问题就是了。”真是好幸运,她就代为签到,一次点名问题都没有碰到。   中国古典文献学是研究古代典籍的产生、发展、整理和利用的科学。全书由“九论”即文献论、载体论、目录论、版本论、校勘论、辨伪论、辑佚论、专题论等组成。在内容上,既继承了传统,又有创新。本书注重学术性和可读性相结合,并尽可能地体现最新研究成果。本书可作为高等院校古典文献学、文史哲有关学科、图书馆学以及相关专业的教材使用,也可供广大的中国文化爱好者参考。   中国古典文献学是综合运用版本、校勘、目录、注释、考证、辨伪、辑佚、编纂、检索等方面的理论与方法,科学地分析、整理、研究中国古代文献,进而探讨古代文献的产生、分布、交流和利用的规律,并总结对古代文献进行分析、整理、研究工作的规律与方法的学科。分而析之,中国古典文献学大致包括以下分支,即:古典文献形态学、古籍版本学、古籍校勘学、古籍目录学、古籍注释学、古籍考证学、古籍辨伪学、古籍辑佚学、古籍编纂学、古籍检索学。   对于爱好文学的何纯来说,简直是望洋兴叹,只觉得自己对语文无爱无能,自己是多么地肤浅,完全搞不懂文字还要多少艰深难懂的学问要研究?!!!   古典文献学专业培养的学生一般具有扎实的古典文献学理论基础和较高的理论素养,系统掌握中国古典文献学专业知识和专业特长,熟练掌握科学研究的思路、方法和研究文章的写作技巧,能够在高等院校、科研机构、政府机关、新闻单位、出版机构、图书馆、企业等部门独立地承担相关工作。林婕学姐就说她的三姨妈在市图书馆工作快退休了,正在推荐她去顶替文管员的工作,“你真是好辛运。”何纯一贯地羡慕状说道。   数控车工给何纯的印象尤其深刻,光是在校办工厂的一间厂房里学生实验的汽车就是五、六辆,沿途的一间间厂房里有各种机器设备,而且学生们做的成功产品是对外有销售平台的。   她膛目结舌地观摩了一场汽车装配的全过程。   汽车的生产流程,大致分五个部分,冲压→焊接→涂装→总装→PDI(售前检查)。汽车的生产流程是很复杂的庞大的工业化生产,但要简单点概括的说就是:冲压--焊装--涂装--总装。   经过涂装的车身在内饰部门组装内饰,比如仪表、玻璃、坐椅、线路等。   底盘部门将发动机、变速器、驱动桥、轮胎等装在底盘上。   把装好的车身安装在装好的底盘上再经过调试,试验就OK了。   细化地描述一下具体工艺。   第一道:冲压工艺,目标是生产出各种车身冲压零部件。下面是整齐码放的一卷卷的汽车专用钢板,厚度在1.0mm至1.2mm不等。这一卷卷的钢板,接下来就将会发生神奇的变化。   首先要把整卷钢板裁剪成大小不等的几块后,分类整理,以便有各自不同的用处。   大小不等的钢材,要经过一道切边工序,然后分配到各个冲压机上,进行下一步工序。   平整的钢材经过冲压机重新塑造,被压制成车身上的各种冲压部件。   压制好的前翼子板,整齐放在成品区待用。   这是压制成型的车辆侧车身。   至此,一批批的汽车钢板就变成了形状结构复杂的车身零部件,接下来,它们就被送到了焊接车间,进入了下一道工序。   实验设备都全部采用数控技术,最大冲压机达2400T,生产水平处于国内领先。   第二道:焊接工艺,目标是将各种车身冲压部件焊接成完成的车身。在焊接车间,各种各样的车身零部件在这里结合到了一起,完成这项工作的另一项关键工艺就是焊接。   每一道焊接完成后,带班师傅都要仔细检查焊接情况。   就比如说,哈佛的车身焊接还大量运用了工业机器人,这大大提高了效率并降低了失误的风险。车身焊接完成后,还要再进一步检查焊接情况。   在确认了焊接没有问题之后,白车身就将被送入涂装车间进行下一道工序。   第三道:涂装工艺,目标是防止车身锈蚀,使车身具有靓丽外表。   组装完成的车身,被吊装到喷漆车间,先进行电泳防锈处理,完毕后,学生们还要清理车身表面,发现是否有缺陷,为下一步即将到来的喷漆做准备。   由于油漆含有大量有毒物质,所以学生们必须穿长衣长裤的劳保服,戴上帽子、手套和面罩来进行这一操作,从法国引进的静电旋杯技术辅助。   至此,车身涂装工艺就结束了,喷涂完毕的车身将被送到总装车间进行最后一道工序。   第四道:总装工艺,目的是将车身、底盘和内饰等各个部分组装到一起,形成一台完整的车。本来运到总装车间的应该是包含发动机变速箱在内的底盘总成,但是为了学生们清楚地了解底盘总成是怎么组装的,首先从大梁开始。   大梁上需要安装转向系统和其他不易安装的部件。   这个工序是给车辆安装悬架连杆等部件。   安装备胎支架。   安装驱动桥壳体。   后桥安装好后,再在其上安装螺旋弹簧,“注意,不少同类越野车用的是钢板弹簧。”带班师傅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文艺范青年,文绉绉地说道。   接下来是安装前双叉臂悬挂。   安装油箱,这辆车的油箱容积达到了80多升。   “注意!!此时的底盘是反置的,必须将其翻转180度后才能进行下一步工作。”他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有学生发出了细微的窃笑。   因此,这道工序是给底盘上安装临时起吊钩。   用吊索固定住底盘。   起吊然后翻转。   正面放置好后再进行下一步工序。   安装从底盘上通过的各种气液管路。   然后,再安装前减震器和刹车盘。   安装后减震和刹车盘。   再下来,发动机和变速箱是作为一个动力总成来整体安装的。   安装传动前后传动轴和排气管。   安装好轮胎的底盘,就可以降到地面上了,接上来就是等待车壳的吊装。   底盘段暂时告一段落,便是车身和内饰件的组装。   “可见汽车的实际成本之低,利润之高,在薄薄的底板铁皮就该使用不锈钢板以防止后期生锈,实际并没有什么增加成本,扣去喷涂等工艺成本可能还更便宜。”一个男生对旁边的何纯小声地说笑道。   “最无耻的就是一个GPS导航不过一二百元的成本,就这个车主最需要、最重要的部件,车辆厂商竟然还不给原厂配装,太无耻了。”何纯认真地和他咬耳朵。   “不准开小差。”带班师傅说道,指向那男生,“就你,上来在预热部位安装侧面防擦条。”何纯的心子狂跳,以为老师要点她,马上就会变成一无所知的丢人场面,“幸好是点的他。” 她真是记忆深刻,对洛雨这么说道。   “那也没什么关系,你丢人的表演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个。”洛雨冷冰冰地评价道。 作者有话要说:   ☆、同居   对于家里一下这么多人,就差从买双层床回来了,否则会睡不下。   先是杨如雪,在杨如雪失踪一个月时来了何纯,紧接着杨如雪回来了,一起睡一张1.5米的床,还是才从家具城抬回来的新床。   不久后,学院重修,又来了李蓝,李蓝就仿佛是家中请的保姆,家务全包了。   “其实也没有多少家务活儿!”秦澄这么叹口气,“用得着把衣服洗那么干净吗?!!!”她忍不住回想起了只有她和洛雨两个人时的日子。   两人同居的日子,她模模糊糊地想到,看见一只蜗牛在浴室的白瓷砖上爬,“有奔跑的乌龟,当然也会有奔跑的蜗牛。”秦澄神经质地自语道。   “今天又刮风!天还没亮,就被风刮醒了。洛雨又跑进来生火炉,那时还在用蜂窝煤炉子,不像现在通了天然气。我知道,这是怎样都不能再睡得着了的,我也知道,不起来,便会头昏,睡在被窝里是太爱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上去。”   医生说顶好能多睡,多吃,莫看书,莫想事,偏这就不能,夜晚总得到两三点才能睡着,天不亮又醒了。象这样刮风天,真不能不令人想到许多使人焦躁的事。并且一刮风,就不能出去玩,关在屋子里没有书看,还能做些什么?一个人能呆呆的坐着,等时间的过去吗?她是每天都在等着,挨着,只想这冬天快点过去;天气一暖和,咳嗽总可好些,那时候,可以去柳林里看野菊花开了,但这冬天可太长了。   太阳照到窗上时,秦澄在喝温牛奶,等着他回来。   报来了,便看报,顺着次序看那大号字标题的国内新闻,然后又看国外要闻,本埠琐闻……把教育界,党化教育,经济界,股市走线图……全看完,还要再去温习一次昨天前天已看熟了的那些招男女编级新生的广告,那些为分家产起诉的启事,连那些什么零食商,果汁机,化妆品,明星绯闻,电影花絮……都不甚看细,懒懒的丢开报纸。自然,有时会发现点新的广告,但也除不了是些人事招聘或者小商品的减价,还有超市的促销特价之类。   报看完,想不出能找点什么事做,只好一人坐在一天到晚都烧着大锅水的火炉旁生气。气的事,也是天天气惯了的。天天一听到从窗外走廊上传来的那些邻居开关门的声音,重重的“咚”一声,便头痛,那声音真是谁也可以想象出来的一种难听的声音。还有,那学生们的上下课铃声,单调的乐声。没有一些声息时,又会感到寂沉沉的可怕,尤其是那四堵粉垩的墙。它们呆呆的把眼睛挡住,无论坐在哪方:逃到床上躺着吧,那同样的白垩的天花板,便沉沉地把人压住。   仿佛在讥笑一般地说道:你的肉体是个“十”的符号,于是就一个人一直在家里呆着吧!   此时的她真找不出一件事是能令人不生嫌厌的心的:如那麻脸伙计,那有抹布味的饭菜,那扫不干净的窗格上的沙土,那洗脸台上的镜子——这是一面可以让她想起白雪的后妈的镜子,不过只要她肯稍微一偏头,那她的脸又会扁的使她自己也害怕……这都可以令人生气了又生气。也许只有她一人如是。但她宁肯能找到些新的不快活,不满足;只是新的,无论好坏,似乎都隔她太远了。   就是这个时候,洛雨来了,她一听到那特有的急遽的皮鞋声从走廊的那端传来时,她的心似乎便从一种窒息中透出一口气来感到舒适。   但她却不会表示,所以当洛雨进来时,她只是默默的望着他;他以为她又在烦恼,握紧她的一双手,“姐姐,姐姐,”那样不断的叫着。秦澄,自然笑了!笑的什么呢,天知道!在那两颗只望得到眼睛下面的跳动的眸子中,她准懂得那收藏在眼睑下面,不愿给人知道的是些什么东西!这有多么久了,“你,洛雨,你在爱我!但他捉住过我吗?自然,我是不能负一点责,一个女人应当这样。”其实,秦澄算够忠厚了;何纯不相信会有第二个女人这样不捉弄他的,并且她还确确实实地可怜他。   竟有时忍不住想指点他:“洛雨,你不可以换个方法吗?这样只能反使我不高兴的……”   洛雨看见秦澄笑了,便很满足。跳过床头去脱大氅,还脱下他那顶大皮帽。假使他这时再掉过头来望我一下,我想他一定可以从她的眼睛里得些不快活去。   “为什么他不可以再多的懂得我些呢?”   她总愿意有那末一个人能了解得如此清清楚楚的,如若不懂得,要那些爱,那些体贴做什么?那真是简单到了极致的日子,除了他和她,没有别的。   “没有人来理我,看我,我会想念人家,或恼恨人家,但有人来后,我不觉得又会给人一些难堪,这也是无法的事。近来为要磨练自己,常常话到口边便咽住,怕又在无意中竟刺着了别人的隐处,虽说是开玩笑。”   因为如此,所以可以想象出来,她是拿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在陪洛雨坐。但洛雨若站起身来喊走时,她又会因怕寂寞而感到怅惘,而恨起他来。这个,洛雨是早就知道的,所以他一直到夜很深了才睡去,睡在她的身边,好像一个小孩子。   “我真不知应怎样才能分析我自己。”她叹了口气,走出浴室,望着在厨房忙碌的李蓝的背影,自语道。   有时为一朵被风吹散了的白云,会感到一种渺茫的,不可捉摸的难过;但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落雨其实还大秦澄四岁)把眼泪一颗一颗掉到她的手背时,却象野人一样在得意的笑了。洛雨从东街的新华文轩书店买了许多信纸信封来秦澄这里玩。   为了他很快乐,在笑,秦澄便故意去捉弄,看到他哭了,却快意起来,并且说:“请珍重点你的眼泪吧,不要以为姐姐象别的女人一样脆弱得受不起一颗眼泪……”   “还要哭,请你转家去哭,我看见眼泪就讨厌……”   自然,他不走,不分辩,不负气,只蜷在椅角边老老实实无声的去忍不住又好笑起来。秦澄,自然,得意够了,又会惭愧起来,于是用着姐姐的态度去喊他洗脸,抚摩他的头发。在一个老实人面前,秦澄已尽自己的残酷天性去磨折他,并不是因为她残疾的肉体,而是不相信真爱的扭曲的心灵。但当他走后,她真想能抓回他来,只请求他:“我知道自己的罪过,请不要再爱这样一个不配承受那真挚的爱的女人了吧!”   秦澄和杨如雪一样不知道那些热闹的人们是怎样的过年。秦澄只在牛奶中加了一个鸡蛋,那些鸡蛋和新鲜蔬菜是洛雨隔三差五从附近的绿源超市买来的。她会煨了茶卤蛋和醪糟蛋,剩下十三个,大约够两星期吃。若吃午饭时,洛雨会来,则一定有两个午餐肉罐头,一人一个,她真希望他来。   因为想到洛雨来,秦澄托杨如雪去学校小卖部买了四盒酒心巧克力,两包徐福记草莓酥点心,一篓橘子和苹果,预备他来时给他吃。   她断定他一定会高兴的。   那时,杨如雪还只是偶尔过来,住在她的幺爹家,那时她的幺爹正在做帮人跑运输的生意。   洛雨那高个儿可真漂亮,这是秦澄第一次感觉到男人的美。   从前她还没有留心到,只以为一个男人的本行是会说话,会看眼色,会小心就够了。   她看了这高个儿,才懂得男人是另铸有一种高贵的模型,就像年纪轻轻就登基了的皇帝。   他,这生人,秦澄将怎样去形容他的美呢?固然,他的颀长的身躯,白嫩的面庞,薄薄的小嘴唇,柔软的头发,都足以闪耀人的眼睛,但他还另外有一种说不出,捉不到的丰仪来煽动她的心。她抬起头去,“呀,我看见那两个鲜红的,嫩腻的,深深凹进的嘴角了。”后来,秦澄这么对何纯说道。   “我能告诉人吗,我是用一种小朋友要糖果的心情在望着那惹人的一个小东西。但我知道在这个社会里面是不准许任我去取得我所要的来满足我的冲动,我的欲望,无论这于人并没有损害的事……”秦澄只得忍耐着,低下头去,默默地念着圣经。   那人的声音,和那人一屋子撒满了饼干屑的行为,她都觉得多么可爱。   对于药,简直就不会有信仰,药与病不是已毫无关系吗?   秦澄明明厌烦那苦水,但却又按时去吃它。   他让她迫切的需要这人间的感情,想占有许多不可能的东西。   只要有一两天,一人幽囚在公寓里,没有一个人来,也没有一封信来,她便躺在床上咳嗽、坐在火炉旁咳嗽,走到桌子前也咳嗽,还想念这些可恨的人们……其实还是收到一封信的,洛雨写的,“我非十点不能回家来。”   她不能不向自己说:“你是在想念洛雨一起形影不离的生活!”   是的,一个女人这样放肆,是不会得好结果的。   何况还要别人能尊敬她呢?   秦澄决定了,她懊悔,懊悔她白天所做的一些不是,一个正经女人所做不出来的。   鬼怪这东西,秦澄在一点点大的时候就听惯了,坐在妈妈怀里听外婆讲《聊斋》是常事,并且一到夜里就爱听。至于怕,又是另外一件不愿告人的。因为一说怕,准就听不成,外婆便会踱过对面书房去,小孩就不准下床了。到进了学校,又从先生口里得知点科学常识,为了信服那位鲁麻子二先生,所以连书本也信服,从此鬼怪便不屑于害怕了。近来人更在长高长大,说起来,总是否认有鬼怪的,但却不肯因为不信便不出来,毫毛一根根也会竖起的。不过每次同人说到鬼怪时,别人不知道她想拗开说到别的闲话上去,为的怕夜里一个人睡在被窝里时想到死去了的妈妈就伤心,秦澄只答应:“不怕,不怕”。   他伸来一只手,拢住了她的腰:“秦澄,你一定怕哟!”   她想挣,但挣不掉。   她的头停在他的胁前,“我想,如若在亮处,看起来,我会象个什么东西,被挟在比我高一个头还多的人的腕中。”   她把身一蹲,便窜出来了,他也松了手陪她站在大门边打门。   楼下孤零零的路灯昏暗的灯光,黑极了,“但他的眼睛望到何处,我却能很清楚的看见。”心微微有点跳,等着开门。   “秦澄,你怕哟!”   门闩已在响,是物管的老头在问谁。   她朝他说:“我俩。”   他猛的握住她的手,无力再说下去。   老头看到她身后的男人,露着诧异。   到单独只剩两人在一房时,所谓的大胆,已经变得毫无用处了,想故意说几句客套话,也不会,只说:“请坐吧!”自己便去洗脸。   鬼怪的事,已不知忘到什么地方去了。   “秦澄!你还高兴读日文吗?”他忽然问。   这是他来找她,提到日文,自然他未必欢喜白白牺牲时间去替人补课,这意思,在一个二十岁的女人面前,怎能瞒过,她笑了(这是只在心里笑)。   秦澄说:“蠢得很,怕读不好,丢人。”   他不说话,把桌上摆的照片拿来玩弄着,这照片是从网上下载的众多非主流图片中的一张,尽是甜品,这是一个心形的提拉米苏巧克力蛋糕的照片。   她洗完脸,坐在桌子那头。   他望望她,又去望那个提拉米苏,然后又望她。是的,这个提拉米苏长的真像她,甜到了忧伤。于是她问他:“好玩吗?你说象我不象?”   “她,谁呀!”显然,这声音表示着非常认真。   “你说可爱不可爱?”   他只追问着是什么。   忽的,她明白了他意思,秦澄又想扯谎了。   “我的。”于是她把像片抢过来吻着。   他信了。她竟愚弄了他,秦澄得意自己的不诚实。   这得意,似乎便能减少他的妩媚,他的英爽。要不,为什么当他显出那天真的诧愕时,她会忽略了他那眼睛,她会忘掉了他那嘴唇?否则,这得意一定将冷淡下她的热情。   然而当他走后,她却懊悔了。那不是明明安放着许多机会吗?她只要在他按住她的手的当儿,另做出一种眼色,让他懂得他是不会遭拒绝,那他一定可以做出一些比较大胆的事。   这种□□间的大胆,她想只要不厌烦那人,会像把肉体融化了的感到快乐无疑。但秦澄为什么要给人一些严厉,一些端庄呢?“唉,我搬到这破房子里来,到底为的是什么呢?”   接到曹曦文从云南来的信,更把她引到百无可望的境地。她哪里还能找得几句话去安慰他呢?他的信里说:“我在玉龙雪山的旅行真是糟糕,同行的尽是身强体壮的运动男。”那他是更不需要她的安慰,“我为他而流的眼泪了。”唉!从他的信中,“我可以揣想得出他旅途的生活,虽说他未肯明明的表白出来。”秦澄说道。   “为什么要去捉弄这些在爱中的人儿?蕴菲是最神经质,最热情的人,自然她更受不住那渐渐的冷淡,他不陪着她去旅游,撇下她组团出去,不过这是人做得到的吗?这还是疑问。”洛雨心不在焉地看完,他的眼睛只在看她,说话也尽往那边扯。   “牧蕴菲早和他分手了,那女孩只是单纯漂亮罢了,毫无魅力可言。”秦澄嘲讽道。   于是她向他说了她许多新得的人生哲学的意义:他又尽他唯一的本能在笑。她只是很冷静的去看他怎样使眼睛变红,怎样拿手去捂住嘴,想停下失控的狂笑。并且她在他那些举动中,加上许多随口胡诌的解释。她未曾想到在人世中,他是一个例外的老实人,不久,他一个人悄悄的跑出去了。   为要躲避一切的熟人,深夜他才独自从冷寂寂的新湖公园里转来,他不知怎样度过那些时间,洛雨只想:“多无意义啊!倒不如和我的澄儿洗洗睡了得好。”   “现在我还睡在这床上,但不久就将与这屋分别了,也许是永别,我断得定我还能再睡在我这枕头,这棉被的幸福吗?”一种沉默围绕着秦澄坐着,贝琳带着她的一岁多的儿子来,焦急的等着天明了好送她进医院去。   秦澄是在他们忧愁的低语中醒来的,她不愿说话,她细细地回想洛雨跑出去的事,她闻到屋子中遗留下来的酒气和腥气,才觉得心正在剧烈的痛,于是眼泪便汹涌了。因了他们的沉默,因了他们脸上所显现出来的凄惨和暗淡,她似乎感到这便是她死的预兆。   “假设我便如此长睡不醒了呢,是不是他们也将如此沉默的围绕着我僵硬的尸体?”她想。   贝琳看见秦澄醒了,便都走拢来问她。这时她真感到了那可怕的死别!她握着一枚玉花,一簇蓝田白玉刻得精致的梅花,仔细望着母子俩每个的脸,似乎要将这记忆永远保存着。他们都把眼泪滴到她的手上,好像她就要长远离开他们走向死之国一样。   唉,她想:“朋友呵,请给我一点快乐吧于是我反而笑了。”   秦澄请他们替她清理一下东西,他们便在床铺底下拖出那口大藤箱来,箱子里有几捆大彩的花丝绢的小包,她说:“这是我要的,随着我进仁爱吧。”   贝琳便递给她,她给他们看,原来都满满是信札,她又向他们笑:“这,你和小伙子的也在内!”那个一岁多的男孩,孟竖,非常可爱,不过皮肤太黑了一些,她管他叫做小伙子。   他们才似乎也快乐些了,贝琳又忙着从挎包掏出、递给她一本相册,圣经册,是要她也带去的样子,秦澄更笑了。这里面有七八张是孟竖的单像,她又容许孟竖吻她的手,并握着她的手在他的脸上摩擦,于是这屋子才不像真有个僵尸停着的一样,天这时也慢慢显出了鱼肚白。她忙乱了,慌着要背她到学院门口去打的。   “不用,你不会打电话叫车子开到楼下来吗?”秦澄讽刺地看着贝琳,说道。   于是,贝琳慌慌张张地打起手机来,很快,仁爱医院的白色救护车开到了楼下,一个男医生不由分说地把秦澄背了下去,她的医院的生活便开始了。   秦澄在医院的探望室接到了柏浩的死电是住院了二十天以后的事,柏浩曾经向她求过婚,不过当他知道了她那么长的拖地裙子下只有一条腿时,立刻后悔了。医生说她的病一天好一天,只有她自己知道本来就没什么病,“难道你们能让我的断腿重生吗?”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这里的医生压根就不关心她的陈年旧伤,只是管一天三顿饭和吃药打针,他们还给她输液和做CT以及四维彩超等各种脏器检查。   进医院的第一天,她被两个女医生领到了彩超室,不准吃午饭,喝了将近两升的矿泉水,憋着不尿,做四维彩超,睡在照射床上,一个实习生拿着检测头对着她光着的肚子摩动,看着机器屏幕,说道:“没有怀孕。”   她听着旁边的照射床上的一个很胖的女病患对医师说:“不吃雌激素,月经就不来。”   “月经不来,怎么都会以为是怀孕了?”秦澄暗暗想到,“可能是更年期提前好嘛?!!”   然后,她被带到了四楼,随身的衣服被要求全部脱掉,换成了仁爱医院的蓝白条病号服。   医生苏里手中的针管一抖,险些扎进秦澄的血管旁边的位置。他轻皱下眉头,不理会那些动静,继续扎针。苏里将针管推完,用酒精棉球为她擦拭好创处,淡淡说:“下午再来打最后一针。”   “哦,好。”秦澄懒洋洋地回答道,后面还有十多个女病人排着队等着呢!   “肯定都是被抓来的,关在这一层楼里无聊得甚至盼着打针输液做检查了。”她这么想到,的确如此,这是封闭式治疗,她们四十多个女病人就只能在这一层楼活动,楼梯口那里上了不锈钢栅栏大门,一口大锁锁着,就仿佛监狱。   苏里将针头、棉球扔进废弃箱。   继续给下一位病患扎针,全部打完针,要半个小时。   病房的窗户打开着,细雨随风飘进来,蓝色的窗帘在夏日的雨中轻扬,空气清爽沁凉。   输液管的透明液体静静流淌。   一滴一滴。   液体流淌进秦澄的左腕。病床上,她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靠着雪白的枕头半倚而坐,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听从护士让她平躺下休息的声音。   洛雨没有来,他只是每周一的探望日来送零食水果,一脸忧郁地盼着她赶快出院。   “我最讨厌的就是医院,那些药一看就想呕吐。”他不满地说道,但是又无可奈何。   雨,一直不停地下。   秦澄望向窗外,她仿佛静止了,一动不动。   不会挣扎,好似被抽离了灵魂般,她知道医院总能有办法收拾她。   刚进来时,她因为不配合,被几个白大褂给用绳子捆在了病床上长达五个小时,差点尿身上了,陆续有几个女病人进来也被捆在了病床上。   就是后来,她百依百顺,于是可以在这一层楼扶着拐杖走来走去时,还是不时透过病房的玻璃窗看见有女病人被捆在床上,有的由于出口成脏还被上了封口胶。   她还记得,不知道过了多少天雷打不动的吃饭吃药、下午排队打针和输液的日子,一个男医生过来领她去医院大楼一楼的检查室做CT。她爬上了移动照射台,台子缓缓进入环形光圈,一会儿听医生过来说好了,又爬出来,心电图便做完了,可是没有拿给她看。   由于不像在家的日子,无事就可以到床上躺起培养瞌睡,不到晚上十点不准睡觉,集体卧室也不会开门,没有午睡,只能在饭厅的一排排椅子上坐坐或者在走廊上走动,电视机也没有,女病人们聚在一起闲得心里直发慌。   秦澄和一个女病人忍不住在走廊的地上睡起,这里的地面都是上了瓷砖的,清洁工每天拖一次,一点儿也不觉得脏,可是医生依然不准她们在地上睡,叫她们起来。   那个女病人跟她的年纪差不多,在她看来是非常可笑的,因为那个女病人还对医生说:“想在这儿多住上几个月,不如明年过年再出去。”   另一个25岁的女病人对秦澄说她来这里好几次了,“今年是第五次了,最长是住了八个月,现在这次已经两个月了。”   “才怪了,我真是盼着出去,这里枯燥死了。”一个大概30多岁的女病人说道,“只要医院准许我的家人接我出去,我立马就走,真是对它毫无一丁点留恋的感觉。”   秦澄对此是十分赞同,因为她太思念自己那可爱的洛雨了。   漫长的煎熬的医院生活终于结束了,送她进院的贝琳和她儿子没有来,听洛雨说那女人希望秦澄一辈子住在封闭式医院里,不如死在医院里更好,听说秦澄要出院,居然哭求医生不可以,住院的所有治疗费用当然是她全交的。洛雨把秦澄送转公寓来,房子已打扫得干干净净。因为怕她冷,特生了一个小小的洋炉,秦澄真不知怎样才能表示她的感谢,尤其看着是洛雨那干净的眼眸子。杨如雪在他俩这儿住了两夜才走,所以前两天为她搭的一个小铺又不能撤了,都充当秦澄的看护。秦澄每日都躺着,舒服得不像住公寓,同在爸爸妈妈的照顾里也差不了什么了!   在仁爱医院把她的自己的心又医转了,尤其是洛雨,当他到医院看我她时,她觉得很骄傲,他那种丰仪才够去看一个在病院的女友的病,并且她也懂得,那些病人和医护都在羡慕着她呢!有一次,那个很漂亮的女护士问她:“那高个儿,是你的什么人呢?”   “我的弟弟!”秦澄忽略了她问的无礼。   “不像啊?!!!”   “不,他是本地人。”   “应该是同学?”   “也不是。”   于是她狡猾的笑了,“你明明就是骗我的吧?”   自然,秦澄可以不必脸红,并且还可以警诫她几句,但她却惭愧了。护士看到她闭着眼装要睡的狼狈样儿,便得意的笑着走去。   后来,秦澄一直都恼着她。并且为了躲避麻烦,有人问起洛雨时,她便扯谎说是她的同学。有一个一起聊天的小女病人,她便说是工作上的伙伴,或是父亲请来送零食水果的。   当洛雨上课去,秦澄一个人留在房里时,她就去翻在一月多中所收到的信,她又很快活,很满足,还有许多人在挂念着她呢!尤其是从仁爱医院回来后不久,家里装上了电脑,通了网线,可以在互联网上看新闻和发评论。   “我是需要别人纪念的,总觉得能多得点好意就好,他们都好,可惜就为小孩们忙得很,不能多给我写信。”她这么自言自语道。   她忘却了那个照顾了三天,就被几个警察给带走了的小婴儿,那时的她,不也是满满的爱心全部倾注在那个幼小洁白的生命上,除此之外都不在意了吗?!!!   信还没有看完,洛雨又来了。她想站起来,但他却把她按住。他握着她的手时,她快活得真想哭了,完全不在意家里还有李蓝,这当儿,李蓝正拿着墩布和水桶,在擦窗户。   秦澄说:“你想没想到我又会回转这屋子呢?”   他只瞅着那一尘不染的地板和茶几,表示不高兴的样子,于是她告诉他自己的兴奋,还有那一叠空白的信纸是特为他的妹妹何纯预备的。   他听了便向她说:“何纯那个疯狂的作家,满脑子都是耽美,尤其是女同性恋。”   于是秦澄的心里更充满乐意了,便说:“妹妹和你有什么区别?难道你就不怕我厌烦?”   他坐在床头更长篇的述说他这一个多月中的生活,怎样和贝琳冲突,闹意见,因为他赞成早些出院,而贝琳执着说不能出来。杨如雪也附着贝琳,他懂得他认识她的时间太长,说话自然会起一些影响,所以以后他不管这事了,并且在院中一和贝琳碰见,自己便先回来。   她懂得他的意思,但她却假装着说:“你还说贝琳,不是贝琳我还不会出院呢?!!!住在里面舒服多了。”   于是她又看见他默默地把头掉到一边去,不答她的话。   果然,她也不告诉他,并且他为她的病,不愿同她多说话,怕她费神,她更乐得藉此可以多去想些另外的小闲事。   她却非常不能了解了。当独自同着那高个儿时,她的心便会跳起来,又是羞惭,又是害怕,而他呢,他只是那样随便的坐着,近乎天真的讲他过去的历史,有时握着她的手,不过非常自然,然而她的手便不会很安静的被握在那大手中,慢慢的会发烧。一当他站起身预备走时,不由的她的心便慌张了,好像她将跌入那可怕的不安中,于是她盯着他看,真说不清那眼光是求怜,还是怨恨;但他却忽略了她这眼光,偶尔懂得了,也只说:“今天吃什么?”她应当怎样说呢?他纯粹只晓得吃罢了!自然,她也不愿有人知道她暗地所想的一些不近情理的事,不过她又感到有别人了解她的感情的必要;几次她向洛雨含糊的说起只喜欢吃清蒸鲢鱼,他不仅是那样忠实的替她盖被子,留心她的药,药也无非是三黄片或者栀麦片那些清火润燥的,而且从清蒸鲢鱼泛滥到了酸菜鲤鱼汤和红烧前鱼了。   她知道,如若洛雨来,一定比什么都还好,夜晚若想茶点宵夜吃时,总不至于因听到那浓睡中的鼾声而不愿搅扰人便把头缩进被窝算了。   但她自然不拒绝他这好意,因为他的固执,也因为甜食比白衣天使的脸好看多了,便只好说:“你在这里,我都胖得多了。并且病呢?也好了。”   这时节,还有一个突兀的男人来到,叫做伍朗,他还要证明间壁的屋子空着,他可以住间壁,秦澄正在无法时,洛雨来了。   她以为他们还不认识,而伍朗已握着洛雨的手,说是在医院见过两次。   洛雨冷冷地不理他,她笑着向伍朗说:“这是我的弟弟,小孩子,不懂交际,你常来同他玩吧。”洛雨真的变成了小孩子,丧着脸站起身就走了。   秦澄因为有人在面前,便感得不快,也只掩藏住,并且觉得有点对伍朗不住,但他却毫没介意,反问她:“不是他姓叶吗?怎会变成你的弟弟?”   于是她笑了:“那末你是只准姓秦的人叫我做兄弟的!”于是他也笑了。   伍朗因为每次来,洛雨都躲着他,后来也就渐不来了。   总之,青年人在一处时,老喜欢研究到这一个“爱”字,虽说有时她似乎懂得点,不过终究还是不很说得清。至于男女间的一些小动作,似乎她又太看得明白了。也许是因为她懂得了这些小动作,于“爱”才反迷糊,才没有勇气鼓吹恋爱,才不敢相信自己是一个纯粹的够人爱的小女子,并且才会怀疑到世人所谓的“爱”,以及我所接受的“爱”……在她稍微有点懂事的时候,便给爱她的人把她苦够了,给许多无事的人以诬蔑她,□□她的机会。   “谁会不懂得这点小意儿啊?!!!就等于说是没有一对狗男女,就不会有孩子,那么没了生命,雌雄在一起不过只是单纯为了繁殖罢了!这残酷的毫无美感的繁殖就是爱了吧!就是幸福了吧!否则怎么还会有死亡呢?!!!……”秦澄这么嘲讽那些不时从她眼前进过的情侣,就和母猪发春、蒲公英散发种子的行为没有区别。   以后,人虽说一天天大了,但总常常感到那些无味的纠缠,因此有时不特怀疑到所谓“爱”,竟会不屑于这种亲密。   “洛雨说他爱我,为什么他只常常给我一些难过呢?譬如今晚,他又来了,来了便笑,并且似乎带了很浓的兴味来笑一样。”一么好笑到了痛觉的样子,嘴巴岔开那么大,肯定撕扯得口角痛吧?她看了,忍不住想哭。   无论她说:   “你怎么了,说呀!”   “我求你,说话呀,洛雨!”   “你失控了吗?是用假笑掩饰内心的悲痛对吧?”   ……   他都不理会。   这是从未有的事,她尽她的脑力也猜想不出他所骤遭的这灾祸。   她应当把不幸朝哪一方去揣测呢?   后来,大约他笑够了,才大声说:“澄儿,我喜欢你!”   “这又是谁欺侮了你呢,这样大嚷大闹的?”她感觉是遇见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般地束手无策,“我也喜欢你这个高个子!尽管我觉得只要找到爱我的人就够了,怎么一定得我也喜欢?”   哦,她这才知道原来是怄她的气,她不觉得笑了,这种无味的平等,这种自私的交换,便是所谓爱吗?她发笑,而这笑,自然不会安慰那有野心的男人的。并且因她不屑的态度,更激起他那不可抑制的怒气。秦澄看着他那放亮的眼光,她以为他要噬人了,她想:“来吧!”但他却又低下头微笑了,还揩着狂笑挤出的眼泪,踉跄地走出去。   这种表示,也许是称为狂热的,真率的爱的表现吧?但是洛雨却不假思索地用在她的面前,自然是只会失败;并不是她愿意别人虚伪、做作,她只觉得想靠这种小孩子一般举动来打动她的心,全是无用。或者因为她的心生来便如此硬,那她之种种不惬于人意而得来烦恼和伤心,也是应该的。   洛雨一走,自自然然她把她自己的心意去揣摩,去仔细回忆那一种温柔的、大方的、坦白而又多情的态度上去,光这态度已够人欣赏象吃醉一般的感到那融融的蜜意。于是,她拿了一张画片,写了几个字,打电话给了萱萱鲜花店,扎了一大束满天星配紫色薰衣草的捧花给洛雨寄去。   高贵捧花一般都是小圆捧花,给人一种甜蜜的感觉。可爱的半圆造型,衬托出生如夏花的娇羞与甜美。天真烂漫的蕾丝将可爱惊艳的紫精灵细心呵护,珍珠别致的网状造型又为捧花倍添一份保护。粉紫色绣球和零星散落其间的清新薰衣草色桔梗无疑将一颗文艺的心灵装扮得更超凡脱俗,蕾丝上的亮片一闪一闪更制造出独特的视觉效果。   是一张一个白瓷的带柄咖啡杯里洒落着巧克力粉末成为一个心形的非主流照片,秦澄其实想找到那张心形的提拉米苏照片没找到,她写道:“美到心醉的薰衣草,薰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在漫无边际的薰衣草田仰望天空是热爱浪漫氛围女孩子们的最大心愿,其实在都市里也可以选用甜蜜的粉紫色调来营造自己的迷离幻想:无论是花园里的粉嫩花朵,还是妩媚手捧花,都被点染上了深浅相宜的薰衣草色。薰衣草的梦,让衣橱和被子都暗香浮动,甜美而浪漫的气息满溢,在这个梦里,我看见了你。”   洛雨给她的回礼是一屋子的气球,五颜六色的气球包围着一棵圣诞树,不过不是雪地里新砍下来的小松树,而是可以通电的绿色塑料圣诞树。   有着电视机和皮沙发的客厅里竟然飘满了无数的气球!粉色的气球!紫色的气球!黄色的气球!橙色的气球!……五颜六色的气球们飘舞在房间里,每只气球下面都挂着巧克力,全是甜蜜浓郁的德芙牌巧克力!纯可可的黑巧克力、可可油的白巧克力、棕色的牛奶巧克力、植物蛋白的蛋白巧克力等单源巧克力……   混有细碎的果仁、软胶糖、乳加、饼干等成分的瑞士三角巧克力。一种包有果仁类内容物的巧克力,包有核桃、花生的单颗巧克力、SNICKERS、m&m、七七乳加巧克力等。此类巧克力讲究的是在细滑的巧克力外,还有另一种咀嚼的快感。同时因内容物的关系,果仁的味道会中和掉巧克力的甜腻。另外还有包有饼干类内容物的巧克力,如金莎、Twix等,饼干的酥脆和细滑的巧克力形成对比。……   客厅吊顶的水晶垂帘宫灯的柔和白色光照耀在气球上。   数不清的气球闪闪发光。   灯光照耀在巧克力上。   童话般的巧克力折射出梦幻般的光芒。   客厅的天花板和墙壁限制了气球的飞走。   高高低低飘舞可爱诱人的巧克力,恍若是童话中的白雪王国,白雪公主的水晶棺一样透明绚烂,秦澄怔怔地在巧克力之间走着,时不时被巧克力们撞到额头和鼻子。   她曾经用冷却的猪油块当作巧克力骗洛雨。   不过,他不会受骗,聪明如他,怎么会分不出可可豆与猪油膏的区别?   空中依然飘着数不清的巧克力和气球。   而客厅的正中央,赫然有一棵圣诞树,这棵圣诞树美丽极了。树干上缠绕着很多五颜六色的小彩灯,像小星星一样,在翠绿的松叶间闪闪发光。树枝上挂着各种各样的装饰品。雪花飘落在树上,在彩灯的照耀下犹如梦幻一样。树顶上挂着一个装点着花边的心型,花边是由带着细雪的松叶编制成的。心型中间坐着圣诞老人,他穿着大红袍,戴着高高的红帽子,长着雪白的大胡子。在圣诞老人的两边各坐着一个天使,他们正拉着琴。她好像听到了童话般的音乐。圣诞树上还挂着两个金黄色的大铃铛和各种颜色的绣球、小灯笼、礼物包。   不过,那些礼物都是精美的包装纸,里面是白色膨化泡沫板。   “这离过圣诞节还早得很呢!现在是夏天,圣诞节在冬天!!!”她向洛雨笑道。   他递给她一张卡片,说道:“管它什么时候啊!”   卡片原来就是那张她找了半天没找到的心形提拉米苏照片,有着北川印务的水印的背面上写着:“送你一颗聚满礼物的圣诞树,顶上最大最亮的那颗星是我的真心,下面挂的是我的痴心,制造材料的是我一颗不变有心:圣诞快乐!愿摘下彩色的花,扣上思念许下祝福,愿平安绕你身旁,喜悦与你同行,让好运永相随……圣诞老人跟我说,如果我是真的爱你,圣诞节就一定会到来!你说,圣诞节会来吗?”   当何纯偷看秦澄的信札时,知道了这个浪漫的旧事,她花光了青蛙存钱罐里的零钱硬币,在秦澄和洛雨的大床上用果冻摆了一个巨大的心形。   一颗用无数粉红色果冻摆在精致木架上摆成的心。   正午时分灿烂的阳光,从完全拉开的窗帘射了进来,万千光芒绚烂地闪耀着果冻之心,金色的阳光,粉红透明的果冻,就像童话中的灰姑娘的南瓜马车一样完美。   晶莹剔透的果冻!粉红的是草莓口味,紫色的是香芋口味,黄色的是芒果口味,橙色的是香橙口味……有果味的果冻,有果肉的果冻,有香蕉形状的果冻,有芒果形状的果冻……   而秦澄就是童话中的仙黛瑞拉。   晶莹凝固的果冻,里面的黄桃新鲜诱人,在阳光里,果冻杯中恍若有光芒流动。   “是果冻吗?”妖娆的雾气中有谁在淡淡地问。   她拉起她的手,将果冻杯放入她的手心。   “我吃不下去了。”隔壁的男孩跑过来,拉来了一玩具车的果冻,“听说阿姨需要许许多多的果冻,我把家里的全拿来了。”   何纯最喜欢黄桃口味的果冻,她觉得秦澄也会喜欢。   当何纯终于逼得郑苦艾说出来时,心里却有更深的失落。原以为只有那个男孩子才知道她最喜欢吃什么,她不想跟任何人分享,所以才不愿意告诉他。“而竟然连郑苦艾也知道吗,是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不知道的只有他自己。”她这么想到,这又是一朵只维持了一周的烂桃花。   秦澄的指尖冰凉。   她眼神空洞地盯着那个黄桃果冻,手指渐渐收紧,果冻里仿佛透出彻骨的寒意,她浑身的血液被冻得凝结,一点一点地,她开始颤抖。   将果冻放入她掌心的那一刻,一切似乎都不对了!就像在噩梦中,小秦澄颤抖得仿佛下一瞬间就会死去,嘴唇苍白得可以滴出血来,不停地,她不停地颤抖,那颤抖就像是被巨大的痛苦扼住了喉咙!何纯忽然害怕她会从石阶上跌滚下来。   她做梦抱住颤抖的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救她了,紧张地低声喊:“错了吗?你最喜欢吃的不是果冻吗?”      茂密的绿叶。   在夏天的阳光里狂乱地响动。   果冻……   掌心死死握紧果冻,塑料杯坚硬的边缘如同刀子一般割入她的肉里,深深地割入她掌心的肉里,却没有痛,只有冷,铺天盖地的冷……   她要回到白雪的水晶冰棺去,不要在美丽天然的仙境里居住!   洛雨静静望着远处惊怔的秦澄,手上拿着一只大大的果冻杯,里面有弯弯深黄的果肉,是黄桃口味,他接过来小勺舀起、尝了一口,笑道:“中看不中吃的东西。”   这种行为,直接导致的是,李蓝将气球和圣诞树扔到了楼下的垃圾池里,把巧克力和果冻收拾在可以盖得封闭的大箱子里。她说是慢慢吃,结果等到了过期还剩很多,被杨如雪叫上何纯一起拖去扔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考证   本着证考得越多工作越好找的个人观点,何纯在大学里是见证就考,就差LPL有证要考的话,她肯定会去报名参加。   像大学英语四级/六级证书、电子商务师、全国计算机二级证书、普通话等级证书、双学位证书、cad工程师认证、导游资格证、驾驶证、报关员证书、人力资源从业资格证书、国家司法考试证书、注册会计师证等等各种证书,她一旦知道,就报名参加,也不担心贪多没精力。   给那些大学生可考的证书,细化地分一下类。   第一:英语证书   大学英语四、六级证书(CET-4,CET-6):极其重要;   专业八级:只有英语专业才有资格考,但很多职位要求,如翻译或者外籍主管的助理;   大学英语四、六级口语证书:证书不重要,能力重要,面试的表达重要;   英语中高级口译:含金量很高;   托福(TOFEL):只有少数企业会问到是否考过托福,但同时会担心你工作不久后,可能会出国溜掉;   雅思(IELTS):少数英联邦国家企业会注意到你考过雅思,但绝不是必要条件;   剑桥商务英语(BEC):证书说明了你的英语能力,还有你在大学里很好学,懒惰的同学不会去学,或者学了考不过的;这是企业关注的。   托业考试(TOEIC):鸡肋,有比没有好;没有培训,只是考试,企业不感冒。   何纯慨叹道:“四六级证书最重要,其他有比无好;至于口语,关键看面试时的表现。”   第二:计算机证书   Office操作是基本技能,不需要证书的。   全国计算机二级证书:有些大城市申请户口时用,必要条件,如上海市。   此外还有三级和四级。   其他如:ACCP、MCSA、CCNA,以及名目繁多的专项技能计算机证书,则与未来具体的工作选择相关,不是每个企业都会看重,甚至知道这些证书的。   我们统计了约5万条招聘信息,18.6%的招聘信息中提到了计算机,但提及具体证书的不到0.1%。更多的描述是模糊的,例如:“从事Java编程两年经验”“熟练电脑操作”。对很多同学来说,如果从大二开始学习Java,到大四时可以算做三年经验了。   关于计算机技能的各种培训很多,但被企业认同的证书却不多,关键看实际操作技能。   第三:学校证书   包括:奖学金证书、三好学生、优秀毕业生、优秀学生干部等。   奖学金证书非常重要,有的HR看不懂大家给出的各种复杂算法的GPA,但一看是否有奖学金,就有一个大概印象了。奖学金证书被很多企业列为筛选简历的必要条件,没有奖学金,就没有面试机会。   学生干部经历非常重要,如果再有一个“优秀学生干部”的证书,就更能起到证明作用了。   三好学生、优秀毕业生等,在申请户口时候可以加分(上海),非常重要。   还有一项不是证书的,党员,在申请公务员、到中学当教师的时候,作用很大。   第四:第二外语证书,会一门第二外语,将大大增加进入相关企业的机会。   时下比较热门的第二外语:   日语(世界500强中87家日本企业)   法语(世界500强中36家法国企业)   德语(世界500强中35家德国企业)   韩语(世界500强中13家韩国企业)   其他如葡萄牙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阿拉伯语等,因为中国与南美国家的经济往来,与阿拉伯国家的石油合作,前景看好。   还有,学习德语和法语,不仅是找工作,还可以在申请到德国或法国留学时起到作用。   何纯想道:“我才不需要去考小语种的证书,有那种精力,我干嘛不去考驾照?!!!”   第五:财务类证书   注册会计师(CPA):共五科,每科报名费80元。   注册金融分析师(CFA):需要相关方面3年以上工作经验,考证难度很高(考证费用2~3万元)。   特许公认会计师(ACCA):ACCA被称为“会计师界的金饭碗”。英国立法许可ACCA会员从事审计、投资顾问和破产执行的工作,有资格直接在欧盟国家执业。(考试费用在2万元以内)。   “希望从事财务工作,或者以后要做职业经理人的,财务知识必不可少,财务类证书和财务知识使你早日成功。”优姬淡淡地插口说道。   第六:专业资格证书,很多很多,要看专业和行业情况。   如:律师资格证书,适用于未来立志于当律师的同学;   CAD工程师认证证书:多用于机械、室内装饰、建筑行业;   导游资格证书:根据国家规定,导游人员必须持证上岗;   报关员证书:有证书才有资格;   人力资源从业资格证书;   国家司法考试证书;   电子商务师和物流管理员资格证;   驾驶证:不是应聘司机才需要。   第七:兼职实习证明,因为没有经验,所以才叫“应届生”,所以工作才难找。但是,具有了相关的兼职实习经验,就成了应届生中的“有工作经验”的,具有优势,脱颖而出。   参加一些知名企业的实习生计划,更有可能直接留在公司工作,如:宝洁80%实习生留下成为正式员工;GE50%留下:IBM50%留下,等等。   有相关企业兼职实习经历及证明,求职时极具优势。   何纯嘀咕道:“这个别想了!”   第八:发表论文、专利证书。   对于研究生来说,做过相关项目,撰写过有质量的相关论文,被EI/SCI收录,这些发表论文的证明,在寻求相关工作的时候会有极大的帮助。   另外,本科生或研究生在申请出国的时候,如果发表过高质量的论文,就更容易获得国外教授的青睐。   还有专利证书,在申请户口中起加分作用。专利申请分为发明、实用新型和外观设计三种类型,发明专利较难,但实用新型和外观设计专利还是非常容易申请的。拥有专利和申请专利都可以获得户口加分,而且企业对专利证书也很重视。   对于这个,何纯是一样地态度,都叫做:“这个别想了!”   第九:竞赛获奖证书,大学里或者社会上的各种竞赛,获奖证书也非常受青睐。   一名同学大学里多次参加辩论赛获奖,被一家企业老总直接聘为总裁助理;   西安交大一名同学,挑战杯获奖,直接获得了麻省理工(MIT)的全奖;   上海交大两名参加ACM竞赛获奖的同学,李开复直接打来电话抢先挖去;   欧莱雅“全球商业策略竞赛”的获奖者,大多直接获得了在欧莱雅工作的机会;   浙大一名同学大学四年不断参加各类编程比赛,累计赢得奖金20万美元,近日被topcoder聘为中国技术副总裁;通过参加竞赛锻炼能力,获得证书,找到工作的例子遍地都是。   何纯看向李露的背影,觉得她铁定好找工作,说不定是毕业时一堆工作邀请由她选呢!   第十:毕业证、学位证、第二学位,这是最重要的证书,存在三点区别:一是名牌院校和普通院校的区别;二是热门专业和冷门专业的区别;三是专科、本科、研究生的区别。   “专业背景是企业最最看重的,很多职位只给限定专业毕业同学面试机会。”后排的梁碧对何纯说道,“我真打算去考第二学历,我想报英文系。”   “具有第二学位,跨学科辅修某些专业,使自己成为复合型人才,也是很多企业所看重的。”优姬说话的态度仿佛是兜售各种证书的。   “虽然说企业看重能力,而不是学历,但名牌大学、热门专业,就是一块有分量的敲门砖,进得门里才有机会展现能力。”梁碧非常赞同,微笑地附和道。   不过,事实证明,何纯的确是报得多,过得少。   “你也不看看没有背景的大学生上岗10天就被解聘的,考再多证都没用。”郑丹一边喝着冰冻矿泉水,一边好心地说道。   “才怪了,多学点东西,总是有好处的。”黑主优姬揉着惺忪的睡眼,说道。   何纯是在初级会计班里认识黑主优姬的,然后,读工商管理的优姬有事没事就流窜到了电商2班,坐在何纯旁边基本空着的座位上,不听老师在上面讲什么课,看她自己带来的书。   “哈哈……你这样缠着何纯,真是奇怪了,你不应该去陪着你的男朋友吗?”郑丹关心地说道,“我看杨锐那男生对你可痴心了,随时坐在教室门口等你。”   “哼……不准提他,我真是讨厌死他了,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优姬一听,立刻愤愤地说道,“是不是嫌自己不够胖啊?多脱衣服,多吃点肉到身上去屯起,减都减不下来就好?!!”   “照着优姬你这样说嘛,莫不是谈恋爱就是为了增肥?”何纯忍不住好笑死了,如果谈恋爱只会带来增肥的效果,那还是谈得越少越好。   “这学院是你们家命名的,你家是大财团吧?”郑丹喝光了一瓶冰水,说道。   “那是因为优姬的曾祖父是学院的主要创始人。”何纯瞟了一眼黑板,说道,“不要谈论这个啦,优姬会不高兴的。”她拉拉郑丹的衣角,小声地使眼神说道。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考证热随着我国经济的不断发展以及成功加入WTO持续升温,在知识经济时代的到来和高校扩招,特别是2008年的金融危机爆发之后,大学毕业生把考证当成了自己求职成功的护身符,谁身上的证书越多,谁的就业机率就越大。”莫媛合上刚才正在写的笔记本,掉头向后面讲话的同学说到。   人力资源课的黄老师非常憨厚,对后排同学的窃窃私语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原本像大熊猫一样珍稀的大学生也渐渐失去了踏出大学校门就被用人单位一抢而空的优势,社会竞争压力的不断增强,这更是驱使大学生不得不以考取更多证书来增加自己的就业砝码。”莫媛旁边的李露接口补充道。   因此,有学者断言:“21世纪将是职业证书的时代。”学院里的考证代理班,何纯觉得就和社团一样地雨后春笋般多,但是社团在一起活动,就像那个古筝团,真要考级时,还得去各自对应的考证机构报名才行。   “以往含金量极高的学士学位如今已成了一条底线,仅一张大学文凭在人才市场上没多大竞争力,因而许多大学生纷纷选择考取更多的证书,这使得大学生考证现象趋于白热化。许多大学生学习的最大动力是求职,是积蓄4年以后的竞争实力。”莫媛慢条斯理地说道,特别有理似的。   “多一个证书就多一条出路”成为很多大学生在大学里的奋斗目标,特别是人才市场一位专业人士表示,考证可以丰富大学生的知识,提高职业技能。然而,在考取这些证书的过程中,学生究竟能收获多少?在走向社会以后,这些证书真正能够派上用场的又有几个呢?如果把考证当成自己找工作的“敲门砖”,急功近利,本末倒置,影响自己专业的学习,就得不偿失了。   “可以根据你所学的专业去选择需要的证书,学计算机的可以考软件工程师、网络工程师,学物流的物流师,不过这些证书基本都是初级的,因为一些认证还需要有几年的工作经验才可以在往上考的。大学期间除了英语四、六级外,你也可以考普通话的等级证,如果你学了小语种,如日语你也可以考。”李露说道,“像我们专业,就应该去考电子商务师的证书,不过也是初级的。”   优姬做总结一般地讲到:“证书代表了大家的能力;证书代表了大家在大学期间没偷懒;证书代表了一种追求上进、不甘平凡的生活态度。”   何纯立马接口道:“尤其是会计证几多好!我家虽然穷,但如果被某家大公司聘请去帮忙数钱,那真是太好了,不如来一捆捆地钞票山,数钱数到手抽筋,以慰藉我贫苦可怜的心灵。”   “你真是俗气。”优姬鄙夷地说道。   对于初级会计证,就和过英语四级一样地幸苦,她每天抱着《初级会计实务》、《经济法基础》、《会计电算化》死背硬记,对于资产和负债、所有者权益、收入和费用、利润、财务报告、作附注、产品成本计算与分析、行政事业单位会计、财务管理基础等,她哀叹和被九九乘法表不同,可能像背元素周期表一样地繁琐,“怎么会有人怎么会想学会计,那真是如此枯燥。”   比如,做一个财务报告,就包括财务报告概述、资产负债表、利润表、现金流量表、所有者权益变动表。   财务报告概述,简洁地概述这次报表的统计方向,像服装商行的进货与销售的按月报表。   如资产负债表(the Balance Sheet)亦称财务状况表,表示企业在一定日期(通常为各会计期末)的财务状况(即资产、负债和业主权益的状况)的主要会计报表,资产负债表利用会计平衡原则,将合乎会计原则的资产、负债、股东权益\\\"交易科目分为“资产”和“负债及股东权益”两大区块,在经过分录、转帐、分类帐、试算、调整等等会计程序后,以特定日期的静态企业情况为基准,浓缩成一张报表。其报表功用除了企业内部除错、经营方向、防止弊端外,也可让所有阅读者于最短时间了解企业经营状况。   又如现金流量表是财务报表的三个基本报告之一,所表达的是在一固定期间(通常是每月或每季)内,一家机构的现金(包含银行存款)的增减变动情形。现金流量表的出现,主要是要反映出资产负债表中各个项目对现金流量的影响,并根据其用途划分为经营、投资及融资三个活动分类。现金流量表可用于分析一家机构在短期内有没有足够现金去应付开销。国际财务报告准则第7号公报规范现金流量表的编制。   ……   “(1)定额:先核定备用金定额并拨付备用金,职工报销时据实报销,不冲减“其他应收款——备用金”。   借:其他应收款——备用金 1000   贷:库存现金 1000   借:管理费用 800   贷:库存现金 800   (2)非定额:不核定备用金可根据情况拨付备用金,职工报销时冲减“其他应收款——备用金”。   借 :其他应收款——备用金 1500   贷:库存现金 1500   借:管理费用 800   库存现金 700(退回现金)   贷 :其他应收款——备用金 1500”   殷老师一边念到,一边往黑板上写到。   何纯和优姬一起坐在会计班的教室后排,本来优姬一贯去得早、坐一二排的,何纯来了以后,就一起换成了倒数一二排了。   “什么都靠记忆力,贝多芬就是这么来的。”何纯埋怨道,“我真想马上把会计书塞到我那一书橱基本就没看过的书堆里去了。”   “那是!你本来就是穷人,又不努力,该怎么办?!!!难道打算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请人么?那可需要许多钱才行。”优姬怕她中途落跑,鞭策加鼓励地说道。   “婴儿才需要请人,因为它妈妈刚生完孩子要坐月子,我都这样老了,怎么请人啊?莫非是全身捂起来光喝牛奶就是了?”何纯自嘲道,她倒是真想回到胎儿时期或者婴儿时期,什么都不做,没有可焦虑的,吃都不用麻烦自己。   “你别瞎扯好不好,没一点正经!”优姬抱怨到,又怕声音太大,被正在黑板上写会计分录的殷老师和一班的五十多个同学听到。   何纯同时左脸挨了重重的一巴掌,有点肿,理由是她扯优姬的衣服、想去舔优姬的乳头,说什么喝奶。   那清脆的“啪”的一声,以及火辣辣的痛,让她缩回了头。   “不好意思啦,优姬,我错了,你下手这么重,干嘛?!!!”何纯摸着脸,转去抄笔记。   “你信不信,我马上调座位。”优姬一边说,一边起身收拾书本,想走最后一排的空位上去。   当优姬坐到后面去了,何纯才反应过来,赶紧收拾起书本,坐到了她旁边,说道:“对不起啦,我不会再那样了,你总不能让我个人坐,好不好?”   “你保证?!!!”优姬铁青着脸,说道。   “我保证啦!”何纯烦闷地说道,“来,我们划一根三八线,我决计不越线,好不好?”   何纯从自己的大眼萌的笔袋里掏出一支白色粉笔,在桌子中央划了一根线。   “啊!何纯你的笔袋里怎么还会有粉笔?!!!”优姬奇怪地说道。   “不奇怪,这是我哥隔壁的一个小男孩干的,我和他玩骑竹马的游戏,他送了几支粉笔,说下次一起玩五子棋,就在柳林边的走廊地面上画棋盘棋子。”何纯好笑道。   “你的笔袋里还有玻璃弹珠、镭射闪卡和橡皮筋啊!”优姬说道,把何纯的笔袋里的东西都倒在了课桌上,除了两支黑色中性水笔、一支2B铅笔、一个小鸭子削笔刀、一个书边裁纸刀,一个草莓橡皮擦外,还多了不少小朋友的玩具。   几个跳跳棋的彩色玻璃弹珠掉了出来,差点滚到了地上。   镭射闪卡是少女樱的魔法卡,一张风的,一张飞翔的,还有一张雪的。   橡皮筋是彩色的小胶圈,特别小的那种,一次性用品,因为容易断。   “这里面还有其它书啊!”优姬把何纯的浣熊脸书包翻了个底朝天,《家》、《春》、《秋》从里面掉了出来,《春》和《秋》还没有裁边,何纯这时才想起拍来的小说,想起了在卡蛙那里新买的裁纸刀,于是,她立马在心里发誓十天把这套书给看完。   在卡蛙,她还买了一个黑色蕾丝铃铛项链,以及一个奶瓶。   她用奶瓶喝凉开水,被同学们抱怨得几天后弃之洛雨家的厨房壁柜的深处。   那根黑色蕾丝铃铛项链与她的黑框眼镜一起,让她的脸显得黑色系。   东西堆在课桌上都影响看书了,何纯赶紧地将它们收了进去。   两人恢复了认真的神情,专心地听殷老师讲课,都想避免考不过的情况发生。   但是,到了考电子商务师的时候,没有开办学习班,报考的老师发了考试资料和一张学习卡,学习卡上有注册会员帐号和密码,在电脑上登录中国电子商务师学习网,看在线学习课程,一共32节,考试也是在在12月底的网上进行无纸化考试。   发了一本厚厚的书,《电子商务概论》,一个月下来,何纯几乎天天熬夜到三点钟,把书看了三遍,脑子里对那些理论有了模模糊糊的印象。   与此同时,她买了一个小台灯,这样就不会影响家里其它人的睡眠了。   何纯想做的是电子商务平台美术设计(代表性岗位:网站美工人员),主要从事平台颜色处理、文字处理、图像处理、视频处理等工作,她尤其喜欢经过PS处理后的照片以及加上动态边框或者雾化朦胧后的视频,感觉萌萌哒。   不过,这书以及培训课程让她感觉是属于电子商务平台综合管理,代表性岗位是电子商务项目经理,这类人才要求既对计算机、网络和社会经济都有深刻的认识,而且又具备项目管理能力。她幻想自己穿着黑白色的职业装,站在幻灯片旁边,向一圆桌的开会员工指手画脚的样子,肯定是一边夸夸其谈,一边唾沫横飞,忍不住好笑死了。   “你们不能阻拦我毕业后的大好前途,无聊就去看电视。”何纯振振有词地霸占了电脑,那时,洛雨挥舞着一把水果刀正在削凤梨,想上网追剧。   “那才奇怪了!你不是只会写网游小说吗!”洛雨嘲弄道,“你这样没个专心的,样样万精油,只会陷入平庸,到时候,没有那样是长项。”   “你不能这么说我,如果真说准了,你得负责,你得养我。”何纯怨恨地看向他,说道。   “天知道,我还要怎么养你!包吃包住!是不是学费也该我给你交了?要不,我去开个公司,让你做副总,避免没工作?!!!”洛雨抓狂道。   “这个打算不错,哥你得马上行动,我一毕业就好上岗!”何纯一么无耻地应道。   “不!我才不做这种事呢!你把你哥当超人打整,真是可恶。”他削完一只梨子不断皮,长条的皮子挂在何纯的颈子上,说道。   同时,优姬还带着她去收获了献血证,她可疑地说道:“我可是当你是好朋友,才叫上你一起去的。”   何纯心里在想,“才怪了!卖血换证,以前只听说过小叔叔卖血换钱去打老虎机的。”   她肿着一双熊猫眼,为了献血,取了眼镜,藏在挎包里。   有意献血者可在各地区的固定、流动的献血站、献血屋、献血车进完成无偿献血行为。   采供血机构会定期派遣采血车到学校、单位、人流密集区,或配合有关机构的活动来征求献血者。   停在西街区的国际大厦门口的小喷泉池旁的市中心医院的无偿献血车,几个穿白大褂的摆着一张桌子,放着黑色大字的“无偿献血”的三角形牌子,桌子上空扯着红字白底的“点点滴滴热血浓人道博爱处处情”,桌子上摆着医疗用品。   献血,亦称捐血,是指献血者捐献全血、血浆或血液成分,通常情况下献血者不收取任何报酬,采供血机构向献血者赠送低价值的纪念品的过程。   “想来纪念品就是一本《无偿献血证》了。”何纯向优姬嘀咕道,这时,献血车旁有四、五个人排队等着献血,一个年轻女医生正在为一个中年工装男子抽血。   “这些血液通常存储在血库中,由医疗单位、血站保管,以备需要者输血时使用。与有偿献血相比较,无偿献血的血液质量可以得到保证,有利于受血者的健康和安全。”优姬微笑说道。   何纯接过献血宣传册,一个薄薄的小册子,有十五页。   看了小册子,她立刻补充了献血的基础知识。   献出自身的血液多供临床输血之用。   “一个健康人的总血量,约占体重的8%,血液的新陈代谢活动非常旺盛。一个成年人的总血量约为4000-5000毫升,一个健康成年人一次献血200-400毫升,只占到全身总血量的5%,献血后身体会自动调节,使血流量很快恢复正常,同时还会刺激身体的造血功能。平时80%的血液在心脏和血管里循环流动着,维持人体正常生理功能;另外20%的血液储存在肝、脾等脏器内,一旦失血或剧烈运动时,这些血液就会进入血液循环系统。”   “献血后体内储存的血液会立即补充上来,不会减少体内循环血容量。”   “献血后流失的水分和无机物,1-2个小时内就会补上;血浆蛋白质,由肝脏合成,一两天内就能得到补充;血小板、白细胞和红细胞也很快就恢复到原来水平。”   “人体的血液在不断新陈代谢,每时每刻都有许多血细胞衰老、死亡,同时又有大量新生细胞生成,以维持人体新陈代谢的平衡。”   ……   这里还有养血套餐,配有精美的实物照片,看得令人流口水。   虽然没有优姬意淫中的鱼翅海参,不过还是非常丰盛的。小米饭,炒猪肝,炒牛肉,清煮菠菜,凉拌海带,木耳炒蛋。   外加生胡萝卜数片,赤豆红枣甜汤一碗。   这些……都是补血的吧?   还有,   参枣猪肝汤:党参15-20克,大枣20枚,猪肝50-100克。将党参和大枣洗净,加温水浸泡30分钟,再加适量冷水,文火煎煮30分钟后沥出汁液,再加适量水煮15分钟取汁,两次汁液混合在一起,与洗净的猪肝一同入砂锅中,加热煮熟,调味后分两次服用,每日一剂。   龙眼山药羹:龙眼肉15克、山药30克、大米100克。将大米淘洗干净与龙眼肉、山药一同放入锅中,加适量冷水文火煮至烂熟,根据个人口味调味后食用,每天1次。   猪血汤:猪血500克,冲洗干净,葱、姜、黄酒少量,入锅煸炒,加入适量水煮沸至熟,放少量盐、味精,即可食用。   红枣花生粥:红枣10枚,带皮的花生仁50克,大米100克,三者洗净后一同放入锅中,加水适量,文火煮至烂熟,可每日早晚服用。   ……   “不过,是装在多层分格饭盒里的,量好少的说,应该吃不饱。”优姬嗤之以鼻。   “是的,还要自己做,不如吃巧克力算了,不觉得会不补血!”何纯同样嗤之以鼻。   “献血后,由于刺激造血功能,失去的血细胞很快得到补充。所以说一个健康的人,参照国家相关的法规献血,对身体不会有明显影响。”一个男医生向何纯说道。   那个女医生抽完一管血,贴上标签,下一位是一个男青年,在说什么。   “2012年7月1日起,新修订的《献血者健康检查要求》开始实行,当中提到献血者的年龄可以延至60岁,而机采血小板时间间隔也有所改动。新规定在原有200毫升和400毫升献血量的基础上,增加了300毫升。同时,单采血小板献血间隔也由原来的4周减至2周。”那个男医生冷冰冰的语气,看上去很热情的样子,解释说。   他长得很一般,平庸无奇的脸,个子还算高,不过无法让两个女生发花痴。   “我献血,我健康,我快乐。”优姬一脸善良地说道。   此时,轮到了她们,何纯站在后面,看优姬露出右手臂,女医生用酒精棉签给她抹了一团黄印,尖尖的针尖插进皮肤里,导管迅速地充盈成了暗红色,采血袋里很快鼓了起来,采了600毫升的样子。女医生给她取了针头,酒精棉球压住扎口,避免继续出血。优姬压着棉球,走到了一边,她要压两三分钟才能止血。   何纯走到了女医生面前,去撸开袖子,准备抽血,没想到她开口问道:“你是近视,对吗?”   “哪有?”何纯专心说谎,她左眼近视700度、右眼400度,严重近视。   “你的眼睛眯起,一看眼球晶体偏浑浊,是重度近视吧?!!!”女医生一语中的。   “哈?!!!……”何纯语结。   “好了好了,你可以走了,我们不采用不合格血液,否则起不到治疗用途,反而害了病人。”女医生煞有介事地说道,向她挥开了手。   于是,何纯心里添堵地走开了,看见优姬已经拿到了红色烫金字的《无偿献血证》。   “哼……!!!我会拿到《电子商务师资格证》的,还有……?”何纯脑子有点卡,一拍脑瓜想了起来,“还有,会计证,不如一直把高级注册会计师考下来!!!”   过了初级,接下来的都要工作经验的好不好?!何纯你个白痴,赶快滚出校门上班去!   对于解决被拒绝的愤怒的唯一最好办法,就是在百度贴吧里刷一堆水楼,每一层都一句话,全是骂人的话,导致频繁地出现马赛克黑化不良词汇。   “你去死吧!”何纯愤愤地刷道。   这时,今鱼进来了,跳出QQ消息对话框,“何纯你有好些天没来了。”   “我在努力学习呢!打网游又不给发证!”何纯回答道。   “过来组团打怪,老不上线,当心系统给你的号清空注销了。”今鱼热情地邀请道。   何纯心里想这LPL真不怎么样,不殷勤日更就得销号了,还不销号的好。   “你想把我家的电脑烧了吗?坏了,我可不会修啊!”何纯幽怨地回复道。   今鱼可不管她,接连发了十二条同样的信息过来,皆是“何纯你给我们死出来!!!”   她只好哀叹命不好,打开LOL,登了进去,YQCB。   召唤者技能,让何纯的心情好了起来,就像镭射闪卡一般全彩魔法。   LOL游戏开始的时候,除了英雄本身技能以外,每个玩家还可以选择两个召唤者技能。召唤者技能分别是屏障、净化、洞察、引燃、虚弱、闪现、幽灵疾步、治疗术、清晰术、卫戍部队、重生、惩戒、传送等等。   对于她来说,生存能力是第一位的,个人建议选择幽灵疾步、治疗术是最好的,当然也可以根据自己的爱好选择。   幽灵疾步:你的英雄在移动时会无视单位的碰撞体积,移动速度增加27%,持续10秒。   治疗术:为你的英雄和附近的友军回复90-345(取决于英雄等级)点生命值。   LOL有3系天赋,分别是攻击,防御和通用。天赋不像技能,天赋可以无限次数重置,也就是说,每次游戏开始之前,都可以选择一种天赋,每个英雄所需要的天赋也不一样。   “自己看着加吧。”何纯自语道。   符文是强化英雄能力的,如果玩物理系就选择物理符文,法术就选择法术符文,坦克就选择生命符文。何纯玩法术的,当然选择法术符文。   对线来说法术穿透收益很低,尤其是法师间对拼,前期由于技能CD长,蓝耗高,在对线时候还要考虑依赖技能进行推线,所以法术穿透收益是最低的。   “如果考虑对线强度的话,建议固定法强是比较中庸的选择,一般英雄都可以用;有些依赖机动能力的英雄可以带移速,比如蛇女、瑞兹等等;还有些个别有些技能CD长的英雄或依赖普攻的法师可以考虑带攻击符文来度过前期技能CD的空档期,或技能配合普攻打出爆发伤害。”古意大神发来消息,全屏幕左下角的聊天框中响起唧唧的铃声,何纯看到。   何纯停下和众人对黑猿怪的围攻,回复道:“那大神就多帮帮忙,否则升级得好慢的。”   “我用的法师通用符文是,   红:法术穿透   黄:固定魔抗   蓝:固定回蓝   紫:法术强度   法术型英雄,红色法术穿透,几乎玩物理的都是这样。蓝色固定回蓝或法术强队,有不错的护甲,以减少伤害。黄色的,用固定魔抗,紫色,加强你的法强,伤害可以最大化。也可以选择法术穿透。   全攻击的,   红:护甲穿透。   黄:固定法强。   蓝:固定法强。   紫:法术穿透或固定法强。”   古意大神快速地发来回复。   何纯刚想说有得这精力还不如上淘宝天猫买衣服呢!突然马上想起家里塞爆的衣橱和大床下的饰品,于是没说出口,老实地狂点鼠标,向黑猿怪发出猛烈的红光剑雨。   霎时,黑猿怪和身后的盘根错节的巨大榆树一起陷入了各种光色的枪弹中,很快便死掉了,团队每人加5000经验和1000银币。   而且挖到了一个铜宝箱,掉出一双加强的护腕和飞行靴,她马上给英雄穿上。   何纯指挥剑姬随队快跑,接下来,是喷泉广场的一群烂脸黑影,每个黑影都是满脸的脓疮和在脓破处不停冒出大群蛆,穿着华丽高贵的王子装。当然何纯猛烈地发出红光剑雨,古意大神舞动宽大极重的即中剑,它们从体内冒出火光、变成了灰烬。   弯曲的小路上绿眼睛的狼怪出没,打狼怪必须加上幽灵漫步,效果才好。   ……   符文之地有数块大陆,不过所有的生命都集中在最大魔法大陆——瓦洛兰。瓦洛兰大陆居于符文之地中心,是符文之地面积最大的大陆。   被祝福的符文之地上有大量源生态魔法能量,而此地居民可以触及其中的能量。符文之地的中心区域集中了数量巨大的源生态魔法能量,这些地方都是水晶枢纽的理想位置。水晶枢纽可以将源生能量塑形为自身实体化的存在。此外,水晶枢纽还可以成为能量车间,为需要魔法能量的建筑供能。水晶枢纽遍布符文之地,但最大的水晶枢纽都坐落在瓦洛兰大陆。   当问到是否会有新的符文之地地图(《英雄联盟》所处的世界)。   设计师Jaredan回复说:“会有的。”   一个小组正在着手这方面的工作,他们还做了各种不同的独立项目,比如黑雾笼罩的比尔吉沃特地图、雷克塞公布时出现的恕瑞玛手绘地图。   最近很少听到剑姬重做的消息,于是有人在reddit上问了相关问题。   Scarizard回复说:“仍在进行中,虽然还没有到细节阶段,但仍处于不断推进的过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实习   人们的衣食住行什么都有的市场,叫百货市场。小到卖针线,大到家电商品和家居家具,我们在百货商业购物广场能买到实用性的商品,个别有个性的没有。   或如果说你能有更好的进货源找到也更好,总之百货商场,是社区居民的好邻居,只要是他们生活能用到的想吃到的东西都会有。   实习是杨如雪在八达岭长城旅游时认识的一个女朋友武娟介绍的。   为了参加实习,以便做论文,何纯打电话给妈妈,不能回去参加爷爷的葬礼。   在莉莉百货商场实习仓管,其实就是把那些新运来的商品录入公司的数据库,打印机打印出第一次收入凭证,上交到财务部进行二道帐。   莉莉超市有十二家分店,武娟就是莉莉商场在自贡营盘分店的人事部经理,她穿着黑白的职业套裙,显出干练的气息,她收下了何纯的学院推荐信,还有身份证、英语四级证书、初级会计证以及初级电子商务师证书的复印件,让她填写了一张实习期为两个月的入职表。   莉莉超市始建于2002年,位于主干道205国道西侧,商场附近商场林立,商贾云集,位于南关商业中心区域。目前,莉莉超市总部经营面积1、2万余平方米,经营范围涵盖食品、日用百货、服装鞋类、家电、文体、玩具等3万余种货品,成为购物、休闲、文化、娱乐、美食、为一体、满足郯城及周边地区居民大众商业消费、旅游特色消费,兼具多服务功能,是最具魅力特色的大型时尚购物中心。   超市的经营面积分为3个楼层:   一楼约4000平方米,主要经营快餐、面食、生鲜、调味、散食品等。   二楼约4000平方米,主要经营玩具、家电、文体、洗化、针织、童装、鞋类等。   三楼约4000平方米,主要经营名牌服装﹙如:李宁、阿迪达斯、花花公子等名牌服饰﹚。   目前家和超市已发展成我县规模最大、客流量最高、品种最全、服务最优的现代化综合购物中心,并于2007年,开设5家直营大型综合性购物中心。   何纯在她的经理办公室由一个女助理教会了简单的公司数据库登录与操作方法,便由两个女职员带到了地下室的仓库旁边的仓管室。   这里是一楼生活区的仓管室。   商品是些零食水果、新鲜蔬菜以及洗化日用品,每样商品都有自己的数字条码。   商品条形码的诞生极大地方便了商品流通,现代社会已离不开商品条形码。据统计,目前我国已有50万种产品使用了国际通用的商品条形码。我国加入世贸组织后,企业在国际舞台上必将赢得更多的活动空间。要与国际惯例接轨,适应国际经贸的需要,企业更不能慢待商品条形码。   商品条码是实现商业现代化的基础,是商品进入超级市场、POS扫描商店的入场券。在扫描商店,当顾客采购商品完毕在收银台前付款时,收银员只要拿着带有条码的商品在装有激光扫描器的台上轻轻掠过,就把条码下方的数字快速输入电子计算机,通过查询和数据处理,机器可立即识别出商品制造厂商、名称、价格等商品信息并打印出购物清单。这样不仅可以实现售货、仓储和订货的自动化管理,而且通过产、供、销信息系统,使销售信息及时为生产厂商所掌握。   世界上POS店正以惊人的速度发展。事实上,条码已成为商品进入超市的必备条件,商品条码化是企业提高市场竞争力,扩大外贸出口的必由之路,是实现生产流通环节自动化的前提条件,同时也是制造商适时调整产品结构的技术保障。   我国许多城市已有文件规定,所有无条码商品不得进入超市。   商品条码一般印在商品包装上,或将其制成条码标签附在商品上。对于小批量产品来说,条码也可印在不干胶上张贴。   哪些商品适宜采用条码?所有零售商品,例如食品,饮料,卷烟,土特产品,服装、鞋帽,医药品,化妆品、牙膏、香皂、洗衣粉等日用化工品,图书,胶卷、空白磁带等信息用化学品,文教体育用品,工艺美术品及玩具,日用塑料制品及日用橡胶制品,日用搪瓷制品,餐具饮具,电视机、收音机、录音机、电冰箱、洗衣机等家用电器,手工工具,剪刀等日用五金制品,日用杂品等都适宜采用条码。   世界上常用的码制有EAN条形码、UPC条形码、二五条形码、交叉二五条形码、库德巴条形码、三九条形码和128条形码等,而商品上最常使用的就是EAN商品条形码。   EAN-13商品条形码是指用于标识的数字代码为8位的商品条形码,由7位数字表示的商品项目代码和1位数字表示的校验符组成。   莉莉超市正是采用的EAN-13商品条形码。   商品条码一般分为4个部分,按3-5-4-1分,第一部分代表国家,第二部分代表生产厂商,第三部分代表厂内商品代码,第四部分是效验码:   以条形码 6936983800013 为例,这是切条南瓜的数字代号。   此条形码分为4个部分,从左到右分别为:   1-3位:共3位,对应该条码的693,是中国的国家代码之一。(690--699都是中国的代码,由国际上分配);   4-8位:共5位,对应该条码的69839,代表着生产厂商代码,由厂商申请,国家分配;   9-12位:共4位,对应该条码的0001,代表着厂内商品代码,由厂商自行确定;   第13位:共1位,对应该条码的3,是校验码,依据一定的算法(一般使用条码软件,由软件系统自动弹出最后一位校验码),由前面12位数字计算而得到。   仓管室有三台电脑,共用一台打印机,进门就可以看见挂在墙上的一条印着莉莉百货的棕色围裙,五六张可以转动的黑皮椅子,三四个女职员正在里面。   一个女职员说道:“武娟又带新人来了,把我们当作揩屁股的纸。”   何纯只是感觉压抑,忍不住沉默,心里想着应该带着摄影机,把什么都记录下来。但是,其实,她的包里带了一个笔记本,以便把工作内容记下来,回去整理到《实习周记本》上,实习完毕后,《实习周记本》也记完了,公司盖了章,便拿回学校去,和毕业论文一起上交。   于是,在第五天上,她拿来了DV,DV里有她的表姐表弟的婚宴录像。她用DV照了仓库和仓管室的照片,莉莉超市的一楼以及商场门口的录像,还有两个青色工装的男工人推着搬运车的照片,这是做企业文化论文的资料。   仓管科工作人员她都不认识,仓管科科长是一个搞笑的矮瘦老头子,他善意的笑容让何纯自然而然很顺利地进入了实习工作,工作的紧张气氛仍然有点紧张。   第一天上班,心里没底,感到既新鲜又紧张。新鲜的是能够接触很多在学校看不到、学不到的东西,紧张的则是万一做不好工作而受到批评。   带何纯实习的前辈是王妹妹,大专毕业就离开学校了,在莉莉超市仓管室做数据文员有两年了。也许同是家乡人的缘故吧,王妹妹对何纯非常和气。她首先耐心地向何纯介绍了公司的基本业务、会计科目的设置以及各类科目的具体核算内容,然后又向我讲解了作为会计科的第一步基础数据整理者上岗所要具备的一些基本知识要领,对何纯所提出的疑难困惑,她有问必答,尤其是数据文员的一些基本操作,她都给予了细心的指导,说句心里话,何纯真的非常感激她对她的教导。在刚刚接触社会的时候,能遇上这样的师傅真是她的幸运。虽然实习不像正式工作那样忙,那样累,但她真正把自己融入到工作中了,因而她觉得自己过得很充实,觉得收获也不小。在她的帮助下,她迅速的适应了这里的工作环境,并开始尝试独立做一些事情。   第一天算是熟悉了一下公司的基本情况。第二天,她按照上班的时间早早地来到单位,先把办公室的地板、桌椅打扫干净,然后又把玻璃擦了擦,第一项工作完成了,她满意的给了自己一个微笑。   王妹妹也准时来到办公室,她对我说,今天主要让她浏览一下公司以前所制的统计单据。   一提到统计单据,她想这不是自己的强项吗?以前在学校做过了会计模拟实习,不就是凭证的填制吗?统计则是会计凭证的基础。心想这很简单,所以对于统计单据也就一扫而过,总以为凭着记忆加上大学里学的理论对于区区原始统计单据可以熟练掌握。也就是这种浮躁的态度让她忽视了统计单据循环的基石——数据录入必须又快又准,才能应对日更新的蔬菜水果。   以至于后来王妹妹让她尝试制单时,她还是手足无措了。这时候,她才想到王师傅的良苦用心。于是只能晚上回家补课了,她把《初级电算化》搬出来,认真的看了一下,又把公司日常较多使用的会计业务认真读透。毕竟会计分录在书本上可以学习,可一些银行帐单、汇票、□□联、统计单据等就要靠实习时才能真正接触,从而对此有了更加深刻的印象。别以为光是认识就行了,还要把所有的单据按月按日分门别类,并把每笔业务的单据整理好,用图钉装订好,才能为记帐做好准备,呜呼!这就是数据文员所要从事的工作。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所作的工作就是一边学习公司的业务处理,一边试着自己处理业务。   做过会计模拟实习的人都知道,填制好凭证之后就进入记帐程序了。虽说记帐看上去有点像小学生都会做的事,可重复量如此大的工作如果没有一定的耐心和细心是很难胜任的。因为一旦第一道统计数据,后面的会计凭证和报表一起出问题了。出错并不是随便用笔涂了或是用橡皮檫涂了就算了,不像在学校,错了还可以用刀片把它刮掉,在公司里,每一个步骤的会计制度都是有严格的要求的。   比如说,   录错数字打出的数据单子就要用红笔划横线,再盖上责任人的章子,这样才能作废。而我们以前在学校模拟实习时,只要用红笔划掉,在写上“作废”两字就可以了。然后,重新录入打印,以便作为存档。不过重做要调数据库的日期需要仓管科长的权限密码,非常麻烦。   摘要栏是商家有要求时用的,就是那种“买一送一”或者“惠赠礼品”的促销活动啦。录错摘要栏,则可以用蓝笔划横线并在旁边写上正确的摘要,可以不重做。平常我们写字总觉得写正中点好看,可摘要却不行,一定要靠左写起不能空格,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摘要栏被人任意篡改。在学校模拟实习时,对摘要栏很不看中,认为可写可不写,没想到这里还有名堂呢!真是不学不知道啊!   对于数字的书写也有严格的要求,字迹一定要清晰清秀,按格填写,不能东倒西歪的,做好数据文员试用期工作总结。并且整理数据时要清楚每一明细代码及对应商品名称,而不能乱录,否则会计科做帐不能结平时返回来,就会被骂惨了。   做帐本来就是烦琐的工作。在实习期间,何纯曾觉得整天要对着那枯燥无味的账目和数字而心生烦闷、厌倦,以致于录入录得错漏百出。愈错愈烦,愈烦愈错,这只会导致“雪上加霜”。反之,只要用心地做,反而会左右逢源。越做越觉乐趣,越做越起劲。   梁启超说过:“凡职业都具有趣味的,只要你肯干下去,趣味自然会发生。因此,做账切忌:粗心大意,马虎了事,心浮气躁。做任何事都一样,需要有恒心、细心和毅力,那才会到达成功的彼岸!”   何纯对实习所想所感,实习真的是一种经历,只有亲身体验才知其中滋味。   她忍不住给郑丹打电话,问她在绿源电动车公司的营销策划员的实习怎么样?   “我在莉莉超市做仓管,还以为要去仓库里点货和搬运呢!没想到就是面对电脑录入数据、打印凭条。”何纯感概地说道。   “还营销策划呢!根本没什么事做!就是几个人开会讨论不定期给顾客送点什么样的小礼物啦!要不然就是消费满多少参加转盘抽奖!”郑丹在电话那头声音嗡嗡地说道。   “哎!你把地址给我好了,等月底,我给你寄最新的双层夹心手工巧克力来!”何纯突地想起莉莉超市零食区的两大排货架的各种巧克力。   “那就不必了,等我回学校,你再买给我好了,我在这边随时和经理助理他们一起下馆子,每餐都是大鱼大肉、人参鱼翅之类的,吃得真是脑满肠肥。”郑丹说道。   ……!!!何纯抓狂地想道,难怪她这么胖!!!连实习都是大肥差!!!   “课本上学的知识都是最基本的知识,不管现实情况怎样变化,抓住了最基本的就可以以不变应万变。如今有不少学生实习时都觉得课堂上学的知识用不上,出现挫折感,但我觉得,要是没有书本知识作铺垫,又哪能应付这瞬息万变的社会呢?”何纯望着旁边发呆的同事田欣想道。   “经过这次实习,虽然时间很短。可我学到的却是我三年大学中难以学习到的。就像如何与同事们相处,相信人际关系是现今不少大学生刚踏出社会遇到的一大难题,于是在实习时我便有意观察前辈们是如何和同事以及上级相处的,而自己也尽量虚心求教,不耻下问。要搞好人际关系并不仅仅限于本部门,还要跟别的部门例如市场部等其他部的同事相处好,那样工作起来的效率才会更高,人们所说的和气生财在我们的日常工作中也是不无道理的。而且在工作中常与前辈们聊聊天不仅可以放松一下神经,而且可以学到不少工作以外的事情,尽管许多情况我们不一定能遇到,可有所了解做到心中有数,也算是此次实习的目的了。”何纯继续思索道。   一般上午的时候比较忙,那时忙着整理日更新的商品和数据单子的制作,下午便比较清闲,但是,傍晚还要轮流值班,傍晚值班要做到二十点钟才可以关机走人。   当然实习过程中有一个小小的插曲,便是洛雨的出现。   何纯也忘记关心他的实习,原来是在东方文化传媒公司当做后期剪辑,心想他怎么进去的?   那时,她回学校寝室取U盘时,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一般地,一路轻悄悄地走向了社团大楼,二楼的104室是来黑主学院制作电影《泡沫之夏》的一处办公地点。明晓溪的青春言情小说《泡沫之夏》将有大S徐熙媛和黄晓明出演。   其实,何纯更喜欢韩剧有木有!对韩剧的感情真是一么地黑化、绝症、医不好有木有!尤其是像《下女的诱惑》那种污剧的类型有木有?!!!   “影片制作流程是这样的:选择剧本、资金、选择导演和演员、组建摄制组进行拍摄、电影剪接、发行商、发行海报和广告宣传、电影国际发行、发放电影配音权和剪编权、做好的录像拿去参加电影节。”洛雨在乱七八糟的音响数据线中的电脑面前修理录像,一边向何纯说道,“最重要的是有大牌明星的参与,明星是电影中闪亮的焦点,也是电影票房的保障。”   “哈哈……”何纯干笑道,“你的实习不错嘛,泡在帅哥美女里面。”   “这是工作,尤其是把几十个钟头的片子剪辑成90分钟-120分钟的电影。”他感概地说。   “松露,你得快点,下面还有几部片子都给你剪,最好是三天做完。”制片人走了过来,对洛雨说道。   何纯知道了洛雨的艺名叫做松露,那不是巧克力的吗?!!!   制片人,安雅,是最近十年很红的美学电影制作人之一。她可能快三十岁了,但是精心地化妆保养让她看起来年轻了至少五岁,可惜是平胸。   剧组还有三四个男的正在整理东西,一个大学生样的男孩子正在修录音机。   何纯点开一个片子来看,《贝居》,这真是一个硕大华丽的宫殿。   “在我们来时,她已经活了六百岁了。”片子中一个球怪造型的小男孩说道。   夜玉老城、大学城和新城三重城廓里,一大早群钟便敲得震天价响,把全市居民都弄醒了。   像许多精彩的寓意剧、傻剧和闹剧一样,《贝居》没有任何新意。   现在,这座长方形的宽阔大厅,光线暗淡,拥入了一大群人,衣着五颜六色,吵吵闹闹,沿墙逛荡,绕着七根大柱转悠,这么一想,就大致可以对整个场面有个模糊的印象了。   不过这也可能是真的:   首先,碧玉姑娘并没有同谋者;其次,即使万一有,她的同谋者也可能与那场火灾毫无关系。这样,那场大火的起因就有其他两种解释,都是合情合理的。第一种解释是:有颗熊熊燃烧的大星,一尺宽,一肘高,如众所周知,三月七日半夜后从天上坠落,恰好落在了贝居。   第二种解释是见诸于郭沫若的诗《天狗》:   我是月底光,   我是日底光,   我是一切星球底光,   我是X光线底光,   我是全宇宙底Energy底总量!   这是贝居那场大火有关政治的、自然的、诗歌的三种解释,不论人们对此想法如何,火灾却不幸地是千真万确的事实。由于这场灾祸,更由于连续各次修建把幸存的东西也毁了,所以时至今日也就所剩无几了。……   这个《兽性》的片子呢,不清不楚的,茂盛的玉米田里,一个村妇在跑,一个傻子在追。   村妇一身土气十足的红衣,跑得飞快,不时回头看那男的追上来了没有?   那傻子一直跟在后面跑,却一直追不上。   村妇跑出了玉米田,跑进了家里,赶紧把门给锁死了,那种横木锁,还拖来米缸抵门。   她走去电视机面前的沙发上睡起。   这时公公进来了,这老男人几步扑到了儿媳妇身上,一边吻她,一边脱她的衣服。   村妇被弄醒了,挣扎起来,不行,于是一口咬住了公公的脖子,他疼得放手。   她推倒他,从他的身上踩了过去,想跑出去。   这时,小叔子拦住了她,说道:“那傻子在外面,你还敢出去?”   然后,小叔子扯住人家,一脸无赖气地笑道:“大哥不在家,你岂不是很寂寞?虽然你早不是处女了,我也是众多青春美少女的梦中情人,不过,我不在意……!!!我们赶快那个吧!”   小叔子骑在村妇的身上,扯她的衣服,这时,老男人进来了,举起一个棍子就给儿子的后背打了下去,男人疼得跳起身来,村妇趁机逃跑了。   爹摸着疼痛的颈子,对小儿子说道:“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这时,何纯仿佛又听见了那个极轻的、若有若无的声音,她走向了制作室的南面墙的幕布。   没想到,撞见有人在做小动作,于是,马上闪到幕布中裹起来,以便偷看!   这不是当红女星金茗嘛!还有新起的选秀小花赵丽怡!均是青春大美女!!!   金茗薄布挡不住的匀称完美身材,乌黑发亮的长发直及膝盖,发丝覆盖着的,是一张巧夺天工的美丽面孔!柳眉横扫,目似秋波,鼻梁直挺,妖娆非凡!白皙的肤色和淡红的薄唇又使她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魅惑感,美且妩媚!   娇小甜美的赵丽怡猛地移动身影,瞬间就挡在她身前,将她整个身躯都纳入自己怀里!   “啊……”金茗惊呼,下一瞬间她反应过来了,推拒着人压过来的胸膛,想挣脱她的禁锢。   无奈,越挣扎,被锢得就越紧!赵丽怡把她整个搂抱在怀里,甚至连她的呼吸都可以直达耳根,一下一下的,酸痒无比。   她有点气恼,有点羞愧,被这陌生女人的体温包围着,她竟然心跳加速,被她的呼吸骚扰到的耳根也红了起来,直到整张脸通红,更显夺目的秀美!   何纯在旁边心里哀叹自己命不好,没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可毕竟自尊不允许她这样,虽然优姬很漂亮,而且总穿得那么让她误以为是拉拉,被打了脸还要继续那么认为就太可笑了!而且,何纯自觉得没什么钱的,没办法去同性恋酒吧钓出来卖的那种。沉迷于的她俩的体香和完美身躯中的何纯,站在一边,把她俩整个容颜都投影入眼内。区区一个吻算得了什么,比起她早已天马行空地幻想着要实施的事情,简直不值一提!   “唔!嗯唔!……”尽管使劲挣扎,却只换来女人更加放肆的逗弄!女人舔遍了她的唇,甚至把灵舌探进里头,允吸她甜美的气息!   “嗯啊!……”在亲吻之余,女人腾出一手,轻请搔弄她的后背,使她身子一软,给了女人更进一步掠夺的机会!就在她再也无力抗拒,渐渐在女人的诱惑中沉溺之时,女人趁机把灵舌直窜她最敏感的舌根,激起她更深一层的渴望!   在赵丽怡灵敏的舌尖之下,在敏感的唇瓣受刺激时,金茗浑身一抖颤,再也说不出话来。   “唔!……你看你都被□□得这样敏感了!……”金茗不安地扭动着,想躲开越来越靠近口腔中心的灵舌,可惜来不及了,比她想象的还要快。   “啊!……”受不了这种刺激,何纯浑身开始热了起来,燥得她难受地扭动起了身体,“不可能……我得马上逃离这里。”   何纯这么想到,决定悄悄地退出来,结果是难看地摔倒在地,并且把裹在身上的围挂着的幕布一起扯落在地上。   “啊!!!……”金茗惊叫道,赶紧狼狈地起身,扯来床单裹在身上,纤纤玉指颤抖地向她晃着,恼怒而语结地道:“你!你!你!是谁?!”   “怕是新来的龙套,不过长得还将就,不如一起玩3P?”赵丽怡冷笑道,迅速地穿好衣服,一条雪纺的吊带裙。   何纯向四周看去,见制作室的几个员工正在吃盒饭,就是那种白色泡沫的一次性带盖的方形饭盒,洛雨依然在电脑面前摆弄鼠标。   好冷……!   “哈哈……!!!对不起了。”何纯抱歉地说道,赶紧拿起那张绿色的幕布,踩在小板凳上,给挂了回去,然后,脚底抹油地逃跑了,也没心情给洛雨说再见了。   当她回到家里时,看着那总是一成不变的房间陈设和因为过多家具而显得拥挤的房间,一种厌倦的烦闷升到了心头,秦澄正在织毛衣,李蓝出去买菜了。   何纯想起来奶奶,小时候的记忆中,瘦小却活泼的花黄猫翻倒了奶奶的毛线筐,各种颜色、粗细不同的棉毛线杂在一起、混乱不堪。   只看见她立刻从众多钢针中挑选出了两根,并从色彩鲜艳的毛线球中翻来覆去的选了一个年龄较小的毛线球,并根据记忆打上了地基。把毛线缠在钢针上,打了6针。右手拿着针,不停地向前锥、向左拨,把左手针上的线全挑到右手的针上,动作快得无法形容。不一会儿,左手的针空了,秦澄又把空针换到右手上继续织,只见线团慢慢在变小,一个用完了又换一个。   她从箱子里取出一根长长的铁针,缠上线,起双边,织了起来,接着,她又一边加线一边织,再扭来扭去,然后又左右交叉,打完袖子后,再把袖子收好。   这应该是一件花色相杂的小披肩。   “不知道在曾经的那些日子里,我们在各自的世界里分别扮演着哪些角色。爱着的人?被爱的人?还是那个只能在身后默默流泪的傻孩子。”何纯想到。   或许,该去学学织毛衣了。   何纯想起了张玮玮的《织毛衣》那首特别蛋疼特别忧伤的歌:    我再唱最后一首小小小小的小歌。   我深深地爱着你,   你却爱着一个傻X,   傻X却不爱你,   你比傻X还傻X。    我深深地爱着你,   你却爱着一个傻X,   傻X却不爱你,   你比傻X还傻X。   喔……   你还给傻X织毛衣。   喔……   你还给傻X织毛衣。   “织毛衣”为网络上人们恶搞诗句歌赋的万能用词,配在各种诗词后都有意想不到的和谐效果,不失为狗尾续貂中的上乘品。   例:   苏东坡《念奴娇?赤壁怀古》版的,“大江东去,浪淘尽,你却还在织毛衣。”   李商隐《锦瑟》版的,“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怪当时织毛衣。”   辛弃疾《青玉案·元夕》版的,“蓦然回首,那人还在织毛衣。”   王菲《我愿意》版的,“毛衣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一辈子犯傻,就算多一秒能给你织毛衣,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   “我只在新浪织过围脖,对毛线感觉好神奇,可以织出漂亮的帽子、围巾、小手套,还有漂亮的网状花的外套。”何纯羡慕地说道。   “我也是好久没织了,突然又从箱底翻了出来。”秦澄说道,“你要想学嘛?以后,你怀上孩子的时候,可以给宝宝织点小衣服、口水围子。”   何纯在秦澄的指导下,很快地学会了起针、挂线,然后尽织平针。第一轮终于织好了,其中的差异很快就展现在何纯的面前。她织的有一大堆都多余了,纷纷挂在外面,一点也不雅观;但秦澄织的却活灵活现、生龙活虎的,没有多余的,都各个“相依为命”,靠得十分紧,十分雅观。何纯不服气,心一狠,便拆了自己的杰作。从头开始,但织完一看,她的身手还是没有改进,还是老样子,原地踏步。   看来只有继续了,嫂子织毛衣通常有一根毛线缠在小拇指上,食指也很听话的勾线,动作快而准;而何纯,织艺不精,只有笨拙用手来勾了,动作迟缓得很。也正是这样,何纯织出来的毛线才会有边边出现。   何纯左织织右织织,一轮接一轮,眼看成功就在眼前,她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毫无防备。一个不留神,灾难降临了,一针掉线了,她来个措手不及,只好抽掉一圈了。正想穿针,却不想漏了馅,一个线头肌肉萎缩……她只好再次从头开始了。   经过嫂子的淳淳教导,毛线终于服软了,何纯也成功的将紫色的毛线织成了小的杯围子,是最基础的椭圆形,放在茶杯下面不会烫坏茶几的玻璃面子。   郑丹所在的绿源电动车贸易有限公司进行实习,这是电动车批发业的一家现代化企业,但国家限定公司经营或禁止进出口的商品和技术除外。凭着“可靠的产品质量、现代化的经营理念、完善的售后服务”赢得广大客户的信赖,厦门有加贸易有限公司愿以真诚专业的服务与客户朋友建立合作,共同发展。法人代表:曾建平,注册日期: 2003-1-9,注册资金:108 万元,职工人数:15 人。   郑丹工作的一天,早晨七点起床,因为是住公司,所以不用去挤公交或自己骑车去上班。   7:45到公司(上班时间为8:00分),边放下包,边启动电脑。等待电脑开机的这段时间,拿起抹布和拖把,简单地擦一下办公桌和地面。回到电脑前,查看电子邮箱,查看是否有新邮件或未办理的邮件。   8:00 检视手中的工作,开始誊正昨天听写的两封信,尽快送请张总经理签名。完成信稿放人签名卷夹中,置于张总经理案头。(信件宜如此慎重处理,以免他人窥视)   8:15 拆阅并处理第一批邮件。留下必须由她直接作答的,张总经理到达办公室,嘱她到他办公室作大约5分钟的口授笔记。迅速整理出即将讨论的事项,因他即将于下午远离,公差两星期。   向张总经理报到,听写时,两度因电话而中断,然后继续笔记。回到办公桌后,回复一紧急电话。   张总经理把他的旅行计划交给郑丹,交代他外出期间要她处理的事情,张总经理当面嘱咐如有需要可找他人帮忙,以完成交办事项,因为他知道她还得做不少事。   8:50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检查档案,获取必要的资料,回复在张总经理办公室所接听的电话。   捡出必须由张总经理过目的航空信件。无特别紧要待复函件,摘记几项待办事项,俟第二次邮件到来再处理。   10:40 开始誊清张总经理口授信件。   11:10 打好数封信函送请张总经理签名,并影印其中部分信函,她在他办公室时,张总经理接听一通私人电话,决定提早于3点钟,而不是原定的5点钟出差,因此,她至少必须在2点半左右为他准备好应带的公事包。   11:15 回到办公桌,打三通电话分别通知同仁,将原定4点钟召开的会议提前到2点钟。张总经理应带的文件几乎皆已备齐,为了慎重起见再检查一遍。   张总经理的公文包已准备妥当,只等最后一份的资料。   11;45 整理档案并与同仁会议后,开始处理陈副总经理的信件,他希望当天能知道来信大致内容。张总经理提早离开办公室去进午餐,当他经过实习生的办公室时,交给她一份简短的备忘录。说是回到办公室时再由他签名,她的案头始终准备好一本笔记簿。翻在空白的一页,以备不时之需。将备忘录立即誊正。并置于张总经理办公室的签字卷夹内。第二批邮件到达,很快地过目一遍,其中有一件需要张总经理立即注意,从档案中找出有关资料附于来信之后,一并置于张总经理办公桌上的“速件”卷夹内。   12:00 下班,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就在这时接待员通知一位客户要见陈副总经理,假如陈副总经理此时尚在办公室,照例会留访客进午餐,乃决定请客人到公司的餐厅用膳,巧遇市场调查部门的高先生,乃一并邀他同桌进食,请来客在访客名簿上签名。   2:00重回办公桌,刚与高先生陪着客户吃完午饭并送客。将进餐时与客户谈话要点记下,留供陈副总经理参考。并将来客姓名记人访客名单中。   2:40 将紧急信件誊正,请张总经理签名,并以副本一份纳入其公文包中。检查是否有致陈副总经理紧迫邮件,其中有一封须并于晨间转寄资料时一并转致,在张总经理离开后应立刻准备。   3:oo 张总经理的三位同事到达办公室,他嘱她作笔录。   3:20 三位同事离去,张总经理希望尽快将会谈记录誊正,讨论一些其他事项。   3:30 重回办公桌将张总经理的公文包准备妥贴。   3:45 继续处理第二批来信,并备妥寄给陈副总经理的资料。   4:00 张总经理离开办公室,他能准时而且诸事齐备地动身,总算松了一口气,继续整理信件。   接到陈副总经理的长途电话,他将延后两天回来,并嘱转告办公室有关同仁,他已打电报给原先约定会面的某些客户,陈副总经理希望立即寄给他某些已打字完成的资料,决定于今晚投邮,郑丹按序检查一遍。   5:00 工作在忙碌中顺利进行。第三批邮件到,其中有两封限时信是给张总经理的,一封今晚即行转寄,另一封自己可以处理。   5:15 接获通知说明两位客人来拜访陈副总经理,尽管心里不欢迎这种打扰,但是必须去见他们,正准备去招呼他们时。   然后便则前往接待室,那位领班正在与一位访客交谈,而郑丹则招呼另外并将他们的来意记录下来,以便转告陈副总经理。   5:40 电话铃响,原来是张总经理从机场打来的,他忘了一件必要携带的重要包裹,(不觉自言自语的说:“哦,真糟糕。”)所幸离他起飞时间还早,她希望能赶得及送给他,让小陈帮忙送去,时间紧迫。   郑丹急速赶办陈副总经理交代之事,将其纳入一牛皮纸信封,量过重量之后,贴上足够的邮票,即将投邮。   5;55 接张总经理电话,说小陈已将包裹送到。之后我把它记在行事历上作为明天紧急待办事项,以及许多“应办事项”记在行事历上。   6:00 准时下班。   “办公室总是有大量的文字需要处理,一般遇到这种事情,我就主动代劳。或许是□□聊的比较多,终于发现收益,在办公室时迅速帮老师们打了很多东西,为他们减轻了很多负担,心里真的很高兴。除打文件之外,就是打印和复印文件了。在实习期间一般所有文件的打印和复印都是我处理。”郑丹感概地对何纯说道,一边将一杯甜到了劣质的可可西米露推到何纯的面前。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也说过要知道梨子的味道就应该去尝一尝梨子。在本次实习中,我积极协助各位老师工作,抓住一切机会锻炼自己,在实践中去感受,体会,理解和运用所学知识。二十多个日出日落的时光中,我大概参加了以下的实习活动。”何纯认真地说道,把新织好的杯围子递给她,觉得杯围子中间的心图案非常漂亮。   “这是送我的吗?它真可爱,不过我在十二月才过生日。”郑丹微笑道。   “小心意啦,尤其是,它是我自己织的,我也觉得好可爱。”何纯立马顺藤上去,自恋发作了,“是的,在二十多天的普查中,我得到了大量第一手的可靠资料。为了尽快让这些冗杂的数据转化为协助老师们决策的有力材料,我又迅速对数据进行了统计分析,得出了一些很有价值的结论。如下的一些特点或者说要求,要有充分的政策依据和事实依据,要有准确性,要雷厉风行。”   “一滴水可以折射出太阳的光芒,半小时蕴藏着永恒,一粒沙包含着千千大千世界。同样,处处留心都是学问。在实习期间我还做过其他很多事情,也留下了深刻印象,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早晨刚来时开电脑,开空调,开窗户,浇花,烧开水,整理前一天报纸,给老师们收拾桌面等等很多事情。这些虽然是小事,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在做每一件事时我都战战兢兢,谨慎小心的去做好,用海尔张总裁的话说是如履薄冰。人间万事,白驹过隙。实习的流光好似花开刹那,转瞬即逝。嫣然岁月,今朝回首,经验教训一目了然。”洛雨说道,他对郑丹其实蛮有好感的,觉得这个女孩子有一种淳朴天然的感觉。   “今天就在我们这里吃晚饭吧,虽然只是小葱拌豆腐、白水茄子和酸菜汤。”李蓝将菜篮子放在厨房里,对郑丹说道,“我听何纯经常提起你,说你热情可爱、学习很好。”   “我要跟哥出去钓鱼,光吃菜,只会营养不良。”何纯抱怨地嚷嚷道,“哥你自从李蓝来了,就宁愿玩手机游戏,都不做点好吃的爱护幼小!!!” 作者有话要说:   ☆、知否   “为什么喜欢我?”。   他总是爱问这个问题,只要他没有睡着的时候,仿佛得了失忆症,忘记了已经问了好多遍。而无论在哪一天,他的笑容都可爱得如同从坚硬的冰块中融化出来的一样。   “因为我一直就喜欢你啊,从那个模模糊糊的印象开始,每一个谜底都是你。”   “那……你为什么不怕?不怕世俗的眼光和残忍的现实,让相爱的人最终死别。”他忍不住可怜起她来。   她微笑:“呵呵,没有机会我会去试试了,因为我已经死了。”   他立刻急了,扑过去掐住她的耳朵:“你敢!你死了,我就马上把你弄去烧成灰,运到农村去做化肥!”   她哭着抱住他,把脸埋在他清纯的头发里:“我喜欢你,现在就烧了我好不好?”   “不行!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她在椅子上坐下,眼泪水不能停止地流了下来,虽然一屋子都是檀香的优雅香味,像是正在做着的一个单纯神秘的梦幻。假到了令人觉得内心特别地悲痛的谎言,她啜泣道:“没关系,我是不会死的,时间永远停在了现在,不老不死。”   他下意识咬住嘴唇,扶着墙壁走到她面前,握住了她揣在了口袋里的手!   “为什么呢?”她微笑道。   “谁叫你总是不肯看向真心!这是逃避的惩罚!”他满意地看着留在她手腕上的紫红勒印,“算是给你的小小约束。”   她抚摸着他有点儿脏的脸:“不喜欢我就算了!不过你也不会找到比我更好的。”   他瞅着她,玉一样不变的容颜:“你其实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我,不过有时候不承认罢了。”   “对啊。”   “究竟为什么呢?”他很苦恼。因为他觉得自己心里已经知道那是假话了,完全可以和她在一起了,她之前不是说只要自己相见她就可以见到她嘛。   她眼中有了笑意:“有时候我也觉得奇怪,洛雨你又单纯又傻气又容易动摇,好多时候又对别的女人温柔,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啊。跟你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是那么快乐。”   “真的吗?”他也哭了,仿佛这也算是难过的理由。   她把他拥到怀里,让他明白自己的高贵,怎么都只能是他的主人。没有华丽娇艳,也没有礼物送他,可依然做着像真正家人的行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它最知道人之间的秘密。   看着她的眼睛,他渐渐快要睡去了。   临睡前,他伸伸懒腰,问:“你的父母从来不来?我没听过你谈论他们。”   “那就干脆不提了,他俩一起看着让人觉得讨厌。”   “……真得很讨厌?”   “在一起只会说些蠢话,甚至无聊得学习法语或者德语,以为这样就对家庭有责任感了。”   “乱讲!那是促进世界各国人们的友谊的。”   “那,我和你毫无共同语言,你可以出去了,不理你了。”她轻轻拍抚着他,使他睡眠的姿势更加舒适。   他嘟囔着在她怀里蠕动:“这样你会没有温情和浪漫的,也没有关系吗……”   “你既是我的亲人,也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在意那些可有可无的,干嘛那么小心眼?”   晨风吹动窗帘。   正是白日的大好时光,他却睡着了,她一边拿起茶几上的红酒喝了起来,看着他的睡颜,一杯接一杯。   他沉沉地睡着了。   黑主学园,尽管好几万人聚居在一小块地方,竭力让一切与自己样子不像的东西远离自己;尽管他们肆意把石头砸进地里,不让花草树木生长,尽管他们除尽刚出土的小草,把煤炭和石油烧得烟雾腾腾;尽管他们滥伐树木,驱逐鸟兽,夏天毕竟还是夏天。   阳光和煦,青草又到处生长,不仅在林荫道上,而且在石板缝里。凡是青草没有锄尽的地方,都一片翠绿,生意盎然。桦树、杨树和稠李纷纷抽出芬芳的粘稠嫩叶,菩提树上鼓起一个个胀裂的新芽。   寒鸦、麻雀和鸽子感到夏天已经来临,都在欢乐地筑巢。就连苍蝇都被阳光照暖,夜墙脚下嘤嘤嗡嗡地骚动。花草树木也好,鸟雀昆虫也好,儿童也好,全都欢欢喜喜,生气蓬勃。   可是,唯独成年人,何纯也不例外,却一直在自欺欺人,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   认为神圣而重要的,不是这夏光迷人的早晨,不是如来为造福众生所创造的人间的美,那种使万物趋向和平、协调、互爱的美;他们认为神圣而重要的,是他们自己发明的统治别人的种种手段。   那时,她根本就不明白,即使光看人民的名义,都可以为社会学研究做出贡献呢?!!!但洛雨煞费苦心地向她证明,大学里面需要的正是她这种人。当然了,也必不可少地讲述了秦澄的故事。他还说,到了大越可以住在他家,用四年的时间完成大学的学业,然后,随随便便地去参加一场考试(请注意他说的是“随随便便”。)她就能申请助学金上研究生院,再上大约三年的时间,她就是“文化人”了。听他讲的多么轻而易举,这也难怪,毕竟他只是个二十一岁的少年,又怀有一份快餐式恋爱的处事原则。   学校放寒假时,他返回家乡,还想着团年的事情。   又过了两个星期,何纯随后而至。   临行前,外祖母一再叮嘱说:“你以后别动不动就向人家发脾气了。老是发脾气,就会变得没有朋友的冰块的,这都是跟你外祖父学的。你看不见他得了一个什么结果吗?可怜的老头儿,活来活去,到老成了傻子。你一定不要忘记:天使不惩罚人,只有魔鬼才干这种事。你走吧。唉……”她抹掉皱纹密布的老脸上的几滴泪水,接着说:“恐怕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你这没良心的孩子,一定要坐火车越过大山和原野去遥远的城市,我将不久于人世了……”近几年来,何纯常常离开这个好心肠的老人,几乎不怎么和她见面,当她想到这个血脉相通、真心爱她的亲人真的要弃她而去时,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悲哀。   何纯一直坐在椅子上向外祖母张望,她在床边紧靠墙壁处睡着,一只手放在枕头上,一只手用破旧的枕巾角擦拭她的眼,那是一双永远对世人充满慈爱的眼睛。   打那以后,她就来到这座和家乡缺乏差异的城市了,住在一幢寂寞的栖身于黑主学院的柳林边花池旁的小楼上的一套公寓里。房子对面是开满雏菊的花池,长满了茂密的野草,柳林后一大堆倒塌的建筑废墟时不时让她想起在十九岁时的汶川地震。废墟下是一个大地洞,那些无处安身的野狗常躲到这里,有时它们也就葬身于此了。   洛雨的家还有秦澄,她总是不出门,不过当她出门的时候让不少满心谈情说爱的年轻男女们吓坏了。何纯刚到他家那几天,常见这个面无血色的少妇,每次看见洛雨从市场买回东西放到厨房里,就眉头紧锁,发一顿愁,她在思考如何解决面临的难题:如何在一堆零食水果之外,还要到厨房里去忙碌,然后做出来的饭菜和那些零食水果一起无法吃完?!!!   她是一个异常沉静的女人,黑色的眼睛中蕴籍着温顺而倔强的精神,她就像为了规定而生的,不管做什么,都跟突然就来到了纸上的一个个汉字符号一样。   到他家的第四天早上,杨如雪就来了,搬来了她的幺爹结婚时不要的旧床,还在熟睡,何纯去厨房帮她洗菜。她小心翼翼悄声问她:“您来这儿干什么?”   “念书以便保研。”   只见她眉毛一挑,喀头一蹙,原来手被切了,她一边吮着手指,一边跌到椅子里,随即又支了起来,说道:“哎呀……研究生院不就是只有几个人在那里吗?!!!”   她用创可贴包扎完伤口就赞许地说:“您洗菜真是干净,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冲着洗。”   这算得了什么?洗衣服都非要开强洗档的何纯顺嘴儿告诉了她有一点脏就会坐卧不安、暴怒打人的风格。她接着问何纯:“那么,您凭这点儿本事就算是学生了吗?”   何纯把她的话信以为真了,因为当时她还不懂什么是幽默与嘲讽,何纯向她详细介绍了自己的行动计划,并强调指出,这样一来,找工作就不成问题了。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着:“唉……我其实是叫你把菜叶子拆下来泡在盆子里,这样泥灰就洗干净了……你难道没看见缸里存的水吗?”   然后,何纯才知道了,厨房的水龙头一直在滴水,用管子引到了缸子里,因为滴水的话,水表不会转动。这时正好洛雨跑过厨房洗漱,他睡得晕晕乎乎,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和平常一样地神经质,会为了碰掉了秦澄一根头发丝而大吵大闹。   “我的夫人,要是清蒸鱼多好哇。”   “那几多烦人,不会被鱼刺卡着吗?”她应道。   这逼得洛雨自己做饭,他抱怨已经连续吃两个星期的火腿肠泡面,可是秦澄依然觉得没什么不好,继续打电话给24H便利店送□□方便面和农夫山泉矿泉水来。   于是,何纯见识了油炸鲤鱼,虽然她从来只觉得油炸鲫鱼或者油炸小鱼仔这种菜式。看着洛雨大盆满满的端着走过,不免有垂涎三尺的感觉,瞧上去确实十分诱人,当自己坐到旁边以后,看着却很是无语,难怪俗语云老婆是别人的好。   至于,再看打到的有四个头没带身子的油炸四首无尾鱼,分析了半天,最后确认还是油炸鲤鱼头,因为常见的草鱼、鲢鱼(薄鳞鱼)、鳙鱼(大头鱼)都没有这么小的头,那时节后世最时兴的尼罗罗非鱼还在埃及没有空游过来。   洛雨特愿意教育她,凡遇恰当时机,则对她谆谆教诲,她呢,每次都是如饥似渴听训诫,后来,听来听去,她居然把列宁、斯大林和丁玲混为一谈了,还有她怎么也分不清是人是应该做梦当祖祖,还是专心生二胎生不出来。   在尽是绿色蕾丝花穗的窗帘、桌椅套子的滨江玉食餐厅,今鱼来了,只见他猫腰钻进座位中间,一屁股在何纯的左手边坐下,带了一本不知道什么书来看,大概是新出的小说之类,他的高考不是专业分不上,而是文化分实在太差,那时区区二百多分都拿不下,可能就是只晓得看你侬我侬的言情小说的结果。   坐了一会,不惯品尝提拉米苏的时候枯坐的今鱼总觉得有人出出进进,太影响自己看书,坐立不安地东张西望一阵,回头跟何纯说道:“失望,太失望了,这样都没有发现美女,猪头马骝倒是看见不少!”   他边说话边左瞄瞄右瞅瞅,突然目光一凝,张大嘴巴转向我,压低声音说:“我丢,刚说没有美女,马上就有收获了。这认真和不认真就是不一样,仔细一看还真有美女,噢,还是那么极品。看这边,你看你看,坐外面那个,看见没有,咝,比宋祖儿还要漂亮。”   这货最欣赏刚出道的网游改编电视剧的《仙剑》最新版的宋祖儿。   何纯不解地问他在哪里,他左边指指,嘴巴努努。   她越过他的后脑勺眯眼望过去,不禁愕然,视觉朦胧间,满场的美少女。   有点顿失方向感地问今鱼:“这里是网上还是现场?”   今鱼对她的问话表示很不解:“当然是现场真人,你以为是深夜平台主播秀啊,大咖!”   他啧啧艳羡道:“ohyesgood!这些个妞长得真是太完美了,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这五官长得,啧啧,大眼睛小鼻子小嘴,真卡通卡哇伊。你知道吗?但凡女孩子嘴小鼻子小的,眼睛一般都小,眼睛大的鼻子大嘴也大,这是自然规律。要是眼睛大鼻子小嘴小那就是极品美女了,唔,反过来的也是,不过是极品……那个女,额,倒胃口的话现在不合适说。”   他自言自语了一阵,毅然决然放下手中书道:“尤其是那个穿三点式的兔女郎,我一定要去撩撩她试试,不试太可惜了,暴殄天物哇。想个什么借口呢?嗯,去跟她借支圆珠笔,她应该有的,OK,就这么办。”   于是他攥紧拳头起身走出座位,我侧身看得很清楚,才一会功夫这货就站在那妞跟前,开口比划着要借东西。只见那妞举目望他一眼,再瞟一眼过来我坐的这边,没有说话到吧台那里,向女收银员要了一支彩壳圆珠笔递给他。   然后,这货就在她的一只手的手心写了什么,两人有说有笑的,不过来了,何纯于是望着面前双份的提拉米苏和草莓沙冰奶昔没有了胃口。   再说这回,何纯和那妞的位置是平行的,不好总侧头看过去,这样行迹太明显了,要看也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合适的角度看才好。   今鱼和那妞勾肩搭背地出门来,钻进停在门口等着的凯迪拉克,一溜烟没影了。   “我走了!有空再耍!ohshit!今晚网上见!”何纯的手机收到了今鱼的短信,于是,赶紧回去了,李蓝给她买了一口袋的卤鸡爪,一边啃,一边诅咒可恶的网友见面会。   杨如雪拿着一根皮带,对着洛雨的屁股猛烈地打去,口里不要不要的洛雨只好服软地跟着她走到校门口打的。偌大的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和老师对此漠不关心,仿佛两人是空气。   一辆绿色的的士停在了她的面前。   “明美养生美体会所!我有VIP贵宾卡!”   满脸怒火的杨如雪对司机大喊!   司机转动方向盘,出租车飞驰!   窗外的行道树和路灯飞快地掠过。   杨如雪把美少年扯到了她的怀里坐起,他居然不配合!     他娇艳的双唇抿得极紧,肌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有种战神般的感觉。   可是!   她的免费理疗资格,不把他弄去做保养未免太浪费了!   杨如雪不高兴地想为什么这人没有爱美的自觉性呢?她每次都是愤怒加忍不住动手打人了,他才明白必须去关心一下关于调理美容方面的东西,没办法当上大明星大约就是这个样子的。漫无目的地,一天到晚泡在开心消消乐或者桥牌等赌钱游戏里!而没有得到及时保养的话,可能会很快变成猥琐大叔的。   “他是毛囊堵塞、黑色素沉着吗?”   杨如雪慌乱地抬头问出租车司机。   “你怎么问我这种问题!”司机超过了好几两跑车,加大油门,“不过,他的确是感觉好几天没洗澡了,有一股汗臭味道。”   正这时——   他连续急促地咳嗽起来!   杨如雪惊得两眼圆瞪住了少年!   难道已经得了肺癌晚期了吗?!   哎呀,顾不得许多了!她一狠心,对着他的屁股又是一顿鞭策,“既然都难看了,不如马上打死算了”……!   啪!   啪啪!   啪啪啪!   拼命想着书上所说的伤心情景,她狠狠地一鞭一鞭地打向他的屁股,失准心地打向了大腿。   “你不会感觉到痛啊?!”   司机惊疑地劝阻道。   “哦!”洛雨满脸是泪,“你不准打我了!”。   啪!啪!啪!……   不过,她依然觉得难堪,收不住手。   “你当没见过我!我立马从你眼前消失,好不好?!!!”   绝美少年突然扯起车门,此时,车子正在飞驰。   “那可不行!你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必须马上整容!”   杨如雪怒不可遏地扬起头去,正好迎上他纯洁睁开的眼睛。   一双火舞的眼睛。   似乎残存着一点儿冰封的气息。   似乎和幻念中影子重合,火光蔓延进他的眼睛,越简单越特殊、有着与常人无异的灵魂、却也有点若隐若无的触动。   杨如雪总是被这双眼睛收服了。   心里好像被如雨乱箭猛地插成了筛子!   “杨如雪你静下来了?下车,我请你吃冰激凌,消消火。”   虚无少年挣扎着想要坐起,然而车子开得那么快,脑袋一晕,又重重摔回到杨如雪的肩上。   “去美容院的路上。”杨如雪忽然觉得他的脑袋压在自己脖子上,完全是在揩自己的油。   少年一脸淡漠,讽刺道:“不去医院!谁让你送我去美容院的!华西皮肤美学医院的会员卡过期了啊?!!!”   “鸟择良木而栖,人也不例外。”杨如雪白他一眼,大声嚷到。谁会那么傻?居然被骂,没有人会涨价了还不换别处。   “美容院到了!”   司机踩下刹车,厌烦地宣布。哼!这对欢喜冤家赶快滚下去!   因为路上杨如雪打过预约电话,所以明美养生美体会所门口,新认识的女朋友林岚辞等在那里了,焦急地看向手表。   杨如雪打开车门,急冲冲地跳下车,没一点教养高喊:“我把他抓来了!”   然后,她对像幽灵一般飘出的少年展开一惯无比得意的笑容。   少年恶意地微笑了。   杨如雪猛一用力,挎起林岚辞送的香奈儿GABRIELLE包包,少年不知所措地被她推下了出租车。嘿嘿,看他装作无所谓的那样子,应该心里正在恨着她吧。她咬住牙齿好笑,对于他的双眼越来越冰冷的雪霜视而不见。   美少年被两个漂亮年轻女孩子领进去,他突然转头对杨如雪说道:“你在外面等着,不要进来了。”   林岚辞带着他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他的背影和之前的矛盾也飞快地被杨如雪忘记了……   她无聊地掏出手机看了起来,倚在美容院的沙发靠背上,感觉口干,可是吧台值班和茶几面前的女职员都没有端杯茶过来的意思。那也没关系,至少他们愿意给她喜欢的人做药妆了?那样,他或许也可以不算太坏了呢?!!!   “小姐,你不打算给我的车费了吗?”   司机站在她的旁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哦!对不起,我给你钱。一共多少?”她去拉开包包的拉链,二十一元,不用找了!     杨如雪决定了——     她非他不可,于是就原谅了这倒霉的学生身份!   当何纯跑得不停的喘气地跑到荷花池边的时候,看见郑丹正在帮三个小男孩择一朵荷花了。   “你好像总是不会等我一样的!这么慢!”   这个胖女孩不仅择了一朵荷花,还择了两片莲叶,一个男孩把莲叶戴在头顶上,看上去好可爱的。她穿着染着浅蓝色碎花的粉红镂空花面的连衣裙,忍不住想抱怨这样的裙子适合那些明星模特穿好不好!胖女孩一空出了手,便从背包里掏出旺旺仙贝来吃,一手拿脉动甜蜜果汁喝,边吃边歪着头对何纯说:“怎么跑得这么慢呢?你好像一直没有什么长进似的。”   何纯望着她,又是那种怎么都好的态度。   “你难道不在家里吃过早饭出来吗?边走边吃,好像没什么形象!”。   “是啊!”胖女孩看看手表,“吃过了早饭出来的,但是走一会儿就又饿了。我必须总是让肚子填的满满的,否则对不起自己!等着和你一起去上课,没想到还可以欣赏荷花。”   “哦!”何纯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荷花是她最爱的花,就像必须要呼吸一样,是不是你觉得与自己的名字有点关系啊?!!!这岂不是一么欠扁的自恋家伙?!!!啊,不对……何纯抓抓脑袋……她刚才说什么?……上课?……   她才想起自己是来读书的——   不过洛雨是不会让她迟到的!   “啊!学习!这怎么都做不完的数学题!……”何纯自嘲道。掏出手机看看在线的课表?自从浣熊脸的挎包的带子断了以后,她新买了一个阿迪达斯的运动型大书包。不知道她是不是打算练习负重,把一学期的所有课本都背在书包里。     莲花池的一阵微风,晨光洒下,她一想起有公主和仙姬做她的好朋友,温柔地对她微笑,于是立马兴高采烈、充满活力。   当坐到教室的座位上,还不到八点半,学生们稀稀拉拉地进来。   何纯懒洋洋地趴在英语3的课本上,对旁边正在舔着巨大的彩色蛋筒冰淇淋的胖女孩无能。   那胖女孩叫郑丹,是她同班的同学。郑丹真是最亲密的朋友,让她忍不住想起了如影随形的词语,胖胖的她跑起来有点别扭。两人边跑,郑丹善意地同她说话:   “你不要哭了!”   “好。”   “没有男朋友也不必想不开。”   “好。”   “那你给我什么报答?”   “我能给你什么?”   “嗯,当然可以给得起!”   “两大块金帝巧克力。”   “你不准食言!”   何纯抓抓头发,忍不住哀叹。“可怜可怜我吧,不跟德芙一样的吗?都是巧克力而已。”   郑丹瞪她,停下脚步:“怎么,你打算改为一直送我杯围子了吗?不能吃什么的最讨厌了!你还欠我一元钱没有还!”   “呵哈哈,随便你了,”何纯满脸堆笑,“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你老是不吃完、又要扔呢?很浪费的好不好?!!!”   “你都送给我了,我怎么处理,不用你管。”郑丹吸吸鼻子,“你怎么会让我那么可怜,都不用饱到吃不完呢?!!!”   何纯吃惊地睁大眼睛,打量她:   “原来如此?!看来我们都是有钱人了!你不知道这样导致我都无法省下钱来给男朋友买避孕套!我刚刚还在想,运气好好哦,只好麻烦男滴算着经期做嘿呦嘿呦了……!!!”   郑丹忍不住好笑死了:“你最近钓到了这么贴心的男生啊?!”有男生会算着日子同房,居然还叫做没有男朋友!“是谁啊?这么倒霉,会看上你这么丑的女生。”   “你这么打击我,那我就真的一辈子嫁不出去了。”何纯对她灿烂地笑,“但是,说真的啦,我会变身橡皮糖缠着你不放。”   郑丹抓过代数书,半天不说话。   “喂……”   “什么?”   “大家都说我是可爱的人哦。”郑丹闷闷地说,“所以,你就缠着我算了!”   何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快乐的笑容。     所以,一直到这会儿,何纯还沉浸在快乐中。黑主学院就是她的家一般的地方呢,来了这么久了依然这么受欢迎,她在呵呵傻笑。   班上的同学们在友好地看向她。   “你基本不住寝室?”   “喂,你是不是和男朋友在外面租房子同居?”   “为什么都没见过他来接你?”     不是她们好奇心重,实在是把她当成明星待遇进行八卦,气氛活跃,感觉这不是一个适应力强的好学生,觉得她应该是吃男人软饭的。黑主学院是一流的学府,是公主黑主优姬的名字命名的,不过,考完了初级会计证后,何纯就没怎么和她来往了。   听到那些问题,何纯抬起头,笑容可爱:“我住哥那里。”   “你还有一个哥哥?”   “呵呵,那里是无限制上夜校的哦?!!!”何纯抠着鼻孔,蔑视她们的语气,“我可以一直用电脑到十二点钟,然后夜宵一般是大排档的麻辣烫,每天睡六个钟头。”   “o(︶︿︶)o 唉。”女生们掩嘴笑,“是不是打网游啊?”   “差不多耶。”何纯笑得毫不介意,“不过习惯了,看着经验积累和级数增加,觉得高兴。”   “哎,你睡这么少,难怪黑眼圈?”张美梅已经把一头卷曲的长发给拉直了,可是又给染成了酒红色,她对着小镜子抹唇膏,望向被同学们围在中间的何纯,“纯粹是差生,书不读,打那些游戏,又不能帮助将来找工作。”    教室里顿时一片哄笑。   同学们看看张美梅,又看看何纯。嗯,她们也很好奇张美梅果然不会被何纯收买?   那边,郑丹又开始吃肉松面包了,不耐烦地看向身边的女生,小声说:   “帮帮忙啦,何纯跟我老熟了,又不是没有人陪,怎么一定要结交张美梅?!!!”   莫媛的齐耳短发长成了齐肩的了,丹凤眼仿佛抹了奶油一般地腻,她正专心致志地翻看报纸尾版的招聘启示。听到郑丹的话,她抬头看了看何纯。   郑丹连忙又说:“让何纯给你做个大蛋糕压压惊!”指向正在目瞪口呆的何纯。   “这个必须有。”   找工作女生越过郑丹,望向何纯,有点晦气地说道——   “你得在樱桃鹿蛋糕房做一个12寸又双层的彩虹蛋糕。”   说着,莫媛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一圈,蛮有说服力的样子,班里的同学们立刻大声起哄,对何纯喊:   “必须送莫媛双层彩虹蛋糕!白痴~~~!”   哇,这个叫莫媛的女生真是很可怕,居然逼她买这么贵的礼物。何纯拍拍心口,皱成一张苦瓜脸:   “嗯!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   莫媛笑一笑,然后不屑地望向红头发女生,说:   “张美梅,你如果扎个丸子头更可爱些!你丢不丢人?你是不是不觉得彩虹蛋糕做得漂亮,喜欢到下水道里捞呕吐物,罗里吧嗦地说些什么废话!”   张美梅“啪”一声将小粉盒合上,厉声说:   “是吗?我可是知道她暑假去切除了阑尾!”   何纯吃惊地看着张美梅:“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她笑容可爱,“都说不可以专看人家不好的啊!可是,果然是这样呢,你染发后虽然好看得多了,但是不自然。而且斤斤计较地,容易被老公嫌弃的哦!能继续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学习,才真是很开心。”   “嗯哈哈呵呵呵!”   她的话说得同学们一个个大笑起来,仿佛听见世上最可笑的相声,何纯一瞬间错觉以为自己是东北二人转。   张美梅冷笑:“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了。”   何纯脸红了些,她不好意思地苦苦思考:“啊哈,就是啊。那个……我专想和大家在一起的,因为……我希望大家可以不要打我……”   同学们继续好笑,不过没那么大声了。   哈哈,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一定不会说谎了吧,忽然间,觉得无话不谈、没有了顾忌。   同学们热情地说道:“何纯!张美梅!你们好像打翻了醋坛子!”   何纯坐在教室中间一排,她旁边的郑丹终于停嘴了,显然一个面包胜过若干个果冻。   其实,她偷看了右边那个位置,空的。不过,那位置虽然也就洛雨和优姬坐过,课桌的抽屉里却干干净净的,何纯每天上课前都顺手给清干净了。   她抠抠鼻孔,把一块鼻屎放在嘴里咬,咸的。   应该是总是没人来吧,只好她顺手收拾啦,否则就在旁边,几多碍眼。   她将心神收回来,集中起精神听课。这节课是物流管理,主讲教授南纵,五十岁的年纪,明显地聪明谢顶。南教授讲授的内容完全是照本宣科,仔细听来,和课本上的一模一样,没有读错一个字。何纯不由得暗暗地佩服起他来。   南教授也讲得声情并茂起来。   所以,当教室门“砰”地一脚被踹开时,所有人一脸漠然,准是那家伙回来了。   那一声震得耳朵闷闷的。   一声闷雷不够,他又对着门连踢几脚,教室的不锈钢门却坚如磐石。一个满脸恼怒的男生站在门口,洛雨,细碎头发,泥巴色衬衫,一条洗得发白的七分裤,耳垂各钉着一枚精致的钻石耳钉。何纯抬头望去,洛雨你有点新意好不好?!!!   何纯捂住嘴巴,下巴撞到了桌子上,有点痛。   呵呵,肯定是哪个小人在背后骂她!   “很痛的好不好!”   “不要大惊小怪的好不好!”   少年浑身散发出犯罪感,眼底满是焦躁,慌忙的样子。   南教授面色漠然,瞪着那男生:“洛雨,你打算霸屏多久?知不知道不高兴来就干脆彻底消失?会打扰别人上课?!”   同学们起哄起来,“鬼才听他的!”、“稀饭洛雨耍帅的样子!”、“赶快用手机来照下来!”……   洛雨一言不发地走向何纯旁边的空位。   “大家认真听课!否则精神空虚、当不来下半生动物!”   南教授继续上课。   洛雨打开MP4,观看修车视频,坐在何纯的身边,何纯心想这人用得着看这么多遍修车的视频吗?还不如来辆破车玩去。   她偏过头,在家见了还不够?还要当同桌!   何纯像猴子一样地抓耳挠腮。   “哈!你不要动来动去!”   洛雨瞪住她。   他当然认出了面前这个傻乎乎的一么手足不安的,觉得别扭的何纯。   何纯慌忙住手,可是不得行。两人身子交错碰触的时候,她闻到了劣质香薰SPA的味道。   空气中飘这一股极淡的臭味。   就是旁边的男生发出来的,粪便味。   洛雨趴在课桌上看视频,数据线连接着便携式存储电池。   何纯专心听课。   南教授又讲了一会儿,本章节讲完了,大家基本都在专心听,少数几个开小差的就不要理睬他们了,他把教案推到旁边,拿起一叠册子,说:   “上次布置大家做的小论文,我看了看,同学们基本上做的不错,因为都跟书后面附的范文做的差不多。发下去,今天讨论配送绩效管理对物流的影响。”   同学们一起心不在焉的。   下课铃响了。   南教授起身推门离开了教室,电子商务二班的同学们纷纷涌出教室。   “你的哥哥总是来教室,会给我很大的精神负担。”   郑丹将何纯拉过来,向她咬耳朵说,   “为什么?”   “洛雨是又酷又帅!”   “怎么这样觉得呢?”何纯感动地追问。   “他不整天旷课,也不上课睡觉,那岂不是变成了又酷又帅了嘛!这样完美的话,我会痛苦的,觉得自己应该去接近他。我像老师们和同学们的意见一样的,‘洛雨,你不用来上课了!反正你听不听都一样的!最多考试的时候来就是了!’”   “这个,你应该跟他说,而不是跟我说!?”   “不知道会让人误会我故意找茬接近人家吗?”郑丹看向猪一样地看向她,“虽然我很喜欢他,但是我从来怕被他知道,总是躲他八尺远,避免有泄露的可能。”   “呵呵,”何纯笑道,“不要担心啦,我认识他身边最亲密的女人,他不会变心的。”   “谁知道呢?居然会有这么难看的CP。”郑丹叹道,十分懊悔的样子。   “哈,你怎么这样?”何纯远远望着在课桌上的重复看修车视频的洛雨,只觉得张恨水爷爷来了。   “他还很爱骂人!理由是跟别人说话就说骂人的话!”郑丹撇撇嘴,“不过,谁叫他家里有权呢,他妈妈都能摆平?权是万能的,所以他就为所欲为、不把事实放在眼里。”   证实好多遍了!   郑丹又叹了一口气:“喂,何纯!”   “嗯?”   “你喜欢看影碟录像吗?”   “看得太多。”   郑丹捂住心口,顺口气:“哦,那就好,那就好,真是志同道合。你可千万别学那些女生,一脸假纯洁,早不是少女了,还说不看这种有那个倾向的录像!根本就是在乱说!”   何纯好笑道:“郑丹,你说得很对。”   “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   “嗯,”她对郑丹微笑,一双浑浊的眼睛布满血丝,“我在床上熬夜用手机看网页里的视频。”   郑丹一下子感动了,握住她的手:“我的好朋友很多,当然你是最铁的那一个了!”   正说着,她忽然睁大眼睛,“嘿嘿,快看!她总是那么漂亮?!”   何纯随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惊起乌鸦一只,真是一个清秀美丽的女生。   瓜子一般尖的脸,清泉般楚楚可怜的黑漆眼珠,灰白顺滑的长发散在腰间,身子高挑有力。   那女生走进教室,男生们向她摆起花容,粉蓝色泡泡飘起来,好像开始搞笑婚恋剧了。何纯于是想一定是所有的剧本都点名要她当女主,天生是要阅人无数为己任的。   “我的李露,连续三届系花。”   “哦,真好。”   “是啊,据说每年都要去大医院做一次全面体检,每次都是没有一点问题。”郑丹偷笑,“她都差不多是结婚生子的年纪了,这样好的条件,肯定不会当老姑娘的。”   李露走到莫媛面前,“你在干嘛?!”   “废话!你没看到我在好好学习daydayup?不要影响我的大好前途!”莫媛冷哼一声,“白痴啊,你不来,我已经把你忘记了!快走,让我马上忘了你!”   李露好笑起来,扑上去撩她的耳后根。   “你还好吗?怎么会让别人给你做生日蛋糕呢?”   莫媛只觉得耳后根酥酥麻麻的,起了一腿的鸡皮疙瘩:“你真是肉麻死了。”     “李露和莫媛,大战第一千零一回合,”郑丹摇头,“这是经典悬疑片,否则莫媛就成了可怜的玛丽苏了。”   “这是学校,不是唱黄梅戏的烟馆子,对吗?看起来完全是不同类型的。”     “当然。只不过无奇不有,就像一锅粥。”   雨后的阳光洒进教室。   “对不起……”李露眼睛迅速地潮湿了,歉疚地瞅着她,“不知道你喜欢双层彩虹蛋糕?都是我不好……”   “知道自己不好,还总是有脸过来纠缠,有没有搞错。”莫媛白她一眼。   可是,李露坐在了莫媛的腿上,打开课本。   “哎呀,旁边有凳子!”   “哈哈!你说的是她……”李露的素素柔荑指向了何纯。   她的声音依旧很淑女,何纯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她好笑地说道:“我又没有做错,怎么要放着空位不坐,挤在一起。”   “嗯?”郑丹推她一把,“你到深山老林里去,不就得了,一个人占一座山几多对!”     莫媛像见了妖怪一样叫起来,说:“别!当心老虎狮子,把你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李露尴尬地笑笑,半晌,她长叹一声,微笑:“好,那我得准备论文了。”   她就坐在莫媛腿上写字。    就这样,郑丹和何纯离开了教室,去了小卖部。   教室里,最后一排。   “你好像是来读书的?一直在看同一页?都没有翻过。”郑丹把何纯给她买的巧克力踩在鞋子底下,不去欺负可怜的小仙人球,欺负起了刚打扫干净的教室地面!   何纯跳起来,不能停在物流管理的第152页,赶紧翻到下一页,“不行了,我得注意进度了”,想一想,又回答说:“我回了寝室一趟,你也知道了,我给每个室友送了一个元祖雪月饼,是那种冰皮红枣馅的。”   “那,这样她们就高兴你了?”郑丹喝了一大口矿泉水,“没关系?”   “一点关系都没有!”   何纯微笑。嗯,真的好幸运,她们把她的空床当作储物间,行李衣服还有空盆桶都塞上面,还解决了寝室拥挤问题。   “你干嘛这么慷慨?”郑丹继续问,啊,看上去透明的矿泉水里说不定有白糖,味觉迟钝的自己可能辨别不出来,还是少喝点了,可胃里只有白水小白菜,寒得直流清口水。原本小卖部里何纯要打算买光所有巧克力给她的,可是她表示反正只是想舔一口,就只拿了一个。   何纯抓抓脑袋:“那个……”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但是又不想说谎话去骗郑丹,她专心研究怎样才能做好一件事情。   莫媛阴沉着脸走进来,把李露的笔袋往桌上一扔,冷冷扫看正说话的何纯和郑丹:“你们怎么总是去小卖部买巧克力?这么短点时间、跑过去跑过来不烦人吗?!”说着,她的眼睛凛冽地扫过来。   “看来想成为莫媛的朋友,是个难题!”何纯郁闷地想道。   和南教授请教论文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尤其是郑丹也一起来了,还有一个男同学倪伟。   “论文包括哪些元素?”上物流管理的南老师问道,“郑丹,你过来回答!”   “过来啦!别走神了!”何纯推了推旁边的郑丹,乃至掐脸颊,终于让她回过神来。   “你能回答出来吗?”南老师担忧地说道,他的胡子被剃的干干净净,下巴是青色的光皮。   “一片论文包括论文题目、目录、内容提要、关键词或主题词、论文正文、参考文献。正文又包括引言、正文,正文又包括提出问题-论点、分析问题-论据和论证、解决问题-论证方法与步骤、结论。”郑丹转过脸来,有条不紊地答道。   “论文的参考文献是怎么要求的?”   “所列参考文献的要求是:(1)所列参考文献应是正式出版物,以便读者考证。(2)所列举的参考文献要标明序号、着作或文章的标题、作者、出版物信息。”   “简述绩效管理的概念?”   “通常所谓的绩效管理,是指企业各级管理者和员工为了达到共同参与的绩效计划制定、绩效辅导沟通、绩效考核评价、绩效结果应用、绩效目标提升的组织目标持续循环过程,企业使用绩效管理的目的主要是提升企业的业绩以及提升个人、部门和组织的绩效。”   “嗯,回答得不错,不知道你就绩效管理对物流的影响如何理解?”   倪伟忍不住好笑,这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奶油小生,看上去秀气地有点伪娘。郑丹的对答如流让他对她刮目相看,看来她的确不可能只是很能吃就能在黑主学院读书了!   “那个,有点长,老师可以看我的论文,我可以给你讲讲总结。”   “好了,你可以讲讲,不过,你的语速慢点没关系。”   “在注重绩效评估的同时,进行改进也是极为重要的。在绩效评估结束后,管理者应就绩效评估的结果与员工进行绩效反馈面谈,就绩效周期内员工的工作表现和目标完成情况交换意见,使之明确绩效不足或改进方向以及个人特性和优点。与此同时,根据绩效评估的结果,企业实施相应的薪酬分配,还需要调整部分人员的职位以达到人与职位的匹配。绩效评估的结果同时还可以帮助员工更好地确定职业目标和个人发展方向。”   “那何纯对此有什么看法?”   “南老师,不要为难她了,你没见她的一张脸都皱成苦瓜了。”倪伟讪笑着向老师说道。   何纯于是便想,他怎么看出自己什么都答不出来,总不能是他监视自己吧?!!!   对于作业的敷衍了事,和那群人刷boss做任务却是勤勉的,首先大家都穿着华丽精良的角色套装,其次没有压力反而如鱼得水。比如充满了混沌无序但却蓬勃发展的城邦——祖安,它是一座规模巨大的城邦,坐落于皮尔特沃夫下方的幽深峡谷之中。由于对科技研究的管理较为松散,祖安的环境污染十分严重,上空始终烟雾缭绕。但祖安人民却充满活力,且找到了一条属于他们的生存与繁荣之路。对于祖安来说,科技与工业是他们的解药,但或许,也是他们的□□。   或许你知道德玛西亚,但你是否清楚德玛西亚城邦的由来?或许你熟悉皮城女警,但你是否了解凯特琳的成长故事?或许你已经了解《英雄联盟》中英雄的所有技能,但你是否对英雄的故事和城邦的传说感到好奇呢?英雄们不只在峡谷中与召唤师们一同浴血奋战,在另一个世界——符文之地,他们也有着自己的生活和恩怨情仇。   在祖安这个充斥“炼金科技”的城邦中,机械强化与生化变异无处不在,而这也体现在祖安阵营的英雄之中。艾克、辛吉德、维克托是祖安科技发展大潮中的代表人物,而蒙多、沃里克、扎克、布里茨则是知名的祖安强力英雄。即便看似与众不同的金克丝与迦娜,也深受祖安复杂环境影响,成为了祖安造就的“破坏分子”与“神话传说”。   以前何纯不会在组队里要打boss时假死开外挂,这里居然学会了这种扒皮无赖的手法,虽然说这样光长经验、不长金币。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古意大神,凯隐。凯隐扮演看似与众不同的金克丝。简单的说,就是他俨然是LOL的资深玩家,不管是自己参加组队升级打怪,还是指导新手带徒弟,都像是其中的灵魂人物,集聚着一万多的人气粉丝。   但是在古意大神给她看LOL里的英雄都很会卖萌装可爱。   “随着4.14版本补丁的正式发布,英雄联盟的第120位英雄---纳尔正式上线。纳尔这个萌萌哒的约德尔人,从未上线时就备受玩家们关注。特别是那些喜欢萌物的妹子玩家们,仿佛又都有了新欢,这严重威胁到提莫的LoL界第一萌物的地位。”古意大神嘚瑟地说道。   “虚空之眼维克兹曾经这样评价过约德尔人,称他们是99%的绒毛、以及1%的喜感。金黄色绒毛覆盖的纳尔亦是如此。大大的眼睛,呼扇的大耳朵,是不是感觉很可爱呢?平时的小纳尔总是睁着大大的眼睛,仰头望着你,是不是没有一种小宠物的感觉?   纳尔由于被动技能"狂暴基因",当怒气积攒到一定程度时将会自动变身。变身成巨型的纳尔将会获得护甲、生命以及各种回复的加成,这在体型上也一览无余呢。   当然如果有爱好大嘴克格莫、巨魔特朗德尔的妹子们,巨型纳尔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呢?无论是袖珍的小萌物,还是巨大的打怪兽,总有一款适合您,纳尔,你值得拥有。”今鱼积极地补充道。   “不过不同于妹子审美,男性玩家又怎么看呢?我看过一位体验服玩家的视频,他表示,纳尔没变身前有一种想要弄死他的冲动(他对线的恰巧也是纳尔),但是变身之后他则表示萌萌哒。”何纯白目地回答道,心想,“……这位少年,我可以帮你预约眼科。”   皮肤可是卖萌的一大重要属性。何纯作为一名萌(nv)妹(han)子(zi),也是不禁被英雄联盟的第一大萌物小题莫所倾倒,几乎提莫所有的皮肤都买了。其中,个人最爱的还是冰雪节限定的那款。尤其和冰雪节的小炮站在一起,真是十足十的情侣相。   纳尔作为一个新英雄,目前只出了一款恐龙的皮肤。小纳尔披上了小恐龙的外套继续卖萌。而这款皮肤的特效,也是十分可爱。在回城时,纳尔将会玩弄他的三个积木,这三个小方块正好是LOL。看到还没上线就已经极具人气的纳尔,相信拳头也是会为这个可爱的约德尔人多推出一些可爱的皮肤。   而变大后的恐龙纳尔也有了新的特效,平时萌萌的小纳尔这时会吞噬一个飞机再选择回城,这不禁让何纯想起了电影《金刚》。我们见过猩猩打飞机,这次我们又见识了恐龙打飞机。一件恐龙家居服,让人瞬间化身萌物恐龙小纳尔。不过这个cos起来就略复杂了,穿出门也是耻度略高,远不如提莫一顶绿帽子(?)一条红领巾出门的方便啊?!!!   何纯把电脑的主题更新成了纳尔,屏保便是刚刚完成penta kill的巨型纳尔。   “……呕喽喽喽喽?!!!”洛雨跑到垃圾桶边呕吐起来,把早上喝的牛奶和面包全吐了。   “那,你就这点出息啊!肯定是刚吃完就跑了一万米!”何纯抓狂道。 作者有话要说:   ☆、自习   学生们正在上自习,忽然黄校长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穿着长袖长裤的秋装的新学生,还有一个小校工,却端着一张大书桌。正在打瞌睡的学生也醒过来了,个个站了起来,仿佛功课受到打扰似的。   黄校长做了个手势,要我们坐下,然后转过身去,低声对班主任说:   “周先生,我把这个学生交托给你了,让他上三年级吧。要是他的功课和品行都够格的话,再让他升高班,他的岁数已经够大的了。”   这个新生坐在门背后的角落里,门一开,谁也看不见他,他是一个纯粹的乡巴佬,大约有二十岁,个子比班上的哪一个都高。他的头发顺着前额剪齐,像乡下教堂里的祭师,看起来又懂事,又不自在。他的肩膀虽然不算宽,可是那件黑纽绿呢小外衣一定穿得太紧,袖口绷开了线缝的地方,露出了晒黑的手腕,一看就知道是卷起袖子干惯了活的。浅黄色的长裤子给背带吊得太高,漏出了穿蓝袜子的小腿。脚上穿了一双不常擦油的皮鞋。   大家背起书来。他竖起耳朵来听,专心得好像在教堂里听传道,连腿也不敢跷,胳膊也不敢放在书桌上。两点钟下课铃响的时候,要不是班主任提醒他,他也不知道和学生们一齐排队。   电商2班的学生们平时有个习惯,一进教室,就把电脑抛在脑后,学习理论就像是做语文的态度去对待。因此,一跨过门槛,除了洛雨以外,谁都不会带笔记本电脑来上课,谁也不打算认为学电子商务就一定得做一个像京东一样的大网店,这已经成为规矩了。   不知道这个新生是不是父亲开着礼帽店,教授在讲台上讲课,他就把鸭舌帽放在膝盖上专心地看。他的帽子像是一盘大杂烩,看不出到底是皮帽、军帽、圆顶帽、尖嘴帽还是睡帽,反正是便宜货,说不出的难看,好像哑巴吃了黄连后的苦脸。帽子是鸡蛋形的,里面用铁丝支撑着,帽口有三道滚边;往上是交错的菱形丝绒和兔皮,中间有条红线隔开;再往上是口袋似的帽筒;帽顶是多边的硬壳纸,纸上蒙着复杂的彩绣,还有一根细长的饰带,末端吊着一个金线结成的小十字架作为坠子。   帽子是新的,帽檐还闪光呢?   “站起来。”周老师说。   他一起立,鸭舌帽就掉了。   全班人都笑了起来。   他弯下腰去拿帽子。   旁边一个学生用胳膊捅了他一下,帽子又掉了,他又拣了一回。   “不必担心,你的王冠不会摔坏,”周老师很风趣地说。   学生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可怜的新生更加手足无措,不知道帽子应该拿在手里,还是让它掉在地下,还是把它戴在头上。他到底又坐下了,帽子还是放在膝盖上。   “站起来,夏玥。”周老师再说—遍,“你就站着听课好了。”   周老师要学生们看□□思想,翻来复去地念,这条可怜虫站在最后一排,与何纯隔了五个座位,猫下腰往桌子下面看。   “你找什么?”周老师问道。   “我的……”夏玥心神不定,眼睛左右张望,胆小怕事地说。   “你们自习这一章!”周班导一声令下,就像海神镇压风浪一般,学生们低头看起书来。   “都不许闹!”周老师生气了,一面从裤兜里掏出湿巾来擦满脸的汗水,一面接着说,“至于你呢?新来的学生,你恐怕早就过了得多动症的年龄了。”   然后,他用温和一点的声音说:   “你的帽子嘛,下课就会找到的,没有人抢你的!”   一切恢复平静,头都低下来做练习了。新生端端正正站了四十五分钟,虽然说不定什么时候,不知道什么人的笔尖就会弹出一个小纸团来,或者用抛硬币敲他的头或者背。他只用手擦擦脸,依然一动不动,也不抬头看一眼。   上晚自习的时候,夏玥从书桌里拿出袖套来,把文具摆得整整齐齐,细心地用尺在纸上划线。何纯看他真用功,个个词都不厌其烦地查词典。当然,他就是靠了他表现的这股劲头,才没有降到低年级去;因为他即使勉强懂得文法规则,但是用词造句并不高明。他的文字是本城基督教堂的神父给他启的蒙,他的父母为了省钱,把他送到了黑主学院当走读生。   他的父亲夏德,原来是见习军医,在一九九零年左右听从母亲的安排,不得不娶了夏玥的母亲钱雅丽,同时在这时离开部队。他那堂堂一表的人材,屈从了这家衣帽店老板女儿的欢心,一分彩礼不出,店主钱期颐还给了他六万的倒贴。他的长相漂亮,喜欢吹牛,总使他靴子上的马刺铿锵作响,嘴唇上边的胡子和络腮胡子连成一片,手指上戴着那枚紫水晶的戒指,衣服又穿得光彩夺目,外表看起来像个勇士,平易近人像个推销员。   一结了婚,头两三年他就靠老婆的钱过日子,吃得好,起得晚,用瓷烟斗一大斗、一大斗地吸烟,晚上不看完黄梅戏不回家,还是咖啡馆和同性恋酒吧的常客。岳父死了,没有留下多少财产,他不高兴,要开一家纺织厂,又蚀了本,只好回到乡下,想在那里显显身手。但是,他既不懂得织布,又不懂得种地;他的水牛不是用来耕耘,而是用来当猪宰了过年;他的苹果酒不是一桶一桶卖掉,而是一瓶一瓶喝光;他院子里最好的鸡鸭,都供自己食用;他的猪油也用来擦亮自己游猎时穿的皮鞋;不消多久,他发现自己最好打消一切发财的念头。   于是他一年只好拮据到两万元,在黑主学院旁边村子里租了一所半田庄、半住宅的房子,他灰心丧气、怨天尤人,从四十五岁起,就关门闭户,说是厌倦人世,决意只过安静的日子了。   他的妻子从前爱他简直着了魔,简直是对他百依百顺;不料她越顺着他,他却越远着她。她本来脾气好,感情外露,爱情专一,后来上了年纪,就像走了气的酒会变酸一样,也变得难相处了,说话唠叨,神经紧张。她吃了多少苦呵!起初看见他追骚逐臭,碰到村里的浪□□人都不放过,夜里醉得人事不省,满身酒气,从多少下流地方给送回家来,她都没有抱怨。后来,她的自尊心受了伤,只好不言不语,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就这样过了一辈子。她还得到处奔波,忙这忙那。她得去见诉讼代理人,去见法庭庭长,记住什么时候期票到期,办理延期付款;在家里,她又得缝缝补补,洗洗烫烫,监督工人,开发工钱,而她的丈夫却什么也不管,从早到晚都昏沉沉、懒洋洋,仿佛在跟人赌气似的,稍微清醒一点就对她说些忘恩负义的话,缩在火炉旁边吸烟,向炉灰里吐痰。   等到她生了夏玥这个男孩,因为生产时大出血,导致产后虚弱、没有母乳,不得不交给奶妈喂养,断奶回家后,又把他惯得专会一点不顺心就哭闹。母亲喂他果酱,父亲不准,必须继续喝牛奶,还让小男孩光着脚丫子满地跑。夏德冒充哲学家,说什么小畜牲□□,才能活得更好。父母对孩子的想法背道而驰,父亲头脑里有男人的理想,他要按照军人的魔鬼方式严格训练儿子,好让他有强健的体格。他要儿子冬天睡觉不生火,教他大口喝纯牛奶,看见穿漂亮裙子的小女孩就说粗话。可是小孩子天性顽劣,辜负了父亲的苦心,枉费了他的精力,总是失控地追在邻居小姐妹的后面。母亲总把儿子带在身边,为他剪硬纸板,给他讲故事,没完没了地自言自语,快乐中有几分忧郁,亲热得又过于罗唆。她的日子过得孤寂,就把支离破碎的幻想全都寄托在孩子身上。她梦想着高官厚禄,仿佛看见他已经长大成人,漂亮,聪明,不管是修筑桥梁公路也好,做官执法也好,都有所成就了。她教他认字,甚至做梦希望小男孩去弹一架很久了的旧电子琴,教他唱两三支童谣。但是对于上学的事情,保守偏激的夏德先生却说是太划不来了,给孩子上学费最便宜的公立学校走读生就可以省下很多游猎的钱。   夏玥在母亲的庇护下无忧无虑的时候,在爷爷家长大的洛雨已经跟在庄稼汉后面,用土块打得乌鸦东飞西跑,他爬上树摘核桃吃,手里拿根钓鱼竿,在池塘旁边一坐就是半天;到了收获季节他就翻晒谷子,在树林里东奔西跑;下雨天他在成捆的柴火旁边的地上画方格,玩跳房子的游戏,碰到节日他就到村上的祠堂里敲钟,好把身子吊在粗绳上,绳子来回摆动,他就觉得在随风飞舞。因此,他长得像一棵硬木树,手臂结实,肤色像可可豆一样地暗黄。   十二岁上,他开始爱上学习,他崇拜的老师是基督教堂的李神父。不过上课的时间太短,又不固定,起不了多大作用。功课都是忙里偷闲教的,刚刚行过洗礼,又要举行葬礼,中间有点闲暇,就站在圣器室里,匆匆忙忙讲上一课;或者是在晚祷之后,神父不出门了,又叫人去把学生找来。他们两人上得楼来,走进他的房间,于是各就各位,苍蝇和蚊子也围着蜡烛飞舞。天气一热,孩子就打瞌睡;神父双手压在肚皮上,昏昏沉沉,不消多久,也就张嘴打起鼾来。有时,神父给附近的病人行过临终圣礼回家,看见夏尔在玉米田里顽皮捣乱,就把他喊住,训了他几句,并且利用机会,叫他在树底下背四句的七律诗。但不是天下雨,就是过路的熟人,把他们的功课打断了。尽管如此,神父对他一直表示满意,甚至还说:“小伙子记性挺好。”洛雨行过第一次圣体瞻礼,半年一晃就过去了,第二年十月底,洛雨进了南岸第六中学,还是过夏至节期间,他父亲来赶热闹时,亲自把他带来的。   时过境迁,现在谁也不记得他的事了,只知道他脾气好,玩的时候玩,读书的时候读书,在教室里听讲,在寝室里睡觉,在食堂里就餐。他还在是广厦街一家五金批发店的孙老板的学徒,每天课余的时候就去,打扫卫生、照看店面、把每天的顾客数和买卖明细记载日记账上交给孙老板看。洛雨那时节总是在星期天铺子关门之后,他到码头去逛逛,看看船来船往,怀恋在鱼塘钓鱼的日子。每个月的末尾,他都要给母亲写一封长信,用的是蓝墨水,满是想要回家的感情,怀恋妈妈打补丁的衣服和菜市场收市时捡来的剩菜帮子做的汤;然后他就复习历史课的笔记,或者在自习室里读一本过时的、情节拖带的曹雪芹的《红楼梦》。散步的时候,他老是和校工聊天,因为他们两个都是乡下来的。虽然很用功,他在班上总是保持中下水平;有一回考化学,他虽然没有进到前十名,却受到了表扬。但是,到中学结束的时候,他的父亲要他考医学院,因为医生从来都是到处紧缺的。   那时候,他已经是许多同龄少女的意中人了,他的一个女朋友文熙认识金沙江岸的董胜洗染店,就在店铺的楼上为他找了一间房子。她把他的膳宿安排停当,从家里弄来一个衣橱、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从医院的勤杂工那里打折买来一张可折叠的旧床,另外在跳蚤市场买了一个生铁小火炉,储存了一堆蜂窝煤,准备可爱的男朋友能一直用上热开水。和他一起住了一个星期之后,她回厂里去了,这女孩子初中毕业后不久就在西郊的道孚鞋厂订鞋底。她临行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说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一定要会照管自己。   泸州医学院的功课表使他头昏脑胀:解剖学、病理学、生理学、药剂学、化学、植物学、诊断学、治疗学,还不提卫生学和药材学,一个个名词他都搞不清来龙去脉,看起来好像宇宙的黑洞,里面一片黑暗,一丝光线也没有。他什么也不懂,听讲也是白搭,一点也没理解。不过他很用功,笔记订了一本又是一本,上课每堂都到,实习一次不缺。他完成繁琐的日常工作,就像蒙住眼睛磨豆浆的驴子一样,转来转去全是因为随时可能落到臀部上的皮鞭。   为了怕他忘记了她,文熙每个星期都来看他,并且带来好吃的,比如一大块叉烧小牛肉、蜜汁三文鱼或者手抓羊肉。他上午从医学院回来,就靠着墙顿脚取暖,吃一大块肉当午餐。然后又是上课,上阶梯教室,上实验室,上完课再穿街过巷,回住所来。路上,他吃过沿街叫卖的摊贩用小塑料口袋装着的炸土豆花或者油炸火腿肠,又上楼回房间用功。他身上穿的衣服给汗水浸湿了,文熙每周来都会给他洗一大桶衣服,并且记着给泡菜坛边沿加水。   到了夏天美好的黄昏时刻,闷热的街头巷尾都空荡荡的,只有小孩子们在大门口踢毽子。他打开窗户,凭窗眺望,看见底下的小河流过桥梁栅栏,颜色有黄有紫有蓝,使忠山路3段这个街区变成了微型威尼斯或者迷你苏州城,有几个工人蹲在河边洗胳膊。阁楼里伸出去的竿子上,晾着一束一束的棉线。对面屋顶上是一望无际的青天,还有一轮西沉的红日。这样的日子该多好呵!他甚至以为自己会娶了文熙这个头脑简单还算漂亮的姑娘!他张开鼻孔去闻染料的清香,可惜只闻到一股热气。他消瘦了,身材变得修长,眼睛里总是流露出一种哀艳的光彩,可是他不觉得,还以为那是对幸福的期盼。   夏玥从何纯的桌下捡起了帽子,说道:“我听说过洛雨,他就是黑主学院的传奇学霸。”   何纯笑道:“其实,他是学医失败转过来的,他并不像你那么爱学习,可能是你的学习机会来之不易又那么唯一所以会珍惜,他很多时候都不知珍惜。”   人只要一马虎,就会自然而然地摆脱决心的束缚。有一次,他洛雨没去实习,第二天,又没去上课,依然没有人管他。一尝到偷懒的甜头,慢慢就进得去出不来了,与此同时他混迹在好几家小型的同性恋酒吧,在那里玩桥牌玩得入了迷。每天晚上关在一个肮脏的赌窟里,在电动的自动洗牌机中间的台子上,掷着有黑点的小羊骨头骰子,在他看来,似乎是难能可贵的自由行动,抬高了他在自己眼里的身价。这就似是头一回走进花花世界尝到禁脔一样,在进门的时候,把手指放在门扶手上,心里已经涌起□□般的快感了。那时,压在内心深处的种种欲望都冒了出来,他学会了对服务员小妞们唱小调,兴高采烈地唱刘德华的歌曲,能大口喝光一瓶香槟。最后,还懂得了同时和几个女孩子谈情说爱,两个月后,与文熙的爱情也走到了尽头。文熙哭着从赌场跑出去,她起先还不相信洛雨在这里鬼混,一路问人找过来,看见他醉醺醺地和一个露脐装的夜店姑娘讲荤段子,气得再也不理他了。   他对失去文熙没有多大的难过,真正让他有点儿难过的是医生考试,医学院的结业考试当然是一塌糊涂,更别提去医院工作了。当天晚上,他的父母还在等他回来开庆功会呢!他动身走回家去,一到村口又站住了,托人把爷爷找出来,一五一十都告诉了他。爷爷原谅孙子,反而责怪医学本来就没有用,爷孙俩傻呵呵地觉得世上本来就没有病,最多只有死罢了。   于是洛雨重新复习功课,在赌场里的一个夜店姑娘华颦作了他的女朋友,劝他报考黑主学院,理由是学费很便宜。华颦还帮他选了电子商务专业,洛雨把要考的题目都背得烂熟,他顺利地通过了考试,满分。这对他的母亲来说,简直是个大喜的日子,妈妈就以为儿子出息了。真到了黑主学院后,洛雨没到两周就一贯旷课,理由是华颦和他分手了,华颦离开他的原因太简单了,这种风尘女,只会是嫌弃他没有钱可给她!话说,风尘女最让人看不起,只要有钱,老头子都可以让她满脸堆笑、一副谄媚样。半年后,秦澄从国外回来了,之前,一个发动机厂的企业家出资让她在日本长崎的稻惠疗养院过了两年。他和她在黑主学院的教师公寓里租了一套房子。   洛雨打着如意算盘,觉得秦澄应该怎么都不会离开他了,他对她的不规矩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似乎条件就变得更好,可以自作主张,钱可以随意花费。哪里晓得杨如雪不久就来了,理由以么不充分,依然振振有词,他把“我爱你”听得发腻,变得宁愿听“我恨你”。他在人面前应该这样说秦澄,不能那样说她,每逢端立日要吃肉,要顺着她的意思穿衣服,按照她的吩咐计算小额借贷之间的差额和利息。秦澄拆他的私信,监视他的行动,总是给他预订24H便利店的零食和矿泉水,但是账单都得他去付。杨如雪呢?则没完没了地要他关心,她老是抱怨神经痛、胸脯痛、气血两亏、脚步声响吵了她,而且总是强迫他去弄那些可有可无的药妆。   夜里,洛雨终于高兴了,秦澄从被窝底下伸出瘦长的胳膊,搂住他的脖子,睡着了。   这天夜晚,大约十一点钟,他们给纷乱的敲门声惊醒了,一辆小的黄包车就停在楼下。何纯就穿着睡衣跑出来,打开木门坏后、上的不锈钢门,看见夏玥这个新来的插班走读生,他是来请洛雨的,身上带了一封信。杨如雪抱怨何纯弄醒了她,本来想走下楼来,可是冷得直打哆嗦,她于是又回到了床上。夏玥皱着眉头,跟着何纯,一下就进了房间。夏玥从他的灰绸毡帽里,取出了一封用旧布包着的信,慎重其事地交给洛雨,洛雨立马转交给了秦澄,看也不看信。秦澄站在床边,关掉了多余的灯,只剩客厅的一盏灯泡。她有点儿不好意思,脸朝着墙,背对着来人。   半夜十二点钟的光景,洛雨把大衣裹得紧紧的,动身和夏玥出去,夏玥还邀请了何纯。被窝里的暖气还没离身,他们就迷迷糊糊,摇摇晃晃地坐着平稳的黄包车上路了。   刚下过雷阵雨,天是一片朦胧黑暗,在小叶榕树的枯枝上,栖息着一动不动的小鸟,晚上的寒风使它们细小的羽毛竖立起来。萧瑟的田野平铺在眼前,一望无际,远处一丛丛树木,围绕着一个个相距遥远的田庄,好似灰蒙蒙的广阔平原上,点缀着紫黑色的斑点,这片灰色一直延伸到天边,和灰暗的天色融合为一了。洛雨时不时地睁开眼睛,后来精神疲倦,又困起来,不久就坠入了一种迷离恍惚的状态。他新近的感觉和过去的回忆混淆不清了,自己仿佛□□有术,既是学生,又是丈夫;既像刚才一样躺在床上,又像当年一样还在手术室里,在他头脑中,药膏的暖香和露水的清香混合为一了;他听见床顶的铁环在帐杆上滑动,他的妻子在睡觉……   田野看起来很不错。从马厩打开的上半扇门望去,可以看见拉草料的大马正在安安静静地吃着新槽里的草料。沿着房屋有一大堆肥料,上面冒出一片水汽;在母鸡和火鸡中间,有五六只孔雀——这是科州田庄的珍禽——居高临下,和鸡争啄食物。羊圈长长的,仓库高高的,墙壁和人的手一样光滑。车棚底下放着两辆大板车,四把铁犁,还有鞭子,轭圈,全副马具,马具的蓝色毛皮上沾满了从楼上谷仓里落下来的浮尘。院子在斜坡上,院里整整齐齐、不疏不密地种上了树木;池塘边上,一群鹅快活得嘎嘎直叫。   车子行驶到高场镇伊利小区附近的时候停了下来。   “你们就在工商所下吧?!”黄包车司机问道,燕释,这是一个高瘦的老头子,自从夏玥转过来后就一直在照顾他。   夏玥回答道:“对,在19号下。”   何纯一路上听夏玥讲,才知道他的身边有一个老头子,在高场镇有一套舅舅闲置不用的房子,在这儿帮他料理家务。   路还是泥路,车辙越来越深,一条狗钻进一个篱笆洞,看不见了,然后又从一个院子里面跑了出来,栅栏门没有关。草湿路滑,车走不稳;走过树下,枝叶都刮着车顶棚了。看门狗在窝里狂叫,链子都拉直了。   一个年轻女子,穿着镶了三道花边的蓝色丝绒长袍,在走道里弄烧蜂窝煤的大炉子,这走道被改造成了炉火烧得正旺的厨房。墙壁上钉着七排壁柜,摆着大大小小的闷罐,罐里是各种调料和酱汤。炉灶上面挂着几件湿衣服正烘着。火铲、火钳、风箱吹风嘴都是大号的,像擦亮了的钢铁一样闪闪发光。靠墙根处摆着成套的装裱字画的相框,还有一叠玻璃反射过来的光斑,时明时暗地反映出灶中的火焰。   夏玥舅舅的房子在顶层,附带着一个小阁楼,洛雨上楼时看见了一个病人,看见他躺在床上,蒙着被子发汗,睡帽扔得老远。这是一个五十岁的矮胖子,皮肤白净,眼睛浑浊,额头光秃秃的,还戴着一副耳环。床旁边有一把椅子,上面放了一大瓶烧酒,他不一会儿就喝上一口,给自己打打气。但是一见陌生人,打足了的气又泄下去了,他不再那样昏天黑地一直咒骂到天亮,却有气无力地哼哼唧唧起来。   骨折情况简单,没有什么并发症,洛雨不敢想象居然有这样在家里疗伤的病,他的认识是必须在医院里住到完全好了才可以回家。他记起了秦澄在病床前的姿态,于是就用各种好话安慰病人。一个陌生男人的这些亲切表示,就像手术刀上抹了油一样,病人差点整掉了自制夹板,还到车棚底下找来了一捆板条。夏玥说他也参与了粗糙的医疗用品自制,在敲碎的木板凳中挑了一块木头,劈成几块小的,用碎玻璃磨光;燕释撕开一块布作绷带,殷娰小姐也在试缝几个小布垫子。因为她花了好长时间没有找到袖套,她的婆婆妈等得不耐烦了,她也没有顶嘴。只是在缝垫子的时候,一不小心,扎破了手指头,就把手指放到嘴里,嘬了两口。   洛雨看见夏玥的指甲如此白净,觉得惊讶:指甲光亮,指尖细小,剪成杏仁的形状,看来比漂白过的象牙更洁净。然而他的手并不美,也许还不够白,指节瘦得有点露骨;此外,手也显得太长,轮廓的曲线不够柔和。如果说他美丽的话,那是他的眼睛;虽然眸子仿佛是闪着褐色的光,但在睫毛衬托之下,似乎变成深紫的了;他的目光炯炯,看起人来单刀直入,既不害羞,也不害怕。一进到了客厅,就得到燕释老头的邀请,那个□□长袍的女子就是殷娰小姐,可以给大家做美味的夜宵。   洛雨走下楼来,到了有电视机的厅子里,不过电视机坏了放不起。桌子上是两份刀叉,还有几个玻璃杯,桌子靠近一张华盖大床放脚的那一头,床上挂了印花布帐,帐子上画的是土耳其人。闻得到蝴蝶花和湿布的气味,那是从窗子对面的高高大大的栎木橱子里散发出来的。在靠墙角的地面上,竖着摆了几袋面粉。那是隔壁谷仓放不下的,要放进谷仓去,还得爬三级石头台阶呢。墙上的绿色油漆一片一片地剥落在墙根下,在墙壁当中的钉子上,挂了一个装饰房间的镀金画框,框子里是用铅笔画的蒙娜丽莎的微笑,头像下面用花体字写着:白佳二年级自习作品。   起先,他们谈到病人,然后就谈天气、谈严冬,谈到在在寝室里没有这么好的自习条件。夏玥在学校里并不大开心,尤其是现在,帽子的事几乎让他觉得脸面丢尽了。由于空调度数开得过低,他一边讲话,一边打哆嗦,何况他一不讲话,就有咬嘴唇的习惯。   夏玥的脖子从白色的翻领中露了出来,灯光那么亮,仿佛故意要洛雨看清楚,他的头发从中间分开,看起来如此光滑,好像两片乌云,紧紧贴住鬓角,又像起伏的波浪,几乎遮住了耳朵尖,如果再不修理,就会长成五四女青年的齐耳短发。他的脸蛋红得像攻瑰,他仿照时下流行,在上衣的两颗纽扣中间挂了个玳瑁的单片眼镜。   洛雨下楼向和燕释一起端来了尽放干辣椒的火锅,回到厅子里,发现他站在窗前,额头贴着窗户,正在望着被风刮倒了防雨棚的阳台。   洛雨有一种想了解他更多的冲动,问道:“你找什么东西吗?”   “没有,原谅我这么晚来找你,那是因为白天都没有空,”他回转身来答道,犹豫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希望你能够经常过来,我们一起自习,有什么不明白的,问你。”   “怎么会有这种事?”洛雨讶异道,不过,马上他就释怀了,“你想问我什么?”   “就是代码啦,网站后台的编码维护,像C语言或者手机版的JAVA语言。”   他开始在床上,门背后,椅子底下寻找,在小麦口袋和墙壁之间的地上翻出了一个惠普的笔记本电脑。洛雨赶快跑过去,同样伸出胳膊,他感到他的胸脯蹭到他伏在口袋上的背脊。他站直了,涨红了脸,向后望了一眼,把笔记本电脑递给他。   洛雨答应了每天晚上来,但是夏玥觉得这样又太频繁了,以后原定每周末来一次,但不定期的偶尔探望不计算在内。   其实,一切进行顺利,J□□a语言是易学的。J□□a语言的语法与C语言和C++语言很接近,使得大多数程序员很容易学习和使用J□□a。另一方面,J□□a丢弃了C++中很少使用的、很难理解的、令人迷惑的那些特性,如操作符重载、多继承、自动的强制类型转换。特别地,J□□a语言不使用指针,而是引用。并提供了自动的废料收集,使得编程维护人员不必为内存管理而担忧。去的日子,何纯看洛雨老早就起来,叫上她,在西郊村外的天纸线国干道乘坐到高场的长途大巴,一下车就在草上把脚揩干净,路过田野的时候,还冲大狗学叫唤“汪汪汪……”。他觉得自己走进了农家乐的院子里,感到栅栏门随着自己的肩膀转开,听到公鸡在墙上叫,小伙计们来迎接他。他在工商所楼上的楼梯上走动,橡胶鞋底和水泥地面一磨擦,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夏玥总是把他送到第一级台阶,要是洛雨路上有什么耽搁,他就等着。告别之后,他们不再说话,也很少打电话联系。四面都是风,吹乱了他后颈窝细细的绒毛,吹动了他臀部裤子的带子。在一个雷暴雨的日子,行道的梧桐树的树皮渗水了,房顶上的阳光幻变出了七色的彩虹桥。他站在门槛上,把阳伞拿来,并且撑开。阳伞是闪色绸子的,阳光可以透过,闪烁的反光照亮了他面部白净的皮肤。他在伞下微笑,听得见水珠点点滴滴落在绷紧了的波纹绸伞上。   洛雨初去高场的时候,秦澄免不了要了解车费以及在外购物的情况,甚至在她的复式记帐簿里,选了空白的一页来登记洛雨车费的账目。听何纯说夏玥是一个疯狂的学痴,会一直自习到晚上一两点钟,每天只睡六个钟头,理所当然地会跳朋克街舞、绘画、写作、弹钢琴和开发小的电脑单机游戏。   “难道不正是为了这个缘故?”她心里思忖道,“他才会睡这么少!这么累,身体不垮吗?!!!一个人怎么要做几个做的事情?!!!”   她本能地恨他,不过却不说出来,甚至想他不如尽快累死算了。   但洛雨看出来了,后来,他问她是不是不高兴?   秦澄又怕吵,只当没听见。   最后,她打开窗子说亮话了:“你这么努力会有报酬的?!!!你说不定会像乔布斯一样出名了,说不定你死了以后会名留后世的。说不定要给你的事迹拍电视剧,你那无能妻子也跟着沾光了,一起出名了?!!!这就是你爱的,你这有志气的男人?!!!……”   说得洛雨哑口无言,她还不肯放过:“夏玥,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插班生!应该是蓄谋好了的!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冒出来。你知道他的那封信吗?真是写得情真意切!可能跟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差不多!你们以为真能活过两百岁吗!怕是五十岁就死了!!!”   洛雨给她这么一说,差点哭了起来,不过但是秦澄还不罢休,一定要他把手放在十字架上发誓,以后一定这么提醒自己,以便做得更认真。   就在开春后的一天,高场镇一个公证人,就是保管陆勋夫人财产的那一位,带了事务所的全部现金,坐上一条顺风顺水的船,卷款潜逃了。不错,陆勋除了价值五千万的信托公司股份以外,还在庐陵街有一座三层楼别墅。但是从这座吹得天花乱坠的房子里只有几件家具,空荡荡的,都可以改作小超市或者旅馆了。事情一定要搞个清楚。原来陆勋的公司早已蛀空吃光,连办公楼都抵押出去了,她在公证人那里存了多少,只有天知道。洛雨和夏玥经过陆氏信托公司的大楼前,看见那紧闭的卷帘门,想起之前的兴盛,不禁心里一阵悲凉。   “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燕释拍着他的肩膀说:“我也像你一样,我是过来人了!像看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我就跑到田里去,一个人呆着,我倒在树底下,又哭又喊,叫天不应,就说混帐话。我还不如树上的田鼠,还不如肚子里长蛆呢?一句话,不如死了拉倒。我一想到别人,他们正在事业上取得成功,做事情顺顺当当的时候,我就只有拿手杖捶地、死命地捶。我几乎要疯了,什么也不想吃,同性恋酒吧也不想去,说来你恐怕不相信,我想到酒精都恶心呢!不过,慢慢地,一天一天过去了,冬天过去春天来,夏天过去秋天到,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一分一秒地溜走了。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越来越远了,越埋越深了,我的意思是说,因为总有什么东西压在你的心上,像人家说的……总有一块石头压在胸口。不过,既然人人命该如此,那也不能糟蹋自己,不能因为挫折,自己就也就只晓得爱情,或者干脆光想着死……你应该打起精神来,洛雨小伙子,事情总会过去的!眼看秋天就要到了,我们陪你到树林里打野兔去,你也好散散心。”   洛雨发现一切都和以前一样,这就是说,一切都和五个月前差不多,只是梨树已经开花。   夏玥不要脱帽,他以为别人跟他一样的,突然发现了跟在洛雨旁边的何纯,他大惊小怪地看着她,仿佛看见了新大陆一般。   一天三点来钟,起初没有看见洛雨,因为窗板是关上的。阳光穿过板缝落在石板地上,成了一道一道又细又长的条纹,碰到家具就会折断,又在天花板上摇曳。桌上,几只苍蝇在用过的玻璃杯里往上爬,一掉到杯底剩下的苹果酒里,就嗡嗡乱叫。从烟囱下来的亮光,照在炉里的煤烟上,看起来毛茸茸的,冷却的灰烬也变成浅蓝色的了。洛雨在小桌子上弄JAVA语言,他没有披围巾,看得见他□□的肩膀上冒出的小汗珠。   根据无食不欢的惯例,他请他喝一杯,他不肯,他一定要他喝,最后他边笑边说,就算陪他喝一杯酒罢。洛雨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去碗橱里找来一瓶香槟酒,拿来两个小玻璃杯,把一杯斟得满满的,另外一杯几乎没有斟,碰杯之后,就把酒杯举到嘴边。因为他的杯子差不多是空的,他要仰起脖子才喝得着,所以他的头朝后,嘴唇向前,颈子伸长,还没有尝到酒就笑起来,同时把舌尖从两排又顿又白的牙齿中间伸了出去,一点一滴地舔着杯底。   他又坐下来,再去看屏幕上的黑底色记事本,那是简单的指令框,需要输入代码;他就埋头干起来了,不再说话,夏玥也不开口。风从门底下吹进来,吹起了,石板地上的微尘;他看着尘土沿地面散开,只听见自己的太阳穴一蹦一蹦地跳,还有母鸡下了蛋在院子里咯咯啼。洛雨不一会儿就张开巴掌摸摸自己发热的脸,然后再摸摸壁炉前铁架上冰凉的小铁球。   夏玥抱怨说,太阳天一来,他就觉得头昏脑胀,他问海水浴管用不管用,他谈起他因为贫穷总是发脾气的母亲。洛雨也谈起他的学校,这下他们有了话说。他们上楼到阁楼房间里去,他拿出从前的钢琴曲册子,以前来家里给他上音乐课的尤利老师送给他的,还有扔到衣橱底层去了的橡叶花冠。还不如住在城里好呢,哪怕过个冬天也罢,虽然夏天日子太长,因为从小就在城里居住养成了依赖性……他的声音有时清楚,有时尖,那要看谈的是什么,有时他忽然没精打采,拖腔拉调,最后变成自言自语,几乎听不见了……有时高兴起来,睁开忧郁沉静的眼睛,马上却又眼皮半闭,目光无神,不知想到哪里去了。   晚上,洛雨回到家里,一句一句地把他说过的话恢复原状,他苦苦地回忆,并且补充话里的意思,想了解在他们相识之前,他是怎样生活的。不过他想来想去,他心里出现的洛雨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是他们刚刚分手时的模样。于是他又寻思,他要是结了婚会怎样呢?结婚?和谁?唉!为什么还要有生还有死?!!!……他是那么漂亮!但夏玥的面孔总是出现在他跟前,一个单调得像陀螺旋转的嗡嗡声总是在他耳边响:“要是你结婚呢?怎么?难道你不结婚?时间就能够停止?就能够不再老去?!!!”夜里,他睡不着,喉咙发干,口渴得要命。他下床走到水罐前倒水喝,并把窗子打开。满天星光灿烂,一阵热风吹过,远处有狗吠声。   洛雨想到,反正他并不冒什么风险,于是下决心干脆单身不结婚了。但是翻身看见睡在身边的秦澄,他的动物本能发作,忘记了和夏玥超越世俗友情的更接近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   秦澄的父亲却不怕有人把他的女儿娶走,尽管他总是觉得这样英俊的小伙子要娶他家贫穷的残废姑娘多么地不可思议,对他没有什么好处。父亲心里并不怪她,觉得她不会来烦家里人几多好。擦鞋这个该死的行业!也从来没见过哪个擦鞋成了百万富翁呵!老头子靠擦鞋总是被人们看不起,包括那些付钱让他给他们的皮鞋刷上鞋油的人们。因为他虽然不仅会擦鞋,还会修鞋,把订线机缝定期抹上猪油润滑。但是谈到做鞋本身,还有成批的制作各种鞋子,那就恰恰相反,他可并不内行。他不乐意把手伸出裤兜去干活,过日子又不肯节省开销,一心只想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他喜欢味道很浓的苹果酒、半生不熟的嫩羊腿、搅拌均匀的泡着鹿鞭的烧酒。他一个人在厨房的灶前用餐,小桌上什么都摆好了,就像在戏台上一样。   当他知道了洛雨和他的女儿住在一起的时候,这不意味着总有一天,他会向她求婚吗?于是他就事先通盘考虑一下,他觉得这真是堕落,这些年轻人多么开放啊。不过人家都说他品行好、很节省、有学问,那当然会过日子的了。而父亲没有陪嫁随女儿带过去,想来洛雨家也不会想收下油腻腻的修鞋工具,何况可有可无的几百元零余。   “要是他们结婚,”他心里盘算,“那就不要办婚礼了,也不要宣扬出去。”   去年过年的时候,洛雨来南岸金鱼小区的夜市一条街待了三天。眼看最后一天像头两天一样过去,一刻钟又一刻钟地缩短了。秦客卿送他回去,他们走的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马上就要分手。是告别了的时候,洛雨心里打算,还是到了中心市场转角再开口吧。最后,中心市场也走过了。   “秦澄他爹,”他低声说,“我想和你谈一件事。”   他们站住了。洛雨却开不了口。   “说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吗?”秦客卿和气地笑着说。   “爹……岳父……你不和妻子住在一起吗?”洛雨结结巴巴地说。   “好了,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长年修鞋让老人的一双手尽是茧疤,接过来说,“虽然,不消说,小女和我是一样的意思,既然在一起总是合不来,不如分居算了。不过,你觉得因为是人都必须结婚,在一起又有了孩子,就必须勉强自己把下半生栓在一起是吗?好,你走吧,在人的一生中,男女在一起的时间全凑合一块也不过就那么两三年罢了。”秦澄他爹走了。   洛雨把掉了两枚纽扣的外套栓在树上,不要了,他赶快跑回到小路上来,待在路上等着。半个小时过去了,于是他看着表,又过了十几分钟。忽然响起了撞墙的声音,折叠的窗板打开了,靠外边的那一块还在震动。夏玥才睡醒,脸红了,勉强笑了一笑,乱糟糟的衣领,正在往牙刷上挤牙膏,“呐,我可爱的漂亮朋友,你再来早点,我可能还在睡,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我明白了!”洛雨兴奋地说道,热情让他的脸涨红到了脖子根,激动地说道,“哲学思考就是对基本概念、信仰的批判性思考,例如思考‘什么是真与假?’、‘什么叫正义?’、‘什么是知识?’、‘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某一学科、领域的‘哲学思考’即是对作为这个学科理论基础的基本概念、观念的思考,如数学哲学的问题‘如何定义一个数?’、‘什么叫无穷大?’,宗教哲学的问题“‘上帝存在吗?’、‘我们如何认识上帝的存在?’……”   “哲学思考的方式、工具多种多样,如对话像苏格拉底那样请别人提出对‘正义’的定义,然后举例反驳;怀疑像笛卡尔那样怀疑一切,最后得出不能怀疑的东西,‘我无法怀疑我在思考’;批判像康德那样追问‘自然科学何以可能?’;语词分析如考察我们在生活中是如何使用真、假、对、错”这样的词;追溯历史如黑格尔那样,从哲学的历史发展中看出哲学概念的推演过程……无论哪种方式,哲学思考一般是思辨性的,哲学命题通常不是通过归纳得出来的,这和科学不同。一般说来,哲学思考要讲究逻辑性、系统性、清晰性等等,并且要能够对重要的哲学问题作出回答。”夏玥嘴里含着牙刷,含糊不清地说道。   ……   他们的友情一直维持到了毕业离校,就算是不再做同学了,洛雨一看到留下来的照片和自习本只觉得特别怀恋,除了哀叹时间冷酷不饶人,别无他法。有时候再见面,已为人父,无法再无话不谈或者一起冲动地熬上通宵地守在计算机面前,白天却旷课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身教   江河船体式网箱养殖1989年在四川省合力I县兴起,发展十分迅速。这一养殖方式借助船体架设网箱于江河干、支流中,充分利用江河水交换量大、溶氧充足、污染较小等有利条件,集流水池养殖和静水网箱养殖的优点于一体,为经济鱼类的集约化养殖和江河水资源渔业利用开辟了新途径。江河网箱养殖船甲板线型为首、尾部呈曲线升高的舷弧形,舷侧垂直,龙骨线水平。总长为34—42m、型宽5.50—6.60m、型深1.45—1.80m,吃水1.10—1.55m,养鱼面积129—198m~2。网箱养殖船泊位要求水面宽、流速平缓,河床断面以“V”型为宜。   养殖船渐渐驶近了,它已顺利通过了旺盛崖和巨型怪石之间由打着旋窝的激流所造成的特殊水型,当然三峡天堑由于水电站的修筑变成了通途,而这里也由于西郊村村民发展网箱养殖而变得平缓起来。尽管船上的人在努力划桨,但它驶得非常缓慢,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以致岸上那些看热闹的人本能地预感到有什么不幸的事发生了,于是互相探问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不过那些凑热闹的人们一眼就看出,假如的确发生了什么意外事情的话,那一定与船的本身无关。因为从各方面来看,它并无丝毫失去操纵的迹象。中年女人正在驾驶着轻便灵活的养殖船通过怪石之间狭窄的甬道进口,那是李蓝,她积极入股了村上的网箱养殖业。在她的旁边,有一青年正在动作敏捷地打着手势,那是洛雨,他那敏锐的眼光注视着船的每一个动作。   岸上看热闹的人中弥漫着一种焦躁不安的情绪,其中有一位忍耐不住了,他等不及养殖船入网区就跳进了一只小艇迎着养殖船驶去,那只小艇在网线边沿对面的地方时便靠拢了养殖船。   船上的那个青年看见了来人,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从李蓝的身旁离开并来到了船边。洛雨这个身材瘦长的青年,年龄约莫有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有着一双黑色的眼睛和一头乌黑的头发。他的外表给人一种极其镇定和坚毅的感觉,那种镇定和坚毅的气质是只有从小就经过大风大浪、艰难险阻的人才具有的。   “啊!是你呀,洛雨?”小艇的人喊道,“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船上显得这样丧气?”   “太不幸了,雷尔兄弟!”那个青年回答说,“太不幸了,尤其是对我!这真是一件幸苦的事业,可不像吃那么快感,我简直快要放弃了。”   “货呢?”雷尔焦急地问。   “货都安全,雷尔先生,那方面我想你是可以满意的。装成一箱箱送进冷库时,我的感觉……”   “货物都是确保进入了冷冻了吗?”雷尔问道。   “未受任何损失,全部转移进冷库了。不过,可怜的冷冻车在路上撞在了电线杆上,车坏了……”   “它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司机呢?”冷库管工带着稍微放松一点的口气说道,“那个司机是不是酒后驾驶?”   “她死了。”   “是不是醉死了的?”   “不,先生,她是被撞烂了头死的,临终时痛苦极了。”说完他便转身对李蓝喊到,“哎呀!真是不幸!”   何纯还以为听见他对船员喊“注意抛锚!”,幻觉中,全体船员立刻按命令行动起来。船上一共有八个到十个海员,他们有的奔到大帆的索子那里,有的奔到三角帆和主帆的索子那里,有的则去控制转帆索和卷帆索。那青年水手四下环视了一下,看到他的命令已被迅速准确地执行,便又转过脸去对着船主。锚立刻抛下去了,铁链哗啦啦一阵响声过去。虽有领港员在场,新船员仍然克尽职守,直到这项工作完成,才喊“降旗,把旗降在旗杆半中央,“看,”一个船员说,“他简直已自命为船长啦。”   “这件不幸的事是怎么发生的?”库主先等了一会儿便又重新拾起话题。   “唉,先生!完全是始料不到的事。在离开那成都以前,裴碧瑶司机曾和宁馨交谈了很久。开车的时候,他就觉得头极不舒服,看车途中还打过电话给我,他以为车前面有一个红衣男人挡路,没想到一会儿就死了。我们按惯例联系了警察局,想来案件也正在调查中了。我看他们把他端端正正地放在担架里,身上盖着雪白的薄被子,就在事故发生地那里装进了救护车。我还以为她还活着,没想到下午传来消息,她死了。裴碧瑶这一生可真是简单,她还没有结婚,这下子,她的男朋友只好另外找女孩子了。”青年的脸上露出一个忧郁的微笑,又说,“我曾经在KTV听她唱过歌,唱得很好听,到头来仍未能象常人那样死在床上。”   “洛雨,你知道,”库主说道,他显得越来越放心了,“我们都是凡人,都免不了一死,老年人终究要让位给青年人。不然,你看,青年人就无法得到升迁的机会,而且你已向我保证货物——”   “货物是完好无损的,雷尔先生,请相信我好了。我想这次航行你至少赚二万五千元呢。”   这时,船正在驶过灯塔,青年就喊道:“注意,不要吓到了正在美餐麦粉的鱼儿们!”   他的话虽然搞笑,可是大家都没有笑。   “这些鱼儿真是条条都肥大!”最后那句话刚说完,养殖船就都靠近了岸边,船在凭借惯性向前滑行,几乎觉不到是在向前移动了。   “现在请您上船来吧,雷尔先生,”洛雨说,他看到库主已经有点着急便说道,“李蓝已走出船舱了,她会把详细情形告诉您的,如果你上船,她就会下来,你要知道这条小船可只能最多乘两个成年人。”   库主没再说什么便立即抓住了李蓝抛给他的一条绳子,以水手般敏捷的动作爬上船边的弦梯,那中年女人去关心那一批看热闹的人们了,把洛雨和那个他称为小二哥的人留在了一起。雷尔现在正向洛雨走来,他约莫有二十五六岁,天生一副对上谄媚对下、轻视无礼、不讨人喜欢的面孔。他在冷库担任管理员,本来就惹饕餮们讨厌,他个人的一些作派也是惹人讨厌的一个因素,食客都憎恶他,却很爱戴爱支持冷库的玉洁渔业股份集团。   “雷尔先生,”洛雨说,“你听说我们所遭到的不幸了吧?”   “唉,是的!可怜的西郊村村民们!居然在这么狭小的河流发展渔业!”   “而且饲料会使得河水富营养化,现在每家村民都用上了饮水机,就是那种桶装矿泉水,不再打河水饮用——只能用来洗衣服了。”   “可是,”库主一边说,一边把眼光盯在了正在观看饲养的花鲤白鲢的洛雨身上,“在我看来,魏玉洁是负责渔业股份公司这种重要的公司的最合适的人才,一个老板要干得很内行,实在也不必象你所说的那样的学富五车才行,因为你看,我们这位朋友魏玉洁,不需任何人的指示,似乎也干得很不错,完全可以称职了。”   “是的,”洛雨向雷尔扫了一眼,露出仇恨的目光说,“是的,他很年轻,而年轻人总是自视甚高的,父亲刚去世,他就跟谁也不商量一下,竟自作主张地独揽指挥权,对下面发号施令起来,而且还坐飞机到巴里岛耽搁了一天半,总是开着他的红色奔驰炫富。”   “说到他执掌这个公司的指挥权,”雷尔说道,“他既然是公司老板,这就应该是他的职责。至于在巴里岛耽搁了一天半的事儿,是他的错,他又不是电影明星,居然和一个中戏女生去拍那种无聊的婚纱摄影广告。”   “这个网箱养殖是象你我的身体一样,毫无毛病,雷尔先生,那一天半的时间完全是浪费!只是因为他不懂得拒绝,他只要说一个不字,绝对不会和那个中戏女生,真是丢脸。”   “唐博!”库主转过身去喊黑皮肤青年,“到这儿来!”   “等一下,老大,”唐博回答,“我就来。”然后他对旁边的人喊道,“我过去一会儿!”   “嗯,事实上,他已经的确是了。”库主说。   “不错,就缺你和你的和伙人签字批准了,雷先生。”   “那倒不难。”库主说,“不错,他很年轻,但依我看,他似乎可以说已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养殖员了。”   唐博的眉际掠过一片阴云,这两人把船又开过来了,没个定性。   “对不起,雷尔先生,”唐博走过来说,“船离得有点远,你只有大声点,我才可以听到您吩咐,刚才是您在叫我吗?”   雷尔向后退了一两步。   “我想问问你为什么要把养殖船当作游艇嬉戏一般。”   “究竟为什么我也不十分清楚,我只是觉得说什么就是什么反而缺乏乐趣而已。我在天池公园的大湖里划游艇,比不上乘在这条玻璃钢养殖船上的感觉。”   “这不过就是一种玻璃钢小舟罢了,以前的舟是木制的。”   “由于采用了在船前部和后部设置横隔壁,加设了龙骨以及在船前部设置纵梁和横梁结构,从而使本实用新型的玻璃钢船具有较好的整体强度和耐磨性,是海上水产养殖业和内河、湖泊中的水产养殖业比较理想的作业船。”   “它具有外龙骨及横隔壁。其特征在于本实用新型的玻璃钢船的底部,设有两条平行的外纵龙骨(1),船的前部和尾部设有波型横隔壁(2,5,6,7),船体首部壁厚厚于其它部位,与船首部加厚的壁相联的纵梁(4),联接设在波型隔壁(5)上的横梁(3)上。”   “大连振华玻璃钢研究所。”雷尔看向船舷,上面钉着着铭牌。   “还是远途来的玩意。”   唐博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把雷尔拖到一边,急忙问道:“你的妈妈还好吗?”   “按时服药,看上去还不错。”   “这么说,你家现在请的这个保姆还不错,是吗?”   “她的确不错,甚至会用牙线清理牙缝,这比用牙刷要清得干净多了。”   “你和她讲了话吗?”   “是她先跟我讲话的,还一个劲地脸红。”雷尔微笑着说。   “他跟你都说了些什么?”唐博又看向洛雨,问道。   “问了我一些关于船的事——什么时候开着去照顾鱼儿们,还有冷冻车从哪儿来,车箱里装了些什么货。我敢说,假如车上没有装冻鱼的话,冷冻车绝对会装满冰激凌的,我的夫人会把冰激凌成吨地买下来的。但我告诉她,你又不吃,我们家可不是开雪糕公司的。‘哦,哦!’她说,‘我了解他们!雷尔这个家族的人世世代代都当库主。当我驻守在玉门关的时候,我那个团里面也有一个姓雷的男人。”   “太对了!一点不错!”库主非常高兴地喊道,“那是我的叔叔雷力克,他后来没有被转业回乡,而是被提升到教官。唐博,你一定要去告诉我叔叔,说我还记得他,你将看到那个老兵,被感动得掉眼泪的。好了,好了!”他慈爱地拍拍唐博的肩膀继续说,“你做得很对,唐博,你是应该给妈妈请个保姆的,这样你就可以出来做事情了,而不是一天到晚守在家里——但是如果你每次出来都要带一包东西给老板,并还同老板讲太久的话的事被人知道的话,那你就会被大家看不起的,所以你以后最好收敛一点。”   “我怎么会被看不起了呢?”唐博问。“我不过只是带去了一点小东西罢了,你总不能让我空着手出门,面对老板,他又是一般的人所常问的那些普通问题。哦,对不起,巡检和卫生部的办事员来了。”说完那青年人就向那边迎过去了。   他刚离开,洛雨就凑了过来说道:“哦,看来他已拿出充分的理由来向您解释他为什么总是要交罚款的原因了,是吧?”   “是的,理由很充分,人家觉得不过是小东西罢了,我亲爱的洛雨。”   “哦,那就好,”养鱼人说,“看到一个同伴工作上不能尽责,心里总是很难受的。”   “唐博是尽了责的,”库主说道,“这件事不必多说了,老板除非没见到他,只要看见他在旁边,就算没什么可指摘的,依然可以随便扒拉点出来。”   “说到八卦这种劣习,夏玥没有把一封他的信转给你吗?”   “给我的信?没有呀。那不是给我的妻子的吗?”   “他写了些什么?怎么会给你的妻子写信?”   “不过就是对秦澄的文笔的崇拜之情罢了,真是胡乱夸人,说她像李清照。”   “咦,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浮躁,随便给人戴高帽子。”   “那与你无关好不好?他又不是给你戴高帽子!”   经洛雨这样一问,雷尔的脸顿时涨红了,“那天我经过经理办公室的门口时,那门是半开着的,我便看见老板把一个饭盒和一个光盘交给了栾睇。”   “他没有对我提到这件事,”洛雨说,“但是如果有光盘,他可能会用我的电脑来看的,你知道光盘只有在软驱上才看得起。”   雷尔想了一会儿,“这样的话,洛雨,请你,”他说,“有关这事,请你别再去问栾睇或者魏总了,或许是我弄错了。”   这时,唐博那青年人便乘机溜走了,一直不过来了。   “喂,小妹,你现在没事了吗?”洛雨问。   “没事了,老兄。”   “你回来的挺快呀。”   “是的。我拿了一份我们的养殖许可证给了巡检员,其余的证件,我已交给了卫生局的人了,他们已派人和他同去了。”   “那么你在这儿的事都做完了是吗?”   洛雨向四周看了一眼。   “没事了现在一切都安排妥了。”   “那么你是想来条鲤鱼,还是大鲢鱼吗?”   “请你原谅,老兄。我得先去看看秦澄的意思,我总不能下厨房,我对一切家务有严重的恐惧症,除非再打碎一叠碗,你觉得无所谓。”   “没错,何纯,真是这样,我早就知道你是被你妈妈惯坏了。”   “才怪,”何纯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从不吃牛奶巧克力,如果你会吃的话,我可能会考虑给你来一堆。”   “算了,你疯了吗?甜的东西让我反胃,那是你们女人才会吃的。”   “是啊,秦澄老爱做彩色的勺子可以舀起来的心形巧克力。”   “但那至少可以说明,当没人在的时候,她的日子还过得去。”   何纯微笑了一下,“我嫂子是很要强的,很要面子,老兄。即便是成堆的食物在她的面前,不真心的,她只会把它们倒掉,这也是我不想做饭的原因。”   “那么好吧,可能你这么认为有一定的道理,我们等着你。”   “我恐怕还得再耽搁,洛雨,因为我叫你给秦澄打电话以后,我还有另外一个地方要去一下。”   “真是的,何纯,我怎么给忘记了,在黑主学院那里,还有一个人偶尔惦记着你呢——那可爱的郑丹。”   何纯的脸红了。   “哈哈!”雷尔说,“难怪她到我这儿来了三次,打听玉洁冷库有什么消息没有呢?嘻嘻!何纯,你的这位闺蜜可真热情啊!”   “她不是我的闺蜜,”幼稚的作家神色庄重严肃地说,“她是我的好朋友。”   “这两者难道不是一回事吗?”雷尔微笑着说。   “我们俩可不是这样的,雷尔。”何纯回答。   “得了,得了,洛雨的妹妹,”库主又说,“你怎么不姓洛啊?”可是没等到何纯回答这个问题,他马上又说:“我不耽搁你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真是脑残的对话。你要钱用吗?”   “不,库管,我的报酬还都在这儿,——差不多有三个月的薪水呢。”   “你真是一个守规矩的年轻人。”   “那是必须的,话说做坏事没有一点儿好处,只会被人打。”   “不错,不错,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儿子。那么去吧,去家里煮鱼汤去吧。我自己也有个儿子,不过小家伙还在穿开裆裤,一不给他穿纸尿裤,他就在床上画地图。”   “那么我可以走了吗,雷尔?”   “走吧,假如你再没有什么事要跟我说的话。”   “没有了。”   “魏光年临终前,就没有留下什么遗嘱之类的纸条吗?”   “他当时已经根本不能动笔了,不过早在二十年前,他就立好了遗嘱。不过,我倒想起了一件事,我还得继续向你请假。”   “是去玩老虎机吗?”   “是的,先是去玩几通老虎机,然后还和那几个家伙打会儿桥牌。”   “好,好。你就继续不来办公室吧,洛雨。反正办公室里也没什么事,基本上就是在茶水和报纸中度过的,如果打捞和装运的时候,你都这样认真就行了,——因为像你这么爱吃鱼的人,”库主拍拍青年人的背,又说,“不自己参与生产养殖是不行的呀。”   “为了爱好!”洛雨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不禁说道,“你说什么呀,你好象窥视到了我心底最秘密的一线希望。你真觉得爱好能当作事业吗?”   “我亲爱的洛雨,假如我是一人说了就算数的老板,我现在就可任命你,事情也就一言为定了,但你也知道,意大利有一句俗话——谁有了一个合伙人,谁就有了一个主人。但这事至少已成功一半了,因为在两张投票之中,你已经得到了一标。让我去把另外那一票也为你争取过来吧,我尽力办到。”   “啊,雷尔先生,”洛雨好笑地说道,“我的爱好太多了,你不必当真。”   “好了,好了,洛雨,别提了,上天保佑好心人!快到你妻子那儿去吧,快去打扫你家的屋子吧,然后再到我这儿来。”   “我把你送上岸好吗?”   “不用了,谢谢你。我还得就在这里数一数有多少条鱼,就像是在等红灯时数一数开过了多少辆车子?”   “那得看你这个问题是指哪一方面了。假如你的意思是问,茅介是不是一个好伙计?那么我要说不是,因为自从那次我傻里傻气地和他吵了一次架以后,我曾向他提议在做帐时一定得打印出单据来,我想他从那以后开始讨厌我了——那次的事我本来就不该提那个建议,而他拒绝我也是很对的。假如你的问题是指他做会计员是否称职,那我就说他是无可挑剔的,对他的工作你会满意的。”   “但你要告诉我,洛雨,假如由你来负责财务科,你愿意把初级单据都打印出来吗?”   “雷尔,”洛雨回答道,“无论我做饲养员也好,做包装运输也好,凡是那些能获得我们魏总信任的人,我对他们总是给以尊重的。”   “好,好,何纯!我看你在各个方面都是好样的。别让我再耽误你了,快去吧,我看你已有些急不可耐啦。”   “那么我可以走了吗?”   “快走吧,我已经说过了。”   “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小船吗?”   “当然可以。”   “那么,雷尔先生,再会吧,再一次多谢啦!”   “我希望不久能再看到你,我亲爱的洛雨。祝你好运!”   库主微笑着目送着他,直到他上了岸,消失在楚乔街的人流里。这条街从清晨五点钟直到晚上九点钟都拥挤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楚乔街是大越最有名的街道,楚乔的居民很以它为自豪,他们甚至煞有其事地庄重地宣称:“假如没有黑主学院,就没有楚乔街。”   雷尔转过身来时,看见台坤正站在他背后。台坤表面上看似在等候他的吩咐,实际上却象他一样,在用目光遥送那青年男子。这两个人虽然都在注视着洛雨,但两个人目光里的神情和含义却大不相同。暂且先放下不谈台坤如何怀着仇恨,竭力在库主雷尔的耳边讲他的同伴的坏话的。且说洛雨横过了楚乔街,顺着天纸线国干道转入梅兰巷,走进了靠左边的一家小房子里。他在黑暗的楼梯上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按在他那狂跳的心上,急急地奔上了四层楼梯。他在一扇半开半掩的门前停了下来,那半开的门里是一个小房间。   在有电视机的这个房间里,这时杨如雪正踩在一张椅子上,用颤抖的手指在窗口绑扎牵牛花和萎草花,想编成一个花棚。突然她觉得有人进来了,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喊起来,“花棚编得像是葡萄架子!”   “你怎么啦?不会轻言细语的嘛?”女青年吃惊地问。   “不,不,我亲爱的芮特——我的孩子——我的宝贝!不,我没想到你回来了。我真太高兴了,这样突然的看见你太让我激动了——天哪,我觉得我都快要死了。”洛雨抱起隔壁家的男孩,兴奋地说道,这小家伙正要踩在小板凳上笨拙地把一朵牵牛花插在杨如雪的发髻上。   “高兴点,小家伙!你看上去怎么会面无表情似的!人们都说高兴绝不会有伤身体的,所以来给叔叔笑起来。嗨!对我笑笑,不要拿这种疑惑的眼光看我呀。是我回来啦,我是你的洛叔叔啊。”洛雨的手指把小孩子的嘴角扯成大幅度叉开,芮特终于笑起来了。   “孩子,你知道蚂蚁的牙是什么颜色的吗?不知道了吧,是黑色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郭晶晶《不怕不怕》中的一句歌词是:蚂蚁牙黑,蚂蚁牙后……”老男孩说道,“我家住在黄土高坡,我爸爸是妈妈的表哥,他们还没结婚就开始偷偷摸摸,嘎吱嘎吱就有了我~哦吼哦吼吼~”   “幼儿园里,一个小女孩正在背古诗,只听她念到:‘锄禾日当午,地雷埋下土,爸爸走过去,炸成二百五。’”他继续得瑟地说道,抓住男孩的一只腿,倒提,芮特笑得哈哈哈地。   “是的,洛雨你看上去果然像是一个合格的继父,”杨如雪回答说,“看上去好笑极了,”她哈哈地干冷地假笑了两声,“怎么还没要吐?”   “嗯,等我有了钱时,我就要买一所三层楼的豪宅,要带花园和游泳池的,你可以在里面种种牵牛花、萎草花和蔷薇花什么的。你怎么了,杨如雪,你不舒服吗?”   “才怪了,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本性,你一直都不会有钱的。”杨如雪说着,坐在椅子上,“你看你的皮肤多差,还有,明显地五官不够精致,钱只认得长得好看的!”   “来,来,”青年说,放下男孩,“去和哈士奇到沙发上睡觉,你妈妈出去了吗?”   “不,不用了,我可能更适合谁在我爹的烂鞋子里,我妈一见我就逼我吃个不停、尤其是糖果,我过来找那个娘娘(指何纯)耍,这个娘娘(指杨如雪)要跟我耍。”芮特说。   “你真可爱?”芮特一面说着,一面惊奇地看见哈士奇绕着他打转。   “我更喜欢藏獒,”杨如雪说,“我的小姑妈就养了一只藏獒,毛绒绒的一么地粘人。”   “什么!没有酒了?”洛雨说,他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觉着一定得来点酒精润润嗓子,在橱柜里翻找,看着杨如雪那精致的妆容和齐楚的服装,又看看那空空的碗柜,“什么!没有酒了?杨如雪,你把它们都扔了吗?”   “那是何纯扔的,我从不干那种事,你要知道,就算是垃圾,我都会给你留着。”杨如需嘲弄地说,“可她却非要说那些东西没人理睬,尽是灰和油腻,于是连着李蓝的两大坛泡菜一起塞在楼下垃圾池里,这都是两周前的事了!自从李蓝和你去搞那个网箱养殖后,家里厨房变得好脏的,泡菜坛沿的水干了,一大股臭味,我还以家里那个旮旯里死了老鼠……”   “可是,”洛雨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听得她得理不饶人的喋喋不休,嗫嚅地说,“可是你们三个都没一个给泡菜坛边沿记得加水吗?还有,厨房成这样了,我怎么做饭吃?”   “啊哈,是的,洛雨,一点儿不错。但你还忘了你还欠我们邻居庄良一笔小债,他跟我提起了这件事,对我说,假如我不代你还债,他就会去找雷尔先生,去向他讨还,所以,为了免得你受影响……”杨如雪激动起来,瞪着他,说道。   “那么?”   “哪,我就把钱还给他了。”   “可是,”洛雨叫了起来,“我欠了庄良三千元!”   “不错。”杨如雪呐呐地说。   “那就是说债主变成你了?”   她做了一个肯定的表示。   “这么说,那些厨具都可以抵债了,你应该找何纯要债!”青年自言自语地说。   “你知道旧东西不值钱,你以为它们是文物古董吗?”女人说。   “真是要死!”洛雨愤愤起来,“何纯这可恶的家伙!”   “洛叔叔,你这是怎么了?”苪特少年老成地样子。   “你使我感到太伤心了!”杨如雪哀叹道。   “这没什么,孩子。”洛雨说,“我一看到你,就什么都忘了,现在一切都好了。”   “是啊,我回来了,”苪特说,“带着一个幸福远大的前程和许多钱回来了,看,洛叔叔,看!”他说,“拿着吧——拿着,赶快叫人去买新厨具回来。”说着他翻开口袋,把钱全倒在桌子上,一共有十几块硬币、五六元纸币。小男孩的脸上顿时展开了笑容。   “这些钱是谁的?”洛雨问。   “是我的!你的!我们的!拿着吧,去买些新的东西。快活些,明天我们还会有更多的。”   “好啦,”洛雨微笑着说,“你把钱给杨娘娘吧——因为大家要是看见我突然有了这么多钱,又一次性买了那么多的东西,就会惊奇地看着我的。”   “随你便吧,但最重要的,洛雨,我就像是你雇佣的一个佣人,你就会对我指手画脚的。我私下藏了一些咖啡和上等烟草在衣橱里,现在都放在衣橱顶上的小箱子里,你如果需要我就可以拿来给你了。不过,我其实是想把你的香槟给一起藏起来的,但没来得及。”杨如雪说道。   “是秦澄,她一定是织完了小布偶,我早上时看到她正在收针呢。”   “啊!那是送给我的礼物,”苪特轻声说道,“秦娘娘答应了给我织一只翼龙,她还给艾莉娜织了一个小公主。”   苪特的这句话刚轻声讲完,秦澄那个黑发蓬松的头便出现在门口,她看上去约莫二十五六岁,手里拿着一块布料,她好像是一个裁缝,这块布料是他预备拿来做衣服的衬里用的。   “怎么!你不去游赌场吗?回来这么早?”她带着很重的鼻音开口说道,露出满口白得如象牙一样的牙齿笑着。   “是的,我回来了,我的澄儿,我正准备着想使你高兴一下呢。”洛雨回答道,答话虽彬彬有礼,却仍掩饰不住他正在走神。   “拿去,漂亮的小可怜儿,”秦澄不觉动了一下,把一个灰绿色毛线织的翼龙递给了苪特,“我不是对你不高兴,我的孩子,不,不!不过幸亏我还不需要什么,倒是有时人家需要我的帮忙呢。”   “我永远忘不了你的。”苪特说,“做得太棒了!就像一只真的恐龙,关键是它还会飞。”   “还提它干什么?过去的都过去了。让我们来谈谈你这次幸运的归来的事儿吧,孩子。我刚才到缝纫机上去配一块细花布,就想起了你这个可爱的小天使。‘怎么!你的妈妈不准你和我们玩呀!’我当时就喊了出来。她说:‘是呀,我还以为你只喜欢浪漫的二人世界呢。’‘不错,不过比起和小天使一起的开心,我宁愿马上扔掉那廉价的爱情。’‘我那亲爱的小家伙苪特他在哪儿?’我问她。容姐姐就回答说:‘一定在他父亲那儿。’所以我就只好哀叹了,”秦澄接着说,“不过你又过来了,真好。”她坐在椅子上,抱抱小男孩,笑道。   “好心的!你们的友情真让人感动。”洛雨说,“可是!真是要死!我没法做饭吃了!”   “是呀,那些肮脏的厨房玩具被你妹装在塑料袋里,提下楼去扔了。”裁缝说道,“每天都是端饭盒到饭馆里打饭,我说还不如吃泡面,她又不肯。”   青年看出了从他妻子那黑眼睛里流露出的埋怨的目光。   他漫不经心地说,“没有关系,我一会儿出去买一口锅回来,还要十个碗。嗯,电饭煲还在,马上把饭煮起。”洛雨接着说,“只好去超市买包酸菜回来,否则没有鱼调料。”   “不,洛雨,不,”秦澄说,“你不如买包火锅料,酸菜都吃够了,也不知她俩在哪家饭馆子打得饭,每次的盒饭都是配酸菜汤。”   “我可真是命苦。”洛雨说。   “那当然,那当然,难道你还指望着我给你发棒棒糖?唔,我听说你和雷尔先生的关系不错,冷库只冻鱼吗?会不会冻猪肉?或者牛羊肉?”   “这个,我还真没注意到,应该是只冻鱼吧。”洛雨回答。   “还有,你们公司都不提供伙食团吗?”   “是请得有一个胖男人做厨子,味道就跟黑主学院的食堂一样地奇葩,可是我更思念家里饭菜的味道。”洛雨说,“不过,李蓝总是去伙食团吃,她说‘不去吃,饭也不会对等成钱发给员工。’真是的,为了钱,委屈自己的胃。”   “是的,你这被挑剔的男人。”秦澄回答,笑了笑,“其实,你是盼着在家里无拘无束的,不必看老板和同事的眼色吧。”   “我的天哪,你吃个饭都这么讲究,难怪这么瘦。”杨如雪说道,“不错,我喜欢瘦的,因为瘦的只喜欢吃糖果。”   “为了快点回来看你呀,我亲爱的女人,”青年答道,“澄儿我一看到你,就像看见了我妈。”   “是的,听说王强在广厦路按揭了一套一百多平米的房子正在装修,还打算买辆小车,以便作儿子结婚用,不过装修好了的房子都要等半年后才能入住。”   “哦,那真是不幸,哪个倒霉女的会看上王力那个榆木脑袋的小子!”   “倒霉女的,你说得太夸张了点吧,他还不算长得难看。”   “是这样的,但从各方面看,我觉得他一定是那方面不行,肯定没法搞大媳妇的肚子。”   “不错,不错,自从鼓励生二胎后,像王力这种劣种子正该一个孩子都没有。”   “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优等漂亮的人应该儿女双全,而劣等马就该省省吧,不要造人了。”   “真的吗?”秦澄虽微笑着回答,但微笑里却流露出一点的不安。   “啊,是的,”何纯进来了,听见谈话,插嘴说,“否则大家只会一起觉得脑子傻,然后动辄发怒,随时发生伤害致死的不好事情。”   “你是说,”洛雨问道,他微笑着并没有掩饰住他的焦急,“你不打招呼,就把家里的厨房扔成了空房间,不算是不好的事情?”   “唉,唉……”何纯说。   “得了,得了,”卖萌的老女孩说:“一般说来,对女人,我可比你了解的得多,尤其是家庭妇女,油腻的闲置厨具发出了难闻的味道,还有臭了的泡菜,扔了可以去晦气,说不定能转运哦,不然倒霉地喝水都要塞牙缝。”   “那再好也没有了,”洛雨说,“就跟结婚一样地都是晦气的事,一起扔了的好。别管这些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哎,小家伙,你要回家了吗?”   “我就去。”苪特回答他,“我回家吃过午饭,就过来,妈妈给我做了烧鸡。” 作者有话要说:   ☆、谈话   洛雨又呆了一会,便离开家,下楼去日杂店买厨具,正好碰见了荀清邦,多年不见的小学同学,突然又见到了,他在玉洁做后勤,后者正在楚乔街的拐角上等他。   “怎么样,”荀清邦说,“你见到他了吗?”   “我刚从他那儿来。”   “他提到他希望顶替裴碧瑶的做冷冻车的司机的事了吗?”   “栾睇说的若有其事,说他早考了机动车驾照在家里抽屉里等着了,那口气就好象事情已经决定了似的。”   “别忙!”荀清邦说,“依我看,他未免太心急了”。   “怎么,这件事魏总好象已经答应他了啦。”   “这么说他已经在那儿自鸣得意了吗?”   “他简直骄傲得很,不过是一份小工作而已,已经要来关照我了。好象他是个什么大人物似的,而且还要借钱给我,好象是一个银行家。”   “你拒绝了吗?”   “当然,虽然我即便是接受了也问心无愧,因为他就像小朋友第一次摸到发亮的硬币一样,真是一个看上去多么滑稽的家伙。”   “呸!”荀清邦说,“他现在还没有做成呢。”   “他还是做不成的好,”洛雨回答,“不然我们就别想再跟他说上话了。”   “假如我们愿意可以还让他爬上去,违背自己的心意,给老板说他的好话,”荀清邦答道,“他爬不上去,或许不如现在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不过自己这么说着玩儿罢了,他还不如继续跟着他爹在菜市场买菜呢!”   “你这样当着他面说,简直会让人发疯了,但除非是我弄错了,在这方面他可能要遇到点麻烦了。”   “你说清楚点。”   “我干吗要说清楚呢?”   “这件事或许比你想象得还要重要,你不喜欢栾睇对吧?”   “我一向不喜欢目空一切的人。”   “那么关于彝族人的事,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我所知道的可都不怎么确切,只是就我亲眼见的来说,我猜想那位未来的司机会在铁路附近的平房里。”   “你知道些什么事,告诉我!”   “是这样的,我每次看见沾了字的纸条时,总有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年轻小伙子跟着已婚妇女的背后走,那个人有一对黑色的眼睛,肤色褐中透红,很神气很威武,已婚妇女总叫他心上人。”   “真的!那么你认为他和她仅仅就是精神出轨吗?其实应该有更多的吧。”   “我只是这么想,一个身材魁梧的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对一个不收不拾的年轻妇女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呢?”   “你说栾睇已到彝族人那儿去了吗?”   “我没有下楼,他就去了。”   “那我们就到这条路上去吧,我们可以在青山酒家那儿等着,一面青岛啤酒,一面听听消息。”   “谁向我们通消息呢?”   “我们在半路上等着他呀,看一下他的神色怎么样,就知道了。”   “走吧,”荀清邦说,“但话说在前面,你来付酒钱。”   “那当然,”洛雨说道。   他们快步走向约定的地点,要了瓶雪花纯生。   杨如雪看见洛雨在十分钟以前刚刚过去,他们既确知了他还在汉族人的村里,便在长着嫩叶的梧桐树下和大枫树底下坐下来。头上的树枝间,麻雀们正在动人地合唱着,歌唱夏天的好时光。   那二位朋友一面喝着泛着泡沫的纯生啤酒,一面竖着耳朵,留神着百步开外的一个地方。那儿,在一座光秃秃的被风雨无情的侵蚀了的小山的后面,有一个小村庄,便是西郊村人居住的地方。很久以前有一群神秘的移民离开苏州,来到了这块炎热的盆地里的地带安居下来了,一直生活到现在,当时没有人知道他们从什么地方来。也没有人能够听懂他们所说的话。移民中的一位首领懂苏州语,就恳求宜宾市政当局把这块荒芜贫瘠的江岸滩涂赐给他们,以便他们可以象古代的垦荒者那样把他们的锄头拖到岸上安居下来。当局同意了他们的这个要求。三个月后,在那十四五艘当初运载这些移民渡海而来的小帆船周围,就兴建了一个小小的村庄。这个村庄的建筑风格独树一帜,一半似现代机械集约化庄园式的风格,一半似开放式农业的风格,别有情趣,现在的居民就是当初那些人的后代,他们还是说着他们祖先的语言。三四百年来,他们象一群麻雀似的一心一意地依恋在这块滩涂地上,与城里人界限分明,他们族内通婚,保持着他们原有的风俗习惯,犹如保持他们的语言一样。   思维顺着河风穿过这西郊村这样的小村子里惟一的一条街,走进其中的一所房子里,这所房子的墙外爬满了颇具乡村风味的藤类植物,阳光普照着那些枯死的叶子,上面涂上了一层美丽的色彩,房子里面是用象江湖上所有旅馆里那样千篇一律的石灰粉刷的。一个年轻美貌的姑娘正斜靠在壁板上,她的头发黑得象乌玉一般,眼睛象羚羊的眼睛一般温柔,她那富有古希腊雕刻之美的纤细的手指,正在抚弄一束白莲花,那花瓣被撕碎了散播在地板上。她的手臂一直裸到肘部,露出了被日光晒成褐色的那部分,美得象被剁去一双手的维纳斯女神一样。她那双柔软好看的脚上穿着纱袜,踝处绣着灰蓝色的小花,由于内心焦燥不安,一只脚正在轻轻地拍打着地面,好象故意要展露出她那丰满匀称小腿似的。离她不远处的摇篮床上,坐着一个年约半岁的胖嘟嘟的男婴,他跷起摇篮的粉红色化纤网纱蚊帐不住地摇晃着,手臂支撑在一张被蛀虫蚀的旧册子上,他在注视着她,脸上一副烦恼不安的神色。   他在用眼睛询问她,但年轻姑娘以坚决而镇定的目光控制住了他。   “嘻嘻,”那婴儿笑道,吃饱了妈妈的奶,满足地啃脚丫,宝贝的皮肤雪白细嫩,真是美丽的场景,“呵呵呵呵呵……?”   “我已经对你说过一百次啦,宝贝,叫妈妈。”   “嗯呵呵呵……”男孩发出无意义的单音节词,随时要担心可爱的小□□变得不可爱了,把尿在干净柔软、浸着淡淡的松子香味的被褥上。   “唉,再说一遍吧,我求求你,说一遍吧,这样我才会相信!就算说一百遍也好。说你会叫妈妈了。那可是你父亲曾经许诺过,让我进一步了解你不关心我的幸福,对我的死活一点不放在心上,唉!十年来我一直梦想着成为你的妈妈,其实,儿子是妈妈前世的情人,宝贝的健康那可是我活在世上惟一的希望啊!”   幼小的生命懒懒地吮着手指,口水顺着下巴流到了颈子上的围兜上。   “可这毕竟不是我让你抱那种希望的,宝贝,”女人自言自语说,“看你多可爱,尤其是不哭的时候。我一直都对你说,‘我只把你看作我的孩子,别向我要求超出母子之爱的感情,因为我的心早已属于另外一个人了,那就是我的女儿。’我不是一直都对你这样说的吗,宝贝?”   “是的,我知道得很清楚,我的小男人,”她接着道,“是的,你对我坦白,这固然很好,但毕竟残酷。你忘记了胡说八道是法律不容许的吗?我只好连这个梦都不能做。”   “你错了,闵颖,那不是一条什么法律,只不过是一种风俗罢了。我求我自己不要靠这种风俗来安慰天真的孩子啦,你已到了可以说话的年龄,目前只是暂时不肯,你随时都可以叫我妈妈的。一旦你长大了,你怎么来安置我呢?我变成了黄脸老太婆,没有财产,只有少许陪葬品和一点儿对你的留恋,这点可怜的陪葬品还是我父亲传给我母亲,我母亲又传给我的呢。宝贝,你也知道你父亲去世已一年多了,我几乎完全靠着他的遗产才得以维持生计,你在吮吸我的乳汁时,好借此让我分享你吃东西得来的收获,我接受了,宝贝,因为你是我的孩子,我们的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液,更因为,假如你拒绝,你会伤了我的心。但我心里很明白,你还没有到会说拒绝的时候,如果你能上幼儿园了——井益,我该变得多寂寞啊!”   “嘻嘻,哦呵呵……”雪白洁净的婴儿不知听懂了没有,总之妈妈的陪伴给他带来了快乐。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闵颖,尽管你这样孤单穷苦,但你仍然象最骄傲的人类女儿或还在爷爷家的小姐一样,完全充满了热情与自信!对我来说,我只要一条链子栓在家里的西施犬和长款落地镜,可我现在到哪儿才能找到一个在这两方面比小家伙你更好的呢?”   “宝贝,”她摇摇头说道,“一个女人能否成为一个好主妇倒很难说,但假如她爱着她的丈夫更胜于孩子的话,谁还能说她是一个忠心的女人呢?请你满足于我们之间的亲情吧,我对你再说一遍,只能对你许诺这些,我已经老得成了一个快要死了的可怜虫了,无法许诺我不能给你的东西。”   “我懂了,”充满了母性的年轻妈妈说道,“我可以忍受自己物质上的穷困,却怕精神上的受穷,那么,井益,只要有了你的爱,我就会去努力奋斗。你会给我带来好运的,我会发财的,我可以扩大我的事业,或许还可以找到一个百货商场营业员的职位,到时候我就可以成为照看丰富的各种物品的人了。”   “宝贝你是不能去做这种事的,你是一个男孩,应该当一个士兵,你之所以还能留在这里里,那是因为现在还小。就算是所谓的和平年代,战争不过是隐藏的表达法了,所以,你还是参加海军吧。   “别胡思乱想了,因为梦想会使你觉得现实更令人难以忍受。就以我的友谊为满足吧,因为我实在不能给你超出这点以外的情感,给你亲情是否太多了,我的儿子。”   ……“哦呵呵呵……”婴儿换成了吮吸透明橡胶奶嘴了。   “那么,你说得对,杨如雪。既然你鄙视我从家里搬过来的这身衣服,我就脱掉它。去当一名水手,戴一顶闪光的帽子,穿一件水手衫,外加一件蓝色的短外套,纽扣上镶有铁锚。这样一身打扮该讨你喜欢了吧?”何纯郁闷地说道,对杨如雪随时扔掉旧衣服的行为觉得不可思议。   “你这是什么意思?”杨如雪忿忿的瞟了她一眼,“——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不懂。”   “我的意思是,杨如雪,你之所以对我如此冷酷无情,都是因为你在等一个人,他就是这样一身打扮。不过也许你所等待的这个人是靠不住的,优姬说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用上了避孕套的话等于来一根黄瓜。”   “何纯!”杨如雪高声喊了起来,“我原以为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何纯,你祈求如来佛祖降怒来帮助你泄私愤真是太卑鄙了!是的,我不否认,我是在等待着,我是不爱你所指的那个人,即使他只会让人失去理性,我也不相信他会象你所说的那样傻成猪,我相信他有一点就会拿给我分享的。”   抹着唇膏的女青年显出忿忿的样子。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杨如雪,因为我不爱你,所以你对他怀恨在心,你会用你的削水果皮的短刀去同他的长剑决斗的。可那终究又能得到什么结果呢?假如你失败了,你就会失去我的友谊。假如你打败了他,你就会看到我对你的友谊变成了仇恨。相信我,想靠和一个男人去打架来赢得爱那个男人的女人的心,这种方法简直太笨了。不,杨如雪,你决不能有这种坏念头。无法使我做你的妻子,你还可以把我看作你的朋友或者闺蜜的。”何纯的眼睛里已含着泪水,茫然地说,“等着吧,等着吧,杨如雪!你刚才说你只晓得吃来着的。”   杨如雪没有回答,她也不想去擦掉何纯脸上的泪水,虽然那每一滴眼泪都好象在她的心上在每一滴血一样,但这些眼泪并非是为她恰恰相反是为了郑丹流的,她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然后她突然脸色阴沉地捏紧了拳头在何纯的面前停了下来,对她说,“何纯,求你再说一遍,这是不是你最后的决定?”   “我想起了郑丹,”何纯平静地说,“她总是吃超了。”   “你还不是一样?你看你的腿多粗!小肚腩好像怀了两个月了!”   “我总不能去医院做手术割来像你的腰那么细,因为皮肤上会净是疤的。”   杨如雪象一个战败了的战士垂下了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突然她又抬起头来望着她,咬牙切齿地说:“假如你不要想和我做像是男人和女人生孩子做的那种事,我是很高兴你和我共用一张床的,你要知道,那种事又枯燥又无聊而且又感到勉强……”   “假如这样,我们都可以分床睡,你知道就跟在寝室睡单人床没有区别。”   “何纯!”这时,何纯还以为来了别人,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兴冲冲地叫了起来,“你不可以回寝室去的,不过,我也不会给你摸!”   “啊!”青年女子的脸因羞愧而涨的通红,装作无所谓地说,“是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冲到门口,打开门,说,“我现在得出去了,晚上再回来!”   何纯的脸色苍白,全身颤抖,象看见了一条赤练蛇的游人一般,她向后缩去,踉踉跄跄地跑出去了,心里全是可怜的金帝巧克力。耀眼的阳光从开着门的房间走来,把灰尘都明显地照射在光波里面。她瞬时忘掉了一切,极度地快活仿佛把父母教给她的那一丁点知识给忘了。   他们只能断断续续地讲话,这是因为他们高兴地到了极点,当人们极端高兴时,表面看来反象悲伤,突然洛雨发现了荀清邦那张阴沉的脸,这张埋在阴影里的脸带着威胁的神气。那漂亮英气的青年不自觉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按了按在腰部皮带上的手机。   “啊,对不起!”荀清邦皱着眉头转过身来说,“我不知道这儿有四个人。”然后他转过身去问洛雨,“这位先生是谁?”   “这位先生将要成为你最好的朋友,荀清邦,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我的同事,冷冻鱼的司机,他叫栾睇——除了你以外,洛雨,他就是世界上我最喜爱的人了。你不记得他了吗?”   “是的,记得,”洛雨说道,他并没有放开握着酒杯的手,用一只手握着透明高跟杯,另一只手亲热地伸给了那个彝族人。但栾睇对这个友好的表示毫无反映,依旧象一尊石像似的一动也不动。洛雨于是拿回手,仔细看了看这边正在焦急为难的荀清邦,又看了看那边怀着阴郁敌意的雷尔。这一看他全明白了,他脸色立刻变了,有点发怒了。   “我如此匆忙地赶来,想不到在这儿会遇到一个对头。”   “一个对头!”雷尔愤怒地扫了他同事一眼,说道,“你说什么,洛雨,我们公司里有一个对头?假如果真如此,我就要挽起你的胳膊,我们一同到人力资源中心大楼去,离开这个公司,重新投简历和复印身份证。”   荀清邦的眼里几乎射出火来。   “要是你遭到什么不幸,亲爱的洛雨,”荀清邦继续镇静地说下去,使洛雨觉得他已洞悉他心底深处的坏念头,“要是你真的遭到不幸,我就一直不停地滥酒,以便年纪还轻就病死了。”   栾睇脸色惨白,象死人一样。   “你弄错啦,雷尔,”他又说,“这儿没有你的对头,这儿只有一点儿安慰,我们的吃还没有被打烂。”   年轻男人说完最后这句话,便把他那威严的眼光盯住冷库的管工雷尔,后者则象被那眼光催眠了一样,慢慢地向洛雨走来,伸出了他的手。他的仇恨象一个来势汹猛却又无力的浪头,被洛雨所说的一番话击得粉碎。刚一触到洛雨的手,他就觉得再也无法忍受了,于是便一下子冲出屋子去了。   “噢!噢!”他喊着,象个疯子似的狂奔着,双手狠狠地猛抓自己的头发,——“噢!谁能帮我除掉这个人?我真是太不幸了!”   “喂,雷尔!喂!站在!你到哪儿去?”一个声音传来。   那青年突然停了下来,环顾四周,看见洛雨和荀清邦在一个凉棚里对桌而坐,还有好一会儿才到的栾睇。   “喂,”荀清邦说,“你怎么不过来呀?难道你就这么连向你的老朋友打声招呼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尤其是当他们面前还放着满满一箱洒的时候。”荀清邦接上一句。   雷尔带着一种恍恍惚惚的眼神望着他们,什么也没说。   “他看上去不大对头,”洛雨碰碰荀清邦的膝盖说。   “别是我们弄错了,栾睇得胜了吧?”   “唔,我们来问个明白吧,”洛雨说着,就转过身去对那青年说道,“栾睇,你拿定主意了吗?”   栾睇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在那凉棚中,荫凉似乎使他平静了些,清爽的空气使他那精疲力尽的身体重新振作了一些。   “你们好!”他说道,“是你们叫我吗?”说着他便重重地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象瘫下来似的。   “我看你象个疯子似的乱跑,就叫了你一声,怕你觉得没有人帮你,”洛雨大笑着说,“见鬼!一个人有了朋友,不但得请他喝酒,还得劝阻他不要没事找事地去喝女人□□那里的尿水!”   栾睇象是在□□似的叹了一口气,一下子伏在了桌子上,把脸埋在两只手掌里。   “咦,我说,栾睇,”洛雨一开头就戳到了对方痛处,这种小市民气的人由于好奇心竟忘记了说话的技巧,“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对劲,象是有什么需求没有得到满足了似的。”说完便爆发出一阵粗鲁的大笑。   “得了罢!”栾睇说,“象他那样棒的青年小伙子怎么都是什么都要完了的。洛雨,你别开他的玩笑了!”   “不,”洛雨答道,“你只要听听他叹息的声音就知道了!得了,得了,栾睇把头抬起来,跟我们说说看。朋友们可是最关心你的健康,你不回答我们可不太好呀。”   “我很好,没生什么病。”弗栾睇紧握双拳,头依然没抬起来说。“啊!你看,我绝对能连续开五六个钟头的车,不必休息的。”   荀清邦对他的朋友使了个眼色,说道,“是这么回事,现在在你眼前的栾睇,他是一个勇敢的彝族人,是苗乡首屈一指的小伙子。他长得就像一位非常漂亮的姑娘,比如说是大美女赵雅芝,不幸得很,他没能像那位漂亮姑娘一样参演琼瑶的言情剧,今天碧瑶死了——你该明白这其中的奥妙了吧!”   “不,我不明白。”栾睇说。   “可怜的栾睇,竟然会看上人家漂亮姑娘,于是发生令人尴尬同化事件。”荀清邦补充说。   “是的,可这又怎么样?”栾睇猛地抬起头来,眼睛直盯着荀清邦,象要找谁来出气似的。“谁管得着那些言情剧?总是逼得人类有点找不到同情,不是吗?”   “哦!如果你偏要这么说,可就是另一回事了!”荀清邦说,“我以为你是个真正的男人呢,人家告诉我说,凡是真正的男人是绝不会留恋儿女情长的。人家甚至还对我说,尤其是士兵的精神,他总是心里想着国家。”   栾睇凄然微笑了一下,“一个还活着的人是永远不会使人害怕的!”他说。   “可怜的人!”雷尔说,他假装感动得同情起这个青年来。“唉,你看,他没料到荀清邦会这样突然地回来。他正以为他已经在海上死了,或就在家里睡起发愣了!突然发生了这种事,的确是很令人难受的。”   “唉,真的,但无论如何,”洛雨一面说话,一面喝酒,这时啤酒的酒劲虽然低,但喝多了已开始在发作了,——“不管怎么说,这次栾睇回来可是交了好运了,受打击的不只是魏总一个人,雷尔?”   “哦,你的话没错,不过要我说他自己也快要倒霉了!”   “嗯,别提了,”荀清邦说,他给栾睇倒了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这已是他喝的也不知是第八杯还是第九杯了,而雷尔始终只是抿一下酒杯而已。“没关系,你就等着看葬礼就跟婚礼一样办得奢侈吧,他这次回来就是来办这件事的。”   洛雨这时以锐利的目光盯着那青年,荀清邦的话字字句句都融进了那青年的心里。   “他们什么时候替补司机?”他问。   “还没决定!”荀清邦低声地说。   “不过,快了,”雷尔说,“这是肯定的,不能没有车来运鱼的。”   荀清邦被这个意外的攻击吃了一惊,他转身向洛雨,细察他的脸部的表情,看看他是不是故意的,但他在那张醉醉醺醺的脸上看到了嫉妒。   “来吧,”他倒满三只酒杯说:“我们来为栾睇,为能干的司机干一杯!”   栾睇哆嗦着的手把杯子送到嘴边,咕咚一声一饮而进。   荀清邦则把酒杯掉在了地上,杯子碎了。   “呃,呃,呃,”荀清邦舌头发硬的说,“西郊村人的那边,小山岗上那是什么东西呀?看栾睇!你的眼睛比我好使。我一点也看不清楚。你知道酒是骗人的家伙,但我敢说那是一群牛马,正以为还在春天,是□□的季节。老天爷!它们不知道我们能看见它们,这会儿它们正在啃食野草!”   荀清邦当然不会放过让栾睇更加痛苦的机会,不停地质疑他的工作能力。   “你认识他们吗,洛雨先生?”他说。   “认识,”那青年低声回答,“那是善良的动物们!”   “啊!看那儿,喏!”雷尔说,“人怎么竟认不出他们呢!喂,洛雨,喂,动物们从来不会记得开车!只晓得吃!告诉我们,你们什么时候举行入职手续,因为魏总就是不告诉我们!”   “你别嚷好吗?”洛雨故意阻止荀清邦,后者却要说下去的样子带着醉鬼的拗性,已把头探出了凉棚。“为人要公道一点,让工作能正常地开展起来吧。看咱们的洛雨先生,向人家学习一下吧,人家这才叫通情达理!”   栾睇已被荀清邦挑逗得忍无可忍了,他象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忽地一下站了起来,好象憋足了一股劲要向他的敌人冲去似的。正在这时,洛雨带着微笑优雅地抬起他那张可爱的脸,闪动着他那对明亮的眸子。一看到这对眼睛,栾睇就想起他曾发出的威胁,便又沉重地跌回了他的座位上了。雷尔对这两个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个在发酒疯,另一个却完全被膨胀的野心征服了。   “我跟这个傻瓜打交道是搞不出什么名堂来的,”他默默地自语道,“我竟在这儿夹在了一个是醉鬼,一个是懦夫中间,这真让我不安,可这个城里人那闪光的眼睛却象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人、青藏高原人和印度人,更适合进入娱乐圈成为大明星,而且又要做憨豆先生,他可以嘲笑我们这些人,除非——”雷尔的嘴边浮起一个阴险的微笑——“除非我来做点什么干涉一下。”他加上了一句。   “喂!”栾睇继续说道,并用拳头撑住桌子,抬起了半个身子——“喂,洛雨!你竟究是没看见你的朋友呢,还是春风得意不愿和他们讲话?”   “不是的,我的亲爱的朋友,”洛雨回答,“我不是什么骄傲,只是我太快活了,而想快活是比骄傲更容易使人盲目的。”   “呀,这倒是一种说法!”栾睇说,“噢,你果然是一个硬气的家伙!”   荀清邦庄重地点头示意说:“现在请先别这么称呼我,在我的家乡,人们说,对一个虽然微不足道的工作,就不去做它,是错误的想法。所以,一切伟大的事业都是由细小的成分组成的。”   “我们得原谅这位好心的鱼的敌人,”雷尔说,“他吃饱了鱼,就在筹码和色子中嬉笑。”   “那么,就看在可爱的小孩子的脸上呀,栾睇。”荀清邦向那个年青人致意说。   “我也是想越快越好,雷尔先生。今天先到我父亲那儿把一切准备好,明天就在这儿的寝室入住。我希望我的好朋友都能随时来聚聚,也就是说,请您也来,雷尔先生,还有你,洛雨。”   “荀清邦呢,”雷尔说完便格格地笑了几声,“也请他去吗?”   “是的,只要高兴就好。”栾睇说,“假如这种场合他不在,我们就会感到很遗憾。”   洛雨张开嘴想说话,但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今天准备,明天举行入职!你也太急了点吧,小子!”   “洛雨,”雷尔微笑着说,“我也要像荀清邦刚才对栾睇所说的那样对你说一遍,请不要把还不属于我的头衔戴到我的头上,那样或许会使我倒霉的。”   “雷尔,”洛雨回答,“我只不过是说你太匆忙了点,我得回去了,我发誓再也不想喝酒了,现在胃子里直使反呕。”   “是的。”   “下次聚聚不要来这家酒馆了。”   “不是我的头脑中的意思,是我的身体发出的意思。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洛雨,我还得活着去做每月一次的素斋节,而且,我去只要不长的时间就够了。”   “是,是,我知道,”雷尔说,然后他又低声对自己说,“素斋节,一定是寺庙里僧尼一贯吃的没有酒肉的尽是蔬菜的白米饭。嗯!这些人跪着念念有词的!不知在说了什么唉,栾睇,我的朋友,你已经是一名好司机了。”于是他又转向那正要离去的洛雨大声喊到,“再会!”   “再见了。”洛雨友好地点一下头说。   于是这个讨人喜欢的青年便又平静而又欢喜地继续走回家睡觉的路去了。   何纯来到她的寝室,看见郑丹懒洋洋地睡在床上听耳机,还有洛可可。   她走过去,手在郑丹的面前晃了晃。   “嗨,你来了,我带了最新一期的漫客,和帝诺巧克力。”何纯说道。   “啊……!我决定减肥了,不吃巧克力了,最新一期的漫客太好了。”郑丹笑道。   何纯心里正在想,郑丹本来就没有怎么吃她给买的巧克力,应该是十块巧克力吃了一块、扔了九块吧,干脆不吃了,一下子几多撇脱了。   最新一期的知音漫客是机车做的封面,外星人文字的风格的题目,很有后现代感觉。   郑丹接过漫画书看了起来。   “郑丹,你最好起来到桌子那里去看书,睡着看,对眼睛不好。”洛可可的声音传来。   “是呀,快起来啦,不能因为是星期天,就一直在床上睡起。”何纯激动起来。   郑丹坐了起来,不过依然在床上靠墙坐,“我就不下床了,除非我要上厕所。”   何纯走到郑丹的座位那里,看那凌乱的桌面和抽屉,于是帮她收拾,用抽纸插桌子,马上就是黑印子,看来这人不是好多天不用书桌了,这样脏。   “谢谢你,你收拾完,不如中午帮我去食堂打饭吧。”郑丹说道。   “那,岂不得洗饭盒?你怎么可以连门都不出了。”何纯心里觉得好笑,说。   “嗯,我其实觉得应该出门去理发店洗头,因为我都一个星期没洗澡了。”郑丹说。   “哈……那还不如自己去学校的澡堂一起洗,你怎么回事?得了忧郁症吗?这样地浪费。”洛可可说道,从日记本上抬头望过来。   “你看人家洛可可多节约啊,郑丹你就知道铺张,不可以忘了学生卡里的钱是取不出来的。”何纯说道,“嗯,这种小壁柜真好看,就是装不了多少东西。”   她打开寝室配备的小壁柜,棕色的木架子,上面放着小花盆、牙刷杯子、梳子、共用的厚厚的汉语言词典,还有一些个小盆子。   想起来了在果汁店里也有类似的架子,不过架子上都是放些小的装饰品或者艺术品,像彩色的塑料花、刺头球状的小草、人物雕塑或者好像是书其实是空盒子的厚部头。   “不过,果汁店还有心愿墙呐,彩色的便利贴写上心里话或着短笑话,贴在墙壁上,贴了许多以后,满满一墙都是,看上去居然有一种小清新的文艺感觉,感觉很美。”何纯说道。   “你想去果汁店?”郑丹说道,“那好吧,我们一起去。”   何纯惊叹地看着她,原来是把巧克力换成了逛果汁店了吗?!!!   但是,两人在街上逛了一家又一家的甜品店,都没有买一杯果汁,何纯正想问郑丹为什么的时候,郑丹把她带到了菜市场。说是菜市场,这里还卖日用品或者平民衣物,以及丰富的水果。郑丹买了一个大西瓜,打算回寝室切开大家分来吃,正是解暑良品。何纯看见一个走贩,骑着货三轮,低价处理炊具,10个瓷碗才十二元钱,想起洛雨悲伤的脸,于是买了一提10个蓝花瓷碗、30元一个的不锈钢平底锅、10双一盒的红木竹筷以及50个一打的黑色垃圾袋。   “o(︶︿︶)o 唉,提着这么重,幸好没丢多少东西,否则购物是个体力活。”何纯说道。   “你在家自己做饭呀,看不出来,你这么勤快。”郑丹夸奖道。   “是呀……”何纯含糊地答应道,不想给郑丹说其实自己总是一点家务不做、做饭不是让洛雨或者李蓝包干了,就是和杨如雪一起去下馆子,或者和郑丹一起去食堂。   不过,食堂去的很少,何纯这时才惊奇地回想起来,基本五分之三都没在学校食堂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友谊   西郊村的街道仿佛陷入了大动乱,几个店主看见妇女们向大街那边跑,听见孩子们在门口叫喊,便赶忙披上外套,拿起扫把或晾衣杆,镇定一下多少有些恐慌的情绪,向诚实磨坊主客店跑去。客店前面挤着一堆人,而且越来越多,一个个吵吵嚷嚷,显得很好奇。   在那个年头,恐慌的情景司空见惯,难得有一天平静无事,不是这个城镇就是那个城镇,总要发生可供记载的这类事件。群殴事件,黑社会和警察局作对,美国向以色列开仗。除了这些暗的或明的、秘密的或公开的战争,还有盗匪、乞丐、□□教徒、野狼狗以及达官贵人的跟班,也全都与大众为敌。街上的人听到沸沸扬扬的声音,也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便纷纷向诚实磨坊主客店跑去。   到了那里一看,大家才明白这骚动的原因。   原来是一个年轻人……让我们简单勾画一下他的模样吧:诸位不妨想象一下十八九岁的堂吉诃德,不过这个唐吉诃德没有披挂防护之物,既没有锁子甲,也没有盔甲,只穿了一件羊毛织的紧身短上衣;那件短上衣本来是蓝色的,但变得酒渣色不像酒渣色,天蓝色不像天蓝色了。一张黑红的长脸,突出的颧骨显示出足智多谋,而下上颌的肌肉非常发达,一眼就可以断定是干惯了活的人,即使不戴无檐平顶软帽也看得出来,何况我们这个年轻人藏了这样一顶软帽,上面还插了一根翎毛呢。一对眼睛显得坦诚、聪慧,鼻子钩钩的但挺秀气,个子算小青年太高、算成年人又嫌矮,皮斜带上挂柄长剑,走路时磕碰腿肚子,坐车时摩擦车椅蓬乱的垫子。没有这柄长剑,缺乏经验的人也许会把他看做庄稼人子弟。   “孩子,”那位开药店的绅士用纯粹的、连□□主席也没能改过来的俄式汉话说道,“孩子,这条狗生在你老子家里,眼看就满十三个年头了,从生下来就没离开过,你应该珍爱它才是。千万别把它卖了,让它安静、体面地老死吧。假如你牵着它去打仗,一定要好生爱护它,就像爱护一位老仆人一样。到了朝廷里,”染满了中药味道的老爹接着说道,“如果你有幸进朝廷的话,其实,你古老的贵族出身赋予了你享受这种荣耀的权利。到了朝廷,你决不要辱没自己的绅士姓氏;这个姓氏,你的列祖列宗高贵地保持了五百年。这可是为了你和你的亲人啊。我说你的亲人,就是指你的双亲和你的朋友。你只能听命于五星红旗和党的号召。如今,一个绅士要想平步青云,全凭自己的勇气,听明白了没有?全凭自己的勇气。你在一刹那间畏首畏尾,很可能就错过了幸运之神在这刹那间送给你的机遇。你年纪轻轻,从两条理由讲你都应当勇敢无畏:第一你是汉族人的儿子;第二你就像是我儿子。不要错过时机,要敢于冒险。我看到了你击剑,你两腿很有劲,手腕子很有力,一有机会就应该大打出手;如今禁止决斗,要打架更需有双倍的勇气。孩儿,我所能给你的,只有一些药膏、我这个老头子和你刚才听到的这番忠告。你母亲还要告诉你一种药膏的秘方,那是她从一个残废女人那里学来的,凡是不触及心脏的伤口,抹那种药膏有奇效。你要事事争先,快快活活地生活,长命百岁。除了这些,我只还有一句话要补充:我建议你效法一个榜样。这个榜样不是我,我从来没有在朝里做过事,只是早年随义勇军参加过宗教战争;我想说的是韦偲先生。他从前是我的邻居,小时候有幸经常与我们的村长邬齐毅一块玩耍。愿上帝保佑村长!有时,他们玩着玩着就打起来,而一打起架来,国村长并非总是最强者。他没少挨揍,而这反而使他对韦偲先生颇产生了一些敬重和友情。韦偲呢,后来头一次到北京旅行就与别人决斗过五次;从老王过世到储王成年亲政期间,他除了参加军营的训练和集体化生活,又与别人打架过七次;而从当今国王登基到现在,他可能又因为总是像一头看见了红布的斗牛!所以,尽管有法令,有谕旨,有禁止决斗的规定,他却依然时不时被罚款和拘留,有一次他以为打死了人而逃跑到了外地,幸好那人只是受了重伤、被抢救过来了。韦偲每年挣十万元,算得上一个很大的收入啦,可是他当初也与你一样。你带上这封信去拜见他吧,应该以他为榜样,像他一样飞黄腾达。”   白头发的瘦高个子老爹说完这番话,就去看煮在电磁炉上的中药,完全是一锅浓黑的苦水,并为他祝福。   小伙子出了父亲的房间就去找母亲。母亲手里拿着那个神妙的药方,正等着他,这个药方以后该会经常使用。母子之间的话别,比父子之间的话别更长久,更充满柔情。这倒不是说洛雨的老爹不管自己的儿子,不爱这根独苗苗,而是只为他是男子汉,感情上缠缠绵绵,算得上什么男子汉!这个胖乎乎的太太则不同,她是女人,又是母亲,所以一个劲地哭。至于小洛斌寒,倒也值得称道,他想到以后要离开妈妈、去和另外一个女人滚在一起,便竭力表现得意志坚强,不过最终还是让天性占了上风,流了不少眼泪,只是尽力忍着,才忍住了一半。   小伙子当天就上路了,带着母亲的给的东西,因为太多,他只得拒绝大半。而他的父亲呢,什么也不给,除了一大堆喋喋不休的酒话,此外当然还有种种嘱咐,这是大家都想得到的。   随身带着这些东西,洛雨彻头彻尾活脱脱就是塞万提斯笔下那个主人公,我们刚才本着历史学家的职责为他描绘小照时,已经恰如其分地把他比作那个主人公。堂吉诃德把风车当成巨人,把羊群当成军队,洛雨则把每一个微笑当成侮辱,把每一个眼神当成挑衅。正因为如此,他从李场走到西郊村,两个拳头一直攥得紧紧的,两只手每天十来次去握剑柄,只不过他的拳头没有揍人,那柄剑也没有出鞘。行人们见到那辆旧自行车的倒霉样子,都禁不住想笑,可是一瞧见宜宾城里每条大街都是十五辆公用自行车的设施,瞧见这小子随时避让小车时就连车一起摔倒的样子,便都忍住不敢笑了;万一笑的欲望压倒了谨慎心理,洛雨心里不舒服,仍然不理睬他们。就这样,一直走到倒霉的西郊村,洛雨始终保持着尊严和敏感。   可是,进了西郊村,他在诚实磨坊主客店前面准备下马的时候,却不见任何人,既不见店主,也不见茶房或车夫前来招呼他去歇歇,他已经骑得满头大汗了。只见楼下一个半开的窗口站着一个男人,体态匀称,神情高傲,微微皱着眉头,正在与另外两个人说话,那两个人毕恭毕敬地听着。洛雨自然习惯地以为那三个人议论的就是他,便侧耳细听。这回他只误会了一半:那三个人议论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自行车。那个男人似乎正在列举洛雨这辆自行车的种种品质,另外两个人完全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不时哈哈大笑。既然一丝微笑都足以惹得这个年轻人会大动肝火,那么这样哈哈大笑对他会产生什么影响,便可想而知了。   然而,洛雨想先看清楚,那个讥讽他的毫无礼貌的家伙是副什么模样,便用傲慢的目光盯住那个陌生人,发现他介于四十至四十五岁之间,黑溜溜的眼睛,目光犀利,脸色苍白,鼻子高高的,黝黑的胡子修剪得很整齐;穿着紫色紧身短上衣、紫色短裤,裤腿系着紫色细带子,浑身上下除了露出衬衣的袖衩之外,没有任何装饰;紧身短上衣和短裤虽然是新的,但全都皱巴巴,像在箱子底压久了的旅行服。这一切,洛雨是以最细心的观察者那种迅捷的目光观察到的,大概本能的感觉告诉他,这个人将会对他未来的生活产生巨大的影响。   然而,当他两眼盯住穿紫色短上衣的男人时,那个男人正对他那辆两轮车子发表极为精彩而深刻的议论,另外两个人听了大笑不止,绅士本人呢,显然一反常态,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微笑。这一回确凿无疑了,洛雨觉得真是受到了侮辱。他确信对方是在讥笑他,便把帽子往眼睛上面一拉,模仿路过省城的某些贵族老爷摆出的官架子,一手压住剑柄的护手,一手叉腰,朝他们走过去。不幸的是,他越朝前走,怒火越旺,竟至完全丧失了理智,把想好的傲慢而庄严的挑衅话忘到了脑后,怒气冲冲地用手朝人家一指,嘴里吐出的完全是一个莽汉的语言:   “喂!先生,”他嚷道,“窗板后面的那位先生!不错,我喊的就是您!您在笑什么?说说看,好让我们来一快儿笑!”   那个男人慢慢地把目光从自行车移到洛雨的身上,仿佛一时还没明白这种奇怪的指责是针对他的,等到终于明白过来之后,他略略皱一下眉头,又停顿了相当长时间,才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讥讽、傲慢的口气说道:   “先生,我并没有和您说话。”   “我吗,可是在和您说话!”小伙子被这种既傲慢又优雅,既礼貌又蔑视的态度激怒了,这样说道。   陌生人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又打量洛雨一会儿,然后离开窗口,走出客店,来到与他相距两步远的地方,站在自行车的对面。另外两个人始终留在窗口,看见陌生人那副从容不迫而又蔑视讥讽的态度,笑得更厉害了。   洛雨见他朝自己走过来。   “本人不常笑,先生,”陌生人答道,“这从我的表情您自己可以看得出来,不过,在老子高兴的时候,这笑的特权我是要保留的。”   “可是,老子不愿意别人在我不高兴的时候笑!”洛雨嚷道。   “真的吗,先生?”陌生人问道,显得异乎寻常地平静,“好啊,这太合乎情理啦。”说完他一转身,准备从大门回到屋里去。   “喂!那个浑小子怎么样啦?”他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便转过头,对出来向他问安的店主问道。   “阁下安然无恙吧?”店主问道。   “是的,绝对安然无恙,亲爱的店主。我问您咱们那个年轻人怎么样了。”   “好些啦。”店主答道,“刚才他完全昏过去了。”   “真的吗?”男子问道。   “不过,在昏过去之前,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喊您,一边喊一边向您挑衅。”   “这家伙莫非是魔鬼的化身吗?”陌生人大声说道。   “我对您说这些,夏老爷,”店主接着说道,“我翻了翻他的衣兜,原来是黑主学院的学生,电子商务2班四年级,这是学生证,还有一张饭卡、一张澡堂卡。”   陌生人陷入了沉思,过了几分钟才说道:“喂,店主,我的儿子也在这里读书,读的也是电子商务。不过,我好像听我儿子说过他,是什么学霸。不过,我对他几乎是一无所知。可是,”他现出冷酷、威胁的表情继续说,“可是,他碍我的事。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楼上我太太房间里,正在给他包扎。”   “他的衣服和那个口袋可还在身上?他没有脱下紧身短上衣吧?”   “全脱下啦,都放在楼下厨房里哩。既然这个小疯子碍您的事……”   “可能碍我的事。他在您的客店里胡闹,正直的人都不能容忍。您上去给我结账吧,并且通知我的跟班。”   “怎么!先生这就要离开敝店了?”   “这您很清楚,既然我早已吩咐您给我备车。难道没有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哪能呢,您不是看见,车已备好在门洞里,可能这会儿已经干了,说走就可以走了?”   “好。您就照我说的去办。”   “是。”店主答应着,但心里嘀咕道:“他莫非害怕那个小青年?”   但陌生人威严地瞪他一眼,使他再也不敢多想,谦卑地行个礼,退了下去。   “不能让米卡儿给这个怪家伙看见。”陌生人想道,“米卡儿马上就要经过这里,她甚至已经误了时间。显然,我最好是开车迎头去找她……要是能知道学院那些人正在做什么就好了。”   陌生人独自嘀咕着向厨房走去。   店主深信不疑,是小青年的到来把陌生人从他的客店里赶走的。这时,他到了楼上太太的房里,发现洛雨终于苏醒过来了。于是,他提醒洛雨,由于他刚才向一个老男人寻衅——据店主的看法,陌生人肯定是年纪很大了,警察可能会来找他的麻烦。他可不管洛雨正好有了睡意,硬是劝他起来,去赶他的路。洛雨的神志还没有完全清醒,身上没有了短上衣,而且脸被洗干净了,身上依然很脏,就这么爬了起来,由店主推着往楼下走去。走到厨房门口,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向他寻衅的家伙,平静地与人交谈。   与陌生人交谈的是个女人,头从车门里露出来,看上去二十至二十二岁光景,洛雨能如何迅速地观察一个人的容貌。他头一眼就看出,那女人既年轻又漂亮。然而,这女人的美貌令他吃惊,因为在他有生以来居住的南方地区,压根儿就没见到过如此漂亮的女人。这女人脸色苍白,金色的长发鬈曲地披在肩头,一对大眼睛现出忧郁的神色,嘴唇粉红,两手雪白。她正兴奋地与陌生人交谈。   “所以,你决定离婚,然后和我……”车子里的女人说道。   “……的确如此,我想了很多遍,是必须离婚,否则我就像吃双份饭一样地恶心。”   “那么,你就再也不回那个家里去了?”漂亮的女旅客问道。   “我把你给我的信和礼物全都封在这个匣子里,其它的和房产都留给屋里的那个黄脸婆,不然她就不准我走。”   “是吗?您岂不是一无所有了?您打算干什么呢?”   “我吗,一起回武汉。”   “那可不行,我可不能和一个穷光蛋在一起!”   陌生人正要回答,但嘴刚张开,一切全听到了的洛雨,已经冲到门口嚷道:   “是那个无礼的小子要来惩罚你们。我希望,这回他要惩罚的家伙,不会像头一回那样逃出他的手掌心了。”   “不会像头一回那样逃出你的手掌心?”陌生人眉头一皱说道。   “是的,当着一个女人的面,我料你也没有脸逃走。”   “三思而行。”米卡儿见这个学生愤怒的神情,忙劝阻道,“可要三思而行,不要冲动。”   “言之有理。”男人大声说道,“您赶您的路吧,我赶我的。”   他向米卡儿点头告别,随即飞身上车,而车上的车夫也启动了油门。两个交谈的人沿着大街,朝相反的方向飞驰而去。   “喂!您的账!”店主高声喊道。他见这位房客连账也不付就走了,心里对他的好感顿时变成了蔑视。   “哈!胆小鬼。哈!无耻之徒。哈!冒牌绅有钱人。”洛雨追在那车子后面骂道。   但是他跑不过电动车,人力自行车也一样,只觉得火起,嘴里还在骂着:“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   “他的确是个胆小鬼。”店主低声说着走到洛雨身边,试图以这种讨好的方式与可怜的小伙子和解,就像寓言里的往瓶子里投石子然后就得到了水喝的乌鸦一样。   “对,真是个胆小鬼。”洛雨喃喃道,“可是她,真漂亮啊!”   “她,谁?”店主问道。   “米卡儿啊。”洛雨含糊不清地说道。   说完,他笑了起来,“他是叫做夏德吗?”。   “是的,”店主嘀咕道,“这是一个可恶的人,房钱都不付,我肯定要找到他家去!”   第二天清晨五点钟,洛雨就起了床,自己下到厨房里,要了点葡萄酒、橄榄油和迷迭香,还照方子要了几样不得而知的东西,随后一手捏着母亲给他的方子,照着配制了一剂药膏,接着把药膏抹在了咔咔响的关节上,又自己换了洗脸帕。大概因为这种药真有效,抑或因为没有医生,傍晚时分,洛雨就行走自如,第二天就差不多痊愈了。   他遵守绝对禁食疗法,所以唯一的花销,就是那点迷迭香、橄榄油和葡萄酒钱,可是照老板的说法,洛雨付账时,连着夏德的账一起付了,在那只磨损的丝绒钱袋子和里面的钱,那是何纯收到的稿费偷偷放进去的,至于那条米卡儿送给他的一枚钻石鼻钉则不见了踪影。   小伙子开始很有耐心地找那枚钻石鼻钉,一次又一次把身上大大小小的口袋翻过来翻过去,又在行囊里反复翻寻,把钱袋子打开又收拢。最后,他确信那枚打算戴到鼻子上的钻石鼻钉再也找不到了,就第三次暴跳如雷,差点又要用一剂药膏,因为客店里的人见这位脾气暴躁的年轻人失去了理智,扬言如果不把那枚钻石鼻钉找出来,就要捣毁整个客店,老板已经绰起一枝铲煤炭的火铲子,老板娘拿起了一个笤帚把,茶房们也都绰起了板凳。   “米卡儿给我的礼物!”洛雨嚷道,“我的鼻钉,他妈的快给我找出来!否则,我把你们像穿麻辣烫串串一样用铁扦子穿起来!”   遗憾的是,情况根本不允许小伙子把他的威胁付诸实践,因为正如前面交代过的,他的剑在头一次交手中已经断成两截。这一点他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所以他伸手去拔剑,可是□□捏在手里的,却是脏兮兮的鞋子。那是店主不说一声就给拿走了,至于断了的剑,已被厨房里手捷眼快的领班师傅拿去,改制成了剔肥膘的尖刀。   洛雨大为失望,然而要不是店主想到他的要求十分不合理,这失望大概也不会使这位狂怒的年轻人住手。   “对呀,”店主不再把火铲子对着洛雨,“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就不要了吧。”   “就是嘛,鼻钉哪里去了呢?”洛雨嚷道,“首先,我告诉您,鼻钉是很贵的,非找到不可,要是找不到,我就别想发财了!”   这一威胁终于把店主镇住了。于是,店主把手里的火铲子扔得远远的,而且叫妻子扔掉笤帚把,叫茶房们扔掉板凳,接着便身先士卒,亲自开始寻找那枚不见了的鼻钉。   这时,洛雨接到了秦澄的电话,他马上安静下来了,然后趁众人寻找之际,回去了。   这样,洛雨只好步行进黑主学院,腋下夹着小小的行囊,走了好多路,才找到一间他口袋里那点钱能租得起的房子。那是一套二楼的房子,位于柳林附近的旧楼里。   交过定金,洛雨就住进了那个房间,利用白天剩余的时间,把随身带的绦子缝在自己的紧身短上衣和紧身长裤上。那些绦子,是他母亲从他父亲一件几乎崭新的紧身短上衣上面拆下来的,悄悄地塞给了他。缝完绦子,他走到沿河集市街,配了简单的生活用品,然后折回来打听是否可以送桶装矿泉水到家里来。他把这一点视为预示此行成功的好兆头。   而后,他怀着对在西郊村的行为感到满意,对过去毫不后悔,对现在满怀信心,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心情,上床安歇,很快就像好汉一样睡着了。   他还是像乡下人一样,一觉睡到早晨九点钟才起床,然后陷在平台代码里,看见消费前台的网店因为他的代码改动而变化,觉得心满意足。   当初,他的确是像父亲一样开始自己前程的,可是很快就把父亲给忘光了,那也是因为自从他离开家后,就只有妈妈还在关心他,随时打电话来,以及邮寄东西和钱来。其实,就算是说身无分文,却有着勇敢、机智、善断这种资本,这种资本使得最贫穷的人记得了应该自己处理一切事情。在打击像冰雹般袭来之时,他总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勇气,并且总有着异乎寻常的运气,这使他在内心那难以攀登的阶梯上,三脚两步就爬到了最顶点。   因此,洛雨对秦澄的确怀有某种情谊。这种情谊自然带有爱情的自私自利,是利己主义的,但终究还有着尊重她的意见的友情。在那多事之秋,谁都想物色专一认真的这类人作为亲信。然而,能把四字铭言的后半部分,即“无畏”二字作为座右铭者不少;能把四字铭言前半部分,即“忠诚”二字作为座右铭者却不多见。洛雨正是这些不多见的人中间的一个。他堪称奇才,像看家狗一样聪明而忠实,勇猛而盲从,并且手捷眼快。他时时窥伺着,而且暗暗下了决心,一旦机会来临,一定抓住不放。   我们的年轻人正是从这群乱纷纷、吵嚷嚷的人中间穿过去,心怦怦直跳,一只手握住贴在瘦腿上的裤兜,另一只手抓住帽檐,脸上微露笑容,恰如一个发窘的乡下人,尽量保持泰然自若的样子。越过几个呆在一起的人之后,他感到呼吸自由了些,不过他知道人家都在回头打量他。直到这天为止,洛雨一直觉得自己不错,这时他却有生以来头一回感到自己显得可笑。   他以为自己到了着名的巨人国,即格列佛曾经游历并被吓得要死的那个国度。   初进来时的惊异略定之后,洛雨现在能够从容地观察这些人的服饰和相貌了。   在最后活跃的那几个人中间,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此人神态高傲,衣着古怪,引起了所有人注意。他没有穿彩排时作为合唱队队服的外套——在那个不大讲究自由却更讲究独立的时代,队服并不是非穿不可的——,而是穿了一件天蓝色的齐膝紧身上衣,已经有点褪色和磨损,上面佩戴一条金丝刺绣的华丽肩带,像阳光下的粼粼水波一样耀眼;肩上潇洒地披着一件深红色天鹅绒长斗篷,仅仅前面露出那条光彩夺目的肩带及其下端所挂的丝带。   那位合唱队队员刚刚下台来,一个劲抱怨受了风寒,不时故意咳嗽两声。他对周围的人说,正因为这样他才披了斗篷。他说话时昂着头,露出不可一世的样子卷着髭须,而听他说话的人都兴致勃勃地欣赏他那条绣花肩带,其中最欣赏的要算洛雨。   “诸位想教我怎样说呢?”那位合唱队队员说道,“这是时尚所致啊。我也知道,这玩意儿意思不大,可眼下时兴嘛。再说,手里捏着继承来的钱,总得买点什么呀。”   “哈!杨成!”在场的一个人嚷起来,“别想叫我们相信这条肩带是令尊大人慷慨留给你的。它肯定是那个蒙面纱的贵夫人送给你的。就是有个星期天我在花岗岩大理石校门口碰见和你在一起的那一个。”   “不,”名叫杨成的合唱队队员答道,“我以一个美男子的名誉担保,这条肩带是我自己买的,而且用的是我自己的钱。”   “是啊,”另一个合唱队队员吕渠说,“就像我买这个新荷包一样,用的是我的情妇给我的分手费。”   “我可没说假话,”杨成说,“证据嘛,我买这条肩带花了十二元零三角钱。”   疑问仍未消除,却引起了加倍的赞赏。   “不是吗,夏玥?”杨成转向另一个合唱队队员问道。   叫做夏玥的那个合唱队队员,与问话的这个合唱队队员适成鲜明的对照。杨成是一个才二十二三岁的年轻人,一张甜甜的脸,显得挺天真,眼睛乌黑,目光温和,白里透红的面颊长满茸毛,酷似秋天的桃子,上唇细细的髭须呈现一条水平的直线,双手似乎不敢垂下,像害怕静脉曲张似的,不时捏一下耳垂,使之总是显得嫩红而透明。他平时说话不多,又总是慢条斯理,见人就打招呼,笑起来不出声,露出一口整齐雪白的牙齿;对于牙齿和对身体的其他部位一样,他十分注意保养。   听见朋友叫到自己的名字,他肯定地点点头。   这点头似乎澄清了有关那条肩带的怀疑。大家继续欣赏,但不再议论。每个人的思路都转得极快,随即转到了另一个话题。   “对夏玥所讲的情况,你们有何看法?”另一位合唱队队员问道。他不是向某个人,而是向大家发问。   “他到底讲了什么情况?”杨成以自负的口气问道。   “他说他在成都看见过那个愿为小姨子赴汤滔火的傻瓜,装扮成一名方济各会的修士。正是靠这种乔装打扮,这个该诅咒的傻瓜,像玩弄傻瓜一样玩弄了欧雅。”   “像玩弄真正的傻瓜。”杨成说道,“不过,这事可靠吗?”   “我是听蔚筌讲的。”那个合唱队队员答道。   “真的?”   “唉!杨成,这件事您知道得很清楚。”吕渠说道,“我昨天对您本人讲过,不必再谈了。”   “不必再谈了!哼!这只是您个人的意见。”杨成说道,“不必再谈了!见鬼!您这个断语也下得太快了。怎么!为送别朋友而赋诗,是中国古典诗词的一个母题。送别诗,是唐诗宋词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李白《送友人》的‘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王维的‘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送元二使安西》);王勃的‘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   送杜少府之任蜀州》);王昌龄的‘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芙蓉楼送   辛渐》)都是送别诗中千古流传的名句。至于白居易的《赋得古原草送别》‘离离原上草   ,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   别情。’与李叔同的《送别》,有许多的相通之处。可是今天,大家还为合唱积极准备的时候,您却说不必再提了!”   “那么,大家就继续谈好了,既然你们愿谈。”吕渠耐心地说道。   “这个合唱,”夏玥嚷道,“我们只用一起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罢了。”   “那么您呢,肯定不能和大家同步,导致不整齐。”杨成说道。   “哈!不整齐!妙,妙极了!不整齐!”夏玥又拍手又点头地大加赞赏,“不整齐这个称呼真迷人。放心吧,亲爱的,你其实不必发音,只用跟着张张嘴就是了。不然别人唱这个词语,你却在唱那个词语!可惜呀,亲爱的,您没有能够继续从事您那个行当,不然,您早就成了讨人喜欢的人了。”   “唔!只不过暂时耽误一下。”杨成说道,“您知道,夏玥,正是为了这个,我在继续想着上台会不会紧张。”   “他会像他说的一样做的。”吕渠转向大家说,“他如果只是对嘴型的话,就不必参加演出了,难道当观众是傻子吗?”   “不会太聪明,他们不过都是些学生教师,这儿不是大剧院。”洛雨说道。   “他只等一件事情来促使他下决心重新披上演出服啦。那件合唱队队员服一直挂在他的寝室墙上呢。”一个合唱队队员插话道。   “等待什么事情?”另一个问道。   “等待一会儿班导或者音乐课的司马老师冲他大声嚷嚷。”   “别拿这种事开玩笑,美男子们。”洛雨说道,“我对演出是很有热情的,虽然我现在才开始准备,你是说我们要唱《送别》?”   “听说白妗眼下正在医院里。”吕渠说着诡秘地一笑。这句表面上极普通的话经他这么一笑,就多少带点透露丑闻的味道了。   “吕渠,朋友,您这就不对了。”夏玥打断他的话道,“您喜欢幽默,结果往往说话走火。她总是假装怀孕了,逼杨成一毕业就和她结婚。”   “您要来教训我吗,夏玥?”吕渠大声说道。他温和的目光里仿佛闪过一道电光。   “亲爱的,您要么好好准备合唱的事,总之,杨成不可能会娶她的,他已经把她玩腻了。”夏玥说道,“行啦,前几天洛雨还对您说过:您这个人总是关心一些无关紧要的渣渣事情。啊!我请求您不要发火,那无济于事。您很清楚,您、我和洛雨早就约法三章的。您常上白妗的出租屋那里去,因为她总是打电话向你了解杨成做了些什么;您又经常去谢悦宜夫人的表妹宣薇的家,因为宣薇总是向你借钱,但是常常不还。谁都知道,在女人方面您很有一套。哈!不必承认您走桃花运。没有人打听您的秘密,大家都知道您向来嘴巴严。不过,既然您具有这种美德,那么他妈的,请您对待合唱的事情也这样好不好?把演出看成向谈恋爱一样地上心,你没准会收到观众的送花。”   “夏玥,我提醒您,您像那洛雨一样自命不凡。”吕渠答道,“您知道我讨厌说教,除非说教者是我爹。至于您嘛,亲爱的,您有一条很漂亮的肩带,没有资格来对我说三道四。像送花这种事情吗,只要我抛个媚眼,就会有一大堆的;眼下我当合唱队队员。作为合唱队队员,我觉得自己有一副好嗓子,现在我要对您说的是,您已使我忍无可忍了!”   “吕渠!”   “夏玥!”   “哎!两位同学!两位同学!”四周响起一片劝阻声。   “你们的嗓门再大点,只觉得耳朵痛。”洛雨站在排练厅的镜子面前,看自己的头发的确是乱糟糟的。就像是希腊神话中河神刻菲索斯和仙女莱里奥普之子,美貌出众,拒绝回音女神的求爱,被众神罚他只爱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后憔悴而死,在他死的地方长出一种花,命名为水仙花。排演厅的门依然开着。   听到这抱怨,谁都不作声了。   在普遍的沉默中,夏玥暗暗庆幸自己得以及时脱身,避免看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争吵的结局。   听见隔壁的排练厅里国贸班的学生在讨论舞蹈《天鹅湖》,之前看见穿着白色丝绸舞蹈服的男女舞者走过,居然是十一个人的群舞。 作者有话要说:   ☆、演出   男生宿舍楼最新的就是7栋和8栋,紧挨着后面的学校围墙,毗邻在一起,围墙外就是附近城中村村民的菜地,绿油油、黄澄澄的,还有一些电线杆子点缀其间,视野开阔,景色不错,野趣悠然。分配洛雨住的宿舍床位在男生宿舍楼7栋306室,还是外墙敷设雪白石米崭新的刚落成投入使用没有多久的7层楼房,而且还没有习惯性的要新扎师弟从1楼住起的恶习,新生居然能从3、4楼住起,不由得他不惊奇不已。   宿舍里有2张上下铺木架床,规定安排住4个人,靠门背后一个下铺空着用来放大家的行李箱子,也没有专门指定床位,谁先来谁先选,充满先来先得的经济意识,学以致用,不愧为经济专业住所。   洛雨和夏玥一起跟在杨成的身后上7栋3楼找到306室,仿佛就记不得宿舍怎么走了,原来就在楼梯口旁,上3楼右转弯就到,楼梯口位于楼层中间,由此可见每层楼共有10间学生宿舍房间。306室房门正开着,进门一看,房间里有一个同学,他占了一个靠窗上铺,就是那个吕渠。一看还行,他们还是会顺手打扫旁边的空位,看见那套合唱队队员服挂在一张下床的墙壁上。   住学生宿舍,女生爱占下铺,方便不用爬上爬下,和女生相反的是,男生全爱抢上铺,不易给人糟蹋,当然晚来的同学只能委屈下铺,平时供大家滚滚床单不要紧了。   吕渠忘记了之前的矛盾,就和进来的室友寒暄起来,才22岁不到,桂北来的,个子不高,一张黑黑的方脸,带着憨厚的笑容,说话比较腼腆。   当时县乡生源都是读农中的,本市城郊就有农中,洛雨当年也差点读了农中,好在妈妈托单位人际关系颇广的财务室出纳廖阿姨帮忙,才上了那家市属普通中学。   农中的初中只有2年,读到高中毕业很多学生才15、6岁,这也算是当初本朝□□倡导“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的累累硕果,人才普遍低龄化,未来可塑性高,前途不可限量。看还没有别的同学来到,就和吕渠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反正还不到吃午饭时间,饭菜票也可以到吃饭时间临时在饭堂买,吃多少买多少,现金和粮票都是现成的。   9月8号的晚上,来了一个女性的音乐老师司马琦在一个稍显老相的中等个子男生带路下,逐一走访了合唱队队员们的准备情况。   事后他才知道班主任老师此番莅临,既是看望学生,也是来相人的,然后对比学生们的合作情况作出安排,临时指定前面带头的队长。   大家相互都不熟悉,只能先指定班团干们,然后那个老相的男生逐一通知被指定的同学,一起到楼下排球场站成一圈,开个简短的碰头会。   会上司马老师说明班团干先临时指定,这是一位微胖的中年女士,从简短的讲话中能感觉到她头脑清晰,干净利落,措施得当,经验丰富,尽管男生们都习惯性很怵女教师,还是觉得比初中时的班主任姚婆强太多了。   还是约定俗成,没有特殊情况下班长自然是男的,副班长自然是女的,指定的班长姓章,就是那个老相的男生,这厮是老家伙了插过队,快接近27岁的高考截至报考年龄,还能考进来,看来他家祖宗坟头那年终于冒出了青烟。   女副班长是个柳州妹,个子有点高胖的样子,名字很多人不会读,后来却是老板有边读边没边读下边给读错了,大家于是查了冷僻字,叫她阿姢。   各位委员们之生活委员也是老家伙,一张马脸长得特像专门扮演□□的孙飞虎,他年龄比黄班长小点,甫进学校同学人缘就甚好,屈居委员之职,人称委员长。(以前洛雨在中学高二6班做学习委员时也被称做委员长过,不过他长得和孙飞虎天差地远)   这次的学习委员是住4楼别的宿舍一个瘦高型的眼镜仔,绰号叫瘦,取的是“不叫不瘦,一叫就瘦”的寓意,不是后世盛行的叫兽。   当年文体是分开的,体育委员是个柳州仔,爱好体育胜过学业;文艺委员是北海仔,绰号叫老鼠,文艺才华内蕴外露,早早给学校文工团收了。   劳动委员貌似只有中学才有,这里这脏活累活生活委员也就是委员长一齐给包圆了。   全班一共有42个人,分为4个学习小组,因为洛雨高考前当过学习委员,来到这里和别人没法比,这气不死人的资历的他只能忝为第四小组组长,驻锡7栋306室,至于班团委员什么的就差点资格了。   但是,到了合唱队里只有20个人,班委几乎全被选进来了。   他们306室7个男的加女生5栋那边3个女的为第4小组全部成员,男生自不待说,几个女生里貌似其中一个高妹还是美女一枚。   其他组的组长们和他们第四组无关,他一直不知道谁是谁,还有团干什么的都是女的,因为长相实在不美,具体是谁谁一早都PASS忘干净。   本班在男生7栋3楼只有他们306室这个房间,4楼还有404室到406室3间房。   9号那天系里很简单效率地办过彩排后,白天上午后二节课时间正式上课,当初第一次上课的教室就在学校综合教学楼3楼306教室,从此306这个数字和他在黑大开始结缘。   班上同学自然都见齐了,洛雨听过当时男生们背后对女生们的一些总体议论话题,都是谁谁水平如何一类,亲眼都见到了无非罗卜白菜各有所爱罢了。   根据大家细致观察并交流心得,公认美女还是有个别的,第四组就有一个,其他组有一个桂林妹,长得慵慵懒懒的样子,垂涎三尺的某些男生给她起了个雅号叫做什么豆腐,起源于桂林三宝“三花酒、豆腐乳、辣椒酱”,不过她后来大一期末考试成绩挂两科补考不过被留级到下一届。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班上男同学都对本班女生一概无视,宁愿到处偷窥,甚至到外校去偷腥,眼光也从不对内,俨然灯下黑。   结果四年大学读完毕业后,班里的男生讨的老婆都是外面的,女生嫁的老公没有一个是当年班上的,这和他们这届之上的老三届本系学长们,喜欢班上成双结对地吃窝边草风格迥异,这在当时还真是一个异数。   毕业典礼当天晚上,在学校大礼堂有欢送的文艺表演晚会,但凡学生班级都要由班上组织去观摩学习,以后也要类似地模仿的,毕竟出节目看表演也算是当年少有的娱乐节目了。   黑大的大礼堂是一座看起来很庄严古老的俄式建筑,很巍峨的砖石结构,座落于学校校园正中央,被几块幽绿得有点过分的水塘包围着,很多条绿树如茵笼罩的大道小路都能骑车步行走到,条条小道通礼堂此其谓也。   大家排着稀稀拉拉的队伍,步行经过女生5栋和主要用来放电影的灯光球场,到达大礼堂门前台阶时,任谁都被礼堂正门台阶上4根高大粗壮的石雕圆柱给震摄住,然后带着袅袅未消之意老实走进去,照着划分好的区域乖乖扎堆坐等晚会开始。   演出的当然是校文工团的老三届老生们,还有刚毕业因为学校文艺事业青黄不接,请回来进行临时传帮带的超出老三届之外的更老生。   晚8点半,舞台上传统式深红色大幕徐徐拉开,晚会终于开始。   电商2班分配到的集体座位,距离舞台位置有点偏远,何纯还没配好眼镜,坐得不近看舞台上自然看不清晰,只看到舞台上跳开场舞的人群一片朦胧,只觉得眼花缭乱,男女莫辨,人人都美不胜收的样子。   住在7栋405室的老阳和她的个头差不多高,有点弓背,圆脸爱笑,有着和任何人都自来熟的德性,从大二一见面认识开始,这货就喜欢找她漫无边际地闲扯,扯淡内容就像“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而且说话出现笑容时总习惯用手挡住嘴巴,显得神秘感十足。   看文艺演出时,他就坐在她的后方,伸头过来用手挡住嘴巴,在她的耳边说:“嗨,你注意看报幕的那妞,喏,看清没有,嘿嘿,黑大女生最漂亮就数她了,而且还没有之一。”   “那是黑大最美的妞,还没有之一?”何纯当时是没有眼镜的近视眼,再瞪大眼睛也看不清楚,“你是百事通哇,这么快就知道这个,小道消息是听谁说的?”   老阳很尴尬掩口笑笑:“我来之前,就听高中同学说了,黑大文工团最美的那个妞,原来就是从我们14中考上的,那时在高中,她就是校花,嘿嘿到了黑大,虽然没听说有人评什么校花之类,众所周知,公认的就数她人最美,没有之一,身材、样貌都是超一流的,堪称不是校花的唯一校花。”   他一席话说得垂涎不已,显见对中学母校女生的最高水准有着十足的自豪感。   何纯只好眯起眼睛仔细详看,站在舞台侧边报幕的那位,身材高挑苗条,演出着装更显其婀娜身姿,望上去大概是苹果脸蛋,五官虽说我眼拙看不清,但身形袅袅婷婷,想必称得上美女一枚,不过头上梳俩长辫过臀,却有点村姑女八路的煞风景模样。   她不觉狐疑地问老阳:“你确认没有搞错,我们眼前的这位在你们14中从前真的是校花吗,不是附属分校农中的村花?”   以前每个市中在本朝□□最高指示“教育要革命”伟大号召指引下,都在市区郊外兴办有分校,甚至和郊区当地合办农中。   在何纯当时的心目中,校花和交际花是可以划等号的,这村姑长辫和她的平素认知难免有较大出入。   老阳忙说:“绝对没有错地,初中高中我都是在14中读的,以前在中学有搞文艺演出,我在台下亲眼见过她上台表演好多次,看得非常清楚。嘿嘿,听说她家就住在本市建政路那什么局大院里,额,她还有个姐姐,是读医学院护校毕业的,也是美女一枚,样貌身材各种条件和她相差仿佛,那一带人称姐妹花。”   老阳既然在14中读完全部初中高中,长长五年时间,能经常在学校各个场合注目某个出众的女生,偶尔搜刮到一点秘闻还真是不奇怪。   何纯竖起眼珠问:“她是和我们同一届高考进来的?”   老阳眨眨眼睛答:“不是,她高我们两届呢,今年都大三了。”   “噢,原来是大三学妹。”旁边的郑丹顿时兴致大减无所谓起来。   老阳有点胁肩谄笑的样子:“嘿嘿,学妹好哇,水灵粉嫩,人见人爱,令人垂涎三尺哇,你没有听说过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五当老母这句话么?”   何纯心想,一个比一个大龄的姐妹花哇,尼玛金砖老母都全了,她可是没有什么姐弟恋、恋母情结之类的重口味,于是正色道:“可惜我老兄不是东北的,这乡规民俗不适合他。”   老阳尴尬地笑笑道:“嘿嘿,我刚好家里也不是东北人。”尼玛这货居然也知道讨大老婆是东三省流传已久的风俗习惯。   正热议间,只见舞台上聚拢了一大群各色乐手,乒乒乓乓、错落有致坐成一圈,怀抱铜管乐器者居多,坐在主奏位置的却是一个拉手风琴的。   美女报幕员报幕既毕在她的目送下退走后,有个拿指挥棒站在圆台子上的矮个子双手盈盈一挥,全部乐器轰隆隆地一齐奏响,彷如礼堂穹顶超低空飞过一架轰炸机顷刻投尽满仓弹药,直吓人一大跳。   本来只顾看人没有听清报什么曲目,从满堂轰隆隆雷鸣声中听出原来是进行曲式西班牙斗牛士,因为手风琴拉得比风箱还响,从晴天霹雳般隆隆声浪中竭力挣扎出来,终于鹤立鸡群。   何纯瞠目结舌定定神,用小指挖挖震得嗡嗡响的耳朵,心想这嘛乐队也太牛X了,配器都不用,比赛谁轰得最响哇!居然还有人指挥,还有指挥棒?这这指挥棒怎么这么像炸油条用的大筷子?   老阳也听得愣神许久,才出声道:“这就是黑大文工团传说中的齐奏乐队?”   好容易钟鼓齐鸣的齐奏乐队献演嘎然而止,矮子指挥家优雅地躬身一礼,谢幕既毕,顺手把累趴的野牛赶回西班牙,像被轰炸机碾压过的她的耳鼓膜,嗡嗡作响犹自未停。   浑不知过了多久,台上也不知什么时候上了一高一矮两个SB苦着笑脸在一本正经说相声,逗哏那个笑容活像高二时的学校辅导员……老师,捧哏那个笑脸看上去像哭丧一样,反正她软成泥横竖听不出这个相声有什么笑点。   事后据消息灵通人士介绍,逗哏的是已经毕业的老生,姓甚名谁,临时请回来救场的,毕竟那时节都是老的刚去新的刚来青黄不接,捧哏的是机械系刚毕业留校任教的一位老师,和她同姓何,保持了学生生涯的延续性。   于是她终于摆脱了斗牛士噪音绕梁的滋扰,也不再听这俩SB说相声,和老阳继续闲扯学妹的话题,先扯淡了一些没用的,最后把从杂书上看来的一个故事讲给他听:   “从前有个男生有恋母情结,上了大学专门喜欢追学姐,后来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给他泡到了一个大他三届的学姐当老婆,甘做小DD的生活自然异常美满。”   “就这样过了二三十年,奔五的两口子在一个节日的大白天双双携手去逛街,遇到一个爱拍马屁的部下,部下赞叹道,领导您可真孝顺哇,这么大年纪了还陪老母逛街,真是我辈学习的楷模。   “尔后又对他以前的学姐现在的夫人说,阿婆,您真会保养,看上去比我妈年轻多了,桀桀桀桀,结果可想而知。”   老阳听罢捂嘴巴笑半天,转念一想道:“嘿嘿,现在这美女学妹就没有这种尴尬了。”   她想这倒也是,老阳说的在理,四五十的学姐自然没有什么兴趣,但不到20岁的美貌学妹可是妙人尤物一个,就算30岁甚至放宽到35岁貌似也还行吧,看看不要紧,摸摸不要钱哪。   她随即不再和老阳扯学姐或者学妹的破事,专心看文艺表演,其实是看报幕美女直到演出结束,觉得节目不行看看美女心情还是很愉悦的。   大学校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无疑就是男生到处偷看美女了,对这一众口称颂的好风俗,孔老2曰:三人行,必有美女。   同学们除了养成有意无意顺路看美女的好习惯,更有甚者心动不如行动,像老板小妞老阳莫大炮老马他们还分别组队,晚自习时间在教学楼上楼下,到处巡视翻找美女,然后谁谁看到哪个美女在哪杵着了,回宿舍的时候吹嘘吹嘘,美其名曰汇报工作一番,让他人啧啧称慕,引以自傲不已。   开学以后进入正常上课环节,只有周末休息离校,某个周末何纯还找上几个上中专的高二同学,一起到某党校,看望高中毕业班时的班主任老师。   以后每年的春节前,都会去一趟老师家坐坐,送点条幅年画什么的给老师贺岁,直至大学毕业,不过到了后面时间都是她一个人去多。   大学的尾巴过得端的是无比轻松自如,周身萦绕着从未有过的放松感觉。   不是找到了入职单位的就打了报告不来了,没有签到入职单位的留在课堂里就像刚入学的新生还是童子鸡,上课时间尚需正襟危坐,还不敢流哈喇子打瞌睡地听课记笔记,记完笔记下午晚上有空还得整理。   整个学期才开有5门课,大学语文、微积分、大学英语、公共课以及毕业论文等,基本上只有上午安排有课,下午很少有课上,晚上更是名为晚自习,实则是自由自在时间,爱干什么干什么,随便干爱做的事。   下午基本上没有课,几乎全是空余时间可以大放其羊,爱看书的同学便可到系图书室、学校图书馆借小说和其他喜欢的书看。   不爱看书喜欢学习五十四号文件的同学可以蹲宿舍扎堆打牌,喜欢打球踢球的同学便自由组合去PK。   真是神仙般的生活,和补考那会儿的紧张拼命那是天壤之别,不枉跟千军万马过这独木桥一遭,噩梦醒来是早晨。   晚自习除了做做数学作业,就是自由地靠在桌椅上,看自己感兴趣的书籍,当然,当时还没有香港的龙虎豹、美国的花花公子舶来供大家彼此秘密交换共享,所谓感兴趣的书籍不过是各种公开发行的励志小说和军事历史类的严肃读物。   专业辅助书籍估计没有什么人去看,白天上课,晚上还要看参考书,人生未免太累太苦逼了,高考前才会有人这么干,这高考前后的治学生涯还是有显着区别的。   同宿舍的小妞、老板有个高考没有考上、家住在附近学校的老同学也跟来玩,看黑大的文艺表演,一起去舞台上跳舞。   他个子高瘦黝黑,性格有点黏糊糊,自我介绍有很多名字,不耐烦记就叫他顾远。   摇摆舞什么的都是跟这货学会的,当然这个舞和后来时兴的摇摆舞、哈林摇之流不是一回事,其实就是后世“蹦迪”的前身。   顾远郑重地对洛雨说你要不学会跳交谊舞,就没有机会主动泡妞揩油,跳摇摆舞只是热热身,不算正菜,听了也浑不以为意。   洛雨一直都喜欢劲歌劲舞,对慢吞吞的东西兴趣不大,包括能玩暧昧的交谊舞,心想暧昧又不止蹦叉叉跳舞能玩。   泡妞揩油,那时节还没有进化到这个地步,尽管在中学时喜欢用硬币打班上美女,那只是青春期荷尔蒙刚刚激发的下意识举动,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喜欢那么做。   顾远现在就和他们国贸1班在台上跳天鹅湖,扮演王子,裹在紧梆梆的白绸服中,踮着脚尖。最基本的审美特征是对外开、伸展、绷直的追求,包括脚的五种基本位置,三种基本舞姿,腿的伸展、射击、打开、屈伸、抬腿、踢腿、和划圆圈等动作,还有各种舞姿的跳跃、旋转和转身,各种舞步和连接动作。将其按特定的结构手法编排、组合,就能创造出富有感染力的舞蹈艺术形象。洛雨只觉得跳得怪难看的,王子看见天鹅,想举弓射击,天鹅急忙躲藏起来。天鹅公主用一个猫跳,从舞台后部的斜坡上落地,所谓猫跳就是蜷腿侧跳的动作。接着是一段情节舞。   比如不跳舞时,这货就教别人辨识亚当夏娃,声称无论男女要是感应到另一半的话,胸前锁骨下面会出现一块像晒红的圆形印记,说那是心灵感应印记,会感应到自己另一半的喜怒哀乐等情绪,如遇到一起两人就会强烈地互相吸引,而且两人相处越久感应越强烈,最后相互都离不开云云。   再如他忽然摸摸耳朵对洛雨说,相传耳朵红是有人咒你,这话真不假,不过说到男左女右就错了,仔细说来应该是男人能感应到有女人念叨你,她要是只想你,你右耳朵会红会发热,她要是咒骂你就是左耳朵红了热了,这一点在相互有心灵感应印记的男女间最为突出云云。   最后他还教洛雨如何分辨处女,用一句话来说就是“看脖子识处女”:“处女”由于皮肤紧致,下颌脖子上没有明显皱纹,肤色偏暗,密密的满是鸡皮疙瘩;“非处”被□□后皮肤松弛,脖子上就会出现越来越深的皱纹甚至是越来越宽的夹皮沟,肤色慢慢变白,鸡皮疙瘩渐渐消失无终,凑近一眼就能看明白云云。   这些出奇之语对洛雨来说是闻所未闻,直听得他当场目瞪口呆,深感匪夷所思不已,下意识摸摸自己的锁骨下方,记忆中照镜子,貌似还没有出现过圆形晒红印记。   以前他看过双庆晚会,那年中秋节国庆节“双节”恰好是同一天,由于节前晚上参加庆祝国庆中秋晚会外加跳舞的缘故,得过一夜第二天他才回的家。   虽然当时还没有7天长假,还是有5天的。   好像是已经长大成年的缘故,过节不像小时候那么兴奋,照例过中秋吃月饼,吃各种传统中秋煮食,吃香喝辣,有月赏月,没月看云,赏看完毕就上床睡觉,然后就是白天有闲空被老爸赶去走访亲戚长辈们。   洛雨的爷爷奶奶都已经去世,除了一个往来不多的舅公,老爸再没有其他长辈,作为家族本房在本市里最年长的老人,坐在家里等人家来拜访才是正理。   老爸是最在乎亲情的人,没有人来拜访他,就派洛雨前去代他走走亲戚,叔叔、姑姑什么的直系长辈,于是便常去受受教育,充分享受被耳提面命的乐趣。   双节过后重返校园,恰逢班主任老师安排班里组织篮球队,大家都知道她爱看篮球的事实。可是班上爱打篮球的没有几个,篮球场远在学校大运动场那边,当时男生7栋前面只有几个连起来的排球场,大家都因地制宜不约而同去打排球玩,最后篮球队没有能够组织起来。   排球虽然多人爱好也没人刻意去组织队伍,只是各自谁有空一起凑合玩玩罢了,有时周末回家前也是先打打球才走的。   结果后来体育课选修球类,选排球的同学最多,连洛雨也是选修排球。   以后体育课上多了在学校运动场混熟了,班上反倒自发组织了足球队。   日后大二分班,原本的经济专业分成了管理和理论两个班,足球队也分成两个,经常对擂不已,哪队输了就集体凑份子请对方队员吃老友面。   当时学校里私人摆摊做的老友面还是比较正宗的,没放番茄做加酸佐料,和中山路老牌复记老友面相比也不差到哪里去。   一个班俩专业组队经常对擂,结果导致彼此水平飞速提高,杀遍全系无敌手,实力稍强的理论班最后还拔得过全系足球赛头筹。   稍后的年度全校足球大赛,以本班为主干的系足球队还差点获得冠军。   那时夏玥还鼓惑系里的好事之徒准备两条条幅,一条是“萨马兰奇瞠目结舌”,一条是“阿维兰热目瞪口呆”,结果是系足球队连连闯关成功太过兴奋,关键时节掉了链子,阴沟里翻船,4进2时大比分输了,以至痛失桂冠,原条幅之议遂胎死腹中。   这也是后话略过不提。   常言道,中秋节过后才是真正的秋天来临,一场秋雨一场寒。   几场秋雨下过,秋意渐浓,冷天慢慢来了,雨天渐渐不见踪影,气候也变得干爽起来,南方旱季带来的明阳暖冬呈现在人们面前,男同学纷纷在短袖T恤上加上长袖夹克衫,女同学也都换上早准备好的多姿多彩的春秋女士装,显得更是你潇洒我漂亮。   本学期的时间进度也来到了当年的年底,第二年元旦的前几天,不免是各种节日纷至沓来,先期来到的是西方的圣诞节。   那时节还没怎么兴过圣诞节平安夜,不像现在的青少年儿童这么热衷,还性致勃勃总结出“平安夜失贞夜”这一说法,相比之下,那时只会瞎混圣诞节而没有过平安夜习惯的年轻人们,是多么的纯洁无暇。   那个时代恢复高考后的大专院校,都有周末开舞会的习惯,地点也相当固定,以校学生会为主的舞会一般安排在饭堂的最空旷处,以系学生会为主的都安排在本系教学办公楼里最宽敞处,而且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了后来卡拉OK鼎盛时期,当代学生GG学生MM步入中年后方始衰落。   当时的黑大多功能综合型的大中型建筑物并不多,除了一栋综合教学楼,其他都是各系的办公教学综合楼,新旧都有,旧楼则是二层俄式红砖建筑,年代来历需要向考据癖求援,新楼都是有能力的系拉来的赞助兴建的,如机电楼、化工楼的便是。   好像每栋大楼门前都会建有较长的台阶,以示高大巍峨,爬上台阶才是大楼门厅大堂。   欢送会其实就在操场搭建舞台举行,目测上去方圆地方相当的大,由于今晚涌来的各色人士还真不少,学生们各自抬座位来到□□笔在地面上画好的各班区域线内入座,着看起来已经有点拥挤不堪了。   何纯昂头摸进去转了一圈,不知从哪里找来几张套红印刷的大报,做了一顶幽灵帽连头带脸罩住,只露出两只眼洞,泥油油的眼窝活像职业偷窥者。   郑丹没有其他的辙,只好摸出自己常用的大手绢绑住嘴巴,就像月黑风高杀人夜被劫匪绑住好几天的肉票。   当时还不兴用餐巾纸,本地典型口音“一泡三斤屎”的说法尚未出炉,人们杀人放火居家出行还是自带手绢手帕手巾,这样随时能便宜派上用场。   如果说高考专业是能报考文艺类的,专业是唱歌,何纯心里想也许就能到舞台上演出了。   那时学唱歌还没有后世那样有很严格的美声、民族、流行唱法的划分,王洁实、谢莉斯第一张太平洋出版卖六块九狂销500万盒的流行专辑磁带还没有问世,香港多的依然是唱粤剧腔的流行歌,许冠杰“夜夜念奴娇,痴得好紧要”式唱腔还未被世人所熟知。   老阳却有一种非凡的天赋能力,虽然眼睛近视眼神不行,可是擅长在人潮人海中发掘到美女,哪怕不看脸就看身材发饰服饰,给她转几个圈,短短几分钟,现场方寸间有谁是美女,则了然于胸。   接下来是平面设计3班的假面舞会,其实就是每人尤其是女生脸上蒙着那么一点比基尼、T字裤式的装饰,根本挡不住出墙的□□,她们貌似也不想全挡,意思意思即可,要挡严实了谁还认得出你是美女,美女就靠那张番司了,自然是若隐若现更诱人,靠着超强目测不免也发现了日后慢慢熟知的不少美女学妹们。   舞会没有兴用乐队伴奏,当然也是没有办法自组乐队,连黑大文工团齐奏乐队也因为没有人会配器才闻名遐迩,开舞会自然都是放录音磁带,俨然就像DISCO(唱片夜总会),就只缺了搓碟的DJ,再说磁带也没法搓。   音乐响起,只听得出来放的都是香港宝丽金出的带子,音质都带有金属的质感。   霓虹闪烁的灯光却是一绝,各种方位五颜六色的灯光此起彼伏,靠电力系和机械系的高材生山寨出来的东东,给这个临时舞场还真是添色不少。   因为舞台人多灯暗,灯影曈曈,假面狰狞,在貌美的身材欠佳、身材好的不甚美的情况下,看不见脸看身材,自然中等的变中上,中上的变上等,身材好的总比脸蛋美的多,这是年轻的优势,一时间美女如云,春心荡漾,假面男士,心旌神摇。   何纯的眼睛固然有点近视,走出宿舍时太匆忙,不记得带眼镜傍身,有些人实在是她看错了,不免被郑丹回来埋怨,不过总之看对的成份还是很高,俩人一时看得不亦乐乎。   她急忙眯起眼睛看见有人拿着有线唛站出来说话,赫然是一男一女,看样子居然是主持人,那时主持人可是很新奇的,大家都在翘脚瞻望不已。   他们两个主持人一唱一和在说什么话,由于话筒音质不好,音箱回音,产生共鸣,一不注意就听不明白,加上大家心血来潮听一句就起哄一声,更加听不清这一男一女到底说了些什么话。   坐在外圈,听不明白就没有再费劲专心听他们说什么,只顾伸长脖子看那主持人的形象。   可是坐位不佳,看到的是他们的侧面背面,再加上人人都是假面,只见男的女的个子高矮相差仿佛,样貌细节单靠远眺看不清楚。   但见那男的戴了佐罗式的眼罩,手中的话筒像装了拉线的光剑炳,手一震就能当飞去来器用,反光的话筒头犹如光剑喷薄欲出,看了他人的侧面感觉颇有点熟悉的样子。   女的却也像她一样用大手绢蒙脸,活像阿拉伯女郎,没拿话筒,双手轻巧地垂在身侧,只看到身材高挑背后晃动着俩长辫。   一看见俩长辫就让她的心里一跳,猛然想起昔日老阳在欢迎新生演出晚会上说的话来,心里立马大呼遗憾,老阳这货竟然不在。   她忙招手叫老阳过来:“那边发现有个校花级的大美女!”   老阳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愕然道:“校花级?黑大有校花吗?没有听谁说过。”   何纯说:“老阳你不是说过,在新生欢迎晚会还指给我看过。我还盯着看了一晚,这个古墓丽影实在是很熟悉了,应该没错的。”   他马上四顾问道:“在哪里?”   她指给他看:“俩主持人那边,绑阿拉伯面巾那个女的,扎俩像村姑一样的长辫。”   他踮脚看过去,灯光照耀下远远的看对方手帕蒙脸,垂辫过臀,自然看不清楚长得什么模样,最多只能看见窈窕身段。   老阳想了想,翻着白眼说:“校花级美女?看不清楚,看样子算是学校名人了吧,有活动都来做主持人,还有护花使者……算了哈,就是大美女也轮不到咱泡,还是注意那些靠谱的吧。”   何纯于是撇嘴无语,自己没有想过泡谁谁,只是秀色可餐,遇到美女自然好奇看看而已,就算天仙美女也架不住她想偷窥吧。   何纯不再管他,任由他钻营自便,自己既然发现美女当然值得找机会去亲近亲近餐餐秀色,于是不再去找别的美女供老阳出击,反正已经找得差不多了,而现在的他左支右绌已经快应付不来。   当下看那女主持人动作有点轻手轻脚很优雅的样子,拿话筒说话的轻巧动作,再看身材的确无疑便是新生欢迎晚会上那报幕美女,一回生二回熟,她当然能看出点端倪来。   男女主持人交换着话筒,交替地很快说完收工退隐后,开始放劲爆音乐,貌似全是西德胖妞BoneyMRasputin、DaddyCool以及RiversOfBabylon之类的英文劲歌,她的眼睛也晃荡着也钻进人群乱扭不停,眼光一直追踪着那个长辫子妞。   貌似她总是不参与跳舞,就站在场边和那佐罗的伪装者大声聊天,何纯看着心想,在这场合还要聊天,明天非变豆沙喉不可。   后来,就着傍晚的黄昏,舞台灯光越来越变幻莫测,舞台里人潮又拥挤不堪,连男女身段也完全看不清楚多少,尔后从劲舞乱闪的灯光到慢舞昏黄的鬼火交相辉映地过渡,舞者们跳完劲舞就接着跳黑灯舞,音乐也从急切猛烈的鼓点节奏幻成拖拖拉拉的萨克管吹奏。   黑灯舞,顾名思义就是基本没有灯光的环境下跳慢舞,贴面舞,一说老友面,一曲过后,开了一些照明灯环境腾地变明亮起来。   何纯却发现已经找不到那蒙面美女主持人了,心想大概是趁乱提前开溜了吧,那时可没有出场费可拿的。   何纯却没有注意到那个拿话筒当光剑的“佐罗”走没走,当时当地完全当他是个无视的角色。   老阳当晚也有不少斩获,认识了几个颇有姿色的女生,留了姓名地址,并约日后有空一起去玩,不知道是否预埋了她一份,毕竟有人给他当了好几个钟头的前敌侦察兵。   当时黑大是坐落市内的最高学府,女生们自然是最最高傲难泡的,外校学生一概不成,低一档次呢,底气忒不足。   底气足的要么是已经毕业的校友学长,要么是外面有好工作的大人或者起码是外校老师。   老阳扮演的就是他家那边学校的音乐老师,扮酷吃迷糊,居然屡屡得手,让何纯暗笑不已,却也并不怎么羡慕。   可能当时真的是少不更事,同学朋友们去泡妞这种美事儿,她一向都是当笑话来看的,就算参与的话也是穷极无聊去凑热闹,玩真的一向没有自己什么事。   她在意的是如何找乐子玩,包括偷看美女这种猥琐的勾当,放松压抑了十多年的狭隘心胸。   那晚的事对何纯来说都是完美收官,他收获了不少学生妞的纯洁友谊,她则是大饱了眼福,还有再次看到了校文工团报幕美女,还是古墓丽影朦胧版。   何纯终于看到了自己班的上台,居然是死板板地排成三排站在台上,洛雨站在第三排中间,一起手捧蜡烛,穿得跟庆祝蓝丁格尔过生日一般,唱得冷冰冰地,不是配乐,何纯以为听见了朗诵。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   来年第一天中秋居然是星期天,当时还没有周末双休的好事,但是逢假日补休还是有的。   周六便是放补休假,所以9月20号周六那天上午何纯还在学校,打算晚上再回去,反正家里只是叫她中秋前晚一定要赶回家吃饭。   学校假日饭堂是不开饭的,那时专卖粉面小吃类的第四饭堂尚未建成开业,校园里白天也没有各种卖小吃的摊贩,晚上在十字路口宣传栏那里,才有几个学校老师家属私人经营的粉面摊摆出来。   那年头人们经济意识还很淡薄,学校周边一片萧索,浑没有后世那样灯火通明、密密麻麻、喧嚣不已的盛世食街光景。 作者有话要说:   ☆、书馆   那天,出去散步是不可能了。其实,早上他们还在黑主学院的光秃秃的灌木林中溜达了一个小时,但从午饭时起(无客造访时,秦澄总是很早就用午饭)便刮起了秋天一日胜一日的寒风,随后阴云密布,大雨滂沱,室外的活动也就只能作罢了。   何纯倒是求之不得,她向来不喜欢远距离散步,尤其在冷飕飕的下午。试想,阴冷的薄暮时分回得家来,手脚都冻僵了,还要受到杨如雪的数落,又自觉体格不如苏丽莎、董洁和颜娜,心里既难过又惭愧,那情形委实可怕。此时,李蓝已经搬出去了,为她置的床便一直空在那里。   秦澄则斜倚在炉边的沙发上,身上坐着白雪那只胖猫,它眼下既未争吵也未哭叫,一副安享闲适之乐的神态。而何纯呢,她不必同他们坐在一起了,说是她很遗憾,不得不让她独个儿在一旁呆着。要是没有亲耳从杨如雪那儿听到,并且亲眼看到,她确实在尽力养成一种比较单纯随和的习性,活泼可爱的举止,也就是更开朗、更率直、更自然些,那她当真不让她享受那些只配给予快乐知足的孩子们的特权了。   “洛雨说我干了什么啦?”何纯问。   “何纯,我不喜欢吹毛求疵或者刨根究底的人,更何况女人家这么跟男人顶嘴实在让人讨厌。找个地方去坐着,不会和气说话就别张嘴。”杨如雪没好气地说道。   客厅的隔壁是一间小小的餐室,餐桌上摆着250ML的盒装纯牛奶以及切片的全麦面包,何纯感觉一点胃口也没有,溜了出去,在黑主学院的图书馆,那一排排的书架里得到了安慰。来到第五排的书架面前,不一会儿,她从上面拿下一本书来,特意挑插图多的,走到靠近窗台的一个桌椅那里坐下,缩起双脚,像土耳其人那样盘腿坐下,将红色的波纹窗帘几乎完全拉拢,把自己加倍隐蔽了起来。   在何纯的右侧,绯红色窗幔的皱褶档住了她的视线,左侧明亮的玻璃窗庇护着她,使她既免受九月阴沉天气的侵害,又不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在翻书的间隙,她抬头细看秋日上午的景色。只见远方白茫茫一片云雾,近处湿漉漉一块草地和受风雨袭击的灌木。一阵持久而凄厉的狂风,驱赶着如注的暴雨,横空归过。   她重新又低头看书,那是本比尤伊克的《英国鸟类史》。文字部份她一般不感兴趣,但有几页导言,虽说她看得心不在焉地,却不愿当作空页随手翻过。内中写到了海鸟生息之地,写到了只有海鸟栖居的“孤零零的岩石和海岬”,写到了自南端林纳斯尼斯,或纳斯,至北角都遍布小岛的挪威海岸:   那里,北冰洋掀起的巨大漩涡,咆哮在极地光秃凄凉约小岛四周。而大西洋的汹涌波涛,泻入了狂暴的赫布里底群岛。   还有些地方她也不能看都不看,一翻而过,那就是书中提到的拉普兰、西伯利亚、斯匹次卑尔根群岛、新地岛、冰岛和格陵兰荒凉的海岸。“广袤无垠的北极地带和那些阴凄凄的不毛之地,宛若冰雪的储存库。千万个寒冬所积聚成的坚冰,像阿尔卑斯山的层层高峰,光滑晶莹,包围着地极,把与日俱增的严寒汇集于一处。”她对这些死白色的地域,已有一定之见,但一时难以捉摸,仿佛孩子们的某些似懂非懂的念头,朦朦胧胧浮现在脑际,却出奇地生动,导言中的这几页文字,与后面的插图相配,使兀立于大海波涛中的孤岩,搁浅在荒凉海岸上的破船,以及透过云带俯视着沉船的幽幽月光,更加含义隽永了。   她说不清一种什么样的情调弥漫在孤寂的花园:每一样植物都挂着刻有自己名和简洁介绍的铭牌、一扇铁栅栏的大门、许多棵树、低低的地平线、破败的围墙。   一弯没落的弯月,表明时候正是早晨。   十多艘狭长的独木舟停泊在莲花破败、水波不兴的观赏湖面上,她以为它们是河边巨石那里的养殖船。   黑乎乎的魔鬼拥有一双红色的眼睛,长着老鹰一般宽大的黑羽翅膀从身后按住圣者的背包,那模样实在可怕,她赶紧翻了过去。   一样可怕的是,那个头上长角的黑色怪物,独踞于岩石之上,远眺着一大群人围着十字形的绞架,耶稣赤着上身被荆棘捆在上面。   每幅画都是一个故事,由于她理解力不足,欣赏水平有限,它们往往显得神秘莫测,但无不趣味盎然,就像某些冬夜,杨如雪碰巧心情不错时讲述的故事一样。遇到这种时候,秦澄会把烫衣桌搬到保育室的壁炉旁边,让洋娃娃们围着它坐好。她一面熨杨如雪的网眼饰边,把睡帽的边沿烫出褶裥来,一面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视机倾听里面放的一段段爱情和冒险故事,这些片段取自于古老的神话传说和更古老的歌谣,或者如她后来所发现,来自《梁祝》或者《源氏物语》。   当时,何纯膝头摊着比尤伊克的书,心里乐滋滋的,至少是自得其乐,就怕别人来打扰。但打扰来得很快,被好朋友发现了,尽管这种打扰是甜蜜的。   “嘘!太烦恼不好!”郑丹叫唤着,随后又打住了,显然发觉正在潦草翻书的何纯。   阅览室里还有几个学生在书架中走动,几个学生坐在桌椅上看书,吧台里的图书管理员是一个年纪三十的卷头发女人正在电脑面前翻一本书。   “你这么早起来了吖?”何纯问,既尴尬又不安。   “该说,什么事呀,池顺英?”便是何纯得到的回答。   “我要你到这里来,”她在扶手椅上坐下,打了个手势,示意何纯走过去站到她的面前。   池顺英是一个十四岁的初中学生,比何纯小七岁,但听她叫阿姨仍觉得不自然。论年龄,她长得又大又胖,但肤色灰暗,一付病态。脸盘阔,五官粗,四肢肥,手膨大。还喜欢暴饮暴食,落得个肝火很旺,目光迟钝,两颊松弛。这阵子,她本该呆在学校里,可是妈妈把她领了回来,住上—、两个月,说是因为“身体虚弱”。但她的班主任老师臧强却断言,要是家里少送些糕点糖果去,她会什么都很好的,做母亲的心里却讨厌这么刻薄的话,而倾向于一种更随和的想法,认为池顺英是过于用功,或许还因为想家,才弄得那么面色蜡黄的。   池顺英对母亲和姐妹们没有多少感情,而对何纯则很厌恶。但是她不欺侮她,只是用一种冷冰冰的眼光看着她,不是一周三两次,也不是一天一两回,而是经常如此。弄得她的每根神经都怕她,她一望过来,何纯的身子骨上的每块肌肉都会收缩起来。有时她会被她吓得手足无措,因为面对她的恐吓和欺侮,何纯无处哭诉。不知怎么回事,郑丹把她带到了图书馆来找她。   何纯对池顺英已惯于逆来顺受,因此便走到她的椅子跟前。她费了大约三分钟,拼命向她伸出舌头,就差没有绷断舌根。她明白她会马上下手,一面担心这小少女在这里吵闹,一面凝视着这个仿佛就要动手的人那付令人厌恶的丑态。她不知道她看出了她的心思没有,反正她二话没说,猛然间狠命揍她。她一个踉跄,从书桌的椅子前倒退了一两步才站稳身子。   “这是对你的教训,谁叫你刚才那么无礼跟洛雨顶嘴,”她说,“谁叫你鬼鬼祟祟躲到窗帘后面,谁叫你两分钟之前眼光里露出那付鬼样子,你这耗子!”   郑丹已经习惯于旁观何纯的被谩骂和殴打,从来不知道怎么解决这种麻烦,一心只想着赶快打完了,就安静和消停下来了。   “你躲在窗帘后面干什么?”她问。   “在看书。”   “把书拿来。”   何纯走回桌前把书取来。   “你没有资格看书。妈妈说的,你从来都是差劲,装作看书的样子,肯定就在走神啦,简直是在侮辱斯文,你应当去讨饭,而不该同像我们这样认真学习的孩子一起过日子,不该同我们吃一样的饭,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吗?现在我要教训你,让你知道留级学生的好处,就是被打死,这些书都是我这样年龄读的。滚,站到门边去,出去当乞丐的,离镜子和窗子远些。”   何纯照着她的话做了,起初并不知道她的用意。但是她把书举起,拿稳当了,立起身来摆出要扔过来的架势时,她一声惊叫,本能地往旁边一闪,可是晚了、那本书己经扔过来,正好打中了她,她应声倒下,脑袋撞在门上,肿起了大包,疼痛难忍。何纯的恐惧心理已经越过了极限,被其他情感所代替。   “你是个恶毒残暴的孩子!”何纯说,“你像个杀人犯——你是个奴隶监工——你像法西斯!”   何纯读过哥尔斯密的《罗马史》,时尼禄、卡利古拉等人物已有自己的看法,并暗暗作过类比,但决没有想到会如此大声地说出口来。   “什么!什么!”她大叫大嚷,“那是她说的吗?苏丽莎、董洁和颜娜,你们可听见她说了?我会不去告诉妈妈吗?不过我得先……”   她向何纯直冲过来,她只觉得她抓住了她的头发和肩膀,她跟一个拼老命的家伙扭打在一起了。何纯发现她真是个暴君,是个杀人犯。觉得被这个小少女打败很丢脸,于是拼命还手。这些感觉一时占了上风,她不再畏惧,发疯似地同她对打起来。她不太清楚自己的双手到底干了什么,只听得她骂她“耗子!耗子!”一面杀猪似地嚎叫着。这样,惊动了图书管理员,还有图书馆看书的学生们,他们把两人拉开了,她只听见他们说:   “哎呀!哎呀!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仇恨啊!”   “谁见过那么火冒三丈的!”   随后不知道洛雨怎么来了,他补充说:   “带她到小房子里去,关起来。”于是马上就有两双手按住了何纯,把她抓出去了。   何纯一路反抗,在于他,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于是大大加深了郑丹和杨如雪对她的恶感。她确实有点儿难以自制,或者如旁边的人所说,失常了。她意识到,因为一时的反抗,会不得不遭受古怪离奇的惩罚。于是,像其他造反的奴隶一样,她横下一条心,决计不顾一切了。   “抓住她的胳膊,洛雨,她像一只发了疯的猫。”   “真丢脸!真丢脸!”这个小少女叫道,“多可怕的举动,她居然敢和男人顶嘴,然后躲在图书馆的窗帘后面看科学书!”   “顶嘴而已,我还想打他呐,难道女人不可以不依附在男人身上而活?”   “不,你连狗都不如。你不干事,吃白食。喂,坐下来,好好想一想你有多坏。”   这时候他已把何纯拖进了楼顶上的空着的阁楼小房间里,推操到一条矮凳上,何纯不由自主地像弹簧一样跳起来,但立刻被两双手按住了。   “要是你不安安稳稳坐着,我们可得绑住你了,”杨如雪说,“秦澄,把你捆晾衣杆的麻绳借给我,我用裙带会被她一下子绷断的。”   秦澄转而从晾衣杆上,解下那条必不可少的带子,晾衣杆掉了下来。捆绑前的准备工作以及由此而额外蒙受的耻辱,略微消解了何纯的激动情绪。   “别解啦,”何纯叫道,“我不动就是了。”   作为保证,她让双手紧挨着凳子。   “记住别动,”杨如雪说,知道她确实已经平静下去,便松了手。随后她和秦澄抱臂而立,沉着脸,满腹狐疑地瞪着她,不相信她的神经还是正常似的。   “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末了,杨如雪转身对那位美男子说。   “不过她生性如此,”对方回答,“我经常跟太太说起我对这孩子的看法,太太也同意。这小东西真狡猾,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年纪的姑娘,有那么多鬼心眼的。”   杨如雪没有搭腔,但不一会便对何纯说:   “小姐,你该明白,你受了洛雨家的恩惠,是他像你死了的父亲一样养着你的。要是他把你赶走,你就只得进疯人院关到死了。”   对她们这番活,何纯无话可说,因为听起来并不新鲜。她的生活的最早记忆中就包含着类似的暗示,这些责备她赖别人过活的话,己成了意义含糊的老调,叫人痛苦,让人难受,但又不太好懂。杨如雪小姐答话了:   “你不能因为秦澄好心把你当成小孩子一样照顾,就以为自己与他们平等了。他们将来会有很多很多钱,而你却一个子儿也不会有。你得学谦恭些,尽量顺着他们,这才是你的本份。”   “我们同你说的全是为了你好,”郑丹补充道,口气倒并不严厉,“你得记得秦澄过得也很苦,你难道觉得自己是财团的女儿吗?那样也许可以把这当个家住下去,要是你意气用事,粗暴无礼,我敢肯定,谁都会把你撵走。”   “另外,”杨如雪忿忿地说,“老天会惩罚她,也许会在她耍脾气时,把她处死,死后她能上哪儿呢,来,洛雨,咱们走吧,随她去。反正我是无论如何打动不了她啦。不知天高地厚的傻丫头,你独个儿呆着的时候,祈祷吧。要是你不忏悔,说不定有个坏家伙会从烟囱进来,把你揍成一个□□。”   他们走了,关了门,随手上了锁。   小房子是一间空余的卧房,难得有人在里面过夜。其实也许可以说,从来没有。除非洛雨家里偶而要请家庭看护时,才有必要动用全部房间。但这里的卧室,数它最狭小、最简朴了。—张红木床赫然就是房间的全部了,这张床是架设着蚊帐的,罩着深红色锦缎帐幔,活像一个帐篷。两扇终日窗帘紧闭的大窗,半掩在清一色织物制成的流苏之中。地毯是红的,床上有一张小桌子,小桌子上铺着深红色的台布,墙呈柔和的黄褐色,略带粉红。何纯正在可怜这床是乌黑发亮的红木做的,才想起那些书也都是树木牺牲了生命而成的,不禁泪垂。床上高高地叠着褥垫和枕头,上面铺着雪白的马赛布床罩,在周围深色调陈设的映衬下,白得眩目。几乎同样显眼的是床头边一把铺着坐垫的靠背安乐椅,一样的白色,前面还放着一只脚凳,在何纯看来,它像一个苍白的宝座。   房子里难得生火,所以很冷,冬天里只有热水袋;因为远离保育室和厨房,所以很静;又因为谁都知道很少有人进去,所以显得庄严肃穆。只有她每逢月素斋节上这里来,把一月内静悄悄落在床上和椅子上的灰尘抹去,没想到现在会被关进来了。还有秦澄本人,隔好久才来一次,查看床底里某个秘密抽屉里的东西。这里存放着各类羊皮文件,她的首饰盒,以及她的大捆信件。上面提到的最后几句话,给小房子带来了一种神秘感,一种魔力,因而它虽然分外凄清,却显得和一个富丽堂皇的梦一样的。   秦澄和刻薄的杨如雪小姐让何纯一动不动坐着的,是一条软垫矮凳,摆在靠近阁楼板棚门的地方。何纯面前是高耸的床,右面是黑漆漆的走道,墙壁上柔和、斑驳的反光,使镶板的光泽摇曳变幻。左面是关得严严实实的窗子,两扇窗子中间有一面大镜子,映照出床和房间的突兀和肃穆。何纯吃不准他们锁了门没有,等到敢于走动时,便起来看个究竟。哎呀,不错,比牢房锁得还紧呐。返回原地时,何纯必须经过大镜子跟前。她的目光被吸引住了,禁不住探究起镜中的世界来。在虚幻的映像中,一切都显得比现实中更冷落、更阴沉。那个陌生的女人瞅着她,白白的脸上和胳膊上都蒙上了斑驳的阴影,在—切都凝滞时,唯有那双明亮恐惧的眼睛在闪动,看上去真像是一个幽灵。她觉得她像那种半仙半人的小精灵,恰如杨如雪在夜晚的故事中所描绘的那样,从沼泽地带山蕨丛生的荒谷中冒出来,现身于迟归的旅行者眼前。何纯回到了她的矮凳上。   这时候她相信起迷信来了,但并没有到了完全听凭摆布的程度,依然热血沸腾,反叛的奴隶那种苦涩情绪依然激励着她。往事如潮、在她的脑海中奔涌,如果她不加以遏制,就不会对阴暗的现实屈服。   男人的专横霸道、他姐妹的高傲冷漠、他母亲的厌恶、外人们的偏心,像一口混沌的水井中黑色的沉淀物,一古脑儿泛起在她烦恼不安的心头。   为什么女人总是受苦,总是遭人白眼,总是让人告状,永远受到责备呢?为什么女人永远不能讨人喜欢?为什么尽力博取欢心,却依然无济于事呢?苏丽莎自私任性,却受到尊敬;颜娜好使性子,心肠又毒,而且强词夺理目空一切,偏偏得到所有人的纵容。董洁的美貌,她红润的面颊,金色的卷发,使得她人见人爱,一美便可遮百丑。至于洛雨,没有人同他顶撞,更不用说教训他了,虽然他什么坏事都干:捻断鸽子的头颈,弄死小孔雀,放狗去咬羊,采摘温室中的葡萄,掐断暖房上等花木的嫩芽。有时还叫他母亲“老婆娘”,又因为她皮肤黝黑像他自己而破口大骂。他蛮横地与母亲作对,经常撕毁她的丝绸服装,而他却依然是“她的宝贝蛋”。而何纯不敢有丝毫闪失,干什么都全力以赴,人家还是骂她淘气鬼、讨厌坯,骂她阴丝丝、贼溜溜,从早上骂到下午,从下午骂到晚上。   她因为挨了打、跌了跤,头依然疼痛,耳朵依然被震得嗡嗡直响。池顺英肆无忌惮地打她,却不受责备,而她不过为了免遭进一步无理殴打,反抗了一下,便成了众矢之的。   “不公呵,不公!”她的理智呼喊着。在痛苦的刺激下她的理智变得早熟,化作了一种短暂的力量。决心也同样鼓动起来,激发她去采取某种奇怪的手段,来摆脱难以忍受的压迫,譬如逃跑,要是不能奏效,那就不吃不喝,活活饿死。   那个阴沉的下午,她心里多么惶恐不安!她的整个脑袋如一团乱麻,整颗心在反抗:然而那场内心斗争又显得多么茫然,多么无知啊!无法回答心底那永无休止的问题——为什么人要如此受苦。此刻,在相隔——不说多少年以后,她看清楚了。   何纯在洛雨家里格格不入。在那里跟谁都不像。同秦澄、她的孩子、杨如雪,都不融洽。他们不爱她,说实在她也一样不爱他们。他们没有必要热情对待一个与自已合不来的家伙,一个无论是个性、地位,还是嗜好都同他们泾渭分明的异己;一个既不能为他们效劳,也不能给他们增添欢乐的废物;一个对自己的境界心存不满而又蔑视他们想法的讨厌家伙。她明白,如果她是一个聪明开朗、漂亮顽皮、不好侍候的孩子,即使同样是寄人篱下,同样是无亲无故,大家也会对她的处境更加宽容忍让;她也会对我亲切热情些;外人们也不会一再把她当作保育室的替罪羊了。   小房子里白昼将尽。时候已是四点过后,暗沉沉的下午正转为凄凉的黄昏。她听见雨点仍不停地敲打着楼梯的窗户,狂风在门厅后面的树丛中怒号。渐渐地冷得像块石头,勇气也烟消云散。往常那种屈辱感,那种缺乏自信、孤独沮丧的情绪,浇灭了她将消未消的怒火,谁都说她坏,也许她确实如此吧。她不是一心谋划着让自己饿死吗?这当然是一种罪过。而且她该不该死呢?或者,基督教堂圣坛底下的墓穴是个令人向往的归宿吗?听说耶稣就长眠在这样的墓穴里。这一念头重又勾起了她对他的回忆,而越往下细想,就越害怕起来。她已经不记得他了,只知道他是一个男人……她母亲的哥哥,他收养了她这个襁褓中的孤儿,而且在弥留之际,要秦澄答应,把她当作她自己的朋友来看待。秦澄也许认为自己是信守诺言的,而我想就她本性而论,也确是实践了当初的许诺。可是她怎么能真心喜欢一个不属于她家的外姓、一个在丈夫死后同她已了却一切干系的人呢?她发现自己受这勉为其难的保证的约束,觉得完全是充当一个自己所无法喜爱的陌生同龄人的母亲,眼睁睁看着一位不相投合的外人永远硬挤在自己的家人中间。对她来说,这想必是件最恼人的事情了。   她忽然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她不怀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此刻,她坐着,一面打量着白白的床和影影绰绰的墙,不时还用经不住诱惑的目光,瞟一眼泛着微光的镜子,不由得忆起了关于死人的种种传闻。据说由于人们违背了他们临终的嘱托,他们在坟墓里非常不安,于是便重访人间,严惩发假誓的人,并为受压者报仇。她思忖,幽灵为冤屈所动,会走出居所,不管那是教堂的墓穴,还是死者无人知晓的世界,来到这间房子,站在她面前。她抹去眼泪,忍住哭泣,担心嚎啕大哭会惊动什么不可知的声音来抚慰她,或者在昏暗中召来某些带光环的面孔,露出奇异怜悯的神色,俯身对着她。这念头听起来很令人欣慰,不过要是真的做起来,想必会非常可怕。她使劲不去想它,抬起头来,大着胆子环顾了一下暗洞洞的房间。就在这时,墙上闪过一道亮光。她问自己,会不会是一缕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了进来?不,月光是静止的,而这透光却是流动的。停晴一看,这光线滑到了天花板上,在她的头顶上抖动起来。现在她会很自然地联想到,那很可能是有人提着灯笼穿过草地时射进来的光。但那会儿,她脑子里尽往恐怖处去想,她的神经也由于激动而非常紧张,认为那道飞快掠过的光,是某个幽灵从另一个世界到来的先兆。她的心怦怦乱跳,头脑又热又胀,耳朵里呼呼作响,以为那是翅膀拍击声,好像什么东西已经逼近她了。她感到压抑,感到窒息,她的忍耐力崩溃了,禁不住发疯似地大叫了一声,冲向木门,拼命摇着门锁。外面们廊上响起了飞跑而来的脚步声,钥匙转动了,秦澄和杨如雪走进房间。   “啊!我看到了一道光,想必是鬼来了。”这时,何纯拉住了秦澄的手,而她并没有抽回去。   “她是故意乱叫乱嚷的,”杨如雪厌烦地当着她的面说,“而且叫得那么凶!要是真痛得厉害,倒还可以原谅,可她只不过要把我们骗到这里来,我知道她的诡计。”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咄咄逼人的声音问道。随后,洛雨从走廊里走过来,帽子飘忽着被风鼓得大大的,睡袍悉悉簌簌响个不停。“秦澄,杨如雪,我想我吩咐过,让何纯呆在小房子里,由我亲自来过问。”   “何纯叫得那么响,洛雨,”秦澄恳求着。   “放开她,”这是唯一的回答,“松开秦澄的手,何纯。你尽可放心,靠这些办法,是出不去的,我讨厌耍花招,尤其是面对女人,我有责任让你知道,鬼把戏不管用。现在你要在这里多呆一个小时,而且只有服服贴贴,一动不动,才放你出来。”   “啊,老兄,可怜可怜我吧:饶恕我吧!我实在受不了啦,用别的办法惩罚我吧!我会憋死的,这里太无聊了,要是……”   “住嘴!这么闹闹嚷嚷讨厌透了。”他无疑就是这么感觉的。在他的眼里何纯是个早熟的演员,他打心底里认为,她是个本性恶毒、灵魂卑劣、为人阴险的货色。   秦澄和杨如雪退了出去。洛雨对她疯也似的痛苦嚎叫很不耐烦,无意再往下谈了,蓦地把她往后一推,锁上了门。何纯听见他堂而皇之地走了。他走后不久,何纯猜想着,便一阵痉挛,昏了过去,结束了这场吵闹。   何纯随后记得,醒过来时仿佛做了一场可怕的恶梦,看到眼前闪烁着骇人的红光,被一根根又粗又黑的条子所隔断。她还听到了沉闷的说话声,仿佛被一阵风声或水声盖住了似的。激动不安以及压倒一切的恐怖感,使她神智模糊了。不久,她明白有人在摆弄她,把她扶起来,让她靠着她坐着。她觉得以前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轻乎轻脚地抱起过,她把头倚在一个枕头上或是一条胳膊上,感到很舒服。   五分钟后,心头的疑云消散了。何纯完全明白她在自己的床上,那红光是保育室的炉火。时候是夜间,桌上燃着蜡烛。秦澄端着脸盆放在床脚边,她坐在何纯枕边的椅子上,俯身向着她。   何纯知道房间里有一个生人,一个不属于洛雨家的、也不与秦澄拈亲带故的人。这时,她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宽慰,一种确信受到庇护而觉得安全的欣慰之情。她的目光离开秦澄(尽管她在身边远没有杨如雪那么讨厌),细细端详这位女子的面容。何纯认识她,好像又不认识她,莫非她是个药剂师,带了药过来给她看病。但秦澄自己不舒服时总是上医院看医生,从来不自己查方子抓药。   “瞧,我是谁?”她问。   何纯说出了她的名字,同时把手伸给她,她握住了她的手、微微一笑说:“慢慢会好起来的。”随后她扶她躺下,又叮嘱了一番,说了声第二天再来后,便走了。何纯非常难过,有她坐在她枕边的椅子上,会感到既温暖又亲近,而她一走,门一关上,整个房间便暗了下来,她的心再次沉重起来,一种无可名状的哀伤威压着她。   没想到,她马上又转了回来。   “你觉得该睡了吗,小姐?”秦澄问,口气相当温存。   何纯几乎不敢回答她,害怕接着的话粗鲁不中听,“我试试。”   “你想喝什么,或者能吃点什么吗?”   “不啦,谢谢,秦澄。”   “那我去睡了,已经过了十二点啦,不过要是夜里需要什么,你尽管叫我。”   多么彬彬有礼啊!于是她大着胆子问了个问题。   “秦澄,我怎啦?病了吗?”   “你是病了,猜想是在小房子里哭出病来的,肯定很快就会好的。”   秦澄走到楼道的时候,她听见她说:   “洛雨,过来同我一起睡在保育室吧,今儿晚上,就是要我命,我也不敢同那个可怜孩子单独过夜了。她说不定会死的。真奇怪那个小少女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没有。”   洛雨跟着她回来了,两人都上了床,嘁嘁喳喳讲了半个小时才睡着。她只听到了片言只语,但可以清楚地推断出她们讨论的主题。   “有个东西从她身边经过,一身素装,转眼就不见了”……“一条大黑狗跟在后面”……“在房门上砰砰砰”敲了三下……“墓地里一道白光正好掠过他坟墓”等等。   最后,两人都睡着了,炉火和烛光也都熄灭。她就这么可怕地醒着挨过了漫漫长夜,害怕得耳朵、眼睛和头脑都紧张起来,这种恐俱是只有幻觉太多的时候才能感受到的,   关阁楼事件并没有给她身体留下严重或慢性的后遗症,它不过使她的神经受了惊吓,对此至今记忆犹新。是的,随时都会冒出来仇恨者,让她领受了可怕的精神创伤,但她应当学会原谅、因为人并不明白自己干了些什么,明明是在割断她的心弦,却自以为无非是要根除她的恶习。   第二天中午,何纯起来穿好衣服,裹了块浴巾,坐在保育室壁炉旁边。她身体虚弱,几乎要垮下来。但最大的痛楚却是内心难以言传的苦恼,弄得她不断地暗暗落泪。才从脸颊上抹去一滴带咸味的泪水,另一滴又滚落下来。不过,她想她应当高兴,因为洛雨一定是出去到鱼塘那里了,秦澄也在另一间屋里做针线活。而杨如雪呢,来回忙碌着,一面把玩具收拾起来,将抽屉整理好,一面还不时地同她说两句少有的体贴话。对她来说,能够远离使人痛苦的爱情,享受着温暖的亲情,这光景该好比是平静的乐园,她感到了快活极了。   秦澄去了一趟厨房,端上来一个小烘饼,放在一个图案鲜艳的瓷盘里,图案上画的是一只极乐鸟,偎依在一圈旋花和玫瑰花苞上。这幅画曾激起她热切的羡慕之情。她常常恳求让她端一端这只盘子,好仔细看个究竟,但总是被认为不配享受这样的特权。此刻,这只漂亮的器皿就搁在她的膝头上,她还受到热诚邀请,品尝器皿里一小圈精美的糕点。徒有虚名的垂爱啊!跟其他久拖不予而又始终期待着的宠爱一样,来得太晚了!但是胃口欠佳,无意光顾这烘饼,而且那鸟的羽毛和花卉的色泽也奇怪地黯然无光了。何纯把盘子和烘饼挪开,秦澄问她是否想要一本书。   “书”字产生了瞬间的刺激,何纯打算去图书馆继续看那本书,于是,她脸不洗、头不梳地跑了出去,差点睡衣都不换,在阅览室没有找到那本书。   “那本书下午被打坏了,过几天可能会来补充本。”图书管理员说道。   “那真是太遗憾了。”何纯遗憾地说道,只好另外找一本啦。   何纯取来一本《格列佛游记》,她曾兴致勃动地反复细读过这本书,认为书中叙述的都实有其事,因而觉得比童话中写的有趣。至于那些小精灵们,在毛地黄叶子与花冠之间,在蘑菇底下和爬满老墙角落的长春藤下遍寻无着之后,终于承认这悲哀的事实:他们都己逃离英国到某个原始的乡间去了,那儿树林更荒凉茂密,人口更为稀少。而她虔信,小人国和大人国都是地球表面实实在在的一部份。她毫不怀疑有朝一日她会去远航,亲眼看一看一个王国里小小的田野、小小的房子、小小的树木;看一看那里的小人、小牛、小羊和小鸟们;目睹一下另一个王国里如森林一般高耸的玉米地、硕大的猛犬、巨大无比的猫以及高塔一般的男男女女。然而,此刻当她手里捧着这本珍爱的书,一页页翻过去,从精妙的插图中寻觅以前每试必爽的魅力时,找到的只是怪异和凄凉。巨人成了憔悴的妖怪,矮子沦为恶毒可怖的小鬼,而格列佛则已是陷身于险境的孤独的流浪者了。她不敢往下看了,合上书,把它放在桌上,旁边一个男生正在写作业。   她以前常听这首歌,而且总觉得它欢快悦耳,因为S.H.E的嗓子很甜,至少她认为如此。而此刻,虽然她们的甜蜜的嗓子依旧,但歌里透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有时,Hebe干活出了神,把迭句唱得很低沉,拖得很长。一句“很久很久以前”唱出来,如同挽歌中最哀伤的调子。她接着又唱起一首民谣来,这回可是真的哀怨凄恻了。   慢慢失忆   所有和你的事情必须忘记   爱的盆地   深怕在一滴眼泪就会决堤   我也不想被你肯定   在这个时候说我   让你感动过   别握住我的手   说我一定会懂   作不成的爱人   变成最好朋友   别牵着我的手   想着别人脸孔   换个方式牵手   并不会更好过   可不可以不作你的朋友   ……   何纯又出去了,她从山顶上的图书馆一直走到了学校后门的梅兰巷,梅兰巷两边都是一家接一家的餐馆面馆果汁店,巷子里不时有推着小食车和水果车售卖的,有两家文体用具店、一家KTV、两家网吧,她犹豫了一下,依然去了紫薇电竞馆。   她进入了个人打怪模式,但是一会儿今鱼他们便上线了,来到了符文重铸的符文角!   迄今为止在英雄联盟中现在已经有着137个英雄了,比如齐天大圣(孙悟空)、诡术妖姬(乐芙兰)、劫、小丑等,很多帮助英雄制造伤害的符文,比如防御性基石。   守护者之魂,明确知道需要一个坚决系基石,以便护阵坦克和附能辅助有办法保护自己的队伍。而某个时刻产生了一个特殊机制的想法:走向一位友军,为彼此都提供一个护盾。   护阵坦克和附能辅助玩家都喜欢关键时刻为队友加上护盾这个挑战。这个符文让护盾的施放者和被施放者都有良好的团队协作感。   不同于英雄技能或装备的主动效果,符文和按键没有关联。   右键点击己方英雄会为她和那名英雄提供一个持续3秒的护盾。冷却时间30秒。   护盾总强度:50 – 200 +(0.15法术强度)+ 10% 英雄的额外生命值。   她没法朝着队友按下Q就让护盾生效,将护盾触发的控制权发出,当然也尝试过施放硬控技能时触发护盾效果。结果非常类似目前的天赋,巨像的勇气,除了还会为附近一名友军提供护盾。它将护盾效果从玩家能有意而为的东西变成了施放硬控技能后的附带好处。   就在这时,剧情有了关键的突破:要是可以右键点击队友并触发护盾呢?这就能解决不小心撞到队友并触发护盾的问题了,英雄联盟中不存在这种交互。   没有任何可供设计师编译的代码RiotReinboom通过搭建新的技术迅速解决了这个问题。   许多英雄联盟玩家会在游戏中不停地点击,就像何纯会在英雄移动的时候点击地图的每一寸,哪怕并没有要改变方向。另一部分则是选择性的点击。持续点击型玩家在友军身边移动时仍然会意外触发护盾,尤其是团战爆发前的对峙期,队友集结并频繁走位的时刻。   它能够持续标记队友以防他们受到伤害。   所以,心里总是有点不爽,对于不时的点错导致的失分,她跟在队里后,反正队友们也不怪她,她才不会斤斤计较。 作者有话要说:   ☆、探看   宜宾算得上四川盆地里最漂亮的小城之一,一幢幢房子,白墙、红瓦、尖顶,展布在一座小山的斜坡上。茁壮的小叶榕树密密匝匝,画出了小山最细微的凹凸。城墙下数百步外,有三江源的河水流过。这城墙早年为清朝人所建,如今已残破不堪,被保留下来作为风景。   小城北面有高山荫护,那是白塔山脉的一支。九月乍寒,从山上下来的一股激流,穿过小城注入金沙江,使大量的木锯转动起来。这是一种很简单的工业,小城的居民更象是乡下人,多数人家的日子于是有了几分舒适。不过,使小城富起来的并非木锯。普遍的富裕靠的是生产一种辣椒酱,世称郫县豆瓣。   所以,□□□□倒台以后,宜宾几乎家家户户都把房屋的门面重新修过。   一进城,就会听见一台声音嘈杂、样子吓人的机器轰隆隆作响,搅得人头昏脑胀。二十个沉重的铁锤,全靠一只由湍急的水流带动的轮子,升起,落下,震得路面直打颤。也说不清一个铁锤一天要生产几千枚钉子。起落之间一些水灵俏丽的姑娘把小铁块送到巨大的铁锤下面,铁块旋即变成了钉子。这劳动看起来如此粗笨,却使初次进入法国和瑞士之间这片山区的旅人啧啧称奇,倘若踏入宜宾的旅人问起大街上耳朵都被震聋了的行人,那座漂亮的制钉厂是谁的,有人就会打着一种拖长的腔调说:“咳,市长先生的呗!”   小城有一条大街,从老城区中心的大观楼一直到中山街的古旧钟楼那里,旅人只要稍作停留,十有八九会遇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神色匆匆,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行人一看见他,就赶紧脱帽致意。这位受尊重的人穿着一身灰色的衣服,头发已经花白,大脑门,鹰勾鼻,五官大致算得端正。初见,人们甚至还会觉得这张脸兼有小城市长的威严和尚存于四十八岁至五十岁男人身上的那种吸引力。然而,各地来的旅人转眼间便会感到不快,他那种志得意满的神气中还混杂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狭隘和创造力的匮乏。这位旅人终于意识到,此人的才干仅止于让欠帐的人如期偿还,而若是他欠了账,则要拖得不能再拖。   这便是小城的市长杜紫平先生。他步履庄重,穿过大街,进入市政厅,在旅人的眼前消失。这位旅人若继续闲逛,再往上走一百步,他会瞥见一幢外观相当漂亮的房子,越过与之相连的一道铁栅栏,还有一片极美的花园。那座极美的花园有好几层,直伸到金沙江岸边,每一层都筑有护墙。远处是翠屏山的丘陵形成的一线天际,曲折有致,尽如人意,仿佛就是为了让人看着舒服。这景色使旅人忘掉了锱铢必较的铜臭,他已经因此而透不过气来了。   在四川盆地,您别指望看见南京、厦门、三亚等沿海城市周围那种秀丽别致的花园。在宜宾,愈是砌墙,愈是在地产上堆起一层层的石头,就愈是有权受到邻人的尊敬。市政厅的花园里便是高墙纵横,尤其是里面有几小块地,是花了大价钱才新建下的,这花园就更加令人赞赏了。就说那个锯木厂吧,它在黄沙翻滚的河岸边的特殊位置让您一进城就留下深刻的印象,您也注意到屋顶一块大木板上用极大的字写着“市政府”,而在这块六年前还是锯木厂的土地上,眼下正在修筑花园第四层平台的护墙。   金沙江水面上方一百尺,沿小山有一公共散步道,需要修筑一堵巨大的挡土墙。散步道所处位置极佳,入眼的乃是白日最秀丽的风光。不过,每到春季,雨水一冲,路面就沟壑纵横,坑洼遍地,殊难涉足,人人都感到不便,于是这一堵二十尺高二百多尺长的墙便修了起来。如今这胸墙已经起来,离地四尺高。仿佛是向一切现任和前任的部长们示威似的,眼下有人正在往上装方石板。有多少次啊,我的胸抵着泛出美丽的蓝灰色的巨大石块,心里想着昨夜告别的夜店的舞会,眼睛却眺望着黄沙河的谷地!   远处,左岸,五六条山谷曲折蜿蜒,其深处有数条小溪历历在目,一路奔泻跳荡,急匆匆跌进杜河。山里的太阳很猛,正当顶的时候,旅人却可在这方平台上享受枝叶婆娑的悬铃木的荫护,任遐想驰骋。这些树生长迅速,美丽的绿色微含蓝意,这都得力于填在巨大的防土墙后面的新土,因为在三次市政府会议后,硬是把散步道拓宽了六尺,因此,杜市长和他的领导班子都认为,这个平台和所有的城市护城高墙平台并不逊色。   散步道的正式名称是中山大道,见于沿路十五或二十块大理石板上,看着工人修剪乃至剃秃这些茁壮的行道树木的那种野蛮方式,于是以前的林荫大道变成了烈日暴晒的黑化路。这些树与其让自己的脑袋低而圆,圆而平,活象园子里最平常的蔬菜,宁可要灌木花园里常见的那种漂亮大方的外形,有一次竟敢当面抱怨对这些美丽的树所施行的周期性毁伤。   “我喜欢荫凉,”洛雨回答说,口气中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不喜欢现在这样的行道树,已经起不到行道树遮荫的效果了。”   “可是市政府让园丁们修剪成这样一定是因为能带来收益,”何纯说道,带来收益单单这个词就代表了四分之三的居民的习惯性思想。   在这座您觉得如此美丽的小城里,带来收益,乃是决定一切的大道理。初到此地的外乡人醉心于周围那清凉幽深的山谷,首先会想到居民们对美很敏感;他们也的确没少把本地的美丽风光挂在嘴上,人们也不能否认他们对此看得很重,因为美丽的风光招来了外地人,而游客的钱富了旅店老板,于是就通过税收的渠道给城市带来收益。   在洛雨眼中如此驯钝的这位高场来的漂亮先生不是别人,正是夏玥,两天前,他不仅设法进入本市的监狱和乞丐收容所,还进入了市长和当地主要的业主义务管理的医院。   “可是,”夏玥怯生生地说,“设计师们总是挖空心思地做出感觉不必要也不好看的创意,就是为了与众不同、标新立异。”   “他们是为了找茬儿才来的,然后就在每日发行的报纸上写文章。”   “可您从来不看这些报纸呀,我的朋友。”   “可人家跟我们谈论这些民主人士的文章呀,这都使我们受到干扰,欲做好事而不能。哼,我呀,我永远不会愿谅这些无聊的文人。”   小城的天主教堂在第一人民医院的旁边,天主教堂的神甫已是一位八十岁的老人,然而山里的新鲜空气给了他一副铁铸的体魄和性格。应该知道,他有权随时造访监狱、医院,甚至乞丐收容所。神甫朝三个游荡的年轻人转过身暗自沉吟:“我一大把年纪了,并且在此地受人爱戴,他们不敢!”他虽然年事已高,两眼仍闪烁着火一样的热情,表明他乐于从事一桩多少有些危险的高尚行动。   “跟我来,不过现在没有活动。请不要在看守面前特别是在乞丐收容所的管事面前发表任何意见,无论我们看到了什么。”这位可敬的本堂神甫让他们进入了教堂。   一定很少有什么建筑比得上它的正面那样漂亮的了,那里有三个联在一排的大门,它的大门是一列宽大的拱廊,四边有花环,饰以小像,两旁夹着两条有壁龛的柱子,柱头是尖的。有二十一个穿着旧的绣花袍子的帝王的神龛,顶上有三条竖线花纹,竖线之上刻了一个抱着圣婴耶稣的圣母像。   两侧在外面有五个没有门洞的拱门,用花边描画出来的,由用小玻璃块嵌成的窗子照明。这是一座镂空花的拱顶大厅,用它细细的柱子撑持着一个沉重的天花板,天花板和巨大的天窗都是细碎的彩色绘画瓷砖拼接起来的。最后是那两座黑而厚的塔带着它们倾斜的檐屋。部分和谐,全体壮丽,每隔五大步一个地安排着,呈现到眼睛里来,虽堆积而并不混乱,带同着无数雕刻的和塑造的肖像,很适合全体的庄严伟大。   小门突然开启,小教堂内灯火辉煌。可以看到那祭台上,燃着千余支大蜡烛。蜡烛分作八排,每排之间,用鲜花间隔着。最纯洁的香烟的馥郁的香气从圣堂门内喷出,好似海潮的旋涡。这座新近镀金的小教堂仄狭已极,但是非常华丽。依靠着一些扶壁拱架,这些扶壁拱架用在大教堂上也非常合适。钟楼盖在教堂的一只翼子里面,它是一个四方形的塔。   参观没一会儿,神甫邀请年轻人坐在长椅上。洛雨不愿意更多地连累这位好心的朋友,就推说有几封信要写。三点钟前后,他们结束了对乞丐收容所的视察又回到监狱。他们在门口遇见了看守,这是一个不情不愿般的家伙,1.8米高,罗圈腿,一张下巴被烧坏了的脸因恐惧而变得极可憎。   “啊!你们进来做什么,”他一看见三人,就立刻说,“有公安派出所证明或者单位介绍信吗?”   “我们来看一个人。”洛雨说。   “就是彭普,我想你说的是这个东西。”夏玥一边说,一边把一张证明递上去了。   “我告诉您,罪犯会见的对象原则上指罪犯的近亲属和监护人。近亲属是指配偶、子女、孙子女、父母、岳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伯父母、姨父母、自己及其配偶的兄弟姐妹及其配偶。”看守说,“其他的人无权进来!”   “可是,我们是他的朋友,我跟他打过十多次桥牌。”洛雨说道。   “哈……这种说法可真是好笑,有听说过费劲心思结交当官的或者财团的子弟,没听说过要巴结罪犯。”看守高声说,理直气壮地,活像得了鲜肉块的狗,“他可是传销组织中多次介绍、诱骗、胁迫他人加入传销组织的积极参与者。”   “不多一会儿的,”夏玥说道,然后带着两人往里面走,看守鄙视的眼光落在了后面。   探监室是由钢化玻璃隔成了两半的,里外都放着靠背木凳,彭普被一个狱警带了出来,双手戴着不锈钢手铐,神色疲惫地在玻璃后面坐了下来,这是一个高个子、皮肤白皙的二十五、六的男子,但长相不算英俊。   “我在翠屏家具城的职位丢了我也很不高兴,然后被妻子逼得紧,我的孩子才出生,所以……”彭普说,声音越来越激动。   “那可不一样啊!”洛雨急了,“你哪,只能说是太贪心了,谁都知道你每年有八百元的银行存款利息,一份父亲在百德五金公司的千分之五的股票……”   “哼……那个老头子,他还反对我和卢丽丽的结婚,我妈指责我的妻子生的是女儿。”彭普苦笑道,“所以必须搬出去住,本来家具就不好卖,公司还不给提供住宿。”   何纯正在想这人明明不咋的,冲动结婚生子,这下子知道生活的艰辛了吧。   首先,天上不会掉馅饼,当把事业或者回报描述得天花乱坠的时候就应该警惕。其次,无论传销的形式如何变化发展,其实质仍是以购买份额作为缴纳入门费,发展下线人员、拉人头组成层级,以下线人员“业绩”作为获利依据。这就是事情的原委,彭普向洛雨表示最强烈的不满。彭普没有任何后台,觉出了他们的话的份量。   “好吧!你想说的‘是不是亲戚骗亲戚、朋友骗朋友?’答案是的,谎言是有善意和恶意之分的,只不过用一个善意的谎言,让人来看一个赚钱的事业而已。骗人两年以后是‘百万富翁’是不是很高兴,所以‘善意的谎言’不叫骗!‘这个人一穷二白,可是还要被逼迫、被压榨,犯罪那就无法避免了,这种事情在那里可是太多了,但是他对我们的穷人和囚犯能有什么危害呢?’”彭普慢吞吞地说道,“你们也不必不能理解那些明知故犯、以身试法的人了。”   彭普的指责,尤其是对现在大学生离开学校后的迷茫和无所事事的指责,越来越凶了。   “传销骗你什么了?没让你带很多的钱来,也没有让你带什么贵重的东西。所以既没骗你的钱,也没骗你的东西,只不过骗你的几天时间,时间谁都有,看看做什么?骗你几天时间主要是向你介绍一个美好的行业而已,做不做在于你,自己看看你想不想挣到这里的钱就可以了。”彭普喊了起来,声音都发抖了,“可是谁知道呢,我们没有盗卖枪支和毒品,也没有涉及国家政治,既不触犯刑法,也不触犯宪法,所以何来犯法之说啊!但也不合法,因为直销法规还没有出台,没有什么法律可符合,就象红绿灯中间的黄灯一样。还有一点违法?就是我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构成非法集会了,但是犯法和违法是不同的,犯法要判刑的,而违法的事情大家天天都做,比如:闯红灯、随地吐痰,违反了卫生法和交通法,只不过罚款或警告。”   彭普在打桥牌时与洛雨相处极好,然而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洛雨怯生生地反复提出的问题:“你一起来的那两个年轻人能对囚犯有什么危害呢?”他简直要发火了。   这个小小的事件扭转了谈话的方向。   “直销商品就一个固定的价格2900元,任何人都不能加价,谁买都是这个价。而且你买的产品只能你自己消费,不能再卖给别人。传销就是商品层层加价,我卖给你2900元,你再卖你下面的3500元,他再加价往下卖。”何纯插嘴说,“这种买卖是基于纯粹金钱,而不是为了他人方便的正常物质流通,所以是犯罪行为。”   “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不想找钱吃饭,难道去吃人吗?”彭普恼怒地大声说道。   “你本来就应该听你父亲的,被家庭反对的婚姻带来的苦果,□□裸的就是没有钱,这刚来到世界上的小生命也就只得跟着受苦。”夏玥声音哀哀地说道。   “是的,你说得有一定的道理,正该不要依得那女人的哀求而可怜她,现在还多了一张嘴要吃饭,更别提以后的教育问题!她实在是又不能干又无理取闹,让她照看孩子,孩子却越来越淘气,我是管不住了。她辞了工作在家里,不过保姆比她干得好得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也是也差不多,她精通英文有什么用?她也不出国留学或者干脆嫁个老外!我过去对她的品行一直有些猜疑,她本来在医院里当护士,不过也就干了三个月,没有听说她有好朋友的,以后孩子像她那一样真是糟糕极了。这个女人实际上很可能是活不下去了,她还说她患有软骨症和尿路结石,可这并没有钱给她上医院检查得到证实。我自从结婚后不久就天天盼着她死掉,还有那个讨厌的小孩子也一样,是她那个糟糕婆娘生的,正该马上病死了,不必活到满周岁。这个女人死活不肯和我离婚,还一见面就逼我拿钱,把我在家具城的工资卡取成了空卡。所以我本来绝不会想到我会有这么落魄的一天,虽然我从下就是穷人家的孩子,但还不必像跟她在一起后,很快就越过越穷,甚至连饭都吃不起了。你知道吗?在参加药枕传销前一个多月,我每天就两个馒头就着白水吃,那小孩的奶粉也买不起了。”   “这的确是窘迫地要死,”彭普继续说,一边用一种外星人的神情看着三人,“听说你刚刚给你的自行车送去维修了,你不是说你会修东西吗,你怎么还要请人。”   “我不是请人修,我是送给他了,我打算步行。”   “嗯?这样,你可以慢节奏下来欣赏美丽的林荫树。”彭普说,朝他微微一笑,算是感谢他刚才的这个好主意,“好了,就这么定了。”   “呵呵!我下了什么决定呀?!”   “这是因为我性格刚强,和我认识的人都已经领教过了。我们不必隐瞒什么,我们在此地是被无数双眼睛包围着的。所有那些有钱人都嫉妒我,嫉妒我因为一无所有而放声大笑,我对此深信不疑。其中不少人正在炫耀自己有多么阔,那好吧,我倒很喜欢让这些人看看我什么都不在意,包括我的孩子的死活。不由他们不肃然起敬。我的祖祖常对我说,人只有一次生命,宁愿放下强求多开怀大笑。这大概是我最快乐的日子了,时间不饶人呐,我真是怀恋和老人家在一起的日子,他总是给我吃那种里面是绞烂得很细的猪肉肠。”   夏玥沉思不语,这些话语太朴实了。这年青人的身材高而苗条,是和洛雨不相上下的有名美人儿,小城里人都这么说。他具有某种纯朴的仪态,举手投足仍透出一股青春的活力;在一位犯了错的人看来,这种天真活泼的自然风韵居然会唤起温柔的快感,让人想入非非,夏玥若是知道自己会有这一类的成功,一定会羞得无地自容。什么卖弄风情呀,忸怩作态呀,这种事情从未挨近过这颗心。据说他对此毫不在意,这曾使他的品德大放异采,因为这个洛雨是与他不同的风貌,洛雨年轻高大、孔武有力、满面红光,蓄着一把又浓又黑的连腮胡,是外省人称为美男子的那种粗鲁、放肆、说起话来乱嚷嚷的人。   “传销的危害性的确是很大的,扰乱社会经济秩序、影响社会安定团结、引发社会刑事案件上升、家破人亡等社会骚乱。传销的本质在于通过发展下线实现财务的非法转移与聚集,并未创造社会价值,这是它与正常营销的本质区别。传销不是国家行为,也不可能是国家行为。虽然给当地带来经济刺激,促进了消费,但其本身组织行为对大多数参与者造成无法挽回的危害,违反了人类正常生活和活动。”洛雨说道,“而且毫无娱乐可言,一点儿也不好玩。”   “是的,现在我虽然很后悔,但是我并不讨厌在监狱里的日子,甚至想在这里能住多久就住多久,如果他们不出死我,我觉得还蛮不错的……如果我出狱了话,我没准会去偷东西,然后以好又被抓进来,这里的强制劳动和一天三顿伙食还能够忍受。”彭普笑了笑说道,露出了没刷干净的牙齿,模样有些滑稽。   “哈……你是刑拘,很快就会被放出来了,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想的话,监狱会住不下的,怎么会这么堕落呢?不觉得很枯燥、不自由吗?”   “出去后就很丰富多彩了吗?!!就有什么自由吗?!!!重新回到比监狱还不如的家里?!!!我忍不住想杀了我的妻子!可是这样我会被判死刑的!我出去干嘛?”   “你可以和我们在一起,我家里还有空床。”   “得了吧,老兄,那我还不如在监狱的日子,作息规律,让我想起了我那三年当兵时候。”   “你说的对,他俩是傻瓜,做什么都可能犯法的,法律法规太多了,不知做了点什么就触犯了,所以触犯点小规进监狱多正常,如果犯了大的就不正常了,只好吃颗花生米死翘翘了。”   ……哈!一小时的探监时间结束了,三人走出了市监狱。   “看来他并没有把你看作多好的朋友嘛!宁愿呆在监狱里,也不要到我们家来。”   “哼……难道普通朋友就不该被关心了吗?还有,谁说要好的朋友就要住在一起?”   时间还早,他们决定前往坡下索老爹的锯木厂参观。洛雨一边走,一边想:“写信远没有面谈那么更好地沟通,但是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直接行动那么实际。我毕竟没有想到,倘若我不去,在家看电视机又会是怎样的情况?”   洛雨在这个问题上颠来倒去,犹豫不决,突然,他看见一个乡巴佬,身高近六尺,大清早就似乎忙着丈量堆放在河边纤道上的木材。这乡巴佬看见无关人等走近好像不大高兴,这些木材堵塞了道路,堆放在那儿是违章的。   这乡巴佬正是索老爹,他对于他们的好奇心,但更使他感到高兴。不过他听的时候仍然带着那种愁苦不乐和漠不关心的神情,这山区的居民很善于这样来掩饰他们的精明。索宏的开场白只不过是大段背下来的记得滚瓜烂熟的客套话。他笨拙地做出微笑的样子,却更暴露出神情的虚假;他本来生就一副无赖相,这下反而欲盖弥彰。他一边重复着那些废话,一边脑子里不停地转,试图弄明白是什么原因能使这些木头变成纸张或者家具。他很讨厌伐木,可是段明先生偏偏要给他—年三万元的工钱,管吃,甚至还管穿。这后一项要求是索老爹灵机一动突然提出来的,段明也是灵机一动突然答应的。   这一要求使段明大吃一惊。他想:“对我的提议,索宏竟没有理所当然地感到高兴和满意,显然已另外有人向他提出过什么,除了倪先生之外,还能是谁呢?”段明催促索宏立刻定下来,然而没有用;老农民诡计多端,死活不同意;他说他想征求一下儿子的意见,好像在外省一个有钱的父亲除了走形式外还真地要问问一无所有的儿子似的。   一座水力锯木厂其实就是一个建在水边的大棚,四根粗大的木柱支起屋架,上面复有棚顶。棚子中央八、九尺高处有一把锯上上下下,一种很简单的机器把木头对着锯推过去。溪水推动一个轮子,产生两种机械作用:一是锯的上下运动,二是缓缓推向锯子,最后破成板子。   索老爹走近工厂时,亮出大嗓门,高喊索宇,没有人应声。他只看见儿子趴在门板作的床上睡得正酣,被爹的一顿棍子打了起来,不情不愿地去干活。索宇生得膀大腰圆,正挥动沉重的斧子整理枞树干,好送上去锯。他仔细对准画好的黑线,一斧子下去就是一大堆木屑。他没有听见父亲的喊声,索老爹朝大棚走去,进去一看,索宇没有守在锯旁,却骑在五、六尺高处的棚顶的一根梁上。索宇不专心照看机器的运转,却在埋头读书。索宏对此最为反感,他可以原谅儿子的偷懒睡大觉,跟他年轻时候不一样,一到太阳出来就从床上跳了起来,但他不能容忍索宇的这种读书癖,因为他自己不识字。   他叫了索宇两、三声,还是白费力气。年轻人的注意力全在书本上,加上锯子的嘈杂声,更使他听不见父亲那可怕的声音。这父亲虽然年纪大了,却仍敏捷地跳上正在锯着的一个树干,又跳上支撑着棚顶的横梁,猛地一掌,把索宇拿着的书打落到河里,接着又是猛地一掌,打在索宇的头上。索宇身子一歪,眼看就要跌倒,若是跌进十四、五尺下面正在运转的机器的杠杆中间,非粉身碎骨不可;这当儿,他的父亲伸出左手,一把将他揪住:   “好哇,懒鬼!你看锯的时候还要读你那些该死的书吗?你晚上去夜校那儿瞎混的时候再读吧,那是你看书的时候。”索宇被打得晕头转向,满脸是血,还得回到锯子旁自己的岗位上去。他的眼里含着泪,肉体的痛苦自不待言,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失去了心爱的书。   “下来,畜生,我有话跟你说。”机器的声音仍使索宇听不见这命令。他的父亲已经下地,不愿再登上机器,就找了一根打胡桃的长杆子,抽他的肩膀。索宇脚刚一落地,老索宏就推推搡搡地把他往家里赶。“天知道他又要把我怎么样!”年轻人心里嘀咕。他一边走,一边看着那条小溪,真伤心啊,他的书就掉在那里面;那是他最喜欢的《无机化学》。   索宇拥有一双大而黑的眼睛,静时显露出沉思和热情。此刻却闪烁着最凶恶的憎恨的表情。深褐色的头发长得很低,盖住了大半个额头,发怒的时候凶相毕露,人的相貌无数,然而更具惊人的特性者怕是没有了。他□□着上半身,一股股的腱子肌更多地显示出轻捷而非力量。自幼年起,他那极端沉思的神情和极为油麦的脸色,就使他的父亲以为他三心二意的,或者将成为家庭的负担,家里人都看不起他,他也恨父亲和离家出走的母亲;礼拜天在广场上玩耍,他总是挨打。   不到一年以前,他那张孤寂的脸开始博得年轻姑娘们几句亲切的话,当然由于性格上的弱点,没有人觉得他长得漂亮,所以也没有朋友。被当作弱者受到众人的轻蔑,然而他崇拜那位敢于和陌生人口若悬河的黑主学霸洛雨。   现在洛雨就跟在索老爹的后面,还带来了一个同样漂亮的男青年一起,还有一个长相平庸、一脸谄媚相的女青年,从上面向他打招呼,不过,索宇正在忧伤书已经掉进改道的那条公共水流里了,显然他的愤怒让他想不起等父亲息怒时再买一本。   索宇刚踏进屋门,就感到肩膀被父亲那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他吓得发抖,等着挨揍。   “老实回答我,”老农民对着他的耳朵厉声喝道,一边用手把他扳过来,好像小孩用手扳铅制玩具兵一样。于连那双又大又黑,泪汪汪的眼睛遇上了老木匠的一双黑色的、凶恶的小眼睛,这老木匠似乎想把他的灵魂深处看个一清二楚。   “看你能老实回答我,臭书呆子;你在哪儿认识这几个年轻人的?是你的夜校同学?怎么白天要到家里来呢?”   “那是我的同学,”索宇答道,“爹你的脾气不要这样怪。”   “狗崽子,你有问过我吗?谁叫你弄到家里来的!不要脸的下流胚?”   “从来没有:您知道我怕你盼着人家来耍,人家却不来。”索宇说,多少有一点假正经的样子,反正怎么样都行,只要脑袋上不再挨巴掌。   “这里面总是有点名堂,”狡猾的乡巴佬说,接着顿了顿,又说道,“我是不能从你这儿套出什么啦,该死的伪君子。总之,我要甩掉你了,而我的锯木厂只会办得更好。你别指望把这么多人都塞到我的锯木厂里,我可不打算养闲人。”   “人家不过只是来拜访罢了,要入职岂不是应该先收简历吗?”   “才怪了,现在走后门的可多了,不请自来的厚脸皮更多了。”   “爹你真是想当然的,人家还什么都没说呢?”   “畜生,谁让你跟老子顶嘴啦?难道我愿意我的儿子没有活路吗?”   “可是,我只是说你至少让人家能开口吧?”   这个问题把老索宏问住了,他觉得不能再谈下去,言多语失啊;于是他暴跳如雷,大骂索宇,说他就知道吃,撇下他看向这三个年轻人。   过了一会儿,索宇看见他们各自拄着一把斧子,正在学习砍成柴块子。索宇看了很久,觉得也猜不出什么,又怕被人撞见,就往锯子的另一侧去。他想好好考虑一下这个改变他命运的意外消息,但是他觉得静不下心来,他的想象力全部用来描画他将在城中心的漂亮房子里看到的东西了。   索宇心道:“宁可回去睡大觉,也不能沦落到在父亲面前重复已经掌握了的技能的地步。我父亲想强迫我,那我就去死。我有五十六元的积蓄,今夜就用光;可以请他们三个烧烤大排档喝夜啤酒……对了,我的书被扔到河里去了,我得重买一本。不过,这么一来,我就请不起别人吃饭了,那就不请了,幸好我没有开口说出来,否则就非请不可了。”   索宇的性情冷淡,一么地闷骚,并非天生如此,为了学而优则仕,他可以做令人痛苦得多的事情,他的这种冷酷得之于父亲的小气和神经过敏。他全靠纸张上的描述来想象世界是一副什么样子。只要进城就会买日报来看,如果文选或者知音来了的话则补足了他的新闻了解。对于化学试剂的痴迷,他可以豁出命去,变得像可可巫一样的。他绝不相信任何别的东西,他相信老外科军医的话,认为除了化学以外世上其它的书都是谎言,是—些骗子为了升官发财而写出来的。   好像双方有了默契,索老爹和他的儿子这一天都避免和对方说话。傍晚,四人到街上游荡,他认为把别人向他父亲提出的奇怪的建议告诉洛雨是不谨慎的。“也许这是个圈套,”他想,“应该装作已经忘了的样子。”   第二天一大早,洛雨对何纯便道歉了,又表示以后不会带她去见像索老爹那样脾气古怪的家伙。“没有关系!”这女子说道,“虽然他为难我们,还是教会了我怎样劈木桩。”但是,洛雨不这么认为,他提出了各种各样的异议,终于弄明白对于别人的误会必须要澄清才行的道理,如有误解却对此漠视的话,便会衍生成提出越来越多的附加条件,再说他心里还充满了怀嶷和惊奇,就要求看看何纯和杨如雪的房间。那是一个布置得十分整洁的大房间,除了衣服泛滥成灾的大衣橱外,就是被各种造型枕头成灾的丝绒被大床,床头柜上依次摆满了各种可爱的小动物抱枕,小猫、小狗、小狐狸、小熊、小兔子……   此情此景使洛雨大受启发,他立刻坚定明白了女人们的麻烦。   “你和杨如雪拿这笔钱到呢绒商谭薇薇的店里,可以做一套黑衣服,这是五百元。”   “我为什么要买新衣服?”何纯说,“而且还要杨如雪帮我选?”   “那是因为我觉得你穿黑色的好看些,你一件黑色的都没有。”   “我有的,”何纯拿着一种慢悠悠的腔调说,“我有一套黑色的小西装,两条黑色的裙子,还有一件黑色的呢子上衣。”   “什么!”洛雨惊叹道,“可是我怎么从没有看见你穿过。”   “那是当然,”何纯说得更慢了;他紧紧地盯着洛雨,补了一句:“你总是盯着我看,嫂子怎么办?还有,那样,杨如雪会打我的,你还不如给杨如雪买套衣服,黑色的。”   “好吧,我把钱给她,她肯定还会嫌钱少了,买不到有档次的款式。”洛雨说。   “嗯……”何纯用谄媚的声调说,“不如给我算了,不过我是一个老实人,我不想骗你,我用来做手工巧克力,以便挂在圣诞树上作装饰。”   “行,”洛雨说,“不过别再罗嗦了。”   每当何纯想起洛雨时,就像想起了巧克力,尤其是至醇至浓的金帝巧克力。   原来对可能发生的事情心怀疑虑,她不知道秦澄对此非常热心,“等到圣诞节时候,我们一起做手工巧克力吧。”她说。于是,这五百元便被何纯装在一个泥黄色信封里、压在书桌的玻板下面,信封上写着手工巧克力专用款。   秋日阳光最为灿烂的那一天,街角新开了一家心语甜点店。   开张那一日,十分热闹,门口摆放了许许多多的花篮,直到中午,还不时有新花篮送来,花篮将门前的空地全都填满了,真真应了“花团锦簇”四个字。路过的行人大多都被这样的热闹所吸引,不由便进店去看,这样一来,甜点店就更为热闹了。   梅兰巷的老住户正好接放学的孙女回来,见到这场景,还对孙女道:“乖乖,这点心店漂亮吧?今天人多,我们先回家,奶奶回头来给你买巧克力。”   小女孩笑嘻嘻地直点头,回头看了好几次,才乖乖跟着奶奶回家。   尤其待次日,门前的花篮一一清掉后,显出它原本的模样,众人就更加坚定了。黑主学院旁边的街道上,有老式的杂货铺、茶铺子,也有新式的奶茶店与咖啡店,当然也有甜点店,不过首先区别在于它们的名字略有不同,而且这家甜点店有自己的在线订购,可以足不出户联系送货上门,在家享受甜蜜漂亮的甜点了。   甜点店的招牌是木质的,面上用花体字写着“心语”二字,招牌的四周还绕着一圈藤蔓植物。说是甜点店,却被花装点得像是花园一般。店的一整面墙均是玻璃的,临墙放了花架,花架上满是各色鲜花。经过时,从外望去,即便是这样寒冷的秋天,仿佛也已身至百花争艳的春天。店外还放了许多盆栽花朵,因是秋日,排着的均是菊花,远远地便能闻见清香。   心语甜点店的老板是一个四十有二的精力充沛的男子赵统,此时他穿着白色的制服、戴着高高的厨师帽子站在店里。他的女儿赵敏初中毕业就没有读书了,在这里当店员,一身粉红色的连衣裙,戴着兔女郎的发卡,很可爱的样子。没想到这里可以提供现场的手工制作教学以及模具,秦澄、何纯和郑丹一起围坐在小桌子旁边亲手制作手工巧克力。   他的手艺明明很好,他的老师,那么出名的一个甜点艺师,无数次夸过他有天赋。他的作品拿出来,谁不夸?甜点店装修得这么漂亮,门外就是一盒盒包装精美的工艺巧克力,门内又是现场提供免费巧克力制作教学和模具使用。   “你不知道吧,大约距今700年前,墨西哥的印第安人将可可豆烘烤后碾碎,再加入胡椒粉、香料、玉米粉和水,制成了一种饮料来饮用,这就是最初的手工巧克力。”他开场。   赵敏倒习惯了,乐滋滋地说道:“手工巧克力带有浓郁的香味,用它可以制作出各种糖、糕点以及冰激凌等。最初的手工巧克力并不用来制作糖果、糕点和冰激凌。”   郑丹特别不喜欢他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更加不爱理他,只顾盯着彩色的可可球看。   “手工巧克力是世界上最受欢迎的食品之一,它是用热带植物可可的果实可可豆磨成粉后,再加入糖和香料等用纯粹手工制成的。”何纯此时却是有些急,认真地说道。   比起漂亮的新裙子或者全自动电力玩具,巧克力还多了功能,比如是枕边一个甜甜的梦。   因此当有铃铛声响起时,甜点店的门把手上挂着铃铛,它响了,表示有客人进来了!   他赶紧从台后走出来,礼貌道:“欢迎光临,您想看些什么?”   那个女士明显有点胖,看着甜点,说道:“哎哟,只有这几盒了吗?我全部都买下来。”   “……!我们这里是限量发售,只能买给你一盒。”   “哈,怎么这样啊,那好吧,我要这一盒!”她指着一盒彩色雨花石状的巧克力,说道。   然后,她付了钱,在靠窗的小圆桌子那里坐了下来,撕开包装,快速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吃光了一盒,懒洋洋地离开了那里,桌上剩着精美的包装盒和印着“甜蜜幸福”字样的蓝丝绸条带以及一叠皱巴巴的糖纸。   “中国手工巧克力的历史比较短,大概在90年代出现,到了21世纪才更成熟,出现了很多优秀的手工巧克力品牌,比如:悄悄话手工巧克力,莱维斯手工巧克力,爱的手工巧克力,千言万语手工巧克力,索爱手工巧克力等!……”秦澄兴致冲冲地介绍起她熟知的巧克力来,说到兴头,还又补充道,“手工巧克力也称之为DIY巧克力。”   郑丹老实道:“从2012年开始,手绘巧克力系列已经在线上线下开售,等到广泛好评,手绘的巧克力图案更美,更有艺术范,我要把它们当作画儿来看起。”   “哎哟!不仅门店装饰的富有个性,而且这里的服务是最具个性,最人性化的。你想要吃什么样的巧克力?是最新款的包包,还是最潮的鞋子,HELLO KITTY还是小叮当,想吃什么都做得出来。因为这是SOOI比利时手工巧克力,可以满足你对巧克力的一切愿望。”赵敏微笑道。   郑丹呆住了。   这也太快了吧?!她觉得就像一道闪电的速度,可这样的话,她实在不会应对。   “手工巧克力作为浪漫、潮流、时尚的代言词,最早盛行于法国,众所周知,法国大餐是值得全世界骄傲的着名菜系,而西点、甜品也属其中一种,其中就有以外观精美、口味独特、做工考究的纯手工巧克力。对美食深谙的法国人,凭借自己对浪漫与时尚、美味与雅致的理解,创造了一种巧克力中的艺术品美食 —— 纯手工巧克力。”赵统插嘴进来,说道。   DIY亲手制作手工巧克力并不复杂,只需准备一些日常需要的原料即可。首先,将准备好的细沙糖、鲜奶油与细切的巧克力,利用间接方法(隔水加热之后才使用)溶解后,加甜酒放置约15分钟之后,再进行搅拌。然后,当冷却成糊状之后(在到达可用挤的程度),利用大圆口径,挤在油蜡纸上或胶纸上匀可。其次,将挤好的成品,放至于冷藏室5度冷却,约1~2小时(已成稍微硬了),这是可拿出置于工作台上,用手搓圆成行后,再次放置冷藏约半小时(达到有点硬度只程度)备用。最后,当全部的馅制作终了,再将巧克力调温调好,放置保温锅(巧克力专用保温锅),保持在32度-33度左右,即可开始将已冷藏搓圆备好的巧克力馅拿出。一个一个来做,用滚圆的动作。   具体的操作方法也很简单,将已调温的巧克力、到入巧克力模型内、作淋膜的动作;由上往下,将已淋膜过的巧克力倒出;将馅料加入已经淋膜过的巧克力模型内,作充填馅料的动作;已充填馅料后的模型,再次作负面淋膜;将已做覆面淋膜的模型表面,利用挂刀抹平;最后,将模型表面抹平并修饰,送入冷藏90分钟;经过脱模的巧克力球,放在衬有白纸的盘子上,利用已调温后的巧克力划上线条。   何纯特别喜欢这些模具,可以让巧克力浆变成各种可爱的小图形,各种小动物、彩色小球、不同花纹的心形、各种表达爱意的字母。像四个心形图案的巧克力块摆在一起,像上面分别依次是“L”、“O”、“V”、“E”……     何纯可不知道几个人在拿她打赌打趣呢,她有些气馁。   她是不是真的没有让人感觉幸福的天赋?   是不是,她的领悟能力其实并不好?只是巧克力特别好看才不生气了呢?   她伸手摸了摸台上摆放着的一枚草莓形的巧克力,秦澄用红色的果酱和黑芝麻把它抹得像一枚真正的草莓,放在雕成了莲花状的木盘子里。   “我们要做巧克力火锅!把各自做的巧克力都拼在一起!”赵敏兴奋地说道。   赵敏的眉毛画得很修长,她挑眉,长相有些凌厉,在说话的时候,依然很犀利地看着大家。   “耶……!!!那太好了,到时候,我得用手机把我们的劳动成果拍下来传到微博相册里面去,留作我们在黑主学院的最美好的纪念。”何纯附和道。   “火锅的一种,黑巧克力砖250g(半甜、苦都可以,就是不要甜的)刨丝,动物性鲜奶油250g,水果白兰地酒一瓶盖,奶油20g。”秦澄兴冲冲地说道。   “除了‘奶酪火锅’、‘勃艮第火锅’外,瑞士常见的还有‘巧克力火锅’,由于它将新鲜水果包裹上一层香甜的巧克力浆后调制成酸甜的滋味来食用,所以受到大多数顾客的青睐,更是瑞士女孩特别喜欢的一种火锅。”赵敏得意起来,将一颗巧克力球撒上彩色面粒,说道。   “巧克力火锅既是一种营养丰富、高热量、易消化的甜点,又是冬季能抗御寒冷的美味佳肴,加之吃起来别具一番情趣,因而颇受青年恋人们的喜爱。”郑丹微笑着说道。   其实这种火锅是把奶酪换成捣成小碎块状的巧克力,再放入少量.淡奶油、甜酒(橘子酒、樱桃酒、白兰地)后用温火慢慢搅拌并煮化巧克力,再放入诸如草莓、苹果、香蕉、凤梨等能切成块的水果。   吃时用长柄叉子叉着水果片,蘸着锅中的巧克力汁一片一片地吃,清脆爽口,甜甜蜜蜜,味道特别好。   原料是,圆形或棒状饼干、小黄瓜1条、红萝卜1条、青椒2个、小仙女红蕃茄1个或切片、小苹果面包、竹签或小叉子、原味巧克力酱1瓶或以巧克力块融化亦可。   做法就像是做火锅一样,只是将辣椒换成了巧克力糖浆。   蔬菜类洗净,将水份擦干,切条状备用。   用小砂锅1只,倒入巧克力酱用慢火加热。   若食物长度够,可以手取食物沾巧克力酱食用,若食物小巧,可用叉子叉取沾巧克力酱食用。巧克力火锅适合于宴会或下午茶点心时配合食用。   还有一种做法。   主料当然就是主角巧克力啦!   草莓、蛋糕、饼干作为辅料,黄油、奶油作为调料。   在准备融化巧克力的容器里放一点黄油,然后把巧克力放到容器中,下面点根蜡烛慢慢融化它们,不喜欢味道太苦的巧克力,可以在里面还加了一大勺鲜奶油。   也可以先将巧克力隔水加热,然后再用蜡烛保持温度,这样做巧克力溶液会更丝滑。   巧克力融化的时候,可以准备其他物品,比如蛋糕切成块。   草莓用盐水浸泡10分钟后,捞出。   用厨房纸巾蘸干水份,不用去蒂。   这样不仅漂亮而且可以直接用手捏着蒂去蘸巧克力,吃着方便。   芝麻阿拉棒装盘,最好用长条形状的饼干。   香蕉去皮,中间的线也要去掉,然后切块,香蕉不能太熟,要硬一点的。   何纯第一次次做巧克力火锅的时候竟然烤了一盘圆球状的饼干,饼干可不像蛋糕可以用叉子,饼干只能用手拿,结果朋友们用圆球饼干蘸完巧克力之后还得舔手指头。   店主送了她们一束捧花,他配得十分精心。甜心玫瑰是红边白底的,他配了一支粉色桔梗,再配了一支香槟色桔梗,配草选的是银叶菊,最后还加进去几支柔粉色石竹,真的是十分漂亮的一束花。这样的一束花,放到其他任意一家花店,都要三百往上的。这样漂亮的一束花,好像是特地为女人们配的,尤其是郑丹特别地喜欢。   郑丹这才矜持地捧着花,放到鼻子旁边,闻见了特别清淡的香味。   何纯认真地说道:“郑丹你看的那几种玫瑰,紫色的叫作情歌,旁边多头同色系的,叫作小情歌,浅橙色的叫作焦糖。”   胖女子露齿一笑,像是察觉到她的用意一般,点头道:“谢谢为我介绍。”她把那捧花往何纯面前推了推,再指向对面,“找个矿泉水瓶子装满水,插着,放在桌子上,能漂亮好几天。”   秦澄这才从桌子上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好啊。”她没什么社交意识。   何纯笑得更甚,她回头又看了眼花,说道:“我还真的特别喜欢那个紫色的花,就是好几朵那个,你说叫什么来着?”   “小情歌!”   “对对对,就像手工巧克力一样地漂亮。”   离去的时候,何纯和秦澄带回了一盒各种造型图案的巧克力,郑丹拿走了那捧花。   可是,三天后,何纯惊叫中,牙齿非常痛,洛雨笑她糖果吃太多了,牙齿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迷惑   他害怕黑夜,害怕夜影中不请自来的形影,它们在帏幔的褶皱里、在卧室的壁纸上舞动,再随时间消散。但只要他一回忆童年,它们便会再度现身,可怕又充满威胁性。   君子不乘人之危,一直到他来到新学校那天,才体会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他的青年就在这里,在这个操场上。他一直想挥别自己,成为别人,真实却紧贴着他的皮肉,钻入这具对他而言太挤又太小的身躯里。   他的眼睛就在那里,带点忧愁又有点悲痛,在这外省的小城市里,他偶尔想起秦澄垂怜而看他的一眼,感到了绝望和无奈。   “你看着吧,一切都会顺利度过……”   开学日,洛雨背靠着一棵小叶榕,看着小团体一个个组成,他不属于其中任何一个,得不到微笑、拥抱,没有一丝假期过后重逢的欢乐迹象,也没有对象可倾诉他的假期生活。转过学的人应该熟悉那种场景:九月的早晨,父母向你保证一切都会顺利度过,一副他们还记得当年事的模样!而你只能用哽咽的喉咙回应。其实他们全都忘了,不过这不是他们的错,他们只是老了。   穿堂里,钟声鸣荡,学生们面对老师排成好几列,听老师一一点名。有三个人戴眼镜,人数不算多。他再一次成了全班年纪最小的人;他很倒霉,出生在十二月,虽然爸妈很高兴他早读了六个月,他们为此得意,每次开学他却都为此懊恼。   成为全班年纪最小的人,意味着要擦黑板、收粉笔、收体育馆的运动毯、把篮球摆放在很高的球架上。更糟的是,拍全班团体照时得独自坐在第一排;在学校里,再也没有比这更丢脸的了,所以当得知可以不到教室去坐着时,他立刻不来了。   如果洛雨能够,他要写下自己的悔恨和悲哀,为秦澄,为自己。   柳林边的旧楼里的被遗忘在偏僻里的破屋是这样地寂静和空虚。时光过得真快,他爱秦澄,仗着她逃出这寂静和空虚,已经满一年了。事情又这么不凑巧,重来时,偏偏空着的又只有这一间屋。依然是这样的破窗,这样的窗外的半枯的槐树和老紫藤,这样的窗前的方桌,这样的败壁,这样的靠壁的板床。深夜中独自躺在床上,就如他未曾和秦澄同居以前一般,过去一年中的时光全被消灭,全未有过,他并没有曾经从这破屋子搬出,在黑主学院创立了满怀希望的小小的家庭。   于是就看见带着笑涡的苍白的圆脸,苍白的瘦的臂膊,布的有条纹的衫子,玄色的裙。她又带了窗外的半枯的槐树的新叶来,使他看见,还有挂在铁似的老干上的一房一房的紫白的藤花。   然而现在呢,只有寂静和空虚依旧,秦澄却决不再来了,而且永远,永远地!……   秦澄不在这破屋里时,洛雨什么也看不见。在百无聊赖中,随手抓过一本书来,科学也好,文学也好,横竖什么都一样;看下去,看下去,忽而自己觉得,已经翻了十多页了,但是毫不记得书上所说的事。只是耳朵却分外地灵,仿佛听到大门外一切往来的响动,从中便有秦澄的,而且橐橐地逐渐临近,——但是,往往又逐渐渺茫,终于消失在别的步声的杂沓中了。洛雨憎恶那不像秦澄的穿布底鞋的隔壁家的儿子,憎恶那太像秦澄的常常穿着新皮鞋的邻院的搽雪花膏的小东西!   蓦然,他的心宁帖了,默默地相视片时之后,破屋里便渐渐充满了他的语声,谈家庭□□,谈打破旧习惯,谈男女平等,谈泰戈尔,谈但丁,谈托尔斯泰……她总是微笑点头,两眼里弥漫着稚气的好奇的光泽。壁上就钉着一张铜板的蒙娜丽莎的半身像,是从杂志上裁下来的,是她的最美的一张像。当我指给她看时,她却只草草一看,便低了头,似乎不好意思了。这些地方,秦澄就大概还未脱尽旧思想的束缚,洛雨后来也想,别相信什么“为你写诗,为你静止,为你做不可能的事情”;但也终于没有做,现在是连这些记忆也不知那里去了。   “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   这秋日长晴,靠水边的小城雾多。早晚全个山城都包裹在一片湿雾里。大清早雾气笼罩了一切,人家和长河,难于分辨,那时节只能从三种声音推测出这个地方的位置——对河汽车站的汽车发动机吼声,城外高地几个军营的喇叭声,市区长街上卖糕饼的小梆小锣声。   绕城是一条长河,河身夹在两列长山中,水清而流速,鱼大如人。到城中雾气敛尽时,河面尚完全被这种湿雾所占领,顺随河身曲折,如一条宽阔的白色丝带,向东蜿蜒而去。其时虽看不见水面船只和木筏,但从蒙雾中却可听得出行船弄筏人的歌呼声和橹桡激水声。   河上湿雾完全消失,大河边巨大黑色岩石上,沙滩上,有扇尾形,和红颈脖,戴丝绒高冠,各种小小水鸟跳跃鸣叫时,大约已将近九点钟,本城人照习惯在吃早饭了。   有转入云梦洞庭湖泽地带的可能,一种非常模糊的感觉蔓延在他的心头。   不但是他自己的,便是秦澄的言语举动,他那时就没有看得分明;仅知道她已经允许他了。但也还仿佛记得她脸色变成青白,后来又渐渐转作绯红,没有见过,也没有再见的绯红;孩子似的眼里射出悲喜,但是夹着惊疑的光,虽然力避他的视线,张皇地似乎要破窗飞去。然而他知道她已经允许他了,没有知道她怎样说或是没有说。   她却是什么都记得:他的言辞,竟至于读熟了的一般,能够滔滔背诵;他的举动,就如有一张他所看不见的影片挂在眼下,叙述得如生,很细微,自然连那使他不愿再想的浅薄的电影的一闪。夜阑人静,是相对温习的时候了,他常是被质问,被考验,并且被命复述当时的言语,然而常须由她补足,由她纠正,像一个丁等的学生。   这温习后来也渐渐稀疏起来。但他只要看见她两眼注视空中,出神似的凝想着,于是神   越加柔和,笑窝也深下去,便知道她又在自修旧课了,只是洛雨很怕她看到他那可笑的电影的一闪。但我又知道,她一定要看见,而且也非看不可的。   然而她并不觉得可笑。即使洛雨自己以为可笑,甚而至于可鄙的,她也毫不以为可笑。这   事他知道得很清楚,因为她爱他,是这样地热烈,这样地纯真。   屋主人住在这个小楼上,躺在走廊摇椅里,向阳取暖,休养身心,已有了两个月。或对整个晒在冬阳下的城中瓦屋默想,或只是静听清晨湿雾中的老鹰和画眉鸟鸣叫。从外表看来,竟俨然是个生命之火业已衰竭的隐士,无事可作,或不欲再作任何事,到这里来避寒纳福。屋前石坎下有条小路,向西转入市区,向东不远就可到达一个当地的公立中学和毗邻学校的医院。   房屋既毗邻教会产业,与医院相去不远,医院中一个外科医生,两月前即成了这个人家来往最勤的客人。到后来,当地另外一些年青人因为筹备演戏慰问病人,向医生借看护白衣,无意中由这个外科医生口中,透露了一些消息,才知道原来这房子里边正住下了一个残疾女人,方回到这个小家里来休养生活。   医生说,“你们成天出来随意买报纸看,不连续的,那个女学生还会订阅日报和周刊!”   洛雨也陆续和几个自以为忠告,其实是替他胆怯,或者竟是嫉妒的朋友绝了交。然而这倒很清静。两人先是沉默的相视,接着是放怀而亲密的交谈,后来又是沉默。大家低头沉思着,却并未想着什么事。他也渐渐清醒地读遍了她的身体,她的灵魂,不过三星期,他似乎于她已经更加了解,揭去许多先前以为了解而现在看来却是隔膜,即所谓真的隔膜了。   秦澄也逐日活泼起来。但她只是爱花,却不善于照顾它们,他在逛街时买来的两盆小草花,四天不浇水,枯死在壁角了,他又没有照顾一切的闲暇。然而她不爱动物,家里只是养着一只猫,原因是老鼠啃坏木制家具和书本信札,但是不怎么抓老鼠,倒是专爱喝奶和舔鱼骨头。   这是真的,家里必须时时有人住着,否则就会破败,虽然它本来就很破败了,全靠着她的勉力修补。洛雨和秦澄说起这,她也领会地点点头。   唉唉,那是怎样的宁静而幸福的夜呵!   秦澄竟胖了起来,脸色也红活了;可能是他的厨艺太好了,胃口也变得好起来,原来的一天三顿,还要加上一直谈天到深夜的夜宵,何况读书和散步时的零食水果。   但他的食品却比在学校食堂里时好得多了。做菜虽不是秦澄的特长,然而她于此却倾注着全   力;对于她的日夜的操心,使他也不能不一同操心,来算作分甘共苦。况且她又这样地终日汗流满面,长发都粘在颈子上;两只手又只是这样地粗糙起来。   洛雨曾经忠告她,他不吃,倒也罢了,却万不可这样地操劳。她只看了我一眼,不开口,神色却似乎有点凄然,他也只好不开口,然而她还是这样地操劳。   “那算什么,不吃又要怎么样呢?我们……”她说。   她的话没有说完,不知怎地,那声音在洛雨听去却只是浮躁的,灯光也觉得格外黯淡。人们真是可笑的动物,一点极微末的小事情,便会受着很深的影响。他和她先是默默地相视,逐渐商量起来,终于决定将现有的钱竭力节省,以便给家里装修整治一下。   但终究没有怎么弄,只是在楼梯那里敷了一道可供轮椅上下的缓斜坡,她依然不怎么出门。   秦澄立刻转身向了书案,推开盛香油的瓶子和醋碟,洛雨便送过那黯淡的灯来。她是选定可看的书,迁移以来未曾翻阅过,每本的头上都满漫着灰尘了,照着格式写信。   她很费踌蹰,不知道怎样措辞好,当停笔凝思的时候,转眼去一瞥他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又很见得凄然。真不料这样微细的小事情,竟会给坚决无畏的他以这么显着的变化。她近来实在变得很怯弱了,但也并不是今夜才开始的。他的心因此更缭乱,忽然有安宁的生活的影像寂静,在眼前一闪,刚刚想定睛凝视,却又看见了昏暗的灯光。   到了抓狂的时候,在她的凄惨的神色中,加上冰冷的眼睛了。   “奇怪,秦澄,你怎么今天这样儿了?”洛雨忍不住问。   “什么?”她连看也不看他。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没有什么,什么也没有。”   天气的冷和神情的冷,逼迫他不能在家庭中安身。但是,往那里去呢?大道上,公园里,虽然没有冰冷的神情,冷风究竟也刺得人皮肤欲裂,他终于在通俗图书馆里觅得了天堂。   那里无须买票,书却无可看:旧的陈腐,新的是几乎没有的。   容得思考,尽管只会陷入迷惑。待到孤身枯坐,回忆从前,这才觉得大半年来,只为了爱,盲目的爱,而将别的人生的要义全盘疏忽了。第一便是生活,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世界上并非没有为了奋斗者而开的活路,虽然比先前已经颓唐得多……   近来也间或遇到温暖的神情,但这却反而增加他的苦痛。   记得有一夜,秦澄的眼里忽而又发出久已不见的稚气的光来,笑着和他谈到还在国外疗养院时候的情形,时时又很带些恐怖的神色。他知道他近来的超过她的冷漠,已经引起她的忧疑来,只得也勉力谈笑,想给她一点慰藉。然而洛雨的笑貌一上脸,话一出口,却即刻变为空虚,这空虚又即刻发生反响,回向耳目里,给人一个难堪的恶毒的冷嘲。   秦澄似乎也觉得的,从此便失掉了她往常的麻木似的镇静,虽然竭力掩饰,总还是时时露出忧疑的神色来,但对他却温和得多了。   他要明告她,但还没有敢,当决心要说的时候,看见她孩子一般的眼色,就使他只得暂且改作勉强的欢容。但是这又即刻来冷嘲,并使他失却那冷漠的镇静。   她从此又开始了往事的温习和新的考验,逼他做出许多虚伪的温存的答案来,将温存示给她,虚伪的草稿便写在自己的心上。心渐被这些草稿填满了,常觉得难于呼吸。在苦恼中常想,说真实自然须有极大的勇气的;假如没有这勇气,而苟安于虚伪,那也便是不能开辟新的生路的人。不独不是这个,连这人也未尝有!   在此之前,在附近一所医院的急诊科,同疗养院完全不同的地方,他带着秦澄随时去看病,尽管医生总是向这两人表示没有必要大剂量地用药。到急诊科的人有着各种类型的、可以修复的问题,如腿骨折,或者鼻子被马蜂蜇了。如果病人有更严重的、潜在的问题,例如,如果腿部骨折是由老年痴呆症引起的,便不需要管这些问题,只需要把病人送到另外的地方(如疗养院)就可以了。在他看来,好像呆在医院里就安全了。    洛雨并没觉得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成问题之处,但是,作为初来乍到者,洛雨在每间屋子里都看到了绝望。疗养院让他觉得压抑,起初,他试图用哲学的方式去解决。看着这里的居民如此缺少精神和活力,他怀疑是让他们做扫描、检测、改换药物造成的。     他告诉自己:“我把护理和治疗混为一谈了。”   但是,要理解他的想法,包括他怎么产生的这个想法,以及怎么推动它,必须得先了解洛雨曾经的作为。在洛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曾赢得学校举行的每一场销售比赛。学校派孩子们为童子军或者某个体育队挨家挨户去卖蜡烛、杂志或者巧克力,他总能把销售冠军奖带回家。高中的时候,他在学生会主席竞选中胜出,并当选田径队队长。只要他愿意,他几乎可以把任何东西(包括他自己)兜售出去。    但他却是个很糟糕的学生。他的成绩很差,经常因为不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而跟老师发生冲突。不是因为他不会做作业,他是一个如饥似渴的阅读者和自学者,是那种可以自学几何、自己造船的孩子,他只是无意做老师要他做的作业,而且他会毫不犹豫地直言相告。放在今天,我们会说他患了对立违抗性障碍。但在20世纪80年代,老师们只是觉得他很麻烦。   两种形象——销售天才和倔犟反抗老师的人,似乎有着同样的根源。在他小时候有什么特别的销售技巧,他说没有,只不过“我愿意被拒绝,这就使得你成为优秀的销售员,你必须得愿意被拒绝……” 这一特性使得他学会避免他不想要的结果,懂得坚持,直到达成意愿。   然而,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生长在村毗邻的一个小支流边,位于西郊村郊外的一个山谷。他的父亲是一名工人,母亲是一名电话接线员,都没上过大学,也没人期待洛雨上大学。高中毕业的时候,他本来要参加一个联合培训计划。但是,朋友的哥哥从大学回家度假,同他聊起了啤酒、姑娘以及大学的愉快时光。这次偶然的交谈促使他重新规划未来。    他注册就读了附近的黑主学院。在这里,某种东西点燃了他的激情。也许是在他离开的时候,高中老师曾预言他等不到一学期结束就会屁滚尿流地滚回家去。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他取得了远远超出所有人意料的成功,他开始对学习用心,保持了全科几乎满分的平均成绩,并又一次成为学霸。他本来想当医生,但是在电脑面前,他开始觉得也许网页游戏更适合自己,结果他成了在华丽的游戏界面后面编改代码的高智商人士。   他热爱现在的生活,本来他也可以怀着愤愤不平的心情到那里,一个工人阶级的孩子,一心想证明自己有别于那些开着豪车接送来上学、有着信托基金账户的势利眼。但是他没有,他觉得这个地方给他以启示。他喜欢周围的人,那些人都奋发努力,热爱科学、医学,热爱一切。   “我最喜欢计算机的一点是,夏玥总是像我的最贴心搭档,”他告诉我,“还有大家有两个半小时的时间讨论改进建议——非常激烈,非常棒。”    这里的人相信自己能够做成有重大意义的事情,这也是他喜欢的一点。好脾气、宽容的、从不责怪人的教授给他们授课,即便是在星期六的上午,因为他们希望他和其他同学能有追求伟大的决心。然而,他从不觉得自己想要赢得任何人的赞同,“我只要努力让自己心里过意得去就是了”,秦澄以同样的方式吸引他。他可以维持独立,单打独干。    在东方文化传媒实习电影的后期剪辑一段时间后,他攒了一些钱,正好西郊村加入渔业网箱养殖,他便积极地入股参加了。过去他骑自行车时经常路过这里,常常幻想着有一天能够成为鱼儿们的主人。结束实习后,打理渔场成了他的真爱。他进入夏玥的网页牌类游戏设计,他俩还做梦能去参加像LOL或者传奇的网游设计,因为它的制作时间可以掌控,只上一个班,这样他可以把其余的时间用来侍弄渔场。他执着于宅地理念——完全地自力更生。他和秦澄一起动手兴建了自己的家,他的大部分食物是自己在厨房里加工、端出来的,依循天气和季节过活。最终,他高兴别人为了照顾孩子而必须费力找钱时候,他依然不必负起那种沉重的责任。   若站在楼板上伸一伸懒腰,两只手就要把灰黑的屋顶穿通的。从前面的梅兰巷里踱进了那房子的门,便是房主的住房。在破布,洋铁罐,玻璃瓶,旧铁器堆满的中间,侧着身子走进两步,就有一张中间有几根横档跌落的梯子靠墙摆在那里。用了这张梯子往上面的黑黝黝的一个二尺宽的洞里一接,即能走上楼去。   这套房子的房主,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弯腰老人。他的脸上的青黄色里,映射着一层暗黑的油光。两只眼睛是一只大一只小,颧骨很高,额上颊上的几条皱纹里满砌着煤灰,好像每天早晨洗也洗不掉的样子。他每日于□□点钟的时候起来,咳嗽一阵,便必要去买些酒来喝喝,一个人坐在床沿上瞎骂出许多不可捉摸的话来。   这老人是退休教师,本来打算把房子卖给洛雨它们,但是他的太太提醒他就不能享受黑主学院的图书馆、运动场和美丽的校园风景了,于是他只是租。洛雨看他正在理画架,先把它们叠成了两方堆,一堆小些,一堆大些,然后把两个二尺长的装画的画架覆在大一点的那堆书上。这一堆书和画架白天要当写字台,晚上可当床睡的。摆好了画架的板,他在画旁边散落着几个苹果的一个插满玫瑰的花瓶,洛雨见他用炭黑色铅笔往上面抹阴影。   “你天天在这里看的是什么书?”他操的是柔和的苏州音,听了这一种声音以后的感觉,是怎么也写不出来的,所以我只能把他的言语译成普通的白话。   我洛雨听了他的话,反而脸上涨红了,所以只是含含糊糊的回答说:“我并不在看书,不过什么也不做呆坐在这里,样子一定不好看,所以把这几本书摊放着的。”   他听了这话,又深深的看了洛雨一眼,作了一种不了解的形容,依旧描一个苹果。   幽微情思到了晚上时,他的脑筋稍微清新一点下来,也就和秦澄说起,她只是淡漠,冷淡地说道:“你怎么打算学画了吗?不如学吧!给我画张像……”洛雨自好哑口无言。秦澄忽而手里拿了两包用纸包好的物件走了上来,她把手里的纸包放了一包在他面前说:“这是一本电子琴谱,你的电子琴一直放在角落里,今天,我和钟华聊起,她非要送我这本琴谱!”   洛雨替她拿住了纸包,她就开了门邀他进房里去,共住了这些日子下来,她时而高兴他、时而又对他非常反感。他见她依然保留着初见他的时候脸上流露出来的那一种疑惧的形容。   两人的卧室房里有一扇朝南的窗,太阳反射的光线从这窗里投射进来,照见了小小的一间房,由二条板铺成的一张床,一张黑漆的半桌,一只板箱,一只圆凳。床上虽则没有帐子,但堆着有二条洁净的青布被褥。半桌上有一只小洋铁箱摆在那里,大约是她的梳头器具,洋铁箱上已经有许多油污的点子了。她一边把堆在圆凳上的几件半旧的洋布棉袄,粗布裤等收在床上,一边就让他坐下。洛雨看了她那殷勤待他的样子,心里倒不好意思起来,所以就对她说:   “我们本来住在一处,何必这样的客气。”   “我并不客气,但是你总是望向我,我不理会你,我却觉得对不起得很。”   “你何以总是想着不好的事情,不出去找点好的事情做做?”   “我原是这样的想,但是找来找去总找不着好的事情。”   “你真这么觉得?”   “交朋友是好的事情吧,但是到了这样的时候,他们都不和我来往了。”   “你心里只觉得苦吗?”   “我在看着你时候就不觉得了。”   “你怎么专会这么油嘴滑舌的?”   她问到了这里,洛雨忽而感觉到他自己的现状了。因为自去年以来,他只是一日一日的委靡下去,差不多把“我是什么人”、“我现在所处的是怎么一种境遇”、“我的心里还是悲还是喜”这些观念都忘掉了。经她这一问,他重新把半年来困苦的情形一层一层的想了出来。所以听她的问话以后,他只是呆呆的看她,半晌说不出话来。她看了他这个样子,脸上就立时起了一种孤寂的表情,微微的叹着说:   “唉!爱情里有生也有死,真是悲伤啊……”   微微的叹了一声之后,她就不说话了。   他看她的眼圈上有些潮红起来,所以就想了一个另外的问题问她说:   “你每天要写这么多回信,累不累啊?”   “就像跟玩儿似的。”   “每天都是好几个钟头。”   “那你为什么要做那些编程呢?”   “哈哈?……哪里够呢!并且那管理人又……啊啊!……我……我所以非常恨工厂的。你吃烟的吗?”   “我就吃你的二手烟啊。”   “我劝你顶好还是不吃,干脆不要理睬我了,对呼吸系统不好。”   “没有关系,要么你就不吃了,我也就一起不吃了。”   “那是的,我怎么会和你分开啊,只是乱说罢了。”   秦澄默默的坐在洛雨的半高的由书叠成的桌上,吃了几颗巧克力,对他看了几眼,好像是有话说不出来的样子。   他就催她说:“你有什么话说?”   她又沉默了一会,便断断续续的问他说:“我……我……早想问你了,这几天晚上,你每晚在外边,可在与坏人作伙友吗?”   洛雨听了她这话,倒吃了一惊,她好像在疑他天天晚上在外面与小窃恶棍混在一块。她看他呆了不答,便以为我的行为真的被她看破了,所以就柔柔和和的连续着说:   “你何苦要吃这样好的东西,要穿这样好的衣服?你可知道这事情是靠不住的。万一被人家捉了去,你还有什么面目做人。过去的事情不必去说它,以后我请你改过了罢……”   他尽是张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呆呆的在看她,因为她的思想太奇突了,使他无从辩解起。她沉默了数秒钟,又接着说:“我想和你讲话,你总是不听,害得我什么都不想和你讲了。”   她讲到了这里,又忽而落了几滴眼泪。他知道这是她为怨恨而滴的眼泪,但他的心里,怎么也不许我这样的想,他总要把它们当作因规劝他而洒的。他静静儿的想了一会,等她的神经镇静下去之后,她去看电视机,洛雨静静地想了许多事情:   “在自然界的动物是一种情绪的动物,受情绪的波动而有无意识的改变状态,我们人也不例外。当我们遇到路边围了一群人时,自己的好奇心就会战胜冷静,疯狂地往里挤,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如果伤疤是较低的山峰,不过它也不像山峰的高而平,我用手顺着肩摸下去,在伤疤处会有一种很滑的感觉。偈是在一个冰面上穿着溜冰鞋在平滑的冰面上溜冰。就我们的前辈说学会高难度的冰上技术那是跟几枚硬币较劲。也许我真该和几枚硬币较劲,这样我就有钱了,在那我不会感到曾经失败的痛苦,不会感到无奈不会……有钱人不等于富人,只要有几枚硬币就是有钱人了,哈哈……我们就像泛着的泡沫,肮脏的大海不值得去冒险,比起海鲜来,河鱼的味道更美。我们的人生应该像这雪白的冰面,不应该为了一些庸俗的事物而去毁掉这纯洁的心灵……”   “这校门是花岗石的巨大怪兽,瞧,那个值班的门卫老头凝视着自己发亮的黑上衣袖子那磨破了的袖口……现在,每当想起人会去世,而且没有来生的痛苦,还说不上是爱的痛苦正在煎熬着我的心……秦澄曾在梦中悄悄地来找过我,她在梦里活泼地像只小鹿,一边跑一边跳地扑向我,散发出薰衣草和香叶兰的气味……当她带着微嗔一声不响地朝我俯下身来时,那洁净而芬芳的味道更加馥郁浓烈……隔着华丽绣花的锦衣,我觉得这是一国的公主,斑斓的蝴蝶围着我们飞舞。家里闲置的鱼缸里盛着大量的暗绿色液体,那全是粘糊糊的绿色胆汁,秦澄唱起了一支哀婉凄丽的童谣,突然她的胸膛裂开,自己的双手正在撕裂她那已经腐烂了的肝脏。”   “一个接一个的字符发出红光从石壁上飞了出来,乞丐和流浪儿们惊喜地看着它们,以为是神的旨意。其实是这样,是卑微的人幻想出来的一个个小鬼,缺乏耻辱感地无孔不入。我的藏獒也都离开了我,它不再和我一起大块地吃着煮好的瘦肉,然后就陷入了这些在音容和举止上都诡秘莫测的人群中,用他们那嘲讽的镜子照着朦朦胧胧的自己的脸,男人学着女人们在脸上搽粉底和保湿霜,把嘴唇抹得又红又亮,活像戏台上跑龙套的小丑。”   “夏桀随意屠杀人命为了妹喜,商纣王酒池肉林为了苏妲己,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为了褒姒,刘骜不仅有赵飞燕和赵合德两美人还有班婕妤,像隋朝那样不到三代的短命王朝不就是儿子睡在老子的奋斗资本上荒淫无耻……小怜玉体横城夜,已报周师入晋阳……怒发冲冠为红颜,吴三桂和陈圆圆……他们怎么能管你叫猪呢??这太不像话了!总不能人家长得像什么就叫人家什么吧!怎么能说你长得像猪呢?那是侮辱了猪。你的长相突破了人类的想象,长的丑不是你的错,可是出来吓人就是你的错!……很惋惜的看着她说:手术能整回来吗?”   “尘土和纸烟的雾气中出现了旱烟叶发出的辣味,象是在给气管和肺作针炙,梅花针大概扎在肺叶上了,汗味就柔和得多了。方言的浓度在旱烟与汗味之间,既刺激,又亲切。还有南瓜的香味哩!谁在吃南瓜?成都火车站前的广场上,没有见卖熟南瓜的呀。别的小吃和土特产倒是都有。花生、核桃、葵花籽、柿饼、醉枣、绿豆糕、山药、蕨麻……全有卖的。就象变戏法,举起一块红布,向左指上两指,这些东西就全没了,连火柴、电池、肥皂都跟着短缺。现在呢,一下子又都变了出来,也许伸手再抓两抓,还能抓出更多的财富。柿饼和枣朴质无华,却叫人甜到心里。透过辛辣的烟草和热烘烘的汗味儿,细细地咀嚼着儿时的甜香,辣味总是一下子就能尝到,甜味却埋得很深很深。灰兔子是可爱的,但是灰色的野兔常常要逃跑,为了追赶野兔,跑得连树木带田袭都摇来摆去。在中秋的月夜,在黑漆漆的脏兮兮的田野上,也许能亲眼见过一只银灰色的狐狸,走路悄无声息,那景象真美。 ”   “哈哈哈哈!今天的那长城旅行团的宣传员!他骂我什么来?”   “白色的巨大狼狗,狼狗倒是一个好名词。   “小孩子的玩具,发声陀螺、活动画、西洋镜、空竹、风车、滚环、七巧板、九连环,还有电动小风扇、有轨电动小火车、铅笔盒、会说话唱歌的玩偶……”   他想了许多零乱断续的思想,终究没有一个好法子,走出外面去散步。   这里的人们已经睡眠静了,对面日新里的一排临学院路的洋楼里,还有几家点着了昏黄或者白炽的电灯,在那里弹罢钢琴……一声二声清脆的歌音,带着哀调,从静寂的深夜的冷空气里传到他的耳膜上来,这大约是哪家幼女正在练习,形象单纯技巧浅显,显然是为了适合于初学者。   这是《黄金古典》中的一首,德国作曲家路德维希·凡·贝多芬(1770-1827)的《献给爱丽丝》,这首乐曲可能是作者四十岁时(1810年)为他的学生,名叫伊丽莎白·罗克尔的女高音歌唱家所作。乐曲以回旋曲式写成。一开始出现的主题纯朴亲切,刻画出温柔美丽、单纯活泼的少女形象,在营造出了欢乐明快的气氛。   天上罩满了灰白的薄云,同腐烂的尸体似的沉沉的盖在那里。云层破处也能看得出一点两点星来,但星的近处,黝黝看得出来的天色,好像有无限的哀愁蕴藏着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年夜   除夕这一天对中国人民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这一天,全家准备除旧迎新,吃团年饭。   一年一度的团年饭充分表现出家庭成员的互敬互爱,使家人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老人家眼看儿孙满堂,一家大小共叙天伦,过去的关怀与抚养子女所付出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这是多么的幸福。而年轻一辈,也正可以借此机会向父母表示感激养育之情。   与不远处的三江源地表广场的灯火辉煌不同,依稀可以听见广场上的音乐喷泉放着《新年快乐》那优美的声音,合江门街是一条清静的街道。在这黑漆漆的街道上,路灯已经燃起来了,小簪子形的玻璃罩子里,白炽灯的光在寒风中显得更孤寂,灯柱的影子淡淡地躺在柏油路上。街中寥寥的几个行人匆忙地走着:路灯把人的背影拉得很长,然后就默默地消失了。一弯皎洁的新月疲倦地睡在深蓝发黑的天际那里,也不想动一动,直到想起白日通亮的太阳光来取代它,星子们于是微弱地闪烁,好像正在发出一阵低微的叹声,于是在这污浊的黑色浸满的长街上,不再有精致和清丽的花骨朵,在那里只有大的和小的黑洞。   有着黑漆大门的居民楼静寂地穿插在寒风里的大街两旁店铺之中,一扇坚固冰冷的铁栅栏大门上面挂着硕大的锁。门开着,好像一只怪兽的大口。里面是一个黑洞,这里面有什么东西,谁也望不见。每个家都有自己的秘密,在经过了相当长的年代,于是变得越发沉重与污浊,散发出腐朽的遗老的气味。大门栅栏上的黑漆脱落了,又涂上新的,虽然经过了这些改变,守护着主人的忠诚,不让外人就来。走到了这条街的末尾,在一所五层的筒子楼的门前,何纯带着杨如雪进去了,何家在一楼,于是更好地享受到了筒子楼里的天井里的小小活动区域。她俩的高跟鞋在石阶上踩得咚咚响,抖了抖身上的露水,便携着手轻快地走了进去。两人的脚步声很快地消失在黑洞里面,门前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窗子里透出明亮的灯光,传出热烈的语声。这户人家和别的人家一样,大门上贴着一对手执大刀的顶天立地彩色门神---神荼和郁垒,屋檐下也挂着一对大的红纸灯笼,门墙上挂着一副挥毫泼墨的红纸对联,红漆底子上现出二十个隶书黑字,上联“万马奔腾为江山添锦绣”,下联“宏图再展与日月竞光辉”,横批是“家和万事兴”。   在何家,正是吃年饭的时候,洛雨推着秦澄也来了,于是变得热闹了起来,当然少不了杨如雪那个别扭精。三张大圆桌摆在堂屋中间,桌上整齐地放着黑漆竹筷和陶瓷制的碗盘、杯匙、碟子。每个碟子下面压着一张红纸条,写上各人的称呼,如“老太爷”、“余仙仙”、各自孙辈称谓之类。每张桌子旁边的板凳都是塞满了的,甚至有几个得站着吃。一道菜来,从厨房端到堂屋外面左上房的窗下,放在擦得干干净净的大桌上,奶奶和儿媳妇在厨房做,一做好就端进去,桌上渐渐地就多了起来。   吃年夜饭,是春节家家户户最热闹愉快的时候。大年夜,丰盛的年菜摆满一桌,全家团聚,围坐桌旁,共吃团圆饭。人们既是享受满桌的佳肴,也是享受那份快乐的气氛,桌上有鸡、鹅、烧肉等等,一般少不了两样东西,一是火锅.一是鱼。火锅热气腾腾,说明红红火火;“鱼”和“余”谐音,喻意“年年有余”。还有萝卜俗称菜头,祝愿有好彩头。最后一道甜食,祝福往后的日子甜甜蜜蜜。   年夜饭的名堂很多,南北各地不同,有饺子、馄饨、汤圆等,而且各有讲究。北方人过年习惯吃饺子,是取新旧交替“更岁交子”的意思。又因为白面饺子形状像银元宝,一盆盆端上桌象征着“新年大发财,元宝滚进来”之意。有的包饺子时,还把几枚沸水消毒后的硬币包进去,说是谁先吃着了,就能多挣钱。新年吃馄饨,是取其开初之意。传说世界生成以前是混沌状态,盘古开天辟地,才有了宇宙四方。南方人习惯过年吃汤圆,喻意一家团团圆圆。大家在享用传统节日食品的同时,也要注意均衡、健康的饮食,这样才能过一个欢乐的除夕。   天黑了,在何家的堂屋里除了一盏刚刚换上强过十个灯泡的电杠把方块砖铺砌的土地的接痕也看得很清楚,平日里闲置在阁楼里的大桌和长条板凳都搬了出来。白切小肘、拌肘花、卤味千层耳、川味口条、红油百叶、芥末羊肚丝、泡椒凤爪、七彩鸡丝、芹菜拌烤鸭丝这九碟冷菜和两碟瓜子、花生米摆上桌子以后,家人们大大小小集在堂屋里面,由何老太爷领头,说声入座,各人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很快地就坐齐了。   座位是按次序数下去,是何老太爷和类似封建社会的二房的余仙仙,奶奶胡氏,大儿子的媳妇就是何纯的母亲陈氏因为丈夫死后没有改嫁,依然一起过年,小儿子及媳妇带着两个闺女,以及何纯的二姑妈、三姑妈和小姑妈,以及表哥、表姐、表弟。另外还有一个客人就是小姑妈的丈夫李氏,女儿归家就算是团年也不得带丈夫一起,可以带孩子,但是小姑父例外,恰恰是十九个人。何老太爷希望在这里吃年饭的应当有三代人,但是他病恹恹的样子明显不能四世同堂了。坐一些时候,老太爷端起酒杯,向四座一看,看见堂屋里挤满了人,到处都是笑脸,知道自己有这样多的子孙,明白他的孩子们一年回家团一次年的希望已经实现,于是脸上浮出了满足的微笑,喝了一大口酒。   他又抬起眼去望下面的一桌,看见年轻的一代人正在欢乐地谈笑吃菜,过年菜多,大家一起不吃饭,可劲儿地吃菜吃肉。这里在叫“红烧肉真香!”那里在叫“当心被鱼刺卡着!”都是新鲜的、清脆的声音。余仙仙也不觉得为耻,把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生的一般,满脸堆笑,说道,“你们还是多吃点素菜,可劲吃贵的!当心脂肪太高、消化不良!”老太爷带笑地听着。他听见那张桌上的小儿子的应声,忘记了大儿子出车祸的死,高兴劲上来,不觉又端起酒杯,带着愉快、轻松的心情呷了一口酒。这时桌子上的除了他在喝酒外,还有小儿子和幺女婿也在喝一点儿,其他人都放开肚子地吃,一定要吃个饱到吃不下去为止。   略带酒意的老太爷觉察到这种情形,便说:“你们不要光是吃,大家有说有笑才好。你们看他们那一桌多热闹。我们这一桌清清静静的。都是自家人,不要拘束啊。”他举起酒杯,把杯里的余酒喝完,又说:“你们看,我今晚上这样高兴!”他又含笑对洛雨说:“你是我孙女婿,年轻人不喜欢大操大办的真好,团年就不要这样了,多吃点,多聊聊天。”洛雨想说他没有跟何纯那个关系,被何纯赶紧拉到一边,附在他的耳朵边叫他不要在这一年才见一次的场合上惹老太爷生气,可是洛雨就黑起一张脸,推着秦澄出去了。何纯于是马上说一堆假话骗爷爷,老太爷信以为真,老太爷又高兴起来,大口地喝着酒,筷子也动得勤了。   老太爷看见眼前许多兴奋的发红的脸,看见猪儿一样吃得欢喜的孩子们,心里更快活,又把刚才斟满的一杯酒端起,微微呷了一口,过去的事开始来到他的心头。他想:他从前是怎样地少不更事,后来会工作了,于是结婚生子,在乡下有田产,在城里有店铺,修建了房屋,又生了这些个儿女孙儿。小孩子读书知礼,长大了就会上班了,事事如意,像这样兴盛、发达下去,何家的族谱上肯定会记载的……他这样想着,不觉得意地微笑了,又喝了一大口酒,便把酒杯放下说:“我不吃了,我吃了两杯酒就会醉的,你们多吃点不要紧。”他又自语:“过年了真好。”   下面一桌,在年轻一代人的席上,的确如祖父所说,是热闹多了。筷子的往来差不多没有停止过。一盆菜端上来,不多几时就只剩下了空盆,何纯的侄儿因为年纪小、挟菜不方便,便跪在椅子上,放下筷子,换了调羹来使用。   “像这样子抢菜是不行的,你也不怕吃多了、吃吐了,这年头还缺你吃穿吗?就像是难民一样。你吃得这样快,哪儿还像在吃年饭!”何纯的表姐薛珊珊笑着说,她已经把二岁的儿子杨过抱在怀里了。   小儿媳刚刚端上来一盆水煮牛肉片,三岁的表弟家的女儿龙菱挟了一块放在嘴里,马上就被辣着了,连忙放下筷子说:“辣椒辣,我要喝水。”这呆萌的样子让这一桌的人都放下筷子笑了。坐在龙菱的斜对面的杨如雪便站起来把红枣银耳羹的盆子往她面前一推,笑着说:“乖乖,吃这个不辣,甜的。”   弟媳看见一桌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脸上,不觉微微红了脸,用勺子舀了一小碗,喂给孩子,说道:“多谢你这番好意,不过你也不要客气,也吃吗?”   “嗯,那是的,我吃得多,在吃着呢。”杨如雪站起来说道。   “好,杨如雪,你还是来吃点东坡肘子。”何纯附和着说。   “大家快点吃啦,吃过了,我们去天井里放烟火。”小姑妈笑道,她在年饭桌上心不在焉地,只是盼着一会儿的放鞭炮焰火。   这个提议是最惹孩子们喜欢的,于是三个小孩子吵着要去放烟火,不肯吃了,“幺女便总是这样,小孩子要多吃,我四姑娘就是学那些涂脂抹粉的唱歌的,穿个裙子都把肚子勒得平平的……这样不好,会营养不良……”奶奶数落道,可是孩子们是听不进去的。   小姑妈得了孩子们的欢喜,和三姑妈一起,带着三个小孩子便去天井,何纯和杨如雪也赶紧跟上,觉得可以去看彩色礼花飞上夜空,一定很美,那景象就像是雨后的彩虹一般。   小姑妈好像是财主似的,和三姑妈一起抬出一个大箱子,买了这么多烟火礼花,看样子怕是有百十个。有燃放时以喷射火苗、火花为主的喷花类,燃放时主体自身旋转但不升空的旋转类,燃放时主体定向升空的升空类,燃放时自身旋转升空的旋转升空类,燃放时从同一筒体内有规律地发射出多颗彩珠、彩花、声响等效果的吐珠类,用装饰纸或薄纸筒包裹装烟□□,或在铁丝、竹杆、木杆或纸片上涂敷烟□□形成的线香类,燃放时以产生烟雾效果为主的烟雾类,通过框架固定烟花位置、方向燃放的架子烟花,单个爆竹产品或多个爆竹组合而成的爆竹类,由多个单筒组合而成的组合烟花,弹体从专用发射工具(发射筒内径≥76mm)发射到高空后能爆发出各种光色、花型图案成其他效果的□□类……    只见小姑妈拿起一根烟花,先用手来回摸索着。表哥家的四岁儿子陆昱看见了,好奇地问:“小姑婆,你在干什么呢?”小姑妈微笑着对他说:“找引线呢!”没过多久,小姑妈就找到了引线,把外面的红纸撕掉,再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引线,立即把烟花扔得远远的,瞧!烟花正在吐着火舌呢!这时,烟花突然响起了“霹雳啪啦”的声音。看到绚烂多彩的烟花,孩子们都心花怒放,可惜太小,只准在旁边看,怕被火烧着。紧接着,奶奶和小儿媳、大女儿收拾碗筷、打扫卫生,爷爷和小姑父也来了,天空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百花齐放的大花园,它们有的上圆形,有的是半圆形,还有的像晶莹透亮的大宝石……   “烟花表演开始了!”也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何纯循声望去,烟花“一”字排开,然后就是震耳欲聋的巨响。它们先是左向右低,组合成了一架天阶。她想,“如果我能踩上这架天阶去天上看看,那该有多好呀!”几秒钟后,烟花又变幻了形状。中间高,两边低,真像一座圆形的城堡。紧接着,是一个小烟花,突然,它“炸”开了,紫色的小花蕊白色的花瓣,最外面是一层粉色的“保护膜”,犹如一株蒲公英,就像是一根超级大的彩色圈圈波板糖。突然,它旁边又“蹦”出了几朵小烟花,宛如几根小草……   “美丽的烟花是每逢过年时中国人最喜欢的,不管是政府方面还是民间家家户户都喜欢燃放烟花庆祝喜庆的日子,让人们的生活像烟花一样灿烂无比。”杨如雪向何纯兴冲冲地说道。   “在今天这个好日子里,所有的人都期盼夜晚的到来,因为烟花爆竹是大年三十儿最靓丽的风景线便是夜空中绚丽灿烂的烟花了。”何纯也笑嘻嘻地回答道。   将近午夜的天空做好了梦的颜色的襁褓,迎接着,迎接着五彩缤纷的诞生与消逝。   每年的这一天,大家都别想睡觉,就算想睡也睡不着,烟火的巨响叫醒耳朵,然后是一场视觉盛宴。   满天的礼花,有红的,蓝的,黄的,绿的,白的......它们落下的“花瓣”好像流星一样划过,消失在天空,它为偌大的天空增添了生机,献出了光和热,将夜幕点缀的如同百花园般千姿百态。原来这种烟花叫做“天女散花”,可真是名副其实呀!“噼啪”,几声爆炸声打断了何纯的思绪,“啪”,又是一朵极其美丽的礼花映入眼帘,绿色的点儿绽放开来,艳丽夺目。在它们消失后,一阵“哗啦啦啦”的声音进入了耳膜,冷眼一看,刚才礼花“开放”的地方出现了耀眼的繁星。   “噼啪”几声爆炸声响,又是一朵礼花“噌”的一下飞上了空中,“啪!”橙色的礼花一下子绽放开来,一会儿,它便消失了。又是一朵礼花飞上天空,蓝色的“花瓣”,在天空中显得分外妖娆。   还有一种奇特的礼花叫做“满天星”,可真有诗意!这时候,天空已经成为礼花的舞台,任它们自由起舞,它们有的像菊花,有的像绒球,有的像海棠……现在“美丽”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这一种十分漂亮的焰火,名叫“手中花”,顾名思义,它是一种在手中玩的烟花,用火点燃,它便像花一样,美丽可爱,一簇簇火花轻轻的跳跃着,并不断变换颜色,一会儿变成了绿色,一会儿变成了红色,一会儿变成了蓝色……慢慢舞动,就像繁星萦绕在身边,难怪叫做“手中花”呢!“手中花”可以给孩子们玩,于是三姑妈发给他们,孩子们笑着叫着,拿在手中舞动。    看着这满天的礼花飞舞,更让人浮想联翩。他们仿佛像清丽可人的仙女有的臂挎花篮,采摘鲜花;有的怀抱琵琶,轻拨银弦;有的倒悬身子,自天而降;有的彩带飘浮,漫天遨游;有的舒展双臂,翩翩起舞,有的脚踩白云,飘飘欲仙......   “我相信,明年的礼花会更美!”小姑妈欢喜地说道,“这么快,就点完了”她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不过小姑父皱起眉头,“都这么多了,还没玩够?等不到一会儿,就该听钟声了。”   听钟声其实是在电视机面前听的,因为大年夜的必须节目便是春节晚会,不过小姑妈总说晚会办得不精彩,其实是她不能去春晚现场当观众,在电视机面前嗑瓜子当然没那么好看。   《2017年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简称为2017年央视鸡年春晚,是中央电视台制作播出的大型综艺性文艺晚会,也是中央电视台承办的国家项目。由杨东升担任总导演。节目以央视一号演播厅为中心,设置西昌、上海、桂林、哈尔滨四个分会场。主会场由朱军、董卿、朱迅、康辉和尼格买提联袂主持,桂林分会场由中央电视台张蕾、广西电视台高枫主持,上海分会场由中央电视台孟盛楠、上海广播电视台曹可凡主持,凉山分会场由中央电视台杨帆、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歌舞团阿侯尔里主持,哈尔滨会场由中央电视台管彤、黑龙江广播电视台周巍主持。   像歌舞《美丽中国年》、《金鸡报晓》、《清风》、《看山看水看中国》、《健康动起来》等,像小品相声《大城小爱》、《老伴》、《姥说》、《真情永驻》、《新虎口遐想》等,像歌曲《在此刻》、《满城烟花》、《当那一天来临》、《爱你一万年》、《千年之约》等,像戏曲《薪火相传》,像杂技表演《梦想之城》,像公益广告《新春·新愿》、《等·到》……反正,何纯觉得很精彩,惊叹这些人的才华之高,令人佩服。   尤其是杂技表演,演员的身体好柔软,可以把头扳放在足后跟上,一个女子一只足踩在一个男子的头顶上站立,男子顶着踩在头上的女子缓步走动。然后一个接一个的杂技演员以小山的状态踩着肩膀叠罗汉,第一层六个人,第二层三个人,第三层两个人,最高一层一个人。   这个魔术表演是一个小魔术,穿着黑色小西装的魔术师事先把白纸条夹在第9和第10张钞票之间。表演开始,魔术师将10张钞票展成扇面握在手中。然后从扇行的钞票中抽出几张正反面作交代,借机将10张钞票移到最下面,下面就是一叠白纸了。接着,理齐这叠钞票,右拳对着这叠钞票一击,然后展开扇面。奇怪!原来的一叠钞票全变成白纸了。再假意抽出几张纸交代,这样就可以用交代过的纸把钞票遮住,看上去好象钞票全变成了白纸。   ……   电视机里的零点钟声敲响了,何纯怀着神圣的心情听着,一边吃了两颗费力罗勒巧克力球,手里拿着小熊玩偶和纸玫瑰,感觉快活极了。零点钟声过后还有节目,不过都是些歌舞歌曲,大家不看了,闹哄哄地带着自家的小孩子去睡了。小姑妈、堂叔和三姑妈家就在当地,开车回去,二姑妈是从南京那边过来的,就在娘家摆床睡,何纯和杨如雪被安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这是一个可折叠的沙发,折叠起来时是凉板沙发,可以在上面套上褥子、放上抱枕做柔软的沙发,拉开便是一张1.5米的大床,奶奶给她俩拿来了棉被。   第二天起来,大侄儿陆昱便吵着要去放鞭炮,没奈何,奶奶把他抱到街上,给他买了豆浆油条和小礼花,一盒踩地响和一个镭射飞。   踩地响是用撞击、摩擦等方式直接引燃引爆主体的摩擦类小礼花,土话叫做哒哒炮,一粒粒的小颗扔在地上,跑开,于是便炸裂,冒出一缕青烟,发出一生脆响,他玩得不亦乐乎。   镭射飞是燃放时放置在地面,从主体内发射(单筒内径<76mm)并在空中爆发出珠花、声响、笛音或飘浮物等效果的小礼花,也就是跟年夜时的手中花差不多,但是要比手中花燃得更快,而且没有那么多的颜色,只是单纯地发出绿光,陆昱以为是棒棒糖,拿到嘴里去舔,赶紧被奶奶抢过来,往他的嘴里塞进一根油条。   “我带你去江边走走,去看看地标广场。”何纯对杨如雪说道,拉着她的手,向江边走去。   “好。”杨如雪笑道,她脸上还有着浓浓的倦意。   “这里的老建筑真令人怀念啊,想起我小时候,那时我还是几岁的小孩子。”何纯忧伤地说道,“我的童年时候的小伙伴也不知道哪儿去了?那时候在一起,夏天一起吃冰激凌,一起盼着过年时买红棉袄穿、放小礼花。”   金沙之江滚滚西来,岷江之水滔滔南下,交汇于古城宜宾的合江门。   两江合龙,一清一浊浪卷千秋,汇成浩浩长江日夜东流。江中看城,城如浮在江上;城中望江,江水流及天外。两江会合的中心,正是万里长江主航道的起点,也是最具标志意义的景点所在。中国宜宾·长江地标广场就坐落在这里。   历史上,长江地标广场的位置,是宜宾最繁华的水码头合江门所在。宜宾建城之初, 主要是作为蜀郡边境管理交通和贸易的“关市”,初时并无城墙,居民以街为市, 房屋沿江而建。随着经济的发展,人口的增多,功能的扩展,城防的需要, 开始构筑夯土的城墙。   明□□洪武六年(1273年)六月, 废叙州路设叙州府。同年,四川总兵曹国公在宜宾城设叙南卫千户所, 在宜宾修筑石头城。据明朝嘉靖本《四川总志》记载, 石砌城墙总长约3.6千米, 高9米余, 厚6米, “包旧城于内”;全城建有6座城门方便居民出入, 即东门、合江门、大南门、小南门、西门、北门。其中三座城门在繁忙的城东南水码头。   宜宾石城大致呈正方形, 街道布局为传统的厢房式, 以东南、西北各两条主干道为主构成井字形骨架, 大小街道穿插其间。主要街道均向靠江的城门延伸, 与码头衔接, 利于发挥宜宾城的水道优势。至今, 宜宾老城区的这种格局基本上没有变。   “现在的宜宾老城区、还保留着的古老建筑 ,已经为数不多,长江地标广场的冠英街,可谓是独树一帜,他记录了宜宾的历史、在这里沧桑与现代并存,新旧文化的叠加在这里得以充分展示。”何纯向漂亮的女朋友介绍道,杨如雪仿佛在听的样子。   可惜身上没有揣硬币,望着喷泉池底的许多硬币,她俩没法抛硬币许愿了。   宜宾长江地标广场总面积约3万平方米,是在原有合江门广场的基础上,结合周边已形成的环境条件,进行延伸拓展改造而成。   雄伟的广场大门矗立在合江街口,上书□□同志的题词:“万里长江第一城”。几个镏金大字闪闪发光,气势非凡。迈入大门,原来的大型音乐喷泉有了地面浮雕,中间的“西南半壁大观楼”豁然醒目,周围是宜宾九县一区极具代表性的自然山水和人文景观。踏上浮雕,宜宾十景,蜀南竹海、石海洞乡、悬棺之谜、美丽的越溪河等跃然而上,令人感觉仿佛在宜宾的各区县旅游,遍览风景名胜、饱观山水风光,各地美景尽收眼底。   顺着阶梯往下走,只见三叠泉欢快地流淌到喷池中,泉水从地下喷涌而出,散成一束束白色的水花,异常美丽。广场往两江汇合延伸架空连接至滨江路的处侧边沿,架空的平台作为观演场地,面积约4000多平方米,为广大市民提供了更为宽阔、优美的休闲活动场所。站在观演平台,三江合流的壮观、东山白塔的雄伟和宜宾山水的秀美展现在眼前。回望广场,由“巴蜀怪才”魏明伦题写的《宜宾赋》犹如一幅展开的竹简铺在巨型书桌上。“竹简”长约133.3米,字里行间述说着建成于汉代的叙府的历史文化以及宜宾古往今来的经济发展,形式上更具书卷之韵,为广场增添了文化内涵,从而也体现了历史文化名城的厚重。   整个广场设计是一个龙头的形状。龙是中国文化的图腾,长江就是一条龙,而宜宾就是这条龙的龙头,从万里长江第一城三江汇聚开始,宜宾舞动起长江文化的龙头。三江汇合处,龙头、龙嘴、龙须栩栩如生,远看是一条巨龙正俯卧江边戏水。“龙头”上还有闪闪发光的龙珠,直径11米左右,龙珠寓意宜宾乃万里长江上游的一颗璀璨的明珠。龙鼻呈现的是万里长江的微缩景观,走上两侧的人行阶梯后,可以一览长江的起源流向、宜宾与沿江城市的关系以及长江流域城市的地理、历史和文化风貌。   “长江地标广场必将成为宜宾一大城市景观和标志性建筑,将更有利于展示宜宾独特的旅游区位优势、丰富的旅游资源以及国家优秀城市的形象,推进旅游产业发展,促使旅游文化产业与其他产业互动,推动宜宾的经济和城市建设的发展。”何纯总结地说道。   “我看也很一般,就算是免费旅游,还要看有时间没有。”杨如雪淡淡地说道,“你是不是还要背艾青的诗歌《我爱这土地》吖?”   “假如我是一只鸟,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然后我死了,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何纯于是背诵起来,感觉到了杨如雪的眼睛在专注地望着自己。   不远处,几个小学生模样的小孩子穿着溜冰鞋正在空旷的广场上滑圆圈。   当她又走回爷爷家的时候,洛雨那张俊美却带着浓郁悲剧感的脸飘过她的脑海。   “他熟悉的天地由哪些成分组成?首先是盆地地区的一所小城……卧龙的大熊猫,他童年时代每年都随家人在那里度假。”何纯想着洛雨的脸,记忆开始清晰起来,“是他的祖父母、父亲、母亲、兄长、叔父、舅父、婶母、姨母,还是他在乡下的邻居?其次是一个地下赌场的社交圈子,他在黑主学院的同学,他父亲的朋友以及几个女人:文熙、华颦、秦澄、杨如雪,后来又通过夏玥的引荐,逐渐结识整个网游世界;通过与平民百姓交谈,他只见过各种职业的身份,比如几个开电梯的和当茶房的,在医院里的日子;和甜点店和花店的店员说到作家和艺术家,他只通过向我这样的人,对别人的生活略有所知。总之他的见闻所及仅系社会一个很薄的剖面,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洛雨将不是从广度,而是从深度上开掘他的思维。”   “好几项特征注定他日后的人生,他的气质是神经质的,敏感到病态的程度。他有一个令人钦佩的母亲,对他无比宠爱,因此他遇到最细微的不和谐也如同受到伤害,最淡薄的敌意或者最不经意的可笑行径都会在他心头留下痛苦的纪录。换了一个躯壳较厚的人,有些场景不会产生持久的印象,碰上他却会终生难忘,在他的思想里象地狱里受尽煎熬而找不到出路的灵魂一般骚动,在追忆似水年华里都有眼泪要流。当他受到命运不公正的待遇之后,总要尽力寻求补偿。”何纯自语道,“由于他总是耽于各种小游戏中,虽说不是废人,却如几岁孩子的智商一般,每年有一定时间必须闭门谢客.这种隐居有助于把生活转化为艺术。唯一真实的乐园是人们失去的乐园。”她以一千种方式重复这一想法,“幸福的岁月是失去的岁月,人们期待着痛苦以便工作,他被逐出童年时代的伊甸园,失去了幸福,于是就企图重新创造幸福。”   他敢向家里人挑战,“家庭啊,我恨你们。”   这类表白完全违背他的本性,她可以想象他怎样在内心经历长时间的、痛苦的斗争,终归战败。他怎样努力克制自己的天真,怎样旧病重犯,最终确信自己无可救药。如果把洛雨看做不道德的人,那就大错特错了。他诚然背离道德规范,但是他因此而痛苦,出于这层原因,他也有忏悔和分析自己的需要。   最后,这个怀有如此强烈的冲动的年轻人,正好具备了吸引异性的条件。他不仅秉有神经质人敏锐的悟性,从而获得宝贵的材料,而且掌握渊博的知识,从而知道怎样让女人们为了他的一举一动而着迷。然而事情的奇妙正在于,他具备如此出色的条件本可以当一个威严的、多少有点学究气的传统偶像,但他偏偏拒绝走这条现成的路子。在这里,他那位趣味高雅的母亲给他的教诲又起作用了,“对于应该怎样烹调某些菜肴,把做过的事和梦写进书里和殷勤待客,她自信能掌握最合适的分寸……况且对这三件事情来说,最合适的分寸几乎是相同的:手法简洁、朴实无华、饶有韵致。”洛雨对于风格的看法并无二致,他作为技巧出众的厨师和作家,他有时禁不住拖长着语音说话,电话接线小姐……山楂树之恋……楚王妃的浴缸……最优秀的洛雨,本色的洛雨,却在风格上刻意求工的同时不失自然,没有人比他更精确地记录下口语的音乐性和每个阶层的人特有的语调,曾经隐约感到在一幢房子的屋瓦底下或者一棵长条拂地的柳树下面隐藏着某些真相,对滑稽可笑言行地道的狄更斯式的描绘,洛雨这位观察者已是一位大师。   不过洛雨不满足于观察,他认为美犹如童话里的公主,被某个可怕的魔法师关在一座城堡的塔楼里。为了搭救这位公主,我们打破一千扇门还是徒劳,而大部分人忙于享受生的乐趣,不久就放弃寻找。但是像洛雨这样的人宁可放弃其他一切,也要找到被囚禁的公主。总有一天,他受到启示,福至心灵,确信自己已有把握。他将得到秘密的、令人目眩的报偿。   那便是人们敲遍所有的门,一无所获。唯一那扇通向目标的门,人们找了一百年也没有找到,却在不经意中碰上了,于是它就自动开启……她就在里面,单纯地只为了等着他……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幻亦孤】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